第59章

重淵似也看出這二人識出了他的身份,他意味深長地低嘆了一聲,緩聲道:“我時間不多,便不與二位耽擱了,這小友暫借我一用,我絕不傷她性命,二位放心。”

話音落下,他的身影憑空消失,下一瞬卻現于海灘之上,一把鉗住溪涯的胳膊,另一手屈成劍指點在白啓的肩膀上,讓她頓時不得動作。

他動作甚快,一指抵在溪涯的後頸之處,仙力瞬時順着此處席卷進去,絲毫不顧及溪涯身為凡人經脈脆弱,那仙力撕裂她的經脈肉身,一瞬劇痛,她卻掙紮不得,只能眼睜睜等着重淵的仙力入了她的丹田,圍住她丹田之中那金黃的靈力,随後毫不遲疑地猛将其捏碎了開來,仿佛有人将她的五髒六腑捏在手中,溪涯的身子猛然一僵,瞳孔瞬時灰敗下來,張口嘔出一大股鮮血,重淵仔細查了她的丹田,緩緩搖了頭,便松開了她,将她扔進白啓懷裏,解了白啓的禁制,嘆氣道:“這靈力與天書還是有所不同的……”

“溪涯!”白啓一把摟住自己的小徒侄,垂眸一看,只見她身體冰冷無溫,口鼻之中鮮血直湧,眼中已沒了神采,頓時心疼不已,她顫抖着手搭在溪涯的腕上,仙力溫和的探查進去,卻不想剛入她的經脈,懷中的人身子就大顫,又嘔出了一口鮮血。

“你做了什麽!”燭陰閃身于岸邊,龍尾橫掃過去,猛然砸在重淵所站之處,卻被他躲了過去。

他飄然飛入空中去,淡然望着二人,笑道:“莫慌,二位仙君,我未取她性命,她現兒不過失了靈力,不得修道了,也是好事,畢竟這萬年之間想飛升的人都被天劫打的魂飛魄散了,又何必讓她去受這個苦?”

燭陰未回話,她冷眼望着重淵,四爪輕動,帶着陣陣淩厲勁風向着他撕扯而去,眸中血色愈發深重,帶着抹深深冷意。

“唉……何必如此。”重淵搖了搖頭,分外苦惱,“我可不想與二位對敵。”語落,他的雙眸緩緩睜了開,手中黑劍在空中轉了一圈,踏空而上,轉眼到了燭陰面前,劍尖只指她的龍脊。

燭陰冷哼一聲,霎時身上金光大震,白鱗一瞬炸散開來,轉瞬化為人形,反手一道仙力對上重淵的黑劍,另一手在身後一抽,卻是憑空而現一柄白骨長劍,于空中一轉就對上重淵,兩者相碰,有一人落了下風被沖飛出去,正是燭陰,她拉風控雲穩住自個,又不發一言提劍沖了上去,面上無一絲表情,直死盯住重淵,誓要将他斬于劍下。

白啓來不及去管這二人,她一心放在溪涯身上,用靈識裹着溪涯,這才發覺她體內大小經脈皆寸寸斷裂,丹田破碎,這數年的修為幾是毀于一旦,唯一慶幸的便是……未威脅到她的性命……

可這讓她如何與遙舟交代?如何與自己交代?

咬牙取出一顆護心脈的藥捏碎了放入溪涯口中,白啓擡頭望着空中交戰二人,從袖中取一個瓷白小瓶,将其中的傷藥通通咽下,用右手握住銀白長劍。

她恨不能替溪涯報仇,可……不是時候。

長劍起風,帶她近了二人的身,她橫插入戰局,卻是擋住了燭陰的攻擊,死死拉住了她,低聲道:“莫打了,你我加起來也打不過他。”

燭陰沖她彎了嘴角,卻是坦然道:“無妨,就算拼上命能砍他個半死,也算給小溪涯報了仇。”

“溪涯未死,我要帶她去尋師父療傷,你莫要意氣行事,随我一起走。”白啓沖她搖了頭,心急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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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可就這麽走了?”燭陰眼圈一紅。

“你聽我一言,莫沖動,若你我二人今日都死在這處,溪涯也活不了的。”白啓将她拉在自己身後,與重淵相視,僵硬一笑,“久聞大名,重淵魔君。”

“哦,白啓仙君竟聽過我的名字?”重淵似是驚訝,與她拱了拱手。

“自然聽過。”白啓回話,眸中深沉如潭,“萬年前你的事跡,怕是六界無人不知。”

重淵的面色微微變了,他收了笑意,冷然一句:“往事還是莫要再提了。”

白啓也收了笑,道:“不提也好……只是,此處是我白民國境地,重淵魔君這樣闖進來,實在是有違禮數。”

“的确如此。”重淵合了衣袖,沖她歉疚一拜,“此次實在是事态緊急,還請白啓仙君多包涵,燭陰仙君,你若想繼續打,我們另尋一處地界,別給白啓仙君添麻煩。”

燭陰被白啓死死拉住,不得作何動作,白啓先一步替她鄭重回絕,重淵便莫測一笑,道了一句再會,回身掃一掃衣袖,向着海面而去,看樣子卻是要入海離去,而非禦劍行路。

他揮手揚風,海面憑空劈開,海水往兩側湧過去,出現一道巨浪深淵。

重淵踏上黑色重劍,禦劍飛入那深淵口中,這便要離去。

天空本陰暗不明,現兒卻忽起了一陣強風,竄天而起,卷動着蒼雲,在烏黑天際上裂開了道道縫隙,露出些許湛藍天色。

突現異像,不知是何方出現了異動。

白啓與燭陰都愕然,謹慎地擡頭四下望去,重淵也停了步子,從深淵之中凝神望着天空,面色沉重。

此方天地之間的靈氣本十分充盈,此刻卻逐漸稀薄起來,仿佛有人在鯨吞牛飲一般,靈力轉成了一個漩渦,向着一個方向流動而去。

三人看向那處,卻是那座海島,白啓的面色一變,冷聲道:“溪涯還在哪裏!”

不知是何方仙君蘇醒過來,正在吐納天地靈力,溪涯本就受了重傷,身子虛弱難以承受這般大沖擊,兩人便來不及多想,并身飛向那被靈力裹成漩渦的小島,卻不想才近了那處,卻忽起破空聲響,一道身影如利箭般竄了出來,帶着刺眼的閃光,沖向二人,燭陰一把護着白啓,白骨長劍橫砍出來,與那人相擊,将她打飛出去。

重淵也随手合上了深淵,見着那憑空出現的人二話不說先與燭陰過了一招,心中便生戒備,立于遠處冷眼看着,意圖做那獲利漁翁。

那人被燭陰打飛,後便于空中轉瞬沒了身影,三人連她的模樣都沒看清。

燭陰與白啓背靠而站,皆持劍戒備着四周,卻不想片刻後起了铿锵之聲,卻是來自重淵那處,他被一道極速黑影擊中,雖是打中了他的佩劍,但卻也被沖擊地忽噴一口鮮血出來。

重淵滿面的不可置信,死死望着面前持劍與他對戰的那人,黑發清揚,随風飛動,一身青白束袖服,胸前長襟上還散落着梅花般的點點血跡,面容清冷,黑眸此刻蒙着一層灰霧,其間隐隐有些許金光紋絡顯現,看模樣不正是他剛剛才廢了靈力的凡人!

白啓與燭陰也看清了此人的面容,頓時訝然不止,回頭去看那島上,果真不見溪涯的身影,兩人相視一眼,都有幾分發蒙,她們适才都見到溪涯受了重傷,怎可能再動用靈力,況且溪涯不過凡人修士,可她現兒好似與重淵對戰都不落下風。

重淵與溪涯過了數十招,卻是招招都被打的壓制,面前這人哪裏是個被他廢了靈力的樣子?他暗道不妙,便厲聲喊道:“小姑娘,咱們先停手吧,我這不也沒能廢了你的修為嗎?咱們有什麽好好說,我給你道句不是,行否?”話音落下,卻無半聲回應,面前那凡人女子只專心攻擊着他的死穴,對他的話置若罔聞,他心頭暗自叫苦,萬般無奈下只得與白啓二人喊道:“兩位仙君莫看着了,快來相助!”

燭陰冷笑一聲,對他道:“怎可能助你。”說着還甚是自得地望着溪涯,開懷大笑,“甚好甚好,溪涯,放心打,兩位師叔給你絕了他的退路。”

“……”白啓默不作聲,回頭望一眼這樂呵呵的傻龍,無奈地嘆了聲氣,再擡頭時,卻是滿目愁緒,适才那陣異動,若真是哪位沉睡于此的仙家蘇醒,那溪涯這般奇怪的動作,豈不是被奪舍了……可,如果不是奪舍呢?

她輕拉一把燭陰,低聲問她:“你這麽些年在外處游蕩,可聽說過太虛上境有沒有哪位仙君被打入凡間投胎歷練的事?”

燭陰不知所以,皺眉苦想一陣,搖了頭,“未曾聽過,怎麽,你覺着溪涯是哪位仙君的轉世?”

“……最好是如此。”白啓苦笑着嘆了氣,揉了揉額側,而後提起長劍,對燭陰道:“待溪涯打的重淵不得動彈之後就出手,免得……”免得奪舍哪人跑了怎麽辦。

二人談話這陣重淵已是狼狽不堪,一身黑衫被淩厲劍風撕裂出道道口子,面頸之上也劃出了數道血痕,他拼命四下逃竄,卻怎也躲不過溪涯,只覺着自己莫不是撞鬼了。

這凡人的狀态明顯怪異,渾身感覺不到半分仙力,卻招招都由不得自己不拼盡全力,他與溪涯告饒好幾次,卻也不得半分回應,心中便懷疑這凡人現可還有靈識否?莫不只是個法術高強的空殼子……

斬雲在溪涯手中泠泠作響,似在拼命抗拒,寒氣凍得溪涯手上結了一層寒冰,她卻仿佛半分都未感覺到,仍是提劍死死追着重淵。

重淵自知今個兒怕是打不過這怪異的丫頭,逃竄之中從衣襟中摸索出一只黑色的小口笛,用仙力催動,頓時尖鳴聲氣起,穿破雲霄海面,向着四下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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