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江蕪的情況并不樂觀,命是保住了,但該受的罪一樣都跑不了,匕首是從肋下往斜上的方向捅進去的,肺和肝髒被傷及,萬幸刀尖差了半寸心髒沒被傷到,巫情沒敢把詳情跟路承說,她清楚路承是什麽脾氣,江蕪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是他的命,若是真被他知道了實情還指不定怎麽樣。

江蕪清醒的時候很少,他對自己的傷勢只字不提,得了清醒也只是抓着路承的手指或者袖口輕輕摩挲,看上去像是在跟他讨些親昵,實際上也是在安慰路承的情緒,江蕪永遠會把路承當成一個孩子來保護,哪怕路承早已比他高大比他厲害,這是江蕪在二十多年裏養成的本能,到死都無法改變。

江蕪腹髒有淤血,他上身不能動,清醒的頭幾天根本說不了話,除了疼再沒有別的感覺,路承喂給他的藥都帶着安神的成分,他也只有睡熟的時候才能好受一些,然而最多也就是三四個時辰,藥勁一過去就會生生疼醒。

外頭已經有飄雪的前兆了,日月崖守在江邊懸崖上,水汽比卧龍坡要足,路承把江蕪安置在地腳最好的屋子裏,即便如此屋裏也還是有幾分潮氣,江蕪隔天就得換一套亵衣,他身子太虛,疼出的冷汗能将衣衫浸透,頭發沒幾日就捂出了味道,他沒法梳洗,路承一離他太近他就會覺得不好意思。

路承壓根不會在意這些,江蕪的臉色始終都是慘白一片,額上常有薄薄的虛汗,他每日熬得連睜眼都費勁,纏在上身的繃帶很厚,刺鼻的藥味混着發間汗液的味道确實不好聞,路承卻什麽都感知不到,他只知道摸着江蕪微弱的脈搏一次又一次的慶幸他還活着。

江蕪能開口說話的那天路承萬分小心的把他抱到躺椅上幫他簡單的梳洗了一下,藤椅上鋪了厚實的獸毯,江蕪抱着灌了熱水的羊皮囊子躺上去,路承撩起他的發絲潤濕又抹上皂角,江蕪閉着眼睛由他動作,肋下和胸口的鈍痛絲毫不減,濕潤的黑發有幾縷貼在他的臉色,襯得他臉色蒼白到幾度觸目驚心的地步。

江蕪自己清楚,他的傷到現在只是剛有起色,這回當真需要許久才能恢複元氣,而這一遭也徹底敗光了路承一年多替他養回的那一點少得可憐的底子,他日後注定只能是個連尋常人都不及的病秧子了。

慣于提槍的手指帶着繭子和傷疤,路承的手指不算粗,但骨節很明顯,他小心的按揉着江蕪頭上的穴位,滿是泡沫的手指謹慎萬分的梳理着濃密的發絲,路承理着理着就紅了眼圈,江蕪的頭發白了,白發藏在失了光澤的墨發之中,盡管不是很多,但已經很明顯了。

江蕪比他大了十五歲,日後注定會走在他前頭,路承想都不敢想這些事情,他恨不得像自己名字裏的那個承字一樣,完完全全的替江蕪承了所有的苦楚,這樣他能少活幾年,江蕪能晚走幾年,他們可以跟別的眷侶那樣厮守到老。

許是察覺到了身後人的異樣,江蕪睜開眸子輕聲的問他怎麽了,他聲音很弱也很啞,這是他的極限了,他肺部受到了牽連,前些日子一想出聲就會嘔血,江蕪自己不敢亂動,他只能小幅度的嘗試轉頭,路承擡手按住了他的發頂,另手在清水裏洗淨之後輕輕掩住了他的雙眼。

“沒事,師父你閉眼,我幫你沖一下。”路承一如既往溫柔的無可挑剔,他替江蕪遮住眼睛,手心上突兀的傷疤貼着江蕪的眉眼,他用溫水給江蕪沖了三遍,确認發絲全部梳理開之後才拿來幹布巾給他擦幹。

江蕪精神短,盡管知道路承情緒不對也還是很快就睡了過去,路承幫他把頭發擦幹,又拿來林瑾給的桂花油,他照林瑾教他的步驟,先将桂花油倒在木梳上,再一點一點的幫江蕪梳開本就順滑柔軟的長發,淡淡的香氣萦繞在他的鼻尖,與他記憶裏那種寡淡又清冷的味道不一樣。

從前的江蕪最多會用皂角洗頭,許是在昆侖和惡人谷裏待得太久了,江蕪身上不是有冰雪味就是有股淡淡的血腥味,再摻上皂角的清香說不上好聞但也不難聞,路承從小就很喜歡江蕪身上的味道,就像是幼獸對于安全感的定義一樣。

桂花香氣是真的很好聞,路承梳過一遍就能感覺到江蕪的頭發亮了許多,不再是那種灰敗枯藁的模樣,簪子也是林瑾借給他的,他親手雕得那根醜兮兮的簪子估計早就被山火燒成了灰,他用秀氣精巧的玉簪把江蕪的頭發挽了一個松垮的發髻,他已經能很熟練的替江蕪梳頭攏發了,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扯斷他的頭發。

江蕪被他抱回了床上,瘦削的身子倚在他懷裏,路承這些日子都沒敢上床去睡,江蕪的傷太深,根本碰不得,他連把尿的時候都是讓江蕪躺着,他自己拿着找來的瓷瓶去接,回回都臊得江蕪說不出話。

巫情昨天來換過藥,他守在床腳睡了,等醒過來的時候江蕪正躺在床上沖他笑,清俊的眉眼間根本看不出曾經的翩翩風姿,江蕪小聲的跟他說傷口已經開始愈合了,路承捏緊了身上的披風還了他一個很高興的笑容,他知道自己的飯食裏肯定是被下了藥,否則以他的警覺根本不可能在外人接近江蕪床邊的時候都醒不過來。

他沒親眼見到江蕪的傷口,巫情和江蕪商量好了不讓他看見換藥的經過,而冷澤和那個小萬花又統統閉口不言,路承不是傻子,他明白這意味着什麽,所有人,包括江蕪在內都瞞着他,不讓他看見,不讓他知道。

江蕪很難在沒有藥物的作用下自己進入熟睡,他從前的那段時日身體受過的寒氣太重,一到冬天不單單是四肢關節的寒疾會發作,他肋下有過舊傷,斷過一次的肋骨去年冬天就擾得他不得安寧,江蕪睡過去的時候會因為疼痛而亂動,他一向淺眠,這回盡管路承平安無事,但他還是被吓到了,那些亂七八糟的夢境總會讓他無法自控的牽到傷口。

路承每日都會往他被子裏放羊皮囊子,裏頭的熱水每天要換五六次,江蕪自己的體溫不足以暖熱被窩,他流了太多血,眼下完全是風一吹就能倒的狀态,路承怕燙着他,甚至還自己磕磕絆絆的縫了一個棉兜,羊皮囊放進去,一來熱水保溫的效果會變好,二來也不會燙到江蕪裸露在外的皮膚。

江蕪只睡了半個時辰就開始難受,先是膝蓋疼得厲害,慢慢的連同腳踝在內都開始鈍痛難忍,試圖動彈的雙腿很快被路承按住了,沾了藥酒的雙手伸進被子裏去按揉穴位,江蕪疼得嘴唇發白,剛緩回來的一點血色又消失不見。

這不是他第一次這麽疼了,去年他剛跟路承敞開心扉走到一起的時候就是這樣,他整夜整夜的疼醒,起先不敢讓路承知道,後來疼得實在沒法忍才鬧出了動心,路承将他按進床裏堵了他自己咬出血的雙唇,一半生氣一半心疼硬是這麽給他揉了一個冬天。

江蕪腿上血氣不暢,從膝蓋到腳都是冰涼的,寒氣盤亘在骨縫裏消散不淨,一旦累了或是着涼就肯定會疼,路承看着他喝了一年的藥,蠱蟲有他壓着生不出事端,江蕪整整一年都沒再赤腳下過地,每晚睡前路承會用草藥替他泡腳按摩,路承不在他就學着自己來,江蕪這一年裏其實很注意自己的身體,他想多陪路承幾年,所以無論什麽細枝末節的地方都會謹慎小心。

酸脹的感覺從被按的穴位開始蔓延,江蕪受不住的悶哼出聲,細瘦的手指擰着被褥,路承耐心又仔細的給他按着,約莫按足了一刻鐘江蕪才安生下來,不出意外的又是滿身冷汗,路承吻上他半睜的眸子哄着他再睡一會,他沒力氣開口,只能幅度極小的蹭蹭路承的面頰,毫無血色的唇瓣虛弱又執拗的吻上了他下巴上的胡茬。

路承抽空去刮了胡子,收拾利索之後端着巫情送來的藥先試了試溫度才去喂江蕪,江蕪還在睡,這算是好事,藥又苦又澀,喝多了舌頭都會火燒火燎的難受,他含了一口俯身渡給他,還在昏睡的男人沒有任何意識,只是因為本能的熟悉他的氣息,所以就乖乖的将藥咽了,江蕪在喝藥療傷的時候從不鬧人,絕對不會因為傷口疼或是藥難喝而耍什麽小性子。

路承只喂了小半碗就實在堅持不下去,巫情蹙着眉頭蹲在床邊給江蕪把脈,路承把藥放下又拿來清水備着,江蕪現在吃不下多少東西,胃裏沒底,藥又太過澀苦,他每回喝完藥都會吐一些,有時候還會捎帶着吐點血。

巫情倒不怕他吐,就怕他扯到傷口,江蕪身子太糟,不下重藥根本兜不住,江蕪昏昏沉沉的嘔了兩口,澀苦的湯藥帶上了胃酸,他偏頭吐髒了枕頭和床褥,路承擰着眉頭将他腦袋托到自己腿上枕着,小心翼翼的順着他的後背試圖讓他好受一點。

江蕪這些日子瘦得肩膀都硌手,他又吐了兩口才緩過來,稍有神智他就自己咬牙把已經反上來的藥又咽了回去,喂進去的藥好歹有一些存住了,江蕪還沒睜眼就聽見路承再次跟巫情急了。

“你把藥改了,他喝不下去,每次都吐成這樣碰到傷怎麽辦?!”路承不是第一次因為這種事跟巫情發火,江蕪養傷的這段時間他看所有人都不順眼,火氣一天比一天盛,給巫情當幫手的小萬花前天熬藥的時候耽誤了片刻功夫,直接被他罵的縮着脖子直哭。

路承把聲音壓得很低,即便如此也還是透着一股子狠意,巫情本也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她不過是看在江蕪的面上才勉強沒跟路承一般見識,白玉似的手指從江蕪腕子上拿開,巫情冷哼了一聲拿着藥碗就想走,路承陰着面色怎麽看都是已經壓不住火了。

江蕪擡手去扯他的袖口,刀傷在左側,他右手能稍稍動幾下,路承一怔立刻收斂了狠意柔聲問他是不是還難受,江蕪小幅度的搖了搖頭,他沒看路承,而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了巫情,碎發遮着他的眉眼,他枕在路承腿上彎眸淺笑,眼中滿是無奈和歉意。

“你……別跟他……別跟他一般見識……”江蕪嗓子發癢,他頓了一會把想咳嗽的感覺忍下去才接着說,他被路承攥着指尖,他知道路承只是心急,也知道路承火氣再大都是因為心疼他,巫情也不算外人不會因為這個跟路承過不去,可他還是習慣性的想把事情處理周全,他緩了一會又側頭去看路承,“你也……別胡鬧……大夫的事,你別瞎鬧……”

巫情從認識路承那會就知道他心裏有個人,那人是路承的活下去的動力,更是路承的命,後來她在昆侖見着了江蕪,那會的江蕪與現在也沒什麽區別,都是一副快死的模樣,她跟林瑾傳信的時候還特意提過一句路承的眼光很好。下

江蕪比路承成熟,因為經歷的事情太多,所以即便再怎麽狼狽不堪,骨子裏還是有一股惹人注目的氣質,可以說他溫柔,也可以說他脾氣好,巫情倒是很欣賞江蕪這種男人,進退有度,看上去俊秀內斂與人為善,真正被觸到逆鱗的時候卻是誰也惹不起的閻羅。

林瑾一直很好奇江蕪是個什麽樣的人,她最初在白龍口被路承攔着沒見着本尊,還背地裏還跟巫情一起把路承好一頓損,說他見色忘友不夠意思,她們兩個成天膩歪在一起的漂亮姑娘始終惦記着江蕪這個人,去年路承帶江蕪回了一趟南屏山,林瑾抄着雙劍去闖了營帳硬是不見着人不肯走。

那會江蕪剛起,披着墨袍睡眼惺忪的撩開簾子,路承恰好有事不在帳裏,江蕪一看來人是兩個姑娘立馬窘迫的回去穿戴整齊才迎她們進屋,熱茶糕點一樣不少,林瑾跟巫情在一起久了,沒了中原女子慣有的矜持與內向,她天生就是活潑性子,被巫情帶得也格外大膽,她盯着江蕪脖子上的咬痕竊笑了好幾聲,被巫情捅了一下才知道收斂。

江蕪經歷過太多人事紛擾,他能看出林瑾同巫情的關系,也知道這兩個姑娘對路承的位子都很重要,他待她們很好,有時真的同兄妹一般,有個新鮮物件或是好吃的糕點特産,他都會讓路承派人給她們寄一份。

林瑾沒有巫情看人毒辣,她始終覺得江蕪就是個好脾氣的中年男人,溫和細心,陪着路承這只狼崽子再好不過,直到她見到行兇那人的時候才反應過來江蕪大概真的不是她想的那樣。

銀針完全沒入了行兇者的手腕,用磁石都沒法取出來,只不過短短幾天的功夫,那人的整個手腕已經腫脹到幾乎殘廢的地步,五指甚至有了潰爛的跡象。

路承一直在追查當年的事情,他查的太深了,葉昇當年遠遠不止利用江蕪這一件不堪的勾當,他野心太大,路承查到了很多事情,他不停的拔除葉昇留存在浩氣盟中的勢力,他已經碰到了葉昇無法退讓的底線,再放任他查下去,葉昇就真的只有身敗名裂這一條路可走。

行兇的人起先嘴還很硬,戰後要處理的事情太多,據點裏人手不夠,路承回來的第二天,冷澤主動接管了拷問的事情,原想幫他的侍衛沒撐過一個時辰就出來了,冷澤用了一整天,走出來的時候一身血氣。

山火也有蹊跷,被路承扣下的是個新上位的指揮,也算是鐵骨铮铮的一條漢子,不會敢做不敢當,他有火攻的念頭,但沒到放火燒山的地步,惡人谷裏出了細作,事先在山林裏澆了火油,所以才會演變成将兩方人馬一同困在山林裏的後果。

這些勞心勞神的事情江蕪都不知道,路承下令任何人不準跟江蕪吐露半個字,但江蕪畢竟比他多活了十五年,他能大致猜測出事情的來龍去脈,他敢篤定路承又會犯軸,路承一定又會覺得這都是他自己的錯,如果不去查葉昇就不會惹出這種事,如果不去深究的話就絕對不會是這種結果。

江蕪休養了近一個月,路承只有在他睡下的時候才會去處理軍務,惡人谷讓出了世外坡,退回到了扶風郡,作為交換條件路承把扣押的指揮放了,卧龍坡那邊也算是剛剛清理幹淨,江蕪目前的情況算是勉強能動,路承挑了個還算暖和的天氣,親自抱着江蕪上了馬車,又一路把他抱回了卧龍坡的卧房裏。

打掃幹淨的屋子已經點上了炭盆,據點裏還有其他善後的事情要做,路承一回來就不得不開始忙,巫情盯着江蕪的傷沒空管別的,冷澤一天到晚也見不着人,也就是林瑾偶爾能幫幫他。

江蕪到現在還不能自己坐起,他傷得太深,所以傷口愈合的很慢,飲食倒勉強算是恢複了正常,除了湯藥和三餐之外,路承每日都會喂他滋補的藥膳,江蕪一點都沒胖回來,有時候還會難受的直吐,盡管他已經見好了,路承的脾氣還是沒什麽變化,仍舊火藥味十足,一點就炸。

經了這一遭算是讓所有人知道了江蕪的重要性,整個據點裏所有的人手,不管是打理雜事的普通人還是路承身邊的心腹侍衛,哪怕是成天在據點裏竄來竄去的那只小奶狗都在盼着江蕪早點痊愈,只有這樣路承才有可能變回從前那樣。

江蕪每每午後會睡熟一些,路承有什麽要處理的事情都會趕在這會去辦,江蕪平躺在床裏睡得昏昏沉沉的,迷蒙之間只覺得難受,他剛喝完安神的藥,神智不是很清醒,他知道路承剛走,外頭的天有些陰沉,眼看就到十一月,約莫也是要下雪的時候了。

江蕪費力的喘息了幾聲,他覺出傷口疼的時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哪不舒服,屋裏點了炭盆,今天的炭似乎是受潮了,點上之後冒了煙,放到平常最多是不太好聞,開個窗跑一跑味道就好了,可他現在傷着,別說是煙熏的,就是喝口水嗆着也非得惹出個好歹。

江蕪自己捂住了肋下,想要閉氣可實在太勉強了,他嘗試着起身,但他卧床的時間太久,手腳軟得根本沒有力氣,路承走前怕他受涼,還特意把門窗都關得嚴實,連被子都多加了一床,江蕪疼得臉色發白,他嗓子被嗆得癢又不敢咳,手上沒力氣捂不住傷口,一旦咳嗽得厲害,必然會讓結痂的地方裂開。

江蕪只能叫人或是自己下床,他沒敢貿然起身,嘗試用手敲了兩下床柱,然而聲音太小門外的人聽不見,傷口不可避免的被牽扯到了,他疼得厲害卻不能張口,炭火燃燒的聲音噼啪作響,江蕪咬着下唇悶哼了兩聲,他只能去嘗試扶着床柱起身,許是因為他有了動作呼吸加快,原本不算嗆人的煙霧争先恐後的鑽進了他的鼻腔裏。

江蕪腳底發軟,眼前的光景也有模糊的跡象,他勉強撐起身子想要下床,無奈頭暈目眩的根本無法站立,身子前傾的時候他提前捂住了肋下,江蕪是滾下床的,傷口蹭着地面壓了個結實,他還未等蜷縮門就被人推開了。

每日都會來他房門口轉一圈的冷澤是第一個聽見動靜的,他腦袋一熱直接大步闖進屋裏,江蕪躺在地上一看就是出了事,他聞到了屋裏淡淡的煙味,冷澤的反應很快,他幹脆利落一彎腰撈起江蕪就往外走,門外的冷風吹得江蕪打了個激靈,反應快的侍衛立刻回屋取了狐裘出來。

路承趕回來的時候冷澤抱着江蕪待在閑置的空屋裏,江蕪慘白着一張臉,頭發散亂的披在身後,人已經疼得不清醒,抓着冷澤的衣襟疼得直抖,路承拿開他身上披着的狐裘,肋下蔓延出來的血跡已經染紅了狐裘裏側的絨毛。

他把江蕪抱過來的時候江蕪似乎是覺出他來了,勉強睜開的眸子裏有些水汽,外頭很冷,路承用狐裘裹着給他壓風,江蕪很快被他抱到了巫情的住處,巫情出門采藥還沒回來,林瑾被他陰沉的臉色吓得連問都沒敢問,只能趕緊讓人去把巫情喊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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