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衆人目送天将離去,諸位帝君互望一眼,皆是無話,只隔着甚遠與遙舟合手一拜,而後便随天兵一處離去。
司命這才得了自由,脫身之後便踏雲行過來,擦擦額頭的冷汗,對着長生一拜,“神君大好,多虧神君來的及時,不然太虛與雲天的梁子怕是就要結下來了。”
長生只與他點了下頭,未有別話,遙舟輕輕握住溪涯的手,卻不想溪涯緊緊環住她的胳膊,面上帶着幾分失而複得的慶幸,怎也不肯放手,遙舟甚是無奈,只得由她抱着,回頭望向長生,便出聲問她:“神君,不知容嫣可有何話帶給我。”
長生只思索一下,認真道了一個字,“等。”
意思是讓她在雲天上境等消息?遙舟心中明了,與她點了頭,笑道:“多謝神君,那我這便啓程回去,司命,你便跟着神君一處回淩霄寶殿去。”
她的話音一落,長生卻是搖了頭,她擡了手,指指雲天的方向,緩聲道:“我送你。”
細想一二,遙舟知曉這是軒轅容嫣的意思,便點了頭同意,司命是送不得她們的,只好望着她們離開,直到看不見身影了,便一人急急趕回了淩霄寶殿。
三人這便踏上歸路,本以為此次來太虛需耗費上數月,卻不想除去路上行程,在太虛所待不過幾日罷了,待的三人到了清雨山居,還未入院,便聽得山頂仙殿之中已是吵吵嚷嚷幾要鬧翻了天。
遙舟皺了眉頭,卻不領着溪涯長生入那仙殿,而是徑直往自己的卧居而去,入院之後,她吩咐溪涯幾句,便一刻不得閑地只身飛入仙山頂去,長生本想随她一處,卻被她婉言拒絕。
二人閑坐在院中長廊的橫欄上,各自默然,溪涯起身尋了壺來,用靈力溫了壺茶水,給長生倒了一杯,卻不想長生接過茶杯之後,仍是目光淡然地望着她,直到她入屋中放了茶壺回來,依舊沒有移開眼眸。
“神君可有何事?”溪涯被她看的心中發慌,便輕聲開口問道。
長生端起茶杯輕抿一口,再擡頭時,面色就凝重了幾分,“你可是已見過那本天書?”
“天書?”溪涯心頭一驚,想到的卻是與白啓燭陰一處,在太古上境紅桑樹中見過的那些刻文。
長生見她眸中略帶驚慌,心頭便也明了,只伸了修長的手出來,對她道:“可否把手伸給我?”
溪涯猶自不知怎辦,只得硬着頭皮伸了手腕出去,臉色略有幾分發白。
長生望着她的模樣,略彎了嘴角,白皙的手指軟軟地挨在她的手腕旁側,依舊是泛着寒氣,涼的溪涯抖了一抖。
Advertisement
長生合眼摸了半晌的脈,探查到溪涯的丹田之處,卻不想其中忽起一道莫名阻力,與她相抗,推舉之間頗有些許霸道,長生半睜了眼,低聲道了句:“好個不識趣的書。”而後便用了十分的力氣,仙力外漏時帶着一方小院氣動雲卷,吹散了滿院的落葉,她的手指靈活地在溪涯的手腕上輕點,點了數下之後松了開,輕然松了口氣,與溪涯道:“好了。”
溪涯仍是一頭霧水,疑惑問她:“仙君這是做了什麽?”
長生輕品那杯淡茶,眉眼輕垂,道:“替你暫且封住那天書。”
“神君是說,天書……在我體內?”溪涯的眼眸霎時睜了幾分,見長生點了頭,愈加覺得不可置信起來。
天書?是白啓師叔和燭陰師叔口中那神秘莫測、引重仙垂涎的天書?是那本……存放于黃玉盒子裏的黃皮小冊?這麽說來,那天将的話并不為假,太虛至寶果真在自己這處,此番……又是自己給師父添了麻煩。
她坐在長欄之上,望着自個的指尖發呆,半晌,擡眼望着長生,認真道:“神君可知,這天書如何才能從我體內取出嗎?”
長生聞言與她相視,眸中卻是驚訝多些,“為何?”
“我覺着,此物在我體內多是添些麻煩。”溪涯苦笑,道:“可有法子嗎?”
長生思慮一番,點了頭,卻有幾分猶豫,“有是有,不過……”
她的話未說完,便聽得院門被輕推了開來,兩人擡頭看去,只見遙舟緩步進來,面色淡漠,看不出什麽情緒,她身後還跟着那三位尊者,唯唯諾諾地垂眸商量着什麽,面色都有幾分沉重。
“師父。”溪涯起身迎她,見她眸中多有愁緒,便擡手輕挽着她的胳膊,張了張口,欲問什麽,卻見遙舟擡起手指輕點在她的唇上,略搖了搖頭,她擡頭與長生對視一眼,便回了頭,對三尊道:“就送到這處吧,我也乏了,想休息小會兒。”
“仙君……”葫蘆尊者面露急色,開口喚道,卻不想蓮花尊者伸手攔住了他,先對他低聲道了句:“莫說了。”而後才對着遙舟恭恭敬敬地拜了一下,輕聲道:“仙君先歇息吧,我們三人便退下了,之後若有何麻煩事,可随意傳喚,我們定會來相助。”
“知曉了,這些日子麻煩三位了。”遙舟沖他們和煦一笑,送他們離去。
合了院門,遙舟才得以松了口氣,她捏了捏眉頭,癱坐在藤椅上,嘆道:“也不知那些個仙人哪來這麽大的氣勁,與我百般周旋套話,也不閑累得慌。”
“師父可要回屋去歇一會兒?”溪涯用手輕輕揉捏她的肩膀,柔聲問她。
“無妨,我與長生神君還有話說。”遙舟略直起了身,望見長生擡步過來,卻是輕聲開口與她道:“該做的我都做了,而餘下的……就看容嫣如何與她父君商議。”
“神君,不知溪涯體內可有何損傷?”
“損傷倒未有,若細說,應是她體內的魂魄現才全了,以前不過是殘缺的。”長生想了一想,又道:“适才溪涯問我的,取出之法,我想還是不該由我告訴她。”
遙舟的眼眸輕輕一動,卻不接她的後話,而是又開口問她:“神君這便要回去?”
長生搖了頭,“容嫣讓我陪着你們,待得她派人來了再做打算。”
“也好,”遙舟嘆了聲氣,道:“現兒雲天上境之中也有些仙家欲威逼與我,若有神君在此,省卻了不少麻煩。”
她二人又商讨幾句,明幾日怕是來清雨山居的仙人只多不少,至少要先安穩下他們來,溪涯默默在一旁聽着,心中起了些淡然失落,她幫不上什麽忙,這些麻煩事都因她而起,可她卻不能替師父排憂解難。
遙舟似有意避開她體內天書的事,雖之後師徒二人也說上了些話,可溪涯卻仍是未能知道自己心中的疑慮。
之後數天,各懷心思往來于清雨山居的仙人數不勝數,遙舟甚感乏力,頗感嘆若非這幾日,她還不知道自己這雲中君手底下還掌管着這麽多仙人啊。
她每每解釋過後都仍有許多不信者,便免不了要把溪涯叫出來,由着他們摸脈探查,定要自個親自證實了才罷休。
幾人勞累數天,好沒容易送走這些個仙家,才堪堪歇了半日,便等來了軒轅容嫣的信使。
來人是勾陳仙君,他的面色沉靜,卻似在思量什麽一般,安安靜靜地落于清雨山居,被三尊迎進來後仍是沉默不語。
“不知勾陳仙君今日來是為了何事?”遙舟引他入仙殿去,二人同坐高臺,三尊連同溪涯和長生都被打發了出去。
“我來為何,雲中君應是知曉的。”勾陳無奈一笑,嘆道:“卻不知溪涯小友身上竟藏着太虛尋了這麽久都沒尋到的天書殘卷,也虧着你敢帶她在陛下面前出現。”
遙舟聞言,卻是眉頭輕擡,與他道:“仙君何出此言?”
“雲中君就莫要瞞着我了,那日溪涯小友于存放天書之處昏睡,在場的仙家應該都看到了,她體內那份金光燦然,若說不是天書……何人相信?”勾陳望着她,面色冷然,“我知曉你欲保護自家徒兒,但陛下既知天書所在,若不将天書握在自己手中,怕是絕不會罷休的,且……其餘心懷叵測的仙家,怕也不會放過溪涯吧。”
遙舟眼也不擡,道:“所以,勾陳仙君今日來是為了替玉皇大帝取回天書?”
“非也,非也,”勾陳一笑,道:“雲中君何必如此戒備,我來此,是為了與雲中君商讨如何護着溪涯的法子。”
“雲中君莫忘了,如今這天書可是齊全的,若雲中君之前想的是待溪涯小友離世後取回天書,現兒這法子卻是行不通了,畢竟天書齊備,修士已可升仙,依溪涯的天分,恐怕不過幾年便會位列仙班,雲中君難道忍心親手毀了她的前程?”
遙舟的眸色微微暗了,她确實忘記了這個,她的小徒兒以後并非是個必死的局,只是……若要天書,溪涯的魂魄就無法保全,若不取天書,那溪涯便是獨占了這至寶,從今往後,恐怕再無安寧之日。
“我與陛下提了一議,溪涯怎也是跟着雲中君一處的,若雲中君并非雲中君,而是成為太虛的仙官,那溪涯便也歸屬太虛,天書也仍是太虛的,不過是從一本書,變成了能走能動的活人。”
“故而……”他合了手,對遙舟深深一拜,“我自個做了主,請雲中君莫怪……你我的婚事,怕是不得不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