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遙舟冷着面容,眼睛掃過這些個天兵天将,他們守在各處,将她的去路都擋了住,她将溪涯輕輕摟緊了幾分,手中斬雲寒光輕動,卻也比不過她肩上的刺眼血紅。

“師父……受了傷?”輕和的疑問聲忽起,打破了此番肅殺寂靜的氣氛,遙舟恍然低頭,這才發覺自己的小徒兒醒了,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的肩頭,眸中隐隐發紅,“是何人傷了您?”

她松了口氣,低笑了一聲,垂眸道:“傻丫頭,你可算是醒了。”

“師父!”溪涯猛然起身,一手緊緊地拉住遙舟的手臂,一手輕柔地探向她的肩頭,卻又停住,聲音顫着,卻似隐藏了諸多的怒火,“是何人傷了師父!”

遙舟默然不語,擡眼卻望向前方,溪涯順她而望,這才發覺身側數裏的天際,都被密集天兵圍住,她有幾分發懵,掃視過去,依稀見着了幾張自己頗熟悉的面容,有司命,有東華,還有花會上位于高座的其他帝君。

她不知為何自己一覺醒來就變成了這幅樣子,被天兵圍困,師父還受了傷本上一刻還是衆人同樂的花會,下一刻卻就兵戎相見。

一天将打扮的人緩緩出步,站于衆人之前,高聲喊道:“雲中君莫驚惱,陛下不過因仙物丢失,欲與查探,并非囚禁仙君,請仙君随我們回去。”

遙舟伸手,輕然拉住自家小徒兒,淡然而笑,緩聲道:“适才一戰,諸位天兵下手的意思卻并非如此,我遙舟雖不是何得道大仙,但也擔着雲天上境雲中君一名,太虛便是用如此态度對待來訪賓客嗎?”

“太虛至寶丢失,令徒恰在當場,怎能不讓人生疑?”那天将的額頭隐隐有冷汗冒出,玉皇大帝下令說要攔住雲中君,絕不能讓她入雲天上境,但也再三安頓絕不能讓她受傷,他已百般小心,可奈何刀劍無眼,雲中君的修為頗高,不得已群起攻之,傷了她,落得此番處境,他也知自己怕是難逃處罰,只得硬着頭皮上前道:“下官懇請雲中君随我們回去,傷您之事我自願請罰,任憑雲中君處置。”

“回去?”遙舟卻是淡笑出聲,擡眼望着數萬天兵,不露半分懼色,“我遙舟的去留還由不得你們來做主,今日就算玉帝在此,也不敢說這話,我适才不傷人,不過顧及仙家情分,你莫不是以為就憑你們這些人真能困得住我吧?”她擡劍,向着那漫天兵将,笑的燦然,卻帶着冷意,“若想攔我,便來,我倒想知,你們太虛留人就是這麽個留法?。”

她身上擔着的是雲天的臉面,怎能是太虛說留就留的?想太虛還是自以為尊太久了,現在莫不是将其他上境的當家主也算作自己的封臣?

劍拔弩張,氣氛肅然,司命望一眼周圍成座上觀的帝君們,放眼看去卻不見勾陳,心就顫了一番,若勾陳在此,定是幫着遙舟,陛下應是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派人将勾陳帝君困下了,餘下的這幾位……看樣子都沒有插手的打算,早些年清雨尊者與天界諸仙都有不錯的交情,這幾位也都與他是老朋友,現在他的徒兒被困,若他們也插上一腳,豈非不念舊情?

心中思量一番,司命就有了打算,他不能明着幫着遙舟,但卻能拖延一二,想必這時容嫣殿下和勾陳帝君已在與陛下求情,再拖延上幾分,雲天上境的人也該到了,到時至少遙舟不落下風。

他拂了衣袖,輕飄飄地落在那天将與遙舟之間,開口便是和善的笑,“二位都先消消氣,何至于到這般敵我相見的地步,太虛與雲天向來是情意為重,太虛怎也不可能以武力相迫,雲中君大可放心。”

他到底還是不得不站在太虛的地位上來說這話,否則救了遙舟,他怕是就難逃重責。

遙舟望着他,無奈淡笑,這個司命啊……既知司命有意相護,她就放下了斬雲,淡然而道:“圍困我在此,還不算是武力相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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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君說的哪裏話,您若真想走,他們怎敢真的對您動粗啊,只不過現兒陛下丢了東西心急,想早些找回來,仙君也體諒一番。”

身後的天将在他說第一句話開始就慌了神,陛下安頓的是一定要把人留下,哪裏是想走就走?司命仙君究竟是向着誰啊?

聽他們二人一人一句,這就要放人的架勢,仙将頓時慌了,一步上前,拉住司命,搖頭低聲道:“仙君可別說了,你這不是逆着陛下的意思嗎?”

言罷,他擡頭對着遙舟,面色愈發嚴肅,道:“今日雲中君是走不得的,請您随我們回去。”

遙舟此刻也是真動了些怒火,她擡了斬雲,冷笑道:“我今日定是不留,若想留我,就看看你可否有這個能耐。”

司命心中“哎呀”一聲,只道這人怎麽這麽死板,天将似是還怕他壞事,竟派了天兵将他困于遠處,不得出來。

此刻雲天上境來的一衆仙家都被玉帝困住,莫說幫忙,怕是傳信叫人都不可能,如今遙舟在太虛的地界,能幫她的人少之又少,若是陛下真起殺心……司命驚出了一身的汗,心中只暗道軒轅容嫣和勾陳可要好生勸勸陛下,先不說別的,雲中君若在太虛落了難,雲天上境隐居的那些個仙家,就算刨去不願管閑事的,餘下的那些也非太虛上境能抗的住的,再說……還有個欲漁翁得利的洪荒上境。

溪涯由着遙舟拉着她,心中隐隐發寒,她聽見那天将口中說着什麽太虛至寶丢失,自己在當場?太虛至寶……莫不是那本黃皮小書?

她側眸望了眼自己的右手,其上并無什麽異處,她記得那本小書化成了金灰,飄散融進了她的手中,她輕拉了遙舟一把,嘴唇微動,卻猶豫半晌,最終卻沒将這事告訴她,現在還不是時候。

眼看那天兵天将已排列成陣,就待主帥一聲令下,便要圍剿過來,拿下遙舟二人。

遙舟轉手在空中一劃,便起一陣淡然雲霧,逐漸化為實形,卻是悠悠蕩蕩向着溪涯而去,将她緩緩包裹起來。

溪涯望着遙舟,霎時明白她要幹什麽,頓死死拉住她的手,眼圈紅了幾分,哽咽道:“師父……”

“莫哭。”遙舟回手輕輕擦拭她的眼角,“若是真的打起來了,師父顧不上你時,如夢能護着你。”

言罷,她又輕然一笑,“師父又不是要去與人拼命,就這些個人,怎能傷的到我?”

溪涯忍了淚,用力點了下頭,心中卻一陣悲意,若是真的有這般把握,師父就不會受傷了,也不必……特意讓如夢來護着自己,若是只有師父一人,定能安全離開吧。

天邊精光而起,卻是那天将手舉一柄銀色長杆赤色幡,鄭重望着遙舟,咬了咬牙,箭在弦上,已由不得他猶豫。

長幡飛動,一瞬被他狠狠砸下,此乃進攻令,頓時滔天的铿锵聲起,千萬天兵或舉□□,或提長劍,從四面八方沖了過來,司命望着,急得團團轉,卻被看守他的天兵攔住,不得出去幫忙。

眼看天兵與遙舟相距不足半裏,轉瞬就要短兵相接,一道清靈呼喝突起,卻是來自遠天之外,“且慢!”

那聲音不大,卻傳遍這處天際,甚帶着幾分震蕩,震的些許修為不夠的天兵頓時面色一白。

揮幡的天将聽見此音,頓時面露疑色,卻不想東華帝君忽飛身落在他身旁,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冷聲道:“你未聽到嗎?還不下令讓他們停下!”

“可這……”那天将仍是猶豫,卻不想東華直接拉過他手中赤幡,于空中一揮,喝令天兵停止進攻。

數萬天兵皆停住步子,心中發懵地望着他們這處,不知該聽誰的號令。

這時,一道輕然身影緩緩落入兵陣之中,一身絨白長袍衣衫,随風而動,黑發略有幾分淩亂,面上卻是一如既往地冷然,她回身望了遙舟一眼,望見她肩頭的紅色,便愣了一下,而後一把将一卷紫巾卷軸扔給那天将,自個起身落在遙舟身邊。

“長生神君。”遙舟沖她微微一禮,長生點了頭,卻未說什麽,只擡了手,手指緩緩點在遙舟的肩頭,輕然冷光閃過,那處被神兵所傷的創口便愈合了住。

不知那卷軸中寫了些什麽,天将揭開來認真看着,面色帶着幾分不可捉摸,而後收了卷軸,揮幡打了個號令,那數萬天兵就收了兵戎,各自成隊,竟是收兵回去了。

天将慢慢悠悠地行到三人面前,仍是有幾分尴尬,只輕咳一聲,道:“雲中君……”

“道歉的話不必說了。”遙舟淡然瞥他一眼,回身将如夢收了回來,拉住溪涯的手,輕聲安撫幾句。

那天将也知此時說再多的話也是無用,便輕嘆聲氣,告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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