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杠上了
明朗冷聲道:“不行。”
阚齊眉頭一凝,沉聲問:“你說什麽?”
“我說,不行。”後面這兩個字明朗咬字清晰,聲如洪鐘。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
“我知……知道自己說什麽,但我不、不不知道你是誰。”
阚齊雙手杵進褲兜,眯起眼睛:“你拿了我的東西不還我還這麽理直氣壯,誰給你的膽兒?”
明朗迎上他的目光,毫不畏懼的直視着這個跟自己差不多高的男人:“誰……誰說那是你的東西?那是、是國家的。”
“國家?”阚齊聽出他這話裏有話,看樣子他已經看過那佛像了:“你想怎樣?”
“不想怎樣,僅、僅僅是物歸原主……而已。”
“什麽意思?”
明朗面無表情的說:“你不懂什麽是物歸原主嗎?國家的東、東西,當然要歸……歸還給國家。”
阚齊聽懂了,這結巴該不會是把他的無量光佛……充公了吧?
霎時,阚齊晴天霹靂,青筋暴露,兩眼充血死死瞪着他,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有種你再說一遍?”
“你不信?我現在就是剛……剛從公安局回、回來。”
“你……”
“都是朋友,有啥事坐下好好說行嗎?”徐華芳看眼前這人翻臉比翻書還快,一臉猙獰跟剛進屋時笑容可掬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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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朗不想老媽被吓着,說:“媽,您進屋去。”
“啊……你們要幹什麽?”徐華芳有點害怕,因為這倆人對峙的場景真的很吓人,她從沒見過兒子如此鋒芒的一面。
明朗又強調了一遍:“您進屋去,我死、死不了。”
徐華芳沒得選擇,只能顫巍巍的滑着輪椅進了裏屋。
“說吧,你想咋整?”
看着明朗冷靜的樣子,真不愧是見過大世面的特警出身,這點事對他來說也就是雞毛蒜皮,不值一懼。
“我也給你一次物歸原主的機會,”阚齊放低嗓音:“三天內把佛像交到我手上,不然……”
“行了,”明朗果斷回絕:“佛像這輩子都不會再……再落到你們這些人手、手上。”
阚齊好好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如果真如你所說……佛像這輩子都不會落到我手上,那我也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接下來,你這輩子都會生活在深深的自責中。”
明朗不語,質疑的看着他。
阚齊用手指點着他的胸膛,說:“你會很後悔今天沒有把握住我給你的最後機會。”
“不可能。”
“聽仔細了,你平淡的生活到此為止,從現在開始,你為自己正式開啓了水生火熱、生不如死的生活模式。”
“你想幹什麽?”明朗皺眉道。
“殺你全家。”
明朗不屑道:“我最、最煩別人威脅我。”
“你很快就知道,我絕對不是在威脅你。”阚齊說着,拍拍他的肩膀,走出明朗的家。
尾随着阚齊走出來,老武一路沒敢說話,他知道自己闖了大禍了,心裏直撲騰,都沒敢正眼瞧阚齊。坐在車裏,光聽見阚齊鼻息噴出的怒氣,好歹也說句話啊,這麽不聲不響怪讓人害怕的。
“齊哥,我對不住你。”老武邊開車邊自責道。
“不是你的問題。”阚齊好像另有所思。
“如果昨天不是我……”
“都說了跟你沒關系。”
老武閉嘴了,頓了頓說:“齊哥,關于佛像……那結巴不會真交給公家了吧?”
阚齊點了根煙,深吸了一口吐出煙霧,說:“不知道……佛像的事先緩緩,目前暫時還沒法兒證明那結巴說的話是真是假,相比這個,我現在有更想做的事。”
“啥事?”老武不知道阚齊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我要弄死他。”阚齊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出這句話。
這個時候不用問也知道老大口中的“他”指的是誰。
“那簡單,”老武一笑:“您打算怎麽治他?”
阚齊不耐煩道:“跟你說過多少次,我們出來混的人一定要說話算數,說了要殺他全家就殺他全家。”
一想起剛才明朗生硬蔑視的眼神阚齊就一肚子邪火,長這麽大從來沒人敢這麽跟他說話,敢這麽說話的人前些年就在錫江市銷聲匿跡了。
“……”老武語塞,都什麽時代了張口閉口就殺全家,現在犯罪都講究軟暴力了好不好。
“您認真的啊?”
“你看我像在開玩笑嘛?”
老武瞅瞅他,沒答話。
過了一會兒,阚齊又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語起來:“不行……殺他全家太沒技術含量了,而且太不解恨,我不想讓他了結的這麽痛快,我覺得要死不活才是對一個人最大的折磨,你說是不是?”他看向老武。
“嗯,我就是這意思。”
“那要怎樣才能讓他要死不活呢……”
老武狡黠的說:“他最需要什麽,我們就拿走什麽,他喜歡什麽,我們就摧毀什麽,把他眼前能觸及的一切全部破壞掉,就是對他最大的折磨。”
“老武聰明!”阚齊贊賞道:“這事光想想就覺得有刺激……”看來最近又有得玩兒了。
明朗關上門,徐華芳從裏屋慢慢的滑着輪椅出來,臉上驚魂未定,小心地問:“他們走了?”
“嗯。”
“兒子,那倆人不是你朋友吧?”
“……不是。”
“你是不是得罪人家了?”她不想家裏再出亂子。
“得不得罪您……您也看出來了不是?”
“你怎麽就招惹上這種人了?他們要報複你怎麽辦?”徐華芳也看出來了那倆人不是什麽善類。
明朗嘆口氣,說:“媽,您清楚我是什、什麽人,我沒做錯事,他們要來,我……我也不怕。”
“我是擔心你……”
明朗輕笑道:“我好歹當過特警,您還怕、怕我受傷不成?”
“我是不想你出任何意外。”
“不會有事,現在都是法……法治社會,不是他們想幹啥就能幹、幹啥。”
“可是……”
還沒等徐華芳張口,明朗就說:“我要去快遞公司了,明、明天早上我跟小陶換了班,今天下午得去抵……他的班。”
徐華芳看着兒子迅速換好衣服出門,搖搖頭,卡在脖眼兒的話又咽了回去。
接下來幾天裏明朗照樣跟以前一樣,該工作工作,完事兒該回家回家,匆匆吃完晚飯後又騎車出去送外賣,夜裏十二點回家睡覺。一切看似都很正常,并沒有什麽變化。
這天中午,明朗送完車上的包裹,回到公司倉庫去搬貨,李主管走過來。
“小明,挺賣力啊!”
明朗回頭一看是主管,抹抹汗:“應該的。”
“不錯啊小夥子,”李主管拍拍他:“年輕就是好,有使不完的牛勁兒。”
明朗嘿嘿笑着,沒說話。
李主管馬上進入正題,說:“這兩天接到了二十幾個投訴,都是你的。”
明朗一愣怔,兩天二十幾個投訴?
“哪裏的?”
“就是你送的片區,都有,”李主管說:“這麽多投訴剛開始我也以為是有人惡作劇,但一查地址都比較分散,投訴的人也不一樣。”
“他們說什麽了?”
李主管啧啧道:“說你态度不好、損壞包裹、收發包裹速度慢、業務生疏……”
明朗沒有解釋,只是說:“我知道了,我會多……多注意。”
李主管點點頭,“我很欣賞你,年輕人裏已經沒幾個人能像你這麽埋頭苦幹了,但現在工作除了能吃苦耐勞,業務精神也很重要,畢竟我們是服務行業。”
“嗯,我記下了。”
下午,明朗騎着車來到和平路中段的寫字樓,今天天氣很熱,才從倉庫出來十幾分鐘就一身大汗,大家說的秋老虎指的就是這幾天吧?他把包裹從車上抱下來,核對了一下地址,十六樓,收件人叫……阚齊。
明朗扛着貨走進寫字樓大廳,剛要摁電梯,就被保安叫住了:“诶,電梯現在檢修中,走樓梯吧!”
“……”十六樓啊,扛着這十幾公斤的快遞走樓梯那不得累死?
“請問電梯什……什什麽時候能恢複使用?”
“不知道。”
明朗稍稍嘆了口氣,擡頭看看這棟寫字樓,連電梯都沒有,嚯……也只能走樓梯了。
他捋起袖子扛着貨上樓了,中間休息了三、四次才爬到十六樓,這時的他已經跟沖了個澡似的,衣服都能擰出水了。
明朗撩起衣角擦擦汗,然後敲門。
等了一會兒,門開了,一個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站在他面前。
明朗在看清這個人的時候愣了幾秒,這、這不就是那誰嗎,怎麽會……他看看包裹收件人的名字,難道他就是阚齊?
“你好,請問你是……是阚齊嗎?”
阚齊雙手叉腰,說:“是啊!”
這人僅着一條平角內褲毫不避諱的看着他,明晃晃的一點要遮掩的意思都沒有。
明朗不想跟他啰嗦,把包裹交給他:“這是你的東西。”
阚齊看都沒看,頭一甩,說:“給我擡進來。”
明朗往裏面瞅了一眼,窗簾是拉上的,只開了一盞臺燈,烏漆嘛黑什麽也看不清,想起阚齊那天放的狠話,他猶豫着該不該進去。
“怎麽,不敢進來?”阚齊挑釁道。
明朗瞥他一眼,扛着箱子進去了。
房間裏沒明朗想象的那麽複雜,就是一條沙發,一張辦公桌,幾把木椅,一張大型茶桌,還有一張床……
“……”
當明朗看見床上躺着個光屁股男人時,身上倏地泛起一層雞皮疙瘩,好歹阚齊還穿了條內褲,躺床上這人根本就是一絲|不挂!他“唰”的看向阚齊,這家夥……
躺在床上的小男生也就20歲左右,那叫一個細皮嫩肉吹彈可破,見明朗進來了才不情願的拉起被角勉強遮着下|身,嘟囔道:“嚯……齊哥,你讓他進來幹嘛,人家不想穿衣服……”
阚齊說:“不想穿就光着。”
明朗抓緊時間放下箱子,在這地方多待一秒他都嫌惡心,大白天的也不分時間地點就幹那種……羞羞事兒,這是畜類才有的本性吧?
“東西給您放……放這兒,麻煩您給個好評。”明朗說。
就在他準備全身而退的時候,身後的阚齊說話了:“等着,我要驗貨。”
聽到這話時,明朗心裏罵了一句草泥馬,然後轉過身露出一個職業微笑:“好的。”
阚齊三兩下拆開包裹,看了一眼,說:“不好意思,這包裹我拒收。”
明朗不懂:“為什麽?”
阚齊從箱子裏提了一坨香蕉出來:“香蕉都爛了,你要我怎麽吃?”
明朗把香蕉挨個兒從箱子裏提出來檢查,就只有他手上那串爛了一點點,對于水果鮮蔬來說那是正常損壞,哪怕在菜市場買也會出現這種情況。
“香蕉本來就容易氧化,”明朗認真解釋道:“再加上從河、河口縣寄過來一路都是封……封箱的,肯定會有輕微的損壞,對物流而言這都是允、允允許的。”
“少給自己的失誤找借口,我要退貨。”阚齊不搭理他。
明朗還是耐心的說:“從河口到錫江有200多公裏,整個運、運輸過程也就不到三個小時,這段時間裏只要包裝正規,水……水果一般不會……出問題,因為我們搬運都很小心。”
阚齊一腳踢翻箱子,裏面的香蕉倒了一地,蠻橫道:“這箱子都變形了你還敢說自己搬運很小心?”
明朗眉頭一蹙,“箱子輕微變形是正、正、正常……”
“正常你妹啊!”阚齊打斷他的話:“麻煩你先把口吃給治好了再來送快遞吧!聽你講話我都揪心!”
明朗止住了,一動不動的看着他,沒有任何表情。
“看我幹嘛?我說的不對嗎?聽你講話就是浪費生命,媽的你講一句話人家整首副歌都唱完了!”
床上的男生被阚齊這話逗得哈哈大笑,“齊哥,你就放他走吧,我等不了了,我是真憋不住了!”
阚齊斜了他一眼,“聽見沒?你不止浪費我生命,連我24小時中僅有的幾秒性高|潮也被你給耽誤了。”
“你想怎樣?”明朗沉聲問。
“如果你能把這些香蕉吃完,我就當嘛事沒發生過,心情好了指不定還能給你個五星好評。”阚齊惡毒的看着他。
“哈哈哈哈……”躺床上的男生笑出了豬叫聲:“齊哥,十幾斤香蕉,您當喂豬吶?豬吃了都得拉稀!您讓他吃……哈哈哈……”
“你也太不講道理了。”明朗鄙夷道。
“我幹嘛要講道理?我講的是高興。”阚齊拽的一塌糊塗。
明朗雙手握拳,說不出一個字。
“怎麽,發火了?想打我?”阚齊跟那男生招招手:“寶貝準備拍視頻,這位快遞小哥要揍人了喂!”
明朗深深吸了一口氣,眼前這人擺明了就是找茬兒,再争論下去也沒用,說:“你确定拒收是吧?”
“不止拒收,我還要投訴你。”阚齊說。
明朗點點頭,“嗯,行,你高興就好。”
他彎下腰默默地把滾了一地的香蕉一個一個拾回箱子裝好,然後擡着箱子離開了。
阚齊看着他走出去,讪笑一聲,“嘭”一聲把門砸上了。
明朗把貨全部送完已經是黃昏了,空車拉着那箱爛香蕉回到快遞公司,他見李主管還坐在辦公室,主動走過去,說:“李主管,今天下午是不是有人……”
“投訴?”
一聽李主管這話就知道阚齊已經投訴他了。
“我、我可以解釋的,”明朗覺得自己有點冤:“這箱香蕉真是客人有、有意找茬兒,我在送貨的過程中根本沒有……”
明朗說着就要去摩托車上拿香蕉,被李主管打斷了,他搖搖頭說:“小明,可能你真的不适合這份工作……”
作者有話要說:
從這裏開始,倆人正式開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