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謝謝

在巴黎又住了一天後,簡成蹊和高新野買了飛往拉國的機票。

也沒別的原因,就是簡成蹊自己都能感覺出身體的變化。他的發情期确實快來了,而熱鬧的巴黎顯然不适合他度過這個特殊時期,但讓他沒想到的是,等他們出了機場,來接機的不止是安德烈,還有江小筝。年輕又活力十足的omega從旁邊跳出來捂住他的眼睛時真的把他吓到了,然後他們擁抱,一個止不住笑,一個笑着笑着,眼淚反而嘩啦啦地掉。

“怎麽又哭了……”簡成蹊給他擦眼淚,還是笑,“不應該開心嗎?怎麽掉眼淚了。”

“就是因為太開心了啊,”江小筝抹了抹臉,忍着哭腔,“還能見到你,真好。”

“我還有驚喜!”他也不管旁邊還有兩個Alpha,拉着簡成蹊就先往外面的停車場走,找到安德烈的車後他敲了敲窗,車內就冒出了一個小腦袋,一見到外面的人是誰,就擡起前蹄蹭車窗,安德烈要是再來遲點兒,它可能就着急地用羊角把玻璃頂出窟窿。

那是活寶。

“你們怎麽把它也帶過來了。”簡成蹊高興懵了,上車後抱着小羊,使勁逗它。小半個月不見,活寶的體型大小并沒有變化,但羊角肉眼可見的長長了,摸上去的手感比它那一身的毛都舒服。

“我都能出國了,把只羊也帶出來,還不是小菜一碟。”跟簡成蹊一起坐在後座的江小筝把自己在拉國的暫住證拿出來給他看,那上面的有效年限足足有三年。

“但不需要三年,安德烈說他已經幫我把文件提交上去了,再過幾個月我們會結婚,然後……”他眨眨眼,抑制不住地開心道,“然後就我能入拉國國籍。”

就能永遠住在這兒。

“恭喜你啊。”簡成蹊也替他開心。

“是謝謝你。”江小筝放低聲音,不讓開車的人和坐在副駕的高新野聽到,“安德烈說,是你的alpha一直幫忙,我們的事兒才會這麽順利。”

“所以你們有什麽打算嗎?還要回國嗎?”江小筝有些撒嬌道:“別回去了吧。你看這兒多好啊,地廣人稀的,多自在。”

簡成蹊沒回答,就是笑,沒扭頭看坐在前面的高新野,但他知道高新野肯定都聽得到。他也沒有再說話,只是看着窗外的大片綠意。他們要去的是一個靠近首都的城市,聽安德烈說,那裏因為靠海,所以有一些隐秘性很好的小別墅,他們即将入住的那一棟還靠近一個農場,莊園主養了不少羊和馬。他們要是感興趣,可以去那個農場喂喂小動物。

他們抵達目的地是下午五點左右,但因為拉國維度高,太陽依舊高挂。安德烈原本想帶他們去海邊看看,但alpha的天性讓他敏銳地捕捉到簡成蹊信息素的變化,就非常識趣地約了另一個時間,給高新野留了把車鑰匙,然後帶着自己的omega離開。

于是那個兩層的度假小屋就只剩下高新野和簡成蹊。他們其實都有些緊張和不知所措,還是高新野考慮地周到,打開冰箱後發現裏面的食物并不能讓他們足不出戶一個星期,就想去買些必需品。

簡成蹊說:“那我跟你一起去。”

“你在家——”高新野頓了頓,是太久沒說出過這個字了,有些咋舌,“你在家休息就好。”

“……那你就放心把我一個人放家裏嗎?”簡成蹊問他,那語氣還挺任性。高新野本來就一眼都舍不得從他身上挪開,簡成蹊都那麽主動了,他當然要把人帶着。他對這附近的路況并不熟悉,就開了車載導航,前往最近的一個采購點。但天還亮着并不意味着那些店會繼續開門,等他們終于找到一個還沒打烊的超市,他們已經開出了十多公裏遠。

而這時候,夕陽也開始西下,等他們從超市出來,把大包的紙袋塞進後座,簡成蹊把窗戶全部搖下去,右手放在窗沿上,下巴抵在手臂上,用肉眼直愣愣地注視着天邊的紅霞。

他發出了一些很模糊的聲音,高新野沒聽清,擰動車鑰匙後就問他說了什麽。他簡成蹊就突然被刺激了似地猛然側過身,抓住高新野握方向盤的手,說:“我們逃吧!”

高新野看着他,眨了下眼。

“好。”他只遲疑了半秒,導出全景地圖正要看,簡成蹊把導航給關了。

“就往那邊!”他指着太陽正在下沉的遠方,壓抑而澎湃道:“我們去那兒!”

高新野又說了一個“好”,踩下了油門,往那個方向開去。

先是沿着公路,這個國家的人口太少了,非首都城市的公路上車輛也少的可憐。這讓他們的視野裏只有那輪紅日,随着他們的靠近,它似乎确實變大了,熱浪也更加明顯,吹得裹着它的雲彩變幻舞蹈。

但開着開着,那路就不再是一路向西,拐彎了。他們就開上了草原,颠簸所帶來的隐患使得高新野不得不放慢車速,但紅日依舊耀眼的大,好像只要他們不停止,他們就真的能追到,觸碰到。

可他們已經開到的最遠的地方,那是一條海岸線。高新野都還沒來得及熄火,簡成蹊就解了安全帶跳下去,踉跄地往前跑。

他眼前有一條長長的石子路,路的兩旁是撲騰的海浪,終點連接着水天相接處的那一輪紅日,像寶盒上有一鎖孔。

他向那個寶盒走過去,每走一步,石塊之間都會發出粗粝粗粝的碰撞聲,但他什麽都聽不到,包括撲騰的海浪,只有一個聲音在他耳邊回蕩,一遍又一遍地重複道:“要掉下去了。”

他也有摔倒,但他絲毫感覺不到膝蓋磕碰的疼痛,手腳并用地爬起來,再次不顧一切地往前走,好像他就是那把鑰匙,他要在太陽完全掉下去之前尋得那個歸宿。

“要掉下去了,掉下去了……”他終于踏入了水裏,沒有感受到冰冷也沒有猶豫。他的思維和身體都被那個念頭占據了,那就是去那兒,回到那兒,如同整個故事的開頭,他,簡成蹊,一個omega決定去死。

海浪都沒有阻止他,而是幫他。浪花推着着他的腿,他的手,他的腰,竄入他的口腔。他終于停下了,當海水淹沒他的胸膛,當最後的一抹霞光灑在他臉上,他看着它掉下去,帶走最後一絲光亮和希望。

他咬着牙哭,無法言狀的絕望像浪潮一樣淹沒了他,讓他進一步喪失了平衡。他在無邊無盡的汪洋裏搖搖欲墜,只要再邁出一步,他也會像那輪紅日一樣掉下去。

但太陽,是會在明天,再一次從天的另一邊升起的。

日複一日,東升西落,從不停息。

“不……”他搖頭,看着那道觸手可及的海平線,他依舊覺得那是天底下最大的誘惑,但是他這一次選擇拒絕,并對那個遠方無聲地吶喊:“我要活下去。”

這個叫簡成蹊的omega在最後一刻願意相信:“我值得更好的結局。”

他艱難而倉促地轉過身,當水的阻力讓他腳底打滑,他慌張地閉上眼屏住呼吸。

但他并沒有如預料中地掉下去。

他睜開眼,看到的是同樣被海水浸透的高新野。

他被高新野接住了。

他的發情期就是這時候來的,洶湧的欲望占據他的身體,讓他的身軀疲憊到極致。而高新野呢,他的褲腳也還有一部分浸在水裏呢,他把簡成蹊抱上岸後放在石頭鋪成的、并不舒适且會被大浪拍打到的地方,一分一秒都不願再等待,極其蠻橫又肆無忌憚地擒簡成蹊的唇。

他也用膝蓋頂開簡成蹊的腿。他并沒有脫下自己或者omega的衣服,就是用肢體死死地卡住,好像那是條上岸的美人魚,而且omega是是自願的,自願。從他自願轉身的那一瞬起,高新野就再不允許他的雙腿重新變回魚尾。

他想像所有占有欲爆發的alpha一樣,對簡成蹊說:“你是我的。”

可當他真的俯下/身,貼着簡成蹊的耳朵,他一遍又一遍地說“謝謝”。

他們臉上淌着的不都止是海水。無需任何言語,他們都看到了另一種可能,如果簡成蹊真的邁出了那一步,高新野絕不會阻止。除了簡成蹊自己,誰都不能幫助他戰勝他內心深處的痛苦,高新野也做不到,但他至少能陪他一起沉下去。

所以他吻得無限虔誠:“謝謝你回頭。”

他失而複得,再也不肯放手:“謝謝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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