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等着女兒醒來,只得全權拜托洛王,說好明日再來,又匆匆而去。
別院裏有侍女在,顧鈞和又相信洛王是君子,縱然知道事情不是很妥當,但是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如此了。
雲染醒來的時候,屋子裏一片昏暗,只有屋角燃着一盞銅燈。她試圖要做起來,只覺得胸口一陣劇痛傳來,不由得痛呼一聲。
197:借口
197:借口 “姑娘,你醒了?”
雲染就看到帳子被掀了起來,挂在了銅鈎上,眼前出現一個眉目清秀的婢女來,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您現在還不能坐起來,大夫囑咐要卧床一日才可起身,您先忍耐一下才是。”
“這是什麽地方?”雲染腦子裏有些接不上之前的事情,還朦朦的,思緒有些混亂。
“這裏是王爺的別苑,姑娘安心住下就是。我叫秋禾,是王爺令奴婢前來伺候姑娘,有事情您直接吩咐就是。”
雲染這才想起來,好像自己靈魂出竅的時候,是聽着說要來別院什麽的。
這裏是司空穆晟的別院?
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雲染很快的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問安聲。緊跟着,秋禾就蹲身下去,開口說道:“奴婢見過王爺。”
“起。”
熟悉的聲音傳來,雲染側頭望去,就看到司空穆晟在床前的錦杌上坐了下來。眉眼之間帶着令人驚懼的戾氣,兩人四目相對,雲染不知道怎麽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司空穆晟:……
他什麽都沒說沒做,這就哭給他看了?
輕咳一聲,司空穆晟揮揮手讓人下去,這才說道:“顧姑娘,我已經跟令尊見過面,事情也都說明白了,為了你的閨譽着想,會對外講你在寺裏禮佛小住。等你身體好些,再送你回城,在這裏安心住下就是。”說完怕雲染擔心,又加了一句,“令尊方複原入職,眼下不好請假,更何況人言可畏,令尊還需在家坐鎮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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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染心裏松了口氣,她最擔心的事情,總算是有辦法了,看着洛王說道:“多謝王爺救命之恩,給你添麻煩了。”
不管情願還是不情願,人家總是救了自己,道謝是應該的。
司空穆晟抿抿唇,“你對穆逸多有照看,今日也不過是是你自己的福緣而已。”
雲染:……
三言兩語把事情交代清楚,司空穆晟就起身告辭。
看着他離開的背影,聽着他絲毫沒有提及當初抱自己的事情,雲染盯着帳子頂忍不住的胡思亂想。
這厮不說,難道還怕自己會讓他負責嗎?
那也太小看自己了。
心裏一陣氣惱,秋禾端着飯菜進來,雲染也沒胃口,揮揮手讓她下去,胡思亂想一會兒,又沉沉睡去。
司空穆晟看着原樣端出來的飯菜,眉頭皺的能夾死蒼蠅,看着秋禾問道:“怎麽回事?”
秋禾吓得面如白雪,連忙說道:“顧姑娘說沒有胃口。”
人在自己這裏,不吃不喝的,把自己當神仙不成?
司空穆晟踏步進去,不想看到雲染睡熟的面容,放緩腳步退出來,想了想去找郎中問個清楚。
若是這小姑娘餓瘦了,那顧鈞和一定把帳記在自己頭上。司空穆晟覺得自己想的沒錯,看着郎中直言,“不吃東西是怎麽回事?”
郎中是司空穆晟常用的大夫,很是信得過,看着王爺神色不善,心裏嘀咕一聲,嘴上卻說道:“畢竟受了傷,一時沒有胃口,沒緩過勁來也是有的。明早做些她尋常愛吃的東西,看看情況再說,若是不行再想別的辦法。”
198:鬥法
198:鬥法 第二天一早,雲染醒了之後,就發現自己能做起來了,身體好了很多,心裏自然是很歡喜。撐着床板做起來,伸手掀起了簾子。
“姑娘,您醒了?”一個有些陌生的聲音傳來,緊跟着一只雪白的手撩起了簾子,挂在了銅鈎上。
入目的是個眉眼很精致的丫頭,不是昨日的秋禾,雲染側頭看她一眼,目帶疑惑。
那丫頭一見,連忙笑着說道:“奴婢秋露,秋禾姐姐去廚房看看姑娘的早膳了,馬上就回來。姑娘有什麽吩咐,直接吩咐奴婢就是。”
這丫頭說話間落落大方,言語機靈,就是看着自己的眼神好似……
雲染經過那麽多事情,自認為看人的眼光還是有幾分的,這個丫頭不喜歡她。
不過,她做什麽要讨一個丫頭的喜歡。
先是死了一回,這回又差點魂歸黃泉,雲染好些東西一下子想通了。
人生不一定什麽時候出現意外,活着的時候,就要讓自己開心自在些才是。
雲染淡淡的點點頭,對着秋露說道:“那你服侍我起來吧。”
秋露對上雲染冷淡的神色,還有自信自得的口氣,一時愣了下,等到雲染的眼神飄過來看她,這才猛地回過神來,連忙應道:“是。”
伸手将雲染攙扶起來坐好,旁邊花梨木的衣架上搭了幾件衣裳,她開口說道:“姑娘來得急,這些衣裳是臨時準備的,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心意,不知姑娘喜歡哪件?”
什麽叫做來得急?
雲染聽的出這話裏有刺,眉心輕鎖。若是她忍氣吞聲咽下這口氣,這丫頭試探到自己的底線,是不是會更加瞧不起自己?
這些大宅門裏做丫頭的,一個比一個人精,拐着彎的給人下絆子,不要太容易。
雲染看也不看那衣裳,只是輕聲說道:“既然這樣,那就先擱着吧。”
既然你都不知道能不能合主子的心意,這樣的丫頭要來何用?
雲染不提秋露那點小心思,自己試探着站起身來,卻不想胸口微疼,臉色微白,只得又坐了回去。靠在背後的軟枕上,目視前方卻不再搭理秋露。
秋露心裏又驚又惱,一時間進退不得,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她本想着這顧姑娘不過是小門小戶出來的,自己只要言語上激一激,試一試,就能輕易地拿捏了她。
誰知道……這麽紮手。
恰好這個時候秋禾回來了,走進來看着秋露面帶不悅的站在那裏,顧姑娘斜靠着軟枕也不言語,屋子裏冷冷清清的,讓人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做了這麽多年的丫頭,秋禾知道一定是出事了。連忙瞥了秋露一眼,卻見這丫頭對着自己露出一個無奈的眼神。
難道是顧姑娘做了什麽?
想起王爺昨日待顧姑娘十分關切,秋禾眼明心亮,知道這位顧姑娘得罪不得,連忙上前請安,笑着說道:“奴婢去廚房看了看給姑娘炖的湯,姑娘這是要起來嗎?奴婢服侍您吧。”
雲染輕輕搖頭,看着秋禾說道:“麻煩秋禾姑娘去跟王爺說一聲,請他把我的丫頭接來吧。”
秋禾的臉一下子就白了。
199:直接詢問
199:直接詢問 她們本來就是王爺送來伺候顧姑娘的,現在顧姑娘卻要把自己的丫頭送來,這不就是告訴王爺,她們伺候的不得顧姑娘的心?
秋禾擡起頭狠狠的瞪了秋露一眼,這丫頭一定是把顧姑娘得罪了,不然不會這般。
壓下心裏的氣惱,笑着對顧姑娘說道:“姑娘想要您的丫頭過來,奴婢一定回禀給王爺,只是在這之前,還是奴婢先伺候您吧。若有不合姑娘心意之處,您只管說就是。”
雲染心裏對秋禾的印象還是不錯,聽得出她話裏的焦急,心思一轉,就慢慢地說道:“有勞了,倒也沒有不合心意之處。你給我淨面梳頭吧。”
聽着顧姑娘還要用她,秋禾連忙松了口氣,忙道:“是。”
轉身出去,叫了小丫頭進來,提着銅壺,捧着巾帕,端着銅盆等物進來,有條不紊,悄無聲息。
雲染看在眼裏,記在心裏,想着洛王到底是勳貴出身,這骨子裏頭的規矩還是不變的。
早膳四菜一湯,荷花魚翅、雞蛋焖子、鳳眼竹筍、繡球幹貝還有一道牡丹銀耳湯。雲染昨日餓了一天,又過了一晚,早膳看着這些很合胃口的飯菜,倒是有了不少的食欲。
不過她還記得餓極不多食,還是很克制自己,吃了八成飽就放下了碗箸。
從頭到尾,雲染都晾着秋露,秋禾心裏吃驚,也不敢多言,只覺得這個顧姑娘不簡單。在王爺的別院養傷,還敢給王爺的人臉色看,因此越發的小心翼翼。
早膳過後,雲染在臨窗的大榻上半躺着看書,花梨木镂空雕花紋的炕桌上擺放着一盞老君眉,茶香袅袅,令人心情惬意。
透過窗子,就看到司空穆晟大步走來,一身玄色滾金邊的長袍,腰束玉帶,勾勒出寬肩窄臀的線條,龍行虎步,氣勢非凡,所過之處,所有下人皆蹲身行禮,大氣也不敢出。
雲染瞧着他,忽然就想起昨日他搭弓射箭時,那英武不凡的身姿來。仿佛那箭矢破空聲還在耳邊回響,還記得那薛定愕狼狽躲避箭矢的身影。
司空穆晟掀起簾子大步的走了進來,就看到雲染坐在大榻上,手持卷書,目視窗外,人有些發呆的樣子。白希幾近透明的面容上,透着傷後的孱弱,不知道想到了什麽那雙眸子漣漪叢生,星光閃爍。
司空穆晟在雲染對面徑直坐了下來,說起來二人見面次數不少,也不用那些俗禮拘束。再加上他自認為自己乃是君子,就更加自在,徑直看着雲染,“聽說你想讓你的丫頭過來?”
雲染在司空穆晟坐下之後,就收回了自己的思緒,聞言看着他,對上那雙平淡無波的眸子,如池水深潭,令人捉摸不透。
輕輕颔首,雲染開口說道:“是,總不好一直麻煩王爺身邊的人。”
司空穆晟的眉頭就皺了起來,“你不高興?”
雲染愕然,驚訝的看着他,哪有人這麽直白的問一個女子心事的?
對上雲染驚愕的模樣,司空穆晟也皺起了眉頭。
兩人四目相對,一時竟不知道如何開口好了。
200:交鋒
200:交鋒 雲染對于司空穆晟的記憶,多在與原主腦子裏那些傳聞。許是那些傳聞實在是太恐怖,以至于她見到他,總帶着幾分驚懼跟害怕,還有些防備。
但是他昨日救了她,雲染便覺得傳聞中的他,不如眼前這個鮮活的人更加真實。
想到這裏,雲染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眉眼微彎,輕聲說道:“我沒有不開心,王爺救了我的性命,還保全我的聲譽,雲染感激不盡。只是用慣了自己身邊的人,所以有些不習慣罷了。”
司空穆晟總覺得雲染沒說實話,無妨,回頭他查一查就是。于是,點點頭,“顧大人今日出宮之後,便會過來看你,我會令人給他帶信,把你身邊的人帶來。”
洛王很好說話嘛,雲染忙謝過。
自打兩人有交集以來,好像還是第一次這樣和睦的對話。
雲染瞧着他心情不錯,就問道:“昨日的那匪徒可抓到了沒有?”
司空穆晟沒想到雲染居然會問外面的事情,驚訝的撇了她一眼。
雲染對上他的眼神,就明白他的心思。自來庭訓男主外,女主內,沒有女子問外面事情的,若是之前雲染許是不會問。但是昨日經過那生死劫,她想明白了,活着的時候,人就不要為難自己了。
想問就直接問了。
“王爺若是不方便說,不說也罷。”雲染就道。
司空穆晟又看她一眼,只見小姑娘抿着唇,兩彎眉毛蹙起眉尖,一臉惱怒的樣子。
好像對着他,她總愛生氣。
“也沒什麽不能說的,被他跑了,我已經派人四處圍追。”司空穆晟就道,想着畢竟那薛定愕劫過她,小姑娘想要知道結果也是情有可原的,告訴她也沒什麽。
“能抓住他嗎?”雲染着急地問道,若是那賊人安全的回去,嘴裏胡說八道怎麽辦?
看着雲染着急的樣子,司空穆晟就安撫她道:“薛定愕十分狡猾,既然被他跑掉,想要再捉抓他就十分的困難。不過我已經部署下去,會讓他沿着我留下的路線逼他出了大晉,而且他不知道你的身份,所以不用過多的擔心。”
雲染就輕輕的松了口氣,仔細一想,就下意識的說道:“那薛定愕人稱戰王,馳騁北疆,心狠手辣,王爺下次見到他要小心才是。”
司空穆晟眸光一凝,落在雲染的身上,她一個閨秀,怎麽知道這些事情?
“你聽聞過那薛定愕?”
雲染心裏咯噔一下,一時大意,連忙定下心神,努力不讓他看出破綻,道:“在學堂裏的時候,偶爾也會聽先生提及幾句,一時好奇便追問了些。”
司空穆晟自然是不信的,小姑娘明顯沒講實話,他有些不開心。
低頭看着桌面上的木紋,忽兒說道:“齊先生博學多才,見聞廣博,本王早有耳聞,不想她竟然連北疆的事情也知一二,倒是許先生尋常并未聽聞他對北疆之事的見解。”
雲染對上司空穆晟似笑非笑的眼神,抿緊了唇望着他,這厮故意這般說,不過是反駁她的話。
許先生乃是齊先生的夫,許先生都不知道的事情,齊先生怎麽會知道?
201:凡心一動
201:凡心一動 雲染覺得十分的頭疼,難怪司空穆晟最後能登上大寶,就他這份敏銳的覺察力,都是常人難以企及。
“世人多以為女子不如男,原來王爺也是此道中人。”雲染沒忍住,語帶譏諷。
司空穆晟唇角微勾,真是牙尖嘴硬,“如此說來,你倒是以為自己有大才?”
雲染氣結,這人真是……一點虧都不肯吃的!
“會不會下棋?”
雲染看着司空穆晟,好半響才說道:“會……一些。”
許是聽出了雲染這話裏的意思,司空穆晟也不在意,讓人擺了棋盤,兩人對弈起來。
前世之時,雲染不想與趙氏有沖突,因此國公府裏的事情她一概不管,每日就在自己的院子裏賞花看書畫畫對弈。沒有人陪着她下棋,就一個人打棋譜,一盤殘缺一個人能下幾天。
在棋藝上的造詣,雲染還是有幾分自信的。
因此方才故意遲鈍一下,想給司空穆晟一個錯覺,自己棋藝不精。
兩人棋下到一半,司空穆晟就知道自己被這個小丫頭耍了,沒想到她棋藝如此精湛,原想着自己陪着她打發些無聊時光,不想下到半路倒是認真起來。
對手難逢。
前院裏,董傳章看看時辰,王爺這去了後院都有兩個時辰了,看來跟顧家小姑娘還挺有聊頭。
路開文急匆匆的走進來,見到董先生連忙施了一禮,這才說道:“先生,宋大人送來的密信。”
董傳章神色一凜,密信火漆封口,他就道:“立刻請王爺過來。”
秦運連忙應了一聲,去後院傳信。
路開文有些驚訝的看着董傳章問道:“先生,王爺怎麽不在書房?”
以王爺的性子,沒事一定要在書房呆着,書房不見人還挺稀奇的。
董傳章笑米米的看他一眼,慢條斯理的說道:“去探望故人了。”
路開文眼睛滴溜溜直轉,昨日的事情他雖然沒有跟在王爺身邊殺敵,可是他卻是知道一些的。
顧家的小姑娘在別院養傷,王爺就搬來了別院不說,現在還去陪着人家了?
路開文一時有些接受無能,這跟他記憶中的王爺,完全不同啊。
啧啧,難道真的如先生所說,王爺桃花鸾星動了?
想到這裏也不着急了,坐下來跟董先生說話,“京裏的事情跟王爺預料的一模一樣,司空穆齊大敗,北冥國聯合其他大部落,陳兵關外,意圖不軌。王爺稱病不出,皇上要着急了。”
“你可把消息傳播出去了?”
路開文主要負責王爺身邊輿論操控,京都裏凡是有關王爺的傳言,都是他來掌控的。
路開文聞言就皺起了眉頭,“太子那邊咬着不放,私下裏動作頻多,屬下已經安排人去做。”
董傳章嗤笑一聲,“太子雖然聰慧,但是眼界卻窄,毫無儲君寬廣容納百川的胸懷。若是他日登基,王爺必然會成為他手下冤魂。所以,有些事情要早些預備起來才是。”
“先生說的是,兄弟們這些日子都憋屈壞了,只等王爺一聲令下。”路開文心裏煩,總是被動挨打,這也太讓人郁悶了。
202:商議
202:商議 司空穆晟站起身來,看着雲染說道:“先收起來吧。”
雲染知道他有正事要去忙,連忙點頭,“我用巾帕蒙起來,王爺什麽時候有時間,把這局殘棋下了就是。”
司空穆晟看了雲染一眼,大步離開,徑直往前院走去。
雲染果然依言,找了塊帕子把棋盤蒙起來,讓秋禾安放好。才收拾妥當,顧鈞和就到了,雲染大喜,連忙請了爹爹進來。
父女倆見面,雲染還沒怎麽着,顧鈞和眼眶先紅了,打量着女兒,瞧着她氣色還不錯,這才松了口氣,二人坐下說話。
跟來的春信與月華,被秋禾帶下去安置。
“這次的事情多虧了王爺,你在這裏好生養傷就是,家裏那邊不用擔心,我都安排妥當了。”顧鈞和看着女兒說道,“你現在身體覺得怎麽樣?”
雲染怕他擔心,連忙說道:“已經好多了,今日已經能半坐着,再過兩三天就沒事能回家了。”
顧鈞和聞言松口氣,“那就好,那就好。郎中開的藥方,你一定要按時喝,爹爹這兩日不能過來,你自己照顧好自己。”
雲染聞言心中一動,看着她爹爹就問道:“太子那邊怎麽樣了?”
顧鈞和知道這件事瞞不住女兒,看着她就道:“你放心,你不願入宮,爹爹絕對不會送你進去。”更何況太子身子孱弱,他送女兒進去受罪嗎?
再說他與太子不睦,早已經結仇,女兒進宮只有受苦的份兒,他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雲染蹙起眉頭,輕聲說道:“知道我去昭明寺的人不多,後來女兒細想,偏偏我被劫持,這件事情總覺得太巧了些。”
顧鈞和一愣,“你懷疑有人給那薛定愕遞了消息?”說完皺眉搖頭,“就算是遞了消息如何?抓了你也無多大用處,頂多做個人質,朝廷怎麽會為了你妥協什麽。”
這件事情當着司空穆晟的面雲染沒有提及,但是對着父親卻能暢所欲言,她就道:“無需保住我,他們要的就是保不住我。”
顧鈞和聞言一震,“你是指……太子?”
雲染搖頭,“女兒也不知道,我的行蹤只有學堂裏的幾位好友跟家裏人知道,爹爹你去查查顧書萱跟清惠縣主。”
顧鈞和面色極為難看,“你可是有什麽事情瞞着我?”
雲染走到這一步,有些事情就不能遮掩了,就把那日在皇恩寺的事情講了,“……那日也是實屬偶然,現如今趕上司空穆齊大敗,清惠縣主對洛王府的這樁婚事不定有什麽私心,那顧書萱本就恨我入骨,所以我才有些懷疑。”
顧鈞和哪裏還能坐得住,立刻起身,“爹爹知道了,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情不許瞞着。我現在就回城細查,若真是他們……”
“爹爹要小心。”不管是誠國公府還是肅郡王府都不是好東西。
顧鈞和拍拍女兒的手,然後大步離開。
顧鈞和走得匆忙,司空穆晟頗有些驚愕,還以為他會留下用膳,招人來一問,知道顧鈞和走的時候臉色極其難看,皺眉深思。
小姑娘一定有事情瞞着他。
203:疑心
203:疑心 董傳章看着王爺的神色,立刻善解人意的說道:“商議事情這麽久,我們也跟王爺告下假,出去松散松散,歇息一刻鐘。”
司空穆晟點頭同意了,讓大家去休息,就招了宋方進來,“可知道顧大人因何事臉色難看離開?”
宋方垂首回答,“當時顧姑娘跟顧大人在屋子裏說話,遣退了身邊的人,因此并不知道講了什麽。”
“你立刻回城跟着顧大人。”司空穆晟道。
宋方一愣,這個命令有些奇怪,不過不敢質疑立刻接下來,飛奔離開。
等宋方離開,司空穆晟這才把人重新叫進來,繼續議事。
“凡事可一可二不可三,皇帝接連兩次宣召,王爺都已經拒絕,若是再有第三次,王爺還請三思。”董傳章道。
“先生說的是,王爺,咱們總不能窩在這裏,以您的才幹就應該沙場揚名,跟薛定愕那厮打個痛快。”常山早就憋不住了,在京裏的日子真是淡出鳥來。
“對,這次薛定愕居然欺上門來,簡直是當我大晉無人不成。王爺,您下命令吧。”秦錦飛也上前一步說道。
司空穆晟看着自己這一衆手下,個個熱血沸騰,并不急于表态,而是看向董傳章,“董先生,你可知道薛定愕進京之後,跟誰有私下聯絡?”
董傳章立刻說道:“薛定愕進城的時候是半夜時分,把他放進城的人是五城兵馬司的指揮使,而指揮使是太子的人。但是薛定愕并未見太子,而是私下裏悄悄地跟肅郡王見了面。”
“肅郡王?”司空穆晟眉峰一挑,“我記得肅郡王府的姑娘訂婚的就是司空焱?”
“正是。”董傳章道,“這件事情十分的古怪,屬下懷疑肅郡王只怕早就是太子的人了,這次若不是王爺偶然撞上薛定愕,并一路追擊,只怕他來過京都我們都不知道。這件事情一直是錦飛在跟着,據他說肅郡王私下跟薛定愕見面時,守衛十分嚴密,無法上前偷聽。”
秦錦飛聞言立刻上前一步,就道:“先生說的沒錯,屬下當時得到消息之後,就一直尾随跟蹤,誰知道竟然被肅郡王府的人察覺,被他們帶着繞了一個大圈。幸好提前給王爺遞了消息,但是還是沒趕上追繳薛定愕。”
司空穆晟聽着下頭的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商議此事,自己側身凝視窗外。
肅郡王府看來是站在了太子一邊,只是想不通他們為什麽要做這個選擇,明明肅郡王府不用踏進這個泥潭。
也許,從肅郡王府肯跟司空穆齊聯姻開始,自己就該想到的。
這樁婚事,指不定就是太子授意,讓肅郡王府綁緊司空穆齊,怕是項莊舞劍志在沛公,太子最後還是劍指自己。
如此說來,是不是這次雲染被抓為人質,也有太子的手筆在裏頭?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
司空穆晟半眯起眸,事情只怕是已經比自己想象中更要複雜。
等到晚上宋方回來,低聲說了顧鈞和的行蹤,司空穆晟已經确定,顧鈞和也對這件事情起了疑心。
只是……不知道是顧鈞和自己起的疑心,還是跟女兒對話的時候……
顧雲染。
204:各有心思
204:各有心思 心裏存了疑心,第二天司空穆晟就去找雲染下昨日的那盤殘棋。
她住的院子裏,昨兒個還是十分的冷清,丫頭婆子大氣也不敢出,今日走到門口,就聽到裏頭有歡笑聲傳來。看來把她自己的丫頭送來,的确是讓她心裏十分的輕松惬意。
雲染半靠在軟枕上,一襲櫻桃紅的對襟褙子鑲着一指寬的錦綢亮邊,烏黑的頭發梳了偏墜髻,簪着掌心大小的珠花,指肚大小的珍珠顆顆瑩潤。
知道是司空穆晟來了,雲染就忙起身,請了他進來坐下,對着他福身一禮。
“顧姑娘無須客氣。”司空穆晟今日存了心事,打量起雲染來就格外的仔細認真。
只見她眉眼盈盈帶着幾分笑意,唇角微勾,欺霜帶雪的肌膚脂粉都未敷,坐下後,開口問道:“今日的身體可還好?”
雲染請丫頭泡了茶來,笑着說道:“比昨日又好了些,大約明日就可告辭了。”說着看着手中的茶盞,眉眼彎彎一笑,“借您的茶給您喝了,等改日回了城,我再請王爺喝我家的茶。”
司空穆晟笑了笑,接過茶去,讓雲染坐下,“昨日的棋盤可還留着?”
原來是下棋來了,這人倒是個信守承諾的人,雲染臉上又帶了幾分歡喜,“自然是留着的。”轉身吩咐人拿來。
将棋盤擺上,二人又複昨日對弈的模樣,屋子裏一時靜悄悄的。
春信跟月華貼身服侍,秋禾不與她們争,就在一旁打下手。倒是秋露現在連門也進不得了,雲染壓根不用她伺候。春信二人沒來的時候,有事情她吩咐秋禾,現在春信她們到了,更加用不上她。
門外的秋露着急的不得了,心裏恨得直咬牙,但是也沒有別的辦法,沒想到這個小門戶裏出來的姑娘,居然這麽厲害,不僅沉得住氣,而且還挺有手段。
秋禾看着秋露在外頭探頭探腦的,心裏嘆口氣。秋露素來心高氣傲,又在王爺身邊服侍,難免更加目中無人。
大約是想着顧姑娘是王爺帶回來的,這才起了不好的心思,沒想着這位顧姑娘卻不是那等好捏拿的,反被紮了手。
秋禾透過竹簾子,看着簾子後面正在對弈的二人,忍不住的想,王爺從來對女色并不熱衷。但是對這個顧姑娘卻很是反常,不僅親自過問飲食,居然還來陪她下棋打發時間……
秋禾萬分慶幸自己當時沒有什麽別的想法,要是跟秋露一樣,只怕這會兒門外頭就多了一個手忙腳亂的她。
經過這兩天相處,她也算是看出來了,這位顧姑娘可不簡單。面對王爺居然還能進退有據,而且人也生得貌美如花,展顏一笑,連她這個女子都能眯了眼,更何況男人。
怕是王爺動了心吧?
不然,怎麽會有這樣的功夫陪着一個小姑娘下棋。
壓下心裏複雜的心思,秋禾打定主意,只帶着一雙眼睛看,一個字都不多問。
時間漸漸的流逝,棋盤上的形勢越發的詭異起來,二人再度對峙。
司空穆晟擡起頭看着雲染鎖眉沉思,此時故作不經意的開口問道:“聽聞令尊打聽肅郡王府的事情,可是遇到什麽困難了?”
205:言語交鋒
205:言語交鋒 雲染正在思索棋局,聽到這話,下意識的想都沒想,就直接說道:“嗯,是我讓爹爹查……”話還沒說完,猛地住了口,目帶惱怒的看着司空穆晟,這人什麽意思?
司空穆晟看着如此謹慎的雲染,心中那一抹詭異的感覺越來越濃,對視着她惱怒地目光毫不避退。
雲染抿抿唇,面上的笑容一下子收了起來,“王爺想要問什麽?”
司空穆晟沒有開口。
雲染揮揮手讓春信跟月華到門外守着,春信跟月華問也不問一句,彎腰倒退出去。
司空穆晟看着這一幕若有所思,這小姑娘身邊的人對她倒是十分的信任跟忠心。
“現在王爺可以說了?”雲染心裏忐忑不安,難道司空穆晟發現了什麽?
看着雲染戒備的神色,司空穆晟眉峰微挑,徐徐說道:“我只是很好奇而已,足不出戶的小姑娘,怎麽對外面的事情仿若十分了解。”
雲染星眸半垂,好一會兒,面帶苦笑,這才開口說道:“雲染自幼失母,家中諸事從懂事起就開始學着操持,若是外面米價糧價,百姓生活都不知道,何以持家?”
聽着雲染似是而非的解釋,故意扭轉話題,司空穆晟越發的肯定這個小姑娘,怕是不簡單。
“中饋瑣事也就罷了,時局也如此關注,為何?”
“王爺這話真是可笑,朝廷每一項關乎百姓生活的政令誰敢漠視?我家也算是稍有薄産,生意之事想來王爺位居高官,自然是看不上眼的,可我們小百姓卻要仰仗其生活,怎麽能不關注?”
牙尖嘴利,又帶歪話題。
“那肅郡王府的事情又為何?”司空穆晟索性不拐彎抹角了。
雲染心裏一震,面上卻是絲毫不顯,淡淡的說道:“皇恩寺的事情銘記于心,我豈敢大意?王爺大概不曉得,我們閨閣女子閨譽重于性命,稍不慎便是萬劫不複,我只是懷疑這次的事情太過巧合,恰好我這個人人緣好似不怎麽好,得罪的人太多了,總得自己多點心不是。”
“肅郡王府的事情,上回我不是寫信告訴你了?”
“哦?可我怎麽從王爺的信中沒看出有用的,可見是我太愚笨了,實在是難以領會王爺的深意,真是慚愧。”
司空穆晟都要被氣笑了,這小姑娘不僅牙尖嘴利,好不吃虧,居然還抓住機會就暗中嘲諷他不作為!
“你這樣的性子,早晚會吃虧。”
“彼此彼此,王爺不也一樣,何必來給我沒臉。”
司空穆晟:……
二人四目相對,雲染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一股子邪氣,就是不肯在司空穆晟面前認輸。
也許從他提都沒提抱她回來的事情,她心裏就憋了一口氣,這樣大的事情,怎麽能當做沒發生,難道她還會賴着他不成?
看着雲染眨眼間翻了臉,司空穆晟大感頭疼,真是唯女人與小人難養也。他也不過問了幾句罷了,怎麽就把她氣成這樣了?
什麽叫做彼此彼此?
什麽叫做給她沒臉?
都彼此彼此了,給她沒臉,她不就是罵他自己也沒臉?
206:正有此意
206:正有此意 司空穆晟覺得自己面對朝廷大事,都沒這麽頭疼過。
雲染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