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跟鄧媽媽撐着。我們幾個小的,別的做不了,也只能做做這些,您就饒了我吧。回頭姑娘賞我一塊香,我一定孝敬您。”
春信聞言就要跑來撕月華的嘴,“小蹄子真是不得了,說都不能說一句了,瞧瞧我才一句,這就敢給我頂十句了。”
兩人鬧的熱鬧,雲染靠在軟榻上,雙手的指甲上裹着白紗,剛染的指甲。看着二人在屋子裏故意打鬧引她開心,就道:“好,回頭制成了,一人賞你們一塊。”
大家笑嘻嘻的謝了雲染,也不鬧了,趕緊的把東西都收拾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鄧媽媽掀起簾子走進來,一進屋子就有股濃濃的香氣,連忙說道:“怎麽在屋子裏制香,這味道也太濃了,快打開窗子散散。若是熏到姑娘,仔細你們一群小蹄子的皮。”
“無礙的,是我讓她們在屋子裏的。這回告訴她們怎麽制,下次就不勞我費心了。”雲染看着鄧媽媽笑道,“媽媽這會兒來,可是有什麽事情?”
“是這麽回事,不是說好今日誠國公的二姑娘要來拜訪,老奴得過來幫您壓着陣啊。”
鄧媽媽這麽一說,雲染這才記起來,今日原是要見顧書萱的。
上回在誠國公府差點吃了虧,鄧媽媽怕她再吃虧,這才要親自看着的。
雲染心裏暖暖的,就點頭說道:“有勞媽媽了,給我梳妝吧。”
“是。”春信就過來扶着雲染起身進了內室。
鄧媽媽就在外頭指揮着一衆小丫頭趕緊把屋子收拾出來,裏裏外外雖然忙碌,卻亂中有序,條理分明。
等到雲染收拾完了,那邊顧書萱也到了。
010:出口探問
010:出口探問 顧書萱瞧着陳橋胡同這三進的院子,還真有些瞧不上眼,比起國公府來差遠了。
在垂花門落了轎,被自己的丫頭煙卉跟力秋扶着,前頭是月華親自來領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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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着淡淡的笑意,月華就說道:“我們姑娘身子骨還沒好利落,不能親自來迎二姑娘,還請恕罪才是。”
顧書萱自然是生氣的,沒想到她都親自來了,那顧雲染居然不親自來迎她。憋着一肚子的火,壓着火氣,臉色緊繃。
煙卉就立刻說道:“都是一家人,哪有什麽怪罪之說。我們姑娘聽聞雲姑娘自幼體弱,這次來還帶來補身體的藥材。”
邊說着月華引着人一路走了進去。
顧書萱還記得那日見到顧雲染的時候,身上穿戴的并不奢華,想着這陳橋胡同的顧家,必然是個破落戶。
但是這一路走進來,瞧着院子裏的景色十分的雅致,雖不如國公府大氣富貴,假山嶙峋,小橋流水,卻有種別致的江南韻味,看着令人舒心惬意。
今日她特意穿了一條蜀錦的裙子,色彩豔麗,花紋精致。襯着妝花對襟襖子,烏發堆成的雲髻插着一支金光閃閃的鳳釵,光彩耀人。
當她見到顧雲染的時候,不禁一怔。
只見顧雲染穿着一件柳葉黃鬥紋錦上添花襖子,水紅色缂絲對襟褙子,系一條白绫裙子,壓裙的骨雕宮縧打着五彩的絡子,格外的漂亮。許是年歲還小,五官雖然還未張開,但是眉眼之間的精致已經初現模樣。
烏黑的頭發,绾成一個雙丫髻,插着一支嵌寶石穿珠人物紋金釵,那金釵十分的精致,寶石打磨的光澤耀眼,穿的珍珠顆顆都有小指甲蓋大小,尤其是那赤金做成的人物紋更是活靈活現。
就這麽一支金釵,只看這手藝就值不少銀子,而且這是萬寶閣的東西,那就更值錢了。
顧書萱看着顧雲染這一身的裝扮,好懸一口氣差點沒緩上來。
不是鄉下來的嗎?
不是破落戶嗎?
百繡樓的衣裳,萬寶閣的首飾,臉都要白了。
“二姐姐到了,快進來吧。”雲染笑的天真有甜蜜,知道顧書萱恨不能去掉這個二字,被人稱一聲大姑娘,她偏偏不如她的願!
顧書萱想起來之前她娘的話,她就先忍一忍,擠出一個笑容,對着顧雲染就道:“雲妹妹,你身體可好些了?”
“好多了呢,就是大病初愈不好出去走動,倒是累的姐姐還來看我,心裏怪過意不去的。”雲染眉眼彎彎,面上的笑容帶着愧疚,不好意思的模樣。
顧書萱心裏就松口氣,這明明是個小丫頭,誰知道那天在她家發什麽瘋。
心裏一安,在雲染對面坐下,聞到屋子裏的味道,面上一僵,“這屋子裏熏的香……”
雲染聞言眼前就一亮,興致特別好的說道:“二姐姐也喜歡?我也喜歡呢。這還是當初書栊姐姐給我的方子,今日我盯着丫頭親手做的。等到做好了,我給姐姐送去些,想來姐姐跟我一樣,聞到這香就會想起書栊姐姐來。”
顧書萱臉都僵了,臉上的笑容極其不自然,就道:“還是你自己留着吧,我聞不慣這個味道。”說到這裏看着雲染,目中帶着幾分審視,“我記得當年你只見過我大姐姐一面,倒是連方子都給你了,這倒是意外的很。”
011:皆大歡喜
011:皆大歡喜 “姐姐也很意外嗎?我也很意外呢,當初書栊姐姐看到我的時候,一眼看到我就說很喜歡,說我們有緣呢。”這話倒不是撒謊,而是當初的自己見到雲染的時候,真的是合眼緣,打心眼裏喜歡。
這誰知道,日後還有這樣的緣分呢?
當初雲染身體就有些弱,她還勸她好好将養來着。
可見這人啊,一輩子那麽長,不定什麽時候就有意外的交集了。
比如她。
顧書萱臉色又僵了一下,其實當年的情形她記不太清楚了。畢竟她素來看不上小門小戶的人,那裏還知道當年的事情。
又想起臨行前母親的交代,顧書萱帶着勉強的笑容,看着顧雲染就柔聲說道:“說起來咱們兩家一脈同枝的親戚,一筆寫不出兩個顧字。如今你們回了京都,日後咱們姐妹也該多走動一二,這京都人多事多,日後我帶着你見識見識。”
初來乍到,又換了個身份,雲染跟原來的人家已經沒有交集。
的确需要一個人帶着她重新融入進去,才方便她行事。
倒是沒想到顧書萱會用這樣的條件來跟她交好,雲染自然不會拒絕這樣的好事,笑的越發的甜美,脆生生的說道:“謝謝二姐姐,我爹爹還犯愁,說不能總把我拘在家裏。現在好了,爹爹知道了必然會開心的。”
她爹爹開心了,上回的事情就不會計較了。
聽了這話,顧書萱這才算是松了口氣,她爹哪裏能交差了。
至于帶顧雲染出去見人,她們這些勳貴閨秀,眼皮高的很,只要帶她出去見識一回,就能讓她知道這裏頭的滋味,不用她說,下次再也不會去了。
一個刻意壓低姿态,一個有意領隊放松警惕,今日這場會面可謂是皆大歡喜。
顧書萱十分開心的回了誠國公府,一回來就去正院見了趙氏,坐下後就道:“不過是個沒長大的黃毛丫頭,幾句話就給糊弄住了。”
聽着女兒把會面的經過講述一遍,趙氏也松口氣,對着女兒說道:“要緊的是先過了你爹那一關,既然那丫頭現在對你親熱得很,想必那顧鈞和也不會無事生非了。這樣就好,你祖母快回來了,別再出什麽幺蛾子。”
說到這裏頓了頓,看着女兒問道:“我你跟順安伯府的吟秋關系不錯,回頭你們小聚的時候,就帶上顧雲染,以榮吟秋的性子,想必那顧雲染也吃不消。吃了一次排頭,下次必然不會随你出去了。”
聽了母親的話,顧書萱就得意的說道:“我也這樣想的,反正我是不會給那死丫頭做踏路板的,讓她吃次苦頭就明白自己到底是個什麽身份了。”
趙氏點點頭,“以後做事不要沖動,吃了這次虧,總算是學聰明了。”
顧書萱聞言臉色就黑了黑,這可謂是她難得受罪的一次了,咬着牙說道;“這筆債總是要讨回來的!”說完就看着母親,“那洛王府的婚事什麽時候定下來?”
趙氏蹙了蹙眉頭,“這事兒不能急,顧書栊剛沒了,這個時候洛王府也是要臉面的人,怎麽也得過了百日才能重提此事。”
嘴上這樣說,趙氏卻想起今日遇到洛王府的老王妃時,老王妃的态度可有些不同以往,心裏難免有些忐忑,卻不好跟女兒說,讓她跟着一起擔心,再闖出什麽禍事來就不好了。
012:上門拜師
012:上門拜師 顧鈞和一回了家,就先去看了女兒,看着女兒心情正好的在擺弄花兒,臉上的笑容就真切了幾分。
“爹,今兒個怎麽回來這樣早?”雲染看到顧鈞和大步走進來,連忙放下手裏的銀剪子迎了上去,打量一下沒看到弟弟就問,“繁哥兒呢?”
顧鈞和牽着女兒的手上下打量一番,嘴裏就說道:“我給他找了個老師,是極有名的大儒許先生,教學嚴謹,規矩極嚴,正好收收他的性子。”
雲染一聽,得了,這位許大儒有名的嚴師,那規矩當真是名傳千裏。
“女兒聽聞那許大儒很少收學生,您是怎麽把繁哥兒送進去的?”雲染親手接過丫頭奉上的茶,給顧鈞和放在面前,開口問道。
“連你都知道許大儒了?”顧鈞和沒記得自己在女兒面前提過此事,有些驚訝的問道。
雲染心裏暗道一聲糟糕,面色卻不改的說道:“今日誠國公府那邊的二姑娘來探望我,我們閑聊的時候,聽她說了幾句京都的人事。”
顧鈞和不疑有他,沒再追問,繼續方才的話題說道:“還沒正式拜師,得等許先生考校過後才知道成不成,還難說得很。”
這才對嘛。
雲染就道:“繁哥兒雖然調皮,但是自幼跟着爹爹開蒙,學問紮實,必然沒有問題的。”
顯然顧鈞和對自己很有信心,笑米米的十分自得的說道:“現在還言之過早,不過應該差不多。”
雲染心裏忍不住一笑,她這爹真是對自己信心十足啊。
說着,顧鈞和忽然想起一事兒,就道:“許大儒有個女兒,比你大兩歲,正跟着她母親齊先生讀書。我已經拜托了齊先生,等你身體好些也去上課。”
雲染一愣,怔怔的看着顧鈞和,眼眶就紅了。
許大儒的妻子才名卓著,多才多藝,被人敬稱一聲齊先生。
當世女子能被尊稱之為先生的,一個巴掌都數的過來。
她是顧書栊的時候,也曾想着拜師齊先生,但是趙氏以女子哪能抛頭露面失了體面為由,讓她斷了這個心思,只在族學中跟着讀了幾年書。
沒想到重活一回,倒是能有這樣的機遇了。
看着女兒眼睛都紅了,顧鈞和不知道怎麽回事兒,立刻着急地問道:“雲丫頭你這是怎麽了?有什麽委屈跟爹爹說,爹爹給你做主。”
雲染回過神來,看着焦急的父親,連忙說道:“女兒是太驚訝了,高興的很,謝謝爹爹。”
“傻孩子,這算什麽,只要你開心就好。”顧鈞和松了口氣,覺得自己今日被許大儒折騰一整天總算是沒有白白的辛苦了。
姐弟兩個能一同去上學,連帶着顧繁都不覺得許大儒那老頭那麽可惡了。
雲染上學心切,沒過幾日,便要上門拜師。
顧鈞和拗不過女兒,看着她身體的确好多了,這才肯松口帶着她前去許府拜訪。
卻不想,今日這一遭出行,卻是波折叢生,意外頻出。
為了拜師,今日雲染特意穿了一身杏子黃的襖裙,烏發梳了雙丫髻,将米粒大小的珍珠串起來繞在發上,優雅中透着幾分孩子該有的俏皮。
馬車在許府的門前停下來的時候,就看到許府門外停着一輛十分氣派的雙駕馬車。
只看那兩匹馬,毛色光滑,兩眼圓潤飽滿有光澤,四肢堅實挺立,幹燥強健,一看便知道這馬絕非凡品。
用來拉車,真是可惜了。
眼光微轉,雲染收回目光之際,不經意間瞥到了馬車上的徽記,頓時渾身一僵。
那是洛王府的徽記!
013:如此狼狽
013:如此狼狽 洛王府的徽記,雲染閉着眼睛都能描摹出來。
想想也是,這樣的好馬,京都勳貴中,的确是洛王府才能拿得出來。
顧鈞和沒發現女兒的異樣,一手牽着兒子,一手牽着女兒,這才擡腳走了過去。
許府的門房一看到顧鈞和,連忙迎了上來,滿臉含笑的打千行禮,“顧老爺您來了,先生吩咐了,您若是到了不用通禀,請您直接進去就是。”
顧鈞和聞言輕輕颔首,對着那門房說道:“有勞小哥。”
“可不敢當,奴才領您進去吧。”那門房本來是想讓另一個小厮帶着人進去的,聽了顧鈞和的話,倒是不好意思了,便親自引了他們進府。
許府的位置其實距離陳橋胡同不遠,只隔了兩條街。
房子的規制同樣是三進的院子,進了正門,繞過影壁,許先生的書房就在第一進的院子的西南角院裏。
此時,隔着一扇木門,就聽着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帶着怒火隔牆傳來,“明王聖帝,猶需勤學,況凡庶乎?名門勳貴之弟,數歲以上,莫不被教,多者或至《禮》《傳》,少者不失《詩》《論》。昨日顧家小兒已通《禮》《傳》,與爾子年歲相當,相較之下,可有羞愧?”
意外被點名的顧繁,擡起頭看向他姐姐,得意的擠擠眼睛。
顧鈞和一見,一巴掌拍在他背上。
雲染唇角微勾,看着這對父子,心裏暗笑。
看來許大儒對繁哥兒滿意的很啊,今日這拜師必然能成了。
那領路的門房也被門裏面的吼聲給吓得有些踟蹰不前,等到裏頭吼聲漸歇,這才進去通報。
很快的就聽到裏面許大儒高聲說道:“來得正好,把人叫進來。”
那門房快不出來,對着顧鈞和躬身說道:“顧老爺,我們先生請你們進去。”
顧鈞和點點頭,牽着女兒兒子進了西角院的木門。
進去後,便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青石鋪地,花柳成蔭。院中擺着一石桌,桌旁坐了一中年男子,着石青色大袖長袍,宮縧束腰。
在他面前,站着一對父子。那男子身形威猛,猿臂蜂腰,二色金團花紋直裰,腰束玉帶,腳踏石青靴子,背對着他們看不清楚面容,但是渾身氣勢駭人。
此時,便聽那男子說道:“先生訓誡的是,愚在軍中數年,耽擱孩子學業,實屬不該。今日攜犬子前來拜訪先生,誠心誠意請先生收犬子為學生,嚴加教導,磨砺成才。”
男子的聲音沉穩有度,铿锵有力,且誠意十足,聽在人的耳中,觀其言行,便覺信服其誠意。
雲染想起門外洛王府的徽記一時有些恍惚,忽然腦海中一陣電閃雷鳴。
洛王府的徽記,那兩匹格外出色的馬,方才又聽聞此人言在軍中多年……
雲染萬萬想不到,此時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竟是那個聲名赫赫,戰功彪炳,手握軍中大權的洛王司空穆晟!
司空焱的親叔叔!
上輩子死之前,也沒見過這位聲名遠播的王爺。
沒想到重活一回,卻看到了司空穆晟被訓斥的如此狼狽的一面。
啧啧,不會被滅口吧?
014:風吹就倒
014:風吹就倒 一介武夫,手握重權,卻能在讀書人面前這樣恭敬,雲染的目光倒着幾分驚訝。
收回自己的眼神,雙眼規規矩矩的望着地面,随着顧鈞和的腳步上前,就聽到他爹的聲音傳來,“晚生今日攜小女與犬子前來拜會先生,還請先生賜教。”
當着外人的面,顧鈞和不提自己女兒的名字,兒子名諱昨日已經告知,說完這句,就讓顧繁跟雲染上前行禮。
雲染十二歲,頭梳雙髻,一副小女兒的嬌态。偏言行舉止間帶着幾分忐忑跟謹慎,這幅模樣看在許先生的眼睛裏,就帶了幾分笑意。
“顧繁拜見先生。”
“小女拜見先生。”
雲染與弟弟躬身行禮,她父親都不提及她的名諱,她自然更加不會提及,規規矩矩的行了大禮。
許先生先是考校了顧繁一番,原來昨兒個顧繁回家之後,在她那裏吃了幾口點心就跑了,竟是去溫習功課去了。
此時,許先生考校昨日留的功課,顧繁雖然不能說對答如流,但是也算是言之有物,許先生的眉頭都舒展開了。
考校完顧繁,這才看着雲染問道:“在家都學了什麽功課?”
“回先生的話,女四書都已經習過。學生因為前幾年體弱,都是随着父親讀些書,性子愚笨,經史子集,才開始讀四經。”
雲染心裏也有些忐忑不安,許先生的夫人是有名的才女,世人并不認可女子要讀很多書,能識字管家就可。然而她是真真切切喜歡讀書的,又琢磨着許先生許妻子教書育人,必然是喜歡讀書的孩子的,因此這才大着膽子回了這一句。
果然,許先生頗有些意外的看了雲染一眼,又看着顧鈞和道:“你倒是個好的,兒子女兒一樣教。”
顧鈞和心裏也有些吃驚,竟不知道女兒已經讀到這些書了,想起她尋常也愛跟自己淘些書去看,倒也不覺得奇怪,聽了許先生的話,神色越發恭敬地說道:“讀書明理,行事有矩,且小女素愛讀書,內子去得又早,便偏愛了幾分,尚喜這孩子倒是有幾分讀書的天分,這才前來望拜在齊先生門下,加以教導,還望先生通融。”
這邊一問一答十分熱鬧,那廂司空穆晟跟他身邊的小不點就被冷落在一邊。司空穆晟神色堅毅,依舊筆直的立在一邊。在聽到許先生誇贊那小女娃的時候,這才偏頭看了一眼。
黃豆芽般瘦弱的丫頭片子背對着他,仿若風一吹就會到似的,眉頭皺了皺,就移開了眼睛。
看到自己身邊虎頭虎腦的穆逸,瞬間覺得若論養孩子,還是他養得好。
看他把孩子養的多壯實。
許先生撿着四經裏的文章,随口考了考雲染,頗有些意外,小丫頭竟能對答如流,頓時面帶驚喜,可惜了身為女兒身。若是個男子,由他好好的教導,必然是個狀元之才。
看着雲染有多喜歡,再看着顧繁就想着姐姐這般聰慧,想來做弟弟的也差不到哪裏去,收了也可以。
然後眉頭看向後頭站着,一直沒說話的父子倆,眉心就緊緊的攢了起來。
015:做賊心虛
015:做賊心虛 雲染因着司空焱的事情,對洛王府的任何人都帶着幾分厭惡。此時聽着許先生又在考校那生的虎頭虎腦的孩子,抿緊了唇垂着頭立在一旁。
姿态優雅,身形筆直。
許先生的眼角瞧着雲染的心中暗自點頭,雖然隺川顧家一脈一直未入京,但是到底是勳貴之後,如今看着家風教養倒是極好的。
雲染在許先生收回打量的眼神後,就忍不住的去看那個叫做穆逸的孩子。雖然她不明白,為什麽當爹的明明姓司空,偏偏讓兒子姓穆,但是這個孩子養的真好啊。
渾身的小肉雖然胖乎乎的,但是十分的結實。面上的顏色也不是她弟弟那般的白希中透着幾分孱弱,雖然膚色微黑一些,但是一看就知道這孩子養得壯實,健康。
忽然,雲染腦海中一閃,想起一件事情來,從未聽說洛王娶妻,這孩子哪裏來的?
聽說洛王不喜女色,且無成親之意,婚事一拖再拖。前世她的婚事跟司空焱能那麽順利的定下,也有老王妃急着抱孫子的意思。
而且,洛王既無成親之意,她記得那司空焱的母親曾經有意無意的說過,将來那洛王府的爵位是要落在司空焱一支的頭上的。
可現在司空穆晟忽然帶回一個孩子來……
洛王府怕是要翻天了!
雖然半垂着頭,但是雲染一時想得入神,竟沒發現司空穆晟的目光掃過她。
洛王府要翻天,再也沒有比這件事情,更能令雲染開心的了。
顧書萱跟司空焱這對狗男女,既然你們暗中私會,早已定情,這婚事她不要就是,至于要将她害死嗎?
這一筆血債,萬萬沒想到,她還沒有開始讨,洛王府倒是要先內讧了。
至于洛王府跟顧書萱的婚事……
雲染皺緊了眉頭,便是本來希望不大,但是現在卻怕是因為司空穆晟帶回來的孩子,怕是成功的可能性極大。
如果說,雲染再活一回的執念,那就是想盡辦法阻止顧書萱嫁給司空焱。
顧書萱既然喜歡司空焱,那就讓她嘗嘗,所嫁之人非情郎,到底是個什麽滋味,這才算是報了自己的大仇。
念及于此,雲染越發的看着司空穆晟不順眼了。
若不是這人忽然帶個孩子回來,只怕司空焱跟顧書萱的婚事沒那麽順暢,正好給自己時間周旋。
可是現在……
雲染心裏嘆口氣,難道那顧書萱竟然真的有那好命,要得償所願不成?
難道她的死就白死了不成?
絕對不行!
一時走神,待聽到弟弟的歡呼聲,這才知道許先生收了弟弟為弟子。意外的是,那穆逸居然也被收下了。
可惜自己方才走神,竟是沒聽到那洛王如何的巧舌如簧,竟是讓先生答應了。
想到這裏,忽然擡起頭看向司空穆晟,卻不想那厮一偏頭,恰好捕捉到她的眼神。
四目相對,那司空穆晟的一雙眸子宛若刀鋒般,讓雲染心中一顫,幾乎是立刻就把頭瞥了開去。
她躲什麽?
這不是明擺着告訴人家做賊心虛嗎?
016:死命阻攔
016:死命阻攔 心口砰砰直跳,看着那司空穆晟跟許先生告別,大步從自己面前離開,這才松了口氣。
她爹爹雖未見過洛王,但是也能看得出他氣勢不凡,不過既然你不過是偶然相遇,自然也不存着上前結交之心。
雲染從許先生那裏過了關,到了齊先生那裏,自然是更沒問題了。
齊先生今日并未上課,看着雲染就指着身邊與她差不多大,穿着櫻桃紅襖裙的小姑娘說道:“這個是我的女兒鳳嬌,以後你們就一起讀書了。”
雲染聞言側頭去看許鳳嬌,只見她生的圓臉大眼,有些微胖,圓滾滾的樣子特別的可愛。
兩個小姑娘的眼神一對,就都笑了出來,第一眼就看着對方特別的合眼緣,很快就玩到一塊兒去了。
許鳳嬌是許先生跟齊先生的老來女,前頭還有兩個兒子,皆已娶妻,在外地做官,帶着家眷上任。因此家裏只剩這麽一個女兒,兩老自然是捧在手心裏疼着寵着。
看着倆小丫頭腦袋跟腦袋碰在一起,叽叽喳喳,臉上露出幾分微笑,就去忙別的了。
許鳳嬌性子嬌憨,說話痛快,聽着雲染問,就道:“我娘還有幾個學生,靖國公府的常慈音,延平侯府的白素漪,韓次輔的孫女韓慧初,還有寧遠侯府的鄭鳳青跟順安伯府的榮希茹。”
雲染一聽,還都是熟人啊。
嗯,只是除了跟韓次輔的孫女不熟,其他的人都是極熟悉的。
但是那又如何,自己的喪禮上,也沒見誰去告個別。
她的死,渣爹看不出什麽,但是這些後宅的夫人們,未必心裏就沒猜疑。
不過是,不想趟這一趟渾水罷了。
齊先生并不是每日都上課,一旬只上五天課,輕松得很。
雲染問清楚了上課的日子,就跟齊先生與鳳嬌告辭離開。
鳳嬌跟雲染說話很投契,拉着她的手舍不得,連齊先生都看笑了。
臨走前,齊先生給雲染布置了功課,等她來上課的時候要考校她的。
父親在外面等着她,顧繁并未出來,今日齊先生要開始授課了,因此要等傍晚才會歸家。
雲染三日後才會去上課,因此一點也不着急。馬車上跟爹爹講了見到齊先生的經過,顧鈞和就道:“齊先生是大晉有名的女先生,你且不可懈怠,要尊敬先生,好好完成先生布置的功課,知不知道?”
雲染點點頭,這輩子能有這樣的機會好好地上課,她求之不得又豈會荒廢。
顧鈞和又誇獎了女兒,今日在許先生跟前也應對的得體大方,看着女兒雖然還略顯稚嫩的面龐,心中一酸,沒幾年也要出嫁了。
想到女兒要嫁到別人家去,心裏就難過的不行,眼眶裏都要泛淚花了。
此時,忽然聽到車外有聲音傳來,掀起車簾,就看到一個面生的小厮正在跟自家的門房糾纏在一塊。
頓時面色一黑,就怒道:“發生什麽事情了,在門前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那門房一見老爺回來了,連忙掙開那人,小跑過來,喘着氣說道:“回老爺的話,這人來見老爺,我說老爺不在,他不信,非要往裏闖,奴才正死命攔着呢。”
雲染聞言楞了一下,還真沒見過這樣悶頭往人家裏硬闖的人,擡起頭看向她爹。
“他可有說有何事?”
“不說,奴才怎麽問也不肯說。”
“先把人帶進去。”顧鈞和落下簾子,沉着臉,在門口這樣鬧騰也太丢人了。
017:硬闖大門
017:硬闖大門 外頭的事情有她爹在,自然不需要她這個姑娘抛頭露面。
顧鈞和讓女兒先回後院歇息,自己則急匆匆的去了前院書房。
雲染立在二門處,看着爹爹匆忙的身影,又想起自己下車時,匆匆一瞥那小厮的身影,總覺得有些眼熟。
但是一時之間壓根就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裏見過。
回到自己的院子,雲染心裏不放心,就讓春信悄悄地去看看前頭的動靜。
他們這家裏,就一個爹帶這倆孩子,父親整日忙,她又是個長姐,因此前後院的事情,雲染很是能做得了主。
以前的顧雲染雖然身體弱,但是也是幫着父親管家的,所以她接過手來,被人也不會覺得不對。
兩刻鐘的功夫,春信才匆匆回來了,神色不太好看,進了門對着雲染低聲說道:“姑娘,奴婢打聽到那小厮好像是誠國公府那邊的人。”
雲染一愣,看着春信就道:“若是誠國公府那邊的人,至于這般失禮往裏硬闖嗎?這也不對啊,若是那邊的人,做什麽偷偷摸摸的?我爹呢?”
“老爺不知道聽那小厮說了什麽,急匆匆的就随着他出門了。”
雲染心中很是不安,總覺得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一樣。
這樣的感覺十分的不妥當,想起弟弟,就對着春信說道“你去吩咐門房,到了時間就把少爺給接回來,一定要接到人。”
“是,奴婢這就去。”春信有些意外的說道,“姑娘,這事兒跟接少爺有什麽關系?”
雲染也說不上來,但是就是有種感覺,要把弟弟看好了。
心煩意燥的,聽着春信這樣問,就随口說道:“讓你去就去。”
春信就不敢問了,連忙轉身去了。
剩下的月華幾個,看着姑娘神色不好,也不敢鬧出動靜來,屋子裏越發的安靜。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雲染手裏的書一個字也看不下去,看着時辰,就問道:“少爺可接回來了?”
“門房去接了,許先生家距離咱們府裏只有兩條街,便是合着眼睛也走得回來,姑娘放心。”
雲染點點頭,手裏的書拿起來又放了回去。
又過了一刻,沒等到顧繁回來,反而等來了神色不好的家奴,只見他面色煞白的說道:“姑娘,我沒接到少爺。”
雲染只覺得腦仁一陣轟鳴,指甲在掌心裏狠狠地一掐,劇痛傳來,才讓她回過神,看着跪在地上顫抖的奴仆問道:“羅叔,怎麽回事兒?”
從沒經歷過這樣的事情,雲染這個時候也有些慌亂,但是這家裏只剩她一個當家的人,她不能慌!
“姑娘,老奴親自去接少爺,在門口等了好一會兒沒見到少爺出來。心裏有些着急,就上前敲門去問,那門房卻說少爺一刻前就走了。與他一同走的還有一位姓穆的少爺,老奴着急就繼續追問,我們家少爺怎麽好端端提前走一刻鐘。”
雲染點頭,羅叔經驗老道,自然是要這樣問的。
“那門房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就進去幫着問了一句。回來告知老奴,說是少爺接到了家裏送的信兒,說是家裏有事兒,就跟先生告了假,提前回來了。”
雲染聞言眼前一黑,再傻也知道事情不對頭了!
018:顧繁失蹤
018:顧繁失蹤 先是爹爹急匆匆的離家,然後是弟弟失蹤,雲染坐在那裏,手腳冰涼。
她上輩子也是養尊處優的大家閨秀,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事情。上輩子最大的劫難,就是被人困在屋中,一把火燒死了。
這回家裏裏裏外外都指着她一個人,雲染知道自己不能慌了手腳,不能失了分寸。
深吸一口氣,鎮定下來,沉聲問道:“羅叔,你方才說跟繁哥兒一起走的,還有一位姓穆的少爺?”
羅叔心裏也着急,少爺找不到了,老爺回來可怎麽交代?
出了這樣的事情,家裏上上下下都有些慌亂。
但是看着大姑娘沉穩如山的坐在那裏,此時還能如此鎮定的思索發問,大家的心都跟着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