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江蕪很快又發起了高熱,路承将他塞進床褥裏就開始着急忙慌的給他清理上藥,外頭實在太冷了,罩了幾層獸皮禦寒的帳篷裏呵個氣也還是能看見隐約的白霧,帳裏沒點炭盆,他這些日子都在外頭根本沒回來住過幾次,江蕪躺在臨時搭出來的床裏臉上的紅潮還沒有褪下,他思量了片刻最終咬着半濕的布帕伸出雙手無比謹慎的将昏迷的男人抱進懷裏。
江蕪瘦了不少,他用的儒風發飾,額前蓄了很長的劉海,能遮住小半邊臉,路承低着頭下巴正巧碰到了他凸起的顴骨,布帕小心翼翼的往兩腿之間去,江蕪的呼吸沉重了幾分,隐隐還有幾聲極為嘶啞的呻吟,白濁和血絲混在一起,穴口成了個暫時合不上的肉洞,路承這回才後知後覺的開始心疼,但他也沒覺得後悔,江蕪就是這麽個性子,他心慈手軟了就永遠得不到想要的結果
清理的過程意外漫長,後穴傷成這樣還在止不住的收縮,幾次都将布帕一角咬得死緊,路承見他這般饑渴起先還有點窩火,可很快他就覺出了不對,江蕪燒得太厲害了,但卻并沒有覺得冷的意思,反倒是一直在掙紮着要掀掉身上的被子和披風,他愣神的功夫手上沒注意太多,深入的布帕往裏一送誤打誤撞的搔在江蕪的腺體上。
江蕪覺得自己快被生生的熱死了,體內情欲和疼痛糾纏在一起折磨着瀕臨極限的神經,腺體被布帕蹭到,敏感的地方傳來難以承受的酥癢,爬上神經彙集到胸口就是一陣難以言喻的疼痛,好在路承反應的還算快,立刻将帕子抽了出去轉而用手指按着他腺體周圍的內壁将裏頭的精液導出來,江蕪連呼吸都困難,倚在小他十多歲的徒弟懷裏狼狽的皺緊了眉頭。
發絲被汗液打濕黏在臉上,路承撩開他的額發用另一條濕帕子給他擦了擦臉,江蕪的情況太差,靠在他懷裏不過一會就又開始嘔血,瘦削的身子肋骨突兀,曾經緊實柔韌的腰身也瘦得凹陷下去,營裏的軍醫還在上頭的東昆侖高地上,路承見狀不對立刻派了人去找軍醫下來,自己則摸索着朝江蕪心口的經絡渡了幾分內力試圖替他護着心脈,然而他習的是傲血心法,內力至剛,年輕人血氣又旺,一股子暖洋洋的氣勁惹得江蕪差點疼得沒了呼吸。
路承差點被吓出個好歹,他甚至都不敢再讓江蕪自己躺着,手臂就環在他腰上一刻未松,另一只手也一直搭着江蕪的脈門生怕他就這麽沒了動靜,他整個人急得坐立難安,擁着懷裏人不停的吻着鬓角和眉心,路承小二十年還沒這般手足無措過,除去擔驚受怕之外什麽都不敢做了,只能老老實實的等軍醫趕過來。
江蕪曾經是個很出衆的人,用最貼切的形容大概是孔雀樣子刺猬脾性,江蕪很耐看,樣貌斯文清秀,笑起來讓人覺得如沐春風,嚴肅沉穩的時候又有足夠的英氣,平日裏氣質內斂溫和,該做決斷的時候殺伐果決行事利落,路承自記事起就跟在江蕪身邊,江蕪帶着他在數股勢力之中周旋盤桓,最終保得他平平安安甚至還打下了學武的童子功。
八年前江蕪将他送出了惡人谷,同樣是一個寒風呼嘯的雪天,江蕪給他系好獸皮的披風抱着他下了馬,路承一直都忘不了那個場景,高他很多的師父蹲下身子給他整理衣襟和靴子,他跟江蕪湊得很近,近到可以數清他纖長的睫毛,他那會才十二歲,懂得事情不多但已經有了很強烈的預感,他抓着江蕪的袖子和衣角說什麽都不肯走,江蕪握住他凍紅的小手露出個好看又無奈的笑意。
江蕪說等承兒長大了便來接師父,他們小指搭到一起拉了勾,他主動撲進江蕪的懷裏憋紅了眼圈,那天的雪很大,大到他一轉身就再也看不清任何東西,冰涼細長的金針刺進了他的後腦,他渾身抽搐着倒在了地上,最後一眼看到的是江蕪赤紅的眸子,裏頭有似乎蓄着零星的水汽。
江蕪為數不多的心腹護着他走出了昆侖,從龍門荒漠到長安一路上都有人對他們痛下殺手,路承渾渾噩噩的躲在商隊的馬車裏最終被人護送到了長安,江蕪原本是想讓他被人收留入天策府保家衛國不染江湖是非,可他在被人撿進軍營之前,先被一路浩氣的人馬發現了。
領頭的将領看他資質尚好就收了他,路承即便沒了先前的記憶也仍舊倔得要命,任誰教他武藝他都不肯拜師敬茶,浩氣盟裏武藝出衆的天策大有人在,路承跟這個學一招同另個學兩式,再不就看人插旗切磋,慢慢的也練出一身像模像樣的槍法。
他記不起自己的名字,別人給他起他也不要,就這樣跟個野狼崽子一樣在浩氣盟裏帶了四年,武藝初成之後現在南屏山守了半年營,而後去了黑龍沼的駐地,上了正八經的戰場中了羽箭摔下了馬,腦袋磕在山石上昏迷了小半個月,再醒的時候好賴是将從前的事情想起了大半。他傷害沒好全就咬牙切齒的從黑龍沼去了戰況更加激烈的中路,卯足了勁在戰場上立功殺敵,拼命的一路往上爬,最終在十九歲那年戰績顯赫領了輔道天丞的階職頂替了當年将他帶入浩氣的那個将領,手握了大半兵權。
旁人說他青年才俊有勇有謀,但幾乎沒人知道他做着一切只是為了等到第八年能殺進凜風堡将江蕪扛在馬上擄出來,他從頭到尾想要的只是江蕪,他恢複記憶那會江湖上是個人都知道江蕪敗了,惡人谷的內亂足足耗了三年,江蕪一敗塗地淪為階下囚不知死活,但很快又傳出來凜風堡新任的當家身邊有一個墨衣墨發的萬花,鮮少露面,但從身形看似乎是江蕪,想必是淪落成了玩物禁脔。
路承聽着這樣的消息熬了整整三年,今年一整年他都待在昆侖,他算準了時機做足了準備,就算沒能在冰原上等到江蕪出現他也肯定會在年末之前殺到惡人谷口。
巫情一向很給路承面子,連夜從山上的駐地裏趕了下來,披風一脫露出豐盈漂亮的身材,路承一直沒撒手,眼下半邊身子都僵得不能動彈,妖冶美豔的苗疆女子笑吟吟的彎起了一雙眸子,路承沒空跟她廢話閑聊,只恨不得将她直接從門口拖過來給江蕪診脈。
巫情慢條斯理的整了整鬓角發絲,腳步輕盈的扭着纖瘦的腰肢走過來,往常早就過來纏路承小腿的一青一白兩條靈蛇纏在她肩頸上不肯動彈,顯然是被凍得不輕,江蕪此刻比之前稍好一些,路承沒敢點炭盆,淩晨的時候天氣更冷,他這才好受了一點,巫情俯下身子給他診脈,酥胸半露膚白如玉,路承連個臉皮都沒眨,對她這副妖嬈的模樣絲毫不買賬,只是一個勁的催她趕緊想辦法。
巫情跟路承是幾年的舊友,她知道路承的心思,聽人傳信也只當路承是宿願得償一時鬧熱将人操出了好歹,她原本存着調笑的心思過來看熱鬧,但一搭脈就覺出了不對,江蕪蹙着眉心悶哼出聲,巫情不知從哪摸出來一只帶螯的蟲子放到了他心口,紫黑色的蟲螯扯開了江蕪心口的皮肉,血肉模糊的一片看得路承幾近睚眦目裂。
巫情一巴掌扇開除了礙事什麽都幹不了的路承,自己跪到床邊開始翻身上帶着的瓶瓶罐罐,江蕪躺在床裏倒還真的安靜了不少,路承支楞在床邊看着巫情十分利落的撕扯着江蕪的衣物止血捂傷。
江蕪心口的血跡顏色紅得詭異,路承撿起地上的布料剛想仔細看看就被巫情一蟲笛捅了小腹,從來都是眉眼帶笑不急不緩的女子擰着眉頭罵他是不是嫌命長,江蕪的手垂在床邊,被劃破的指尖斷斷續續的滴着豔紅的血珠。
路承在床榻邊上站到天光大亮,江蕪指尖滴出來的血染紅了小片獸毯,巫情扶着床邊直起身子揉了揉酸痛的腰背,江蕪胸口簡單包了一下,面色沒有之前那麽紅,呼吸也平緩了許多,路承喉結動了兩下眼圈發澀,然而他沒來得及張口細問,巫情就撿起進門脫下的披風二話不說的抓着他的發尾簡單粗暴的将他拖出了帳子。
惡人谷如今風頭最盛的勢力主叫契佪,師從五毒,早年心魔纏身走火入魔,而今白發紫眸妖異之極,江蕪心脈裏中了一只淫蠱,情蠱混于炙草熱毒之中所煉,發作時血如沸水經脈劇痛,若想緩解蠱發的痛苦必須得是宿主的血液精液,不得緩解倒不會傷及性命,只會痛苦異常日益虛弱,江蕪眼下這個情況便是被耗盡了氣力,路承聽完之後都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江蕪如今這樣可以證明契佪沒碰過他或者是很少碰他,種下蠱的緣由只是契佪想看他生不如死。
巫情熬了一碗漆黑的湯藥,中間不知搗碎了多少蟲子進去,江蕪昏睡的安靜,被他扳開嘴也就老老實實的喝了藥,他沒法口對口的喂給他,巫情熬得與其說是藥不如說是毒,寒性的草藥和蠱蟲混合在一起,常人喝了會被寒氣侵蝕血脈導致氣血凝結大病一場,而對江蕪而言這卻是能讓他暫時安睡的良藥。
路承記得契佪這個人,白發披肩身形高大,蒼白細瘦的手腕上總是繞着幾只蛇蟲,常年浸淫毒藥毒蠱所以兩手的指甲都隐隐發黑,每每見到契佪江蕪總會将他護到身後,嚴嚴實實的連根頭發都不讓他露出來,契佪時常回來找江蕪,有時是谷中有事,有時只是站在門口怔怔的看着。
江蕪幾乎是時時刻刻都陪在他左右,從未讓他落過單,只有一次江蕪受了傷,夜裏傷口發炎疼得厲害沒休息好,第二天一早沒按時起來,他沒在自己的小床上待着,而是趴在江蕪床邊守夜。
傍午的時候江蕪發了低燒渾渾噩噩的沒法清醒,許是送飯食的護衛說漏了嘴,契佪中午直接闖進了門,拎着他的領子将他甩到一邊徑直将江蕪抱回了他的住處。
江蕪沒被他帶走太久,下午的時候就跌跌撞撞的回了院子,臉色慘白的跑回屋裏找他,路承記得江蕪跟他再三說過只要是一個人就一定要想辦法躲起來,所以他一直都悄無聲息的蜷在書桌底下沒露頭,直到聽見江蕪叫他名字他才從書桌下面爬出來撲過去。
面色蒼白的男人衣領敞着,露出來胸口上染血的繃帶,他身上的藥味很重,金瘡藥混着止血草藥的味道熏得他睜不開眼,路承至今都記得那會擁着他的一雙手臂有多抖,江蕪就那麽跪在地上抱着他,像是差點失去了所有東西一樣。
後來江蕪重罰了那日送飯的護衛,又花了些時日從新入谷的人中挑了個沉默寡言的頂替,看起來像是仇人的契佪從未真的傷過江蕪分毫,反倒還會在江蕪被人找麻煩的時候出手相助,他們之間的關系一直微妙的很,他小時候不懂,後來聽到傳言的時候才想明白契佪對江蕪許是已經存了好多年的心思,求而不得最終寧可玉碎。
江蕪的體溫降了不少,脈搏也相對平穩了下來,軍帳裏的床都是臨時搭得,高度很矮,路承怕自己再一不小心讓他難受就老老實實的盤膝坐在地上陪着他,巫情忙活了小半個晚上正要找地方休息,本想來問問營地裏那邊還有空地方,掀開簾子就見路承直接坐在地上,面容美豔的苗疆女子立馬皺緊了眉頭擡腳就踹,路承結結實實的吃了一腳也沒說什麽,只是不情不願的站起來去邊上把毯子拖過來疊一疊墊在了屁股下頭。
他這些年熬得也不容易,年紀輕輕的一個新人,想爬到最高的位置自然是要豁出性命,為了江蕪他既怕死又不怕死,幾年的光陰一閃而過,他身上沒少受傷,仗着年輕氣盛身體好,他自己從不當回事,巫情是打心眼裏将他當成個弟弟照顧着,但凡看見他不注意身體肯定二話不說的直接動手。
路承眼圈發紅,伸手揉了幾下之後便老老實實的裹着自己的披風坐在毯子上繼續守着,他看着江蕪沒什麽血色的面頰出了會神,心裏突然就有點好奇江蕪要是看見巫情打他會不會跟小時候一樣護着他。
他剛跟在江蕪身邊那會有人說江蕪這不是收了個徒弟跟班而是養了個兒子,再後來他長大了一些還是被護得嚴嚴實實連個風都吹不着,旁人的猜忌和揣摩就更加離譜,甚至還有人說江蕪就是喜歡孩子,所以養了個小孩留在身邊當個娈寵。
路承握緊了手裏冰涼的指節湊上去小心的落了個吻,那碗藥讓江蕪的血都涼了下來,他吻上他慘白瘦削的手背,一點一點的描繪着他的手形,劃破的指尖已經包了紗布,路承用食指輕輕摩挲了幾下最終還是選擇拉着他的手将自己的臉埋進去。
江蕪昏昏沉沉的一直睜不開眼,他偶爾能聽見些聲音,路承還有自己的打算不是時刻都在,,他有事離開的時候巫情就肯定會在帳子裏守着,江蕪到底是身子耗得太厲害了,巫情費盡心思的一碗藥讓他撐了不到兩日,他身體虛弱到了極點,喝藥雖說能好受一些但終究是傷身。
兩日之後的午後,路承頂着風雪進了營帳,一進門就看見蜷在床上的男人将身上的被子蹬到了床下,發絲被汗液濕透黏在臉上,一副動情得難以自持又痛苦萬分的模樣。
江蕪從中午就開始難受,面色又回到了一開始那種病态的潮紅,呼吸的頻率加快,眉頭也緊緊蹙着,已經幾近瘋狂的蠱蟲在他心脈裏橫沖直撞想要得到母蠱的慰藉,他半睜着眼睛稍微有些神智,知道身邊待着的人不是路承而是個女子,他雖然顧不上太多,但也不願在人前露出這種醜态,所以只好拼命的蜷縮着身子妄圖遮掩。
瘦削的肩頭不住顫抖,細長的手指扣着自己心口和腰腹的皮肉留下道道血印,江蕪忍到全身痙攣不止,喉結上下聳動了幾下又嘔出星星點點的血跡,而路承除了眼睜睜的看着之外再也做不了別的事情。
母蠱不在他身上,他貿然的安撫和擁抱都只會讓江蕪的情欲來得更兇,巫情說江蕪身上的蠱一看就是被人用盡心思煉出來的,能将他折磨到尊嚴盡失的地步卻不會立刻就要了他的命,仿佛是一柄鈍刀在不停的剜着心口的血肉,淩遲般的行徑會持續幾年,中間要是再服過兩回解藥那就能活得更長,而江蕪現在這副樣子完全是在被人生生耗空最後一絲生氣。
似乎是聽見了路承的腳步聲,江蕪将臉露出了小半,渙散的眸子無法聚焦,路承跪到床邊用冰涼的手甲摸了摸他的臉,江蕪跟抓到救命稻草一樣死死的抓住了他的手甲,紅透的眼角透着隐隐水光。
如今病弱到奄奄一息的男人曾經不辭辛勞的到着他輾轉各地跋涉千裏,他教他說話習字,給他穿衣喂飯,會在他做噩夢驚醒的時候将他抱在懷裏輕聲安撫,他從未覺得江蕪矮,在他的記憶裏江蕪的背後永遠是最安全的地方,他永遠抓着他的袖口跟在他身後邁步往前。
而今他卻能不費吹灰之力的将他抱起走動,也需要低頭才能吻上他的眉心,路承撩開江蕪鬓角的碎發盯着那幾根白發看了許久,他現在只能跪在床邊看他這般煎熬,但很快事情就會有轉機了,他用了數年試圖把江蕪帶回自己身邊,而江蕪現在就待在他自己的營帳裏,很多事情他都不需要再束手束腳了,契佪也好,惡人谷也好,所有的一切都到了可以終了的時候。
高大的青年垂下腦袋吻上了男人的唇角,他能感覺到江蕪灼熱的體溫,也能聽見他嘶啞無助的喘息聲,可他就只能這樣輕輕握着他的手,什麽都做不了只能這樣心如刀絞的陪着他。
江蕪力竭之後連根手指都擡不起來,路承直起身子拉過邊上的毯子給他蓋住腰腹這才認認真真的堵住了他的唇,“師父……別怕,很快就沒事了,我保證……”
青年喑啞的話語流露出些許令人不安的決絕,江蕪迷迷糊糊的皺緊了眉頭似乎是想說什麽,但路承很快就将他的嘴唇堵了個嚴實,親昵而溫柔的親吻帶走了他最後一點清明,他在失去意識的前一刻終于看清了長大後的路承,劍眉星目俊朗不凡,像極了曾經的那個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