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假扮夫夫(一)
經過方才的教訓,他已經壓低了聲音,控制在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
“說罷,找我究竟什麽事。”
段無跡腦仁酸痛,事到如今也疲累得不想折騰太多。只盡量壓着隐隐燃燒的怒火,跟自己說,別跟邵慕白這樣的人計較,掉價。
“也沒什麽重要的。”
邵慕白笑着将面碗放在桌上,撤手的時候扇了扇,把味道扇出來些,引/誘對面對香辣愛到骨子裏的某人。
“就想着你白天奔波了一整天了,晚飯也沒好好吃。我擔心你會餓,就給你下了一碗面。”
“就這樣?”段無跡頗為失望。
邵慕白謹慎回答:“嗯......目前是的。”
段無跡臉色驟冷,“那你拿走,我不餓。”
“別別別別別!”
邵慕白本來想循序漸進,慢慢問出段無跡今日生氣的緣由,但這小魔頭吧,偏偏還不吃這一套,所以只得開門見山。
“那個,其實我是想問,今日你回來心情不好,所為何事啊?”
段無跡斜睨着眼睛看他,“你覺得是何事?”
邵慕白讪笑,“這話說的,我這不是想不明白才來問你嘛......你看今天咱們跑那麽多地方,見了那麽多人,發生了那麽多事情,你總不可能是因為我對人家好吃醋啊對不對?”
“你覺得我沒事找事?”
“沒有!絕對沒有!”邵慕白否定得很堅決,“我就是覺得吧,唉,雖然你沒怎麽說話,也沒對我發火,但我就感覺到你生氣了。你說咱們相處了這麽久,互相也比較了解,你這性子,什麽事都憋在心裏,不願意講。時間長了把自己憋壞了怎麽辦?就算你覺得無所謂,可我會心疼啊。與其到時候看你悶着不說話心疼,還不如一開始就找你問清楚,你說是不是?”
Advertisement
“你既然覺得沒有哪裏不妥,我也沒什麽可說的。”
“那哪能啊?談心談心,不談幾句,怎可能交心呢?我心裏在乎你,挂念你,所以怕你生悶氣把自己悶壞了。不然,你可曾見過我這樣對別人過?”
“沒有麽?”段無跡斜他一眼,這人與初次見面的工頭稱兄道弟,在長安家更是把自己當一家子了一般,四處都吃得這樣開,還說沒這樣對別人過?
嘁!口是心非。
“無跡,我對你,跟對別人,是完全不一樣的。”邵慕白将對方別扭的樣子盡收眼底,解釋道,“那些工頭,乃至掌櫃、丫頭,我的确可以心平氣和地跟他們交談,有時也會說兩句關心身體的話,但,你曾幾何時,見我給他們煮過面?曾幾何時,見過我想盡辦法說笑想逗他們開心?這些,我都只對你一個人做過,也只對你做,你是獨一無二的。”
一番話很是誠懇,又樸實近人,沒什麽高談闊論,只有兩個人秉燭夜談的親切。他喋喋不休說了許久,雖然還是沒能道出捉拿鬼妖的具體方案,但也确實将小魔頭的心結纾解了幾分。
段無跡活了十七年了,鮮少跟別人促膝長談,因為他嫌那浪費時間。然則今日陡然聽下來,雖然他沒怎麽說話,基本都是邵慕白在侃侃而談,但,好像也沒有想象中那麽糟。
照平時,他肯定不耐煩地就要趕人走。
今日麽......也趕了。只是下逐客令之前,他讓邵慕白把面留下,然後,算是半和解地道了一句:
“等你有辦法收服鬼妖的時候,自然就明白了。”
“收服鬼妖?”
邵慕白愣了愣,本想追問一句,段無跡卻冷着臉打斷他:
“該說的都說了,可以走了吧?”
啧,這小魔頭,當真磨人!
等你有辦法收服鬼妖的時候,自然就明白了......
什麽意思呢......這小魔頭,原來是在為這個生氣?
邵慕白返回房間的時候一直在思索,輾轉反側。
屋內很暗,唯一的光源是回廊遠處的燈籠,燭光奔波到他的房間時,再經過一層窗戶紙的篩濾,已經微弱如腐草微螢了。
他的房間就在段無跡旁邊,不過較小些,沒有隔間,這導致他與段無跡實際只有一牆之隔。
這樣無聲勝有聲,有牆比無牆還要撩撥的悸動化成了一只長着利爪的貓,在邵慕白體內抓心撓肝。
好半晌後,他還是沒能壓住這只貓,于是蹑手蹑腳爬起來,貼着牆根竊聽。
只聽隔壁的段無跡并沒有入睡,反而在吃面,吃着吃着還低沉地嘟囔了一句:
“人不怎麽樣,廚藝還可以。”
啧啧啧,若要評一個口是心非的榜譜,段無跡鐵定是天下第一。
聽到這一幕的某人在牆根樂得花枝亂顫,心裏宛如炸開了萬千煙火,澎湃激昂。
還好起來了,不然這晚他又要絞着褥子備受煎熬,徹夜難眠。
心情陡然順暢的某人沾沾自喜,又思及段無跡下逐客令前說的那句話......等你有辦法收服鬼妖的時候,自然會明白......似乎對這小魔頭生氣的緣由有了頭緒。
不就嫌他好鋼沒用在刀刃上,忙活了一天只去找了長安被害的來龍去脈,沒有找到收服鬼妖的關鍵麽?
他捉鬼師別具慧眼精明強幹,想辦法還不是須臾間的事兒?
...............
春末夏初,日晖暖融。
清晨,雜役還在打掃走廊,上工的工人還未來吃早飯,邵慕白便已收拾妥當,敲開段無跡的房門。
“無跡,昨晚睡得好麽?”
他将手臂靠在門框,另一手負在身後,身子微微前傾,自我陶醉地認為這姿勢很不錯,霸氣又不失風度。
“你怎的起這麽早?”段無跡睡眼惺忪着從床上坐起,朝門外道,“沒有頭緒前別來煩我。”
“我想到辦法了!”
經過前一晚的教訓,邵慕白盡量壓低了聲音,不吵着旁人也讓屋裏的人能聽的清楚:
“辦法倒是很不錯的,成功性也很高,不過麽......需要你配合。”
段無跡又躺了回去,懵懵着道:“先真的想出辦法了再說這些有的沒的吧。”
居然不相信他?
邵慕白加重了語氣,道:“我真有辦法了!騙你我吃一個月大蒜。”
咦,這倒是個毒誓。
段無跡披了件單衣,也不管頭發披散着很不精神也很沒有威望,徑直開門讓他進來。
“什麽辦法?”
邵慕白頭一回見他散着頭發,三千青絲如墨瀑般垂下,靜若處子,亂了他的心神。
絕代之姿,不過如是。
不不不,他是來說正事的,千萬別被美/色迷昏了頭腦!
強撐着把自己拉回主線,回到最初的目的,接着先前的話道:
“那,我主要是怕說了之後,你不配合我。”
段無跡理所當然道:“只要能捉到鬼妖,我自然都配合你。”
“果真嗎?!”
第一次答應得這麽爽快,害邵慕白還有些不敢相信。
段無跡斜他一眼,“你再啰嗦,我就把剛才的話收回來。”
“別!”
邵慕白真心覺着,他這個跑過陽間冥界,跟人鬼蛇神都打過交道的捉鬼師,在段無跡面前,幾乎就是被牽着走的。
他神秘地打量了一圈四周,确定沒有旁人偷窺竊聽,也沒有半點兒鬼妖的氣息,這才将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
“我們得假扮夫妻,嗯嚴格來講......是夫夫。”
花瓶裏的紅葉李被水養了兩日,已有凋謝的勢頭。細碎的花瓣飄零了三兩片,停歇在桌上,迎着清晨灑進屋的第一縷陽光,溫和恬靜。
段無跡愣了愣,側首看他,眸子裏有意思疑惑。
“夫夫?”
邵:我這都是為了收服鬼妖,沒有私心的(認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