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挂掉電話,傅盈沒了吃晚飯的興致。
保姆進房間給她送飯,傅盈問她:“他怎麽樣?有沒有說什麽?”
保姆搖了搖頭,回答傅盈說:“你走後少爺也回了房間,之後就沒下來過,我剛才好像看到有醫生進了少爺的房間。”
傅盈“哦”了一聲:“知道了。”說罷她招招手,等保姆走到跟前了才壓低聲問,“你跟管家關系不錯,你幫我打聽打聽江棘的病到底什麽情況,還有他的腿,到底還能不能走。”
保姆聞言一臉惶恐,局促地擺手:“小姐,這我哪敢問啊!這不行,不行的!”
傅盈嘆了口氣,也不想為難保姆,揮揮手讓她走了。
等門關上後她一個人在房間裏沉默踱步,随手打開手機才發現裏面有很多觀南發來的消息,她趕緊回了個電話過去,安慰他說自己這邊沒什麽事,就是這段時間出去玩都不用他來接了。
“為什麽?”
傅盈也不遮掩,直接道:“江棘回來了。”
江棘車禍的內幕知道的人不少,所以對于他的存在和他們過往的關系,傅盈從不回避。
“你的前未婚夫?”
“嗯。”
“他只是你的前未婚夫,難道還管你現在和誰交往嗎?”
傅盈推開窗戶,靠着窗沿望月亮。
今天七夕,不知道牛郎織女有沒有在鵲橋上相會。
“他的腦回路不太正常,單方面認為我還是她的未婚妻。”
“那他會對你——”
傅盈打斷道:“不會,沒事 ,你別多想,他現在病着呢,腿上的傷也沒好,不會把我怎麽樣,是我不想刺激他。”
好說歹說,傅盈總算把觀南安撫好了。
觀南還想讓她搬出去住,但傅盈并不想離開江家,畢竟這兒的生活才是她從小過慣了的生活,錦衣玉食,仆人成群,什麽都不需要她費心。
挂掉電話,傅盈看了眼晚餐,還是覺得不怎麽想吃,幹脆靠着窗賞月。
江棘的突然歸來就像是一記拳頭,打破了她已經适應好的平靜生活,原來那些或是不在意,或是刻意逃避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地湧上腦海,攪得她心神不寧。
當晚,傅盈就做噩夢了。
夢裏的她頭戴公主冠,正雙手交握在胸前,正閉着眼許願,偌大的餐桌上白蠟燭燃燒,紅酒香氣濃郁,悠揚的琴聲回蕩,但只有一個人給她唱了生日歌,陪着她吹了蠟燭。
緊接着鏡頭一轉,便是天光大亮的白天,長長的透明紗簾随風飄蕩。
披頭散發的她被人壓在浴室的洗手臺上,嗚咽地看着鏡子裏落滿紅色斑點的身軀,她的胳膊被人用力地反剪在身後,逃脫不能,只能紅着眼眶任由那人親吻着她的耳朵,在她耳邊溫柔纏綿地說——
“生日快樂。”
“這是我送給你的成人禮。”
“我的小公主……”
畫面逐漸模糊,最後消失不見,只剩下漆黑一片的小黑屋。
小黑間裏的她蜷縮着身體不停抽噎,哭得眼睛紅腫,嘴唇幹裂,直到有人敲了敲房門,小心翼翼地打開一道縫,她才終于擡起眼——
光芒頃刻間擠入黑暗,照的她睜不開眼,只能聽到一個溫柔又充滿元氣的男聲響起:“請問有人嗎?”
他朝小黑屋裏走了兩步,一下發現了她:“啊,是個小姑娘啊。”
“我來帶你出去吧。”
他的手大而有力,輕輕巧巧地就把她一把拉起來抱在了懷裏,邊走邊用那暖陽般的聲音告訴她:“別哭啦,沒事了,以後我保護你。”
她內心雀躍起來,紅腫的眼睛期盼地看着他。
他沖她笑,她也沖他笑。
可就在這時,耳邊響起了跑車引擎的聲音,一股機油味彌漫在空氣間。
明媚的陽光消失,周圍又是漆黑一片。
她從他的懷裏擡頭望去,看到了一輛深紅色的跑車,燈光全開,刺眼無比,可她還是穿過強光看到了坐在車裏的人。
她一下就認出了那就是欺負自己的人,于是着急地拉扯抱着自己的人的袖子,想叫他快跑,可男人卻一動不動的,不走,也不說話。
她只好繼續拍打他,直到一滴溫熱的液體落在她的額頭上,她才停了手,怔楞了好一會才緩緩伸手去摸……
“啊!”
傅盈猛地從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地呼吸。
房間裏很靜,靜得仿佛能聽胸腔裏心髒砰砰的跳動。
她已經很久沒有做噩夢了,畢竟事情已經過去了很久,而且還夢到了他……
果然是江棘突然的回來影響了她,弄得她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還連帶着把一堆不想回憶的事情又回憶了一遍。
深呼吸幾次後情緒才有所平複,傅盈想起來喝杯牛奶再睡。
她伸手開燈,剛一側身便對上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在透過窗簾的朦胧月光下,眼睛的主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傅盈呼吸一窒,恐懼直沖發頂:“啊——!!”
她尖叫着,幾乎是連滾帶爬的從床的另一邊跳了下去,一時慌亂跪在了地上。
也管不上膝蓋疼不疼了,現在的她除了恐懼什麽都感覺不到,扶着床趕緊站了起來,她艱難地跑到牆邊摸索開關,打開燈的一瞬,眼淚也落了下來。
傅盈軟倒在地,崩潰地看着對方:“江棘你有病啊!”
“你是鬼嗎?半夜出來吓人?”
機器的聲音響起,江棘操控着輪椅轉了一圈,停在傅盈身前:“我很想你,所以過來看看你。”
傅盈止不住地流眼淚:“你是變态嗎?”
江棘俯視着她,聲音柔情缱绻:“保姆說你沒有吃晚飯,餓了嗎?”
傅盈雙手捂住臉頰:“你他媽是魔鬼吧……”
她肩胛聳動,恨不能大哭一場宣洩內心的憤怒和恐懼,偏偏眼前這個魔鬼還不停地說話,聽得她想撲過去跟他打一架才覺解恨。
“起來吧,地上涼。”
傅盈用哭腔道:“你出去。”
“你先起來。”
傅盈快氣死了:“你先出去!”
江棘不為所動,坐在輪椅上淡定地看着傅盈。
緩過來後傅盈也不想哭了,但她被猛地一吓現在還腿軟站不起來,只好先勉強用胳膊擦了擦眼淚,等到心緒平定她才發現自己手上有點黏乎乎的,還有點淡淡的酒味。
她腦袋一時沒回過神,還往身上看了眼,以為是出的汗,好一會才福至心靈地擡頭看江棘,晃朝他晃了晃手,問:“你幹的?”
江棘勾唇點了點頭。
傅盈強行按捺着內心的暴躁,但還是沒按捺住,她一把撐着牆站了起來,擡腳就朝江棘坐着的輪椅踹了過去。
江棘看出了她的意圖,手指一按便讓輪椅躲過了飛來橫踹,倒是傅盈一腳踩空,又跪倒在地。
這次倒下去後傅盈一點不想掙紮了,她又想哭了。
“你今天到底幹嘛啊你?”傅盈語氣崩潰。
雖然以前江棘也挺神經病的,但還沒有大半夜的坐在人床邊吓人過……雖然也可能有過,只是她睡着了不知道。
江棘柔聲道:“來看看你。”
“舔我手幹嘛?”
“髒了。”
傅盈舉起兩只手:“現在才是髒了吧!”
江棘目光灼灼地看着傅盈,忽然念她的名字:“傅盈。”
傅盈一點沒好氣:“幹嘛?”
江棘聲音低沉:“你還有哪裏被人碰過?”
傅盈條件反射地打了個寒顫,不是害怕,也不是恐懼,而是有一種莫名反胃惡心的感覺,她瞪着他,一字一頓:“你、是、變、态、嗎?”
江棘笑得溫柔:“你想我是,我就是。”
“……”
“告訴我,還有哪?”傅盈不答,他便自顧自地把目光投向傅盈紅潤的嘴唇,“有跟別人接吻過嗎?”
說罷,他的視線一路往下,路過秀氣的下巴,細白的脖頸,纖巧的鎖骨,盤旋在睡衣最上面的扣子上,他又輕聲說:“告訴我,除了我,還有誰解開過你的紐扣嗎?”
傅盈身上回了點力,正坐在床邊用濕巾擦手。
“寶貝,快對我說,說——沒有。”
傅盈把濕紙巾團成團扔進垃圾桶,語氣比方才鎮定了許多,她道:“你監視我?”
江棘道:“你只需要說‘你沒有’這三個字就可以了。”
“那個人是誰?是家裏的保姆,還是管家,或者你其他手底下的人?”問完傅盈又忽然搖了搖頭,不想知道了,“随便吧,愛誰誰。”
江棘一直都這樣,沒什麽好問的,就算問出來了自己又能怎樣?
可傅盈不想問了,江棘卻還固執地抓着剛才的問題不放,他非要聽傅盈一句“沒有”才肯罷休,只要傅盈不說,他就一直問。
傅盈被吓得瞌睡蟲都跑了,一時半會也沒睡意,幹脆窩在床上跟江棘對視,看誰熬得過誰。
她一點也不擔心江棘會對她做什麽,畢竟這人現在腿不好腰也不行,站起來都成問題,還能做什麽?
其實就光這麽看的話江棘長得還挺賞心悅目的,傅盈覺得他祖輩裏應該有一部分歐洲血統,所以他的五官才會比其他人都要來的深邃,加上又是淺琥珀色的眼睛,皮膚也蒼白得很,看着倒是跟電影裏俊美妖異的吸血鬼貴族有些相似。
簡單來說就是,很迷人。
而且傅盈看電影和小說的時候是個反派控,她尤其喜歡高智商且俊美的反派,即使他們再喪心病狂,性格再反社會,再變态都無所謂。
江棘的外形和性格放小說或者電影裏絕對是個反派Boss沒跑,說不定傅盈看到了還能給他打個call,但真放到現實裏……
還是算了吧,這種人誰碰上誰倒黴。
傅盈看了眼時間,現在是半夜兩點,距離他們僵持已經過去了二十分鐘,江棘還在非常有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複,只是語氣和眼神越來越喪病了,看起來有點要爆發的征兆。
她嘆了口氣,可以熬,但沒必要。
跟個病患計較什麽呢,放過他也放過自己吧。
“我沒有。”她說。
江棘的眼神霎時柔軟下去,他勾起唇笑得滿足:“真乖。”
作者有話要說: 江棘(jí),荊棘的棘。
他的腿後期會好的。
到時候氣場全開,戰鬥力up,是全江城最要命的變态霸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