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相惜即相離
局勢已定,從此之後我和劉駿之間只是漸行漸遠的命運,幾日思忖下來便開始讓玉錦收拾東西。
我來到主帥的營帳,劉駿正在批閱奏章,身邊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如今他是一國之君,想了想還是委身行了禮,“陛下萬安!”
“南兒。”
一下子就被落入他熟悉的懷裏,氣息與我近的像是要沉溺進去,散去心裏最後一絲貪戀,掙紮着逃離他的懷抱,“妾身要回武陵了!”
“怎麽?不是說了朕也會先回去再往建康嗎?這又是哪一出?”
空氣漸漸僵化,我垂目盯着地上錦毯繡花,“天下初定正是陛下聚攏民心之時,在世人眼裏我是先帝的遺妃,你的母妃,一言一行都要三思!”
劉駿的沉默連帶着四周都跟着寂靜,良久才重重地嘆息一聲,“委屈了你,你是要朕一生都欠着你了。”
馬車在入夜之時就出了新亭的關卡,颠簸的路途讓我有些眩暈,“停車……”
他終究做不到灑脫。
玉錦守在外面,我靠着暗櫃和劉駿四目相對,“你該知道,你我注定不會有結果的。”
他拉起我的手貼在胸口跳動的位置,“南兒……”
抽回,冷漠的。
“我以為你已經能正視我們之間的可能,不然你怎麽會涉險前來尋我,怎麽會……”
隐忍着心裏的無措,垂眼不語。
他的氣息漸漸濃烈,肩膀一下子被他牢牢鉗住,他的唇就這樣用力的咬了下來,不容許我的抗拒,身體被緊緊的貼向他,仿佛要被嵌入骨血,我嘗到了他心底的苦味,松開手他躲在我的頸窩抽泣……
“路惠南,即便是天下人恥笑,朕,也要冒天下之大不韪!”
Advertisement
武陵王府仍是往日一般的井然有序,安靜整齊,繞過前廳,朝露院的門敞着,玉錦看了看,問我:“小姐,咱們要不要去探視一番?”
思想一下徑直往碧落閣的方向走,“于情于理也不該,因着身份豈有我們去上訪的道理?”
孝建元年。劉駿正式昭告天下登基為帝,建號孝建,承襲元嘉皇帝的治國理念,輕減徭役,休養生息,攘內之後安外,立原武陵王妃王氏為新王後,賜號建元,與民同慶。
秋涼侵襲,我看見翠竹林旁的楓葉已經見紅了,王昭的鳳袍今日才跟着建康的迎诏到武陵,用過早茶便是要去迎送一番。近來身子貪睡總是疲乏,出門時多裹了一層鬥篷,風有些大,手上牽着玉錦的力道不禁大了許多。
王昭一身明黃的百鳥朝鳳錦服,眉目明媚,端莊的美麗,此時她已經跪在地上接過候命宮人的诏書,衆人跪地恭賀皇後娘娘。人群裏只有立在後方,端手肅穆地來到王昭面前,這是之後我們的第一次會面,她臉上閃過一絲窘迫,微笑着握住她的手,柔軟無骨,“皇宮不比這王府,你們保重!”
這一句,出自真心。
儀仗隊的喧鬧不得消停,領着玉錦準備逃開,一股刺激從心口湧上喉嚨,四目眩暈,天旋地轉…
醒來時已經是午夜了!
玉錦靠在身旁睡得別扭,扯動的被褥牽醒了,“小姐,你醒啦!”
我微微點頭,“……”
“……一天都沒吃東西了,先把雞肉粥喝了。”
“皇後走了嗎?”
“走了,不過鬧騰了幾下子罷了!”玉錦舀了一勺送到我的嘴邊,“小姐,你是怎麽了,怎麽會平拍無故的暈了?”
“……可請醫官看了?”
“沒有,皇後舊傷未愈,醫官跟着一起走了。”
剛咽下一口,心口又是一股腥氣竄上來,連着肚子裏的酸水吐了一地狼藉,忽然想到了什麽,拉起玉錦的手有些用力,“小姐,小姐,很不舒服嗎?”
“玉錦,回來這段時間可洗過我的水褲?”
玉錦的眼睛越瞪越圓,“咱們回來快三個月,小姐,你已經……”
不敢去想,掀起被子起身往櫃子裏尋了一條素绫,拉起就往腰腹上纏,“小姐,小姐,你幹什麽?快住手……”玉錦不住地拉扯我手裏的绫布,眼裏急出了淚水。
“玉錦,你放開,我怎麽可以,怎麽能讓他的孩子留下來呢?我可是他的母親……”
“可這也是你的孩子!”
當頭棒喝,一聲将我打回原形,我是怎麽了,這個孩子也是我的。倒地無聲,玉錦急忙解下所有的绫布,我的手貼着肚子,那裏溫熱,像春日裏的陽光和煦溫暖。
“小姐,咱們不怕,咱們一起保護他。”
鼻息間有股濃濃的酸澀,撲進玉錦的懷裏,隐忍抽泣。
稍稍安撫了我,玉錦還是決定外出去買些藥回來,安胎的,寧神的……靠在貴妃椅上,雙手疊合放在小腹,對于女人,這是一件多麽欣喜若狂的事情,是邁向另一個世界的旅途,一種渴望就這樣在我心裏凝結成團,我開始有了保護這個孩子的欲望。
起身提筆:駿郎,見信聖安!
果然不過半月,武陵郡來的不是建康的儀仗隊,柳元景領着一隊人馬以武陵郡守之職入了王府,按推算肚子已經過了四月,有些微微的凸起,八月楓葉如火,天就已經寒氣逼人了,玉錦早早地暖了房子,總是閑暇時說笑是個雙生子,我只笑不語,看着她手裏的錦鯉肚兜出神。
柳元景來我的碧落閣不多,總是在建康來信時一道問安,玉錦替我出面,這個孩子我想自私的自己擁有,建康城的信漸漸稀少,因為我不回信,因為陛下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