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提到早朝,軒轅容嫣的面色便嚴肅了幾分,“适才早朝有人提了你的事,怕是不過多久父君便要來尋你……你可想好怎麽說了?”

“自是該怎麽說便怎麽說,”遙舟輕擡手捧着茶杯喝一口,“好歹我還擔着個雲中君的名號,太虛的玉皇大帝怎也不能與我翻了臉吧。”

“話是如此,不過按我父君的性格,怕是少不了試探你們一下。”軒轅容嫣揉了揉頸上的小狐,卻是忽想起什麽,便轉身對守在一側溪涯道:“對了,我還欠着溪涯一份禮物。”

言罷,她從衣袖中一拉,取出一枚白玉墜子,遞給溪涯,溪涯萬不願收,她卻強行塞進溪涯手中,道:“不是什麽貴重的法器,這枚墜子能替你擋下一劫,凡是威脅到了你的性命,它便會起效用,算是我和長生送你的見面禮。”

“多謝師叔。”溪涯也知此物怕是甚為珍貴,便鄭重收下,挂于脖上。

果如軒轅容嫣所說,三人未能閑聊多久,便有位天兵恭恭敬敬地敲響了院門,來請遙舟去瑤池寶地一敘。

軒轅容嫣送她們二人到了瑤池,餘下的路她就送不得了,只停在外側,鄭重地道了一句:“我就在這處等着,若有何事……唉,也不該有何事的,好歹你可是雲天的當家人。”

遙舟倒是不覺有什麽憂心的,只牽着溪涯漫步瑤池中,一邊給她講解那些個奇花異草的名字。

順小道行到瑤池深處,只見面前一陣青煙雲霧,淡淡地飄來一句輕語,“雲中君到了。”卻是個傳話的仙娥。

師徒二人緩步過去,那處頗多的人,多是輕衣飄飄的仙娥,聽聞傳話,一一合手腹前,半躬着身子退于一側,垂眸不敢亂看,有些許好奇地,多微微擡一下眼,望師徒二人一下。

裏處是個露天的高臺,臺上隐有樂聲,遙舟擡眸一望,淡笑,回頭對溪涯道:“看樣子上邊的人已經娛樂起來了,我們來的不是時候。”

花會還沒開始,此時這聚會應是皇家小聚,倒不知叫她來做什麽。

上高臺,她甫一露面,臺上那金座上的黃衣貴人就擡了手,絲竹之聲停下,她擡眸一看,臺上入座的只有三人,高座之上自是那玉皇大帝,其下四座,位左的坐着兩人,一位是才別過的勾陳帝君,一位是……她記不太清了,不過若是勾陳在此,與他相親近的,怕就是那東華帝君了吧。

玉皇大帝似是飲了些酒,面色頗紅,望見師徒二人,瞪圓了眼睛,看清之後起了身,對遙舟微微側了身子,“是雲中君來了,快,領入座。”

勾陳和東華也起身相迎,不過這二人就客套了不少,合手一拜,問候了幾句。

遙舟心下由不得不估量一下,世人都傳天書殘卷在自己這處,有了重淵的推波助瀾,想玉皇大帝也猜疑起溪涯的身份來,縱是有長生神君的封印在……可若真打起來,勾陳自己是勉強打個相當,東華帝君倒是個淡薄的性子,應不會插手,這般想起來也頗穩妥。

Advertisement

她安了心,便悠哉坐下,掃了眼小案上的菜肴,卻是沒了胃口,她的胃也被溪涯養叼了,望見這些個切好煮好便直接端上來的菜蔬,更想念起溪涯在空州做的家常菜。

聽完一曲,玉皇大帝擡了酒杯子,起身敬幾人,“今日我們難得一聚,三位都是同輩人,哦,還有一個更小的小道友,累你們陪着我這麽個老仙公,可莫要覺着無趣啊。”

“陛下言重。”勾陳擡手舉杯,爽朗笑道:“能與陛下和雲中君兩位天界至尊共坐,是我與家兄的大幸。”

家兄?看來這人便是東華。遙舟也擡了杯子,客套一句,将杯中清酒飲盡。

剛放下杯子,她便覺有人拉自己的衣袖,回頭一看,卻是溪涯,她繃着一張臉認真地低聲道:“師父少喝些,三尊交代過我,不能讓您喝醉了。”

她自以為自個說的已是很小聲了,卻不想在座的幾個都是大能,她的聲音完整地落入他們的耳中,勾陳頓時一個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溪涯愣了一下,轉瞬意識到什麽,面上霎時通紅,她正襟危坐,死死盯着面前桌上的菜肴,再不敢擡頭了。

遙舟也覺着好笑,看自家小徒兒害羞的模樣又覺着憐惜,還未來得及哄上一哄,便聽見玉皇大帝笑着調侃道:“雲中君,我看你的小徒弟,倒比你這師父還要正經些,你可莫要落了她的下風,哪天還要被她管着啊。”

語罷,連東華帝君都微微彎了嘴角,遙舟也面露淡笑,回頭卻是嘆道:“大帝,這就是您的不是了,怎能助我家小徒兒的士氣,滅我的威風,縱是有朝一日我被溪涯管住了,也該怪您今日給她點撥了一下。”

“哦,怪起我來?”玉皇大帝拍手樂道:“那正好,我要送小道友一件好東西,日後若是雲中君犯了錯,小道友便要好生罰罰她。”

溪涯擡頭望着那高位之上的人,有幾分茫然,但卻也強行鎮定下來,得遙舟準許,便起身緩步行到中央,合手一拜,“溪涯謝過大帝,不過……不過……”她結巴一下,面色又紅了幾分,“師父有錯,徒兒也不敢相責,想是大帝的囑托溪涯便不得不辭。”

聞言,玉皇大帝又是一樂,“好個靈透通明、不卑不亢的小道友,東華,來,把你準備的禮物給咱們這個小道友。”

東華聞言起了身,他一身紫衣長袍,一頭黑發随意披散在身後,面容如寒霜白雪般清冷,行到溪涯面前,見她拜了自己一下,便擡手虛扶她一下,聲音醇厚,甚是溫和,“不必如此,雲中君于我們相比是大了一輩的,你是她的徒兒,就該與我們同輩。”

言罷,他望着虛空,擡手在其上輕輕劃了一下,而後從其中飄飄悠悠出來一張金紙符箓,他攥于手心,卻不急着交于溪涯,只擡頭望着玉皇大帝一眼,見着他眼中的堅決,心中輕嘆了口氣,何必為難這麽個小娃娃?

他将符箓擡起,悄悄彎了下身子,與溪涯眼眸相對,笑道:“溪涯小道友,這紙符箓是陛下替你備下的,天界出了動蕩,凡人不可渡劫成仙,否則只有天打雷劈魂飛魄散的下場,可若有了這個就無妨,金紙符箓這世上只各位星君手中才各有一張,這張便是已故的搖光仙君的符箓,若有了它,你便可不用渡劫,直接升仙入天界,承搖光之位、行其職,成為太虛的星君,你可願否?”

他的眼眸溫和極了,卻看得溪涯沒由來心慌,她望一眼遙舟,卻見自家師父面色頗沉靜,只望着自己,眼眸中有些許暗潮洶湧,卻不發一言,她心思一動,回身開口問道:“這符箓想必珍貴萬分,溪涯甚為感謝大帝和帝君,只是……溪涯有一疑問想請問東華帝君,我收下符箓就可位列仙班,但……若我承了搖光之位,到時我究竟是搖光,還是依舊是溪涯呢?”

好生聰慧的小丫頭,東華在心頭嘆了一句,他側眸望一眼玉皇大帝,見他垂了眼眸,不知在想些什麽,便輕聲道:“收了這符箓,你便成了搖光,從此之後,你便不再記得前塵往事……許是連雲中君是何人也不記得了。”

這般,溪涯心頭一顫,額上落下些冷汗,她适才差些就答應了,畢竟此物能讓她轉瞬成仙,省去凡人修仙的諸多步驟,得虧她多嘴問了一句,不然怕是連師父都不記得了,這可怎得了?

她退了一步,對東華與玉皇大帝一拜,誠懇道:“溪涯知道大帝和帝君的美意,只是師父與我有大恩,我若不報,實在是難安此心,符箓恐我不能收下,溪涯多謝二位。”

她話音落下,四下卻是寂靜萬分,她心裏便打起了鼓,東華立于一側,望着她的眸子依舊是帶着笑意,卻是礙于玉帝不回話,他便也不好開口。

正是緊張時分,卻忽有衣袂摩擦聲起,溪涯側頭,卻發覺是遙舟輕然落在她的身側,擡手将她扶起,對玉皇大帝淡笑道:“今日這小宴着實開懷,只是大帝,我還與舊友有約,便先領徒兒離去了。”

語罷,她也不等玉皇大帝同意,便牽着溪涯飛身而起,落下高臺而去。

玉皇大帝的面色不怎的好,勾陳坐于位上,擡手舉杯飲了一口,心頭嘀咕道,陛下,您明着勾搭人家的徒兒,人家能給你好臉色嗎。

出了高臺,師徒二人便一前一後地行着,溪涯跟在後邊,擡眸望着前頭的遙舟,心中有些繁雜,她也看出适才那宴會上有幾分明争暗鬥,那金紙符箓分明不是個好東西,玉皇大帝卻要給自己,不知師父知不知道這物會讓人失了記憶,若是知道……若是知道……師父怎地不提醒自己呢?

她沒由來地心酸一把,許是師父覺着,自己記不記得她都無所謂,畢竟于師父的壽命而言,自己與她相處的時日不過爾耳。

她自個想的難受,卻未發覺身前那人已停了步子,待的她回了神,卻發覺前邊的遙舟忽地轉了身,一頭撲進了她的懷中,頭靠在她的肩上,半晌沒有言語,也沒有動作。

“師父?”溪涯驚了一下,輕聲喚她,她卻沒有回話。

至此之後,待得她們回了院子,遙舟都未開口說上一句話。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