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

身吩咐手下人加強巡邏,格外關注隔壁的動靜,絲毫不敢懈怠。

一盞茶的功夫,秋禾腳步匆匆的回來了,秦運立刻迎上去,“怎麽樣?”

“不行。”秋禾嘆口氣,“今日皇恩寺裏來了一家人,排場極大,只是禪院就占了十幾間,所以沒有空房了。”

“那也沒關系,晚上警醒着點就是。”秦運就道。

還能怎麽辦,只能這樣了。

秋禾跟秦運說完就去姑娘那裏回禀。

雲染沉默一下,這才徐徐說道:“沒事,晚上你們都小心點就是,明兒一早咱們就要離開,也沒幾個時辰可熬。”

因為穆沁岚的緣故,整個院子裏的氣氛一下子繃緊了。春信跟月華更是小心翼翼的,虧得鄧媽媽沒來,不然還有的唠叨。

雲染的發髻拆開,釵環都摘下來放進妝奁裏。雲染對着鏡子看着月華,輕聲說道:“把頭發重新绾起來,不要戴首飾。”

月華愣了一下,不過手裏很快的就動了起來,一縷縷的黑發在她的手下,很快的就绾了一個纂兒,只用一根木簪子簪住。

雲染看了一下,滿意的點點頭,“衣裳給我拿那件豆青色換上。”

月華心裏越發的不安,但是也不敢問為什麽,只是快步将衣裳拿過來,服侍姑娘換上。

“原來的衣裳首飾,全都收進箱籠裏,上鎖。”

月華照辦,最後實在是忍不住問道:“姑娘,您這是……”

“防患于未然罷了。”雲染淺淺一笑,看着月華,神色十分鄭重的說道:“我的東西,一丁點都不能落在外面。”

月華想了想說道:“那奴婢跟春信姐姐,把姑娘換下來的東西,悄悄地放到咱們馬車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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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姑娘為什麽這麽不安,但是月華被這個氣氛感染,也有些不安緊張起來,覺得姑娘的話也很有道理。

這倒也可以,畢竟一般人都是把馬車上的東西,搬進自己住的禪院。沒聽說過誰家把東西又搬回馬車的。

“那也行,你們兩個辛苦一下,記得悄悄地,不要被人發覺。”

“姑娘放心,奴婢曉得。”月華就抱着沉重的妝奁,掀起簾子走了出去。

很快的春信跟月華又回來了,兩人輕手輕腳的将箱籠擡了出去。

秋禾進來的時候神色如常,顯然是知道了,走過來在雲染身邊說道:“姑娘,您該歇息了,奴婢親自守夜,您安心。”

“有你在,沒什麽不安心的。”雲染擱下手裏的書,“我就在這裏歪一歪吧,攏共也就睡三個時辰就要起來趕路了。”

秋禾還覺得姑娘有些大題小做,不過也不開口反對,就道:“那奴婢陪着您。”

屋子裏安靜下來,将屋子裏的燈吹熄,只剩下雲染身邊的這一盞落地燈發出微弱的光芒。

雲染靠在厚實的軟枕上,閉上眼睛淺眠。

秋禾聽到秦運的聲音在外面想起,似乎在叮囑守夜的侍衛輪班。

暗色的夜籠罩下來,秋禾靠在腳踏上,在暗夜中就如同警醒的貓。

春信跟月華也已經睡下,但是兩人都有些心驚膽戰的,躺下了也睡不踏實。

月華低聲說道:“春信姐姐,你說我怎麽這麽緊張呢,都是被姑娘鬧的,心裏慌慌的。”

“胡說。”春信連忙斥責她一句,“這話在外可不能說,姑娘對咱們怎麽樣,你心裏清楚得很,邊上住了個清惠縣主,也虧你睡得着。”

月華嘟嘟嘴,好一會兒才說道:“我就是看着姑娘如臨大敵,我這不是跟着不安嘛。春信姐姐,你說晚上不會真的有事吧?”

“不管有沒有事,你我只管看好姑娘的東西,別被人渾水摸魚了去,保護姑娘且用不到你跟我,有秋禾姑娘跟秦侍衛呢。”春信低聲說道。

“我知道。”月華睜着眼睛看着暗夜中房梁的位置,自打秋禾姑娘來了,她跟春信都要往後靠一靠了。

不過也是,秋禾是王爺的人,自然是要比她們更重一些。

懷着模模糊糊的心思,月華慢慢的睡着了。

春信聽着她淺淺的呼吸聲,一時沒有睡意,同樣的盯着房梁的方向,腦子裏慢慢地想着等到姑娘出嫁,她就求姑娘放了她去嫁人。

姑娘身邊有秋禾姑娘,其實已經用不太到她了。

秋禾很用心,她是看得出來的,她在姑娘身邊也沒多大用處了,倒不如早早的放出去嫁人。等到将來,還能求姑娘看在她伺候過的份上,回來做個媳婦子。

亂七八糟的念頭在腦子裏閃過,很快的就有睡意朦胧上來。

就在這個時候,春信忽然聽到有輕微的聲音在頭頂上閃過。

整個人一下子像是被驚醒了,猛的翻身坐了起來。

春信下意識的往窗外看去,但是窗外黑乎乎的什麽也看不清楚。頭頂上也在也沒有聲音傳來,她肯定自己方才一定不是聽錯了。

那……到底是什麽聲音?

春信吓得手心裏直冒冷汗,渾身寒毛直豎,但是還是摸到了屋子裏的一件瓷瓶,緊緊的握在手心裏,憑着本能躲到了門口那邊的,身子貼在牆邊。

秋禾姑娘跟他說過,想要吓唬人的話,躲在這裏最好不過了。

收斂呼吸,不要緊張。

很快的春信就聽到有細微的腳步聲逐漸靠近她們住的廂房,因為禪院不大,所以她們住的西廂房只有一間,除去睡覺的床,屋子裏也沒多大地方了。

隔着薄薄的門板,那輕微的聲音一下子消失了,春信連大氣也不敢喘了,額頭上的冷汗,串成珠子落了下來,滴在她緊緊握着瓷瓶的手上。

就在這個時候,她感覺到了有東西透過門扇的夾縫進來,然後聽到了門闩被撥動的聲音。

春信害怕死了,欲哭無淚,緊緊的盯着門口的方向,打定主意,只要門外等人進來,她一定給他腦袋上開瓢!

屋子裏的門闩很短,沒用多大的的功夫就被撥開了。

然後是兩扇門扇被輕輕的推開一尺有餘的縫隙,春信一雙眼睛瞪的大大的,就看到一個人影半蹲着身子偷溜進來。

不知道這人是不是太大膽,又或者是根本就看不起他們這些做奴婢的小女子。進了門也不往兩邊看,直接朝着她們睡覺的方向望過去,就算是黑暗中,也能感覺到這人身上的肅殺之氣。

春信那一刻腦子懵了一下,只記得秋禾的話,要是有賊進你的房間,背後偷襲的時候,一定不要手軟,對着他的腦袋狠狠的砸下去。不然,以你們的力氣,若不能一次成功,大概就會成為別人刀下亡魂了。

她不想死!

她想好好的活着!

她還沒跟姑娘說有賊人來了,還沒好好的孝順爹娘!

在那一刻,春信的眼睛緊緊的盯着來人的後腦勺,手中的瓷瓶,以她自己都想不到的速度跟力量狠狠的砸了下去!

瓷器的碎裂聲,瓷片落在地上的清脆聲,在這黑暗的夜色裏格外的清晰。

眼前的影子身子一軟,慢慢的倒在了地上。

春信砸過之後,整個人也是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月華被這聲音驚醒了,連忙從床上爬起來,抖着嗓子開口,“春信……姐姐……”

月華的這一聲把春信給喊醒了,她連滾帶爬的立刻推開門往外跑,立刻大聲的喊,“有賊!”

她要給姑娘示警!

随着這一聲大喊,整個院子都沸騰起來,連帶着周邊的禪院都跟着驚動了。

雲染此時已經端正的坐在大榻上,看着地上捆成粽子的人,聽着外面春信的驚呼聲,就看向秋禾,“快去看看。”

“不行,有秦運在,她們不會有事兒的。”秋禾動都沒動,站在雲染身邊,一雙眼睛緊緊盯着門口的方向。

烏黑的夜色裏,很快的大片的燈火照亮了半邊天。

禪院裏燈火通明,秦運的聲音隔着門扇響了起來,“姑娘,您沒事吧?”

“無事,外面的事情怎麽樣了?”雲染深吸一口氣這才問道。

“抓獲小賊三人,屬下審問過後再來回複姑娘。”

“我這裏還有一人,秋禾抓住的,你也拎出去吧。”

秦運驚了一下,立刻推開門走了進來,低着頭果然看到了地上捆的跟粽子一樣的人,“屬下失職,讓姑娘受驚。”

“秦侍衛已經做得很好了,無須自責,你把人帶下去,好好地審問。我瞧着這些人可有些不同呢,大約跟咱們不太一樣。”雲染輕聲說道。

秦運忙應了一聲,“是,屬下一定好好地審問。”

秦運上前,一把拎起地上的人,拖着他往外走去。那人用力的掙紮,想要說什麽,但是嘴巴被堵住了,完全說不出話來。

雲染看着他被拖出去的身影,這才看向秋禾,“你敢肯定嗎?”

秋禾點頭,“是,絕對不會有錯的,是北冥人。”

雲染冷哼一聲,心思微轉。

上次自己遇上薛定愕就跟穆沁岚有關,沒想到這次偶遇她,居然又遇上了北冥人的刺殺,是巧合?

如果是巧合的話,那也真的是太巧了。

雲染是死過一次的人,心思早就不是那種純善之輩,目光看着門外的燈光,對着秋禾說道:“那你去給縣主回個禮吧。”

秋禾一愣,随即明白過來,但是依然難掩臉上的驚愕,但是還是理科答應下來快步往外走去。

此時整個皇恩寺都鬧騰起來,看來這次并不是只有她這裏的禪院出事。雲染坐在那裏,如山一樣沉穩。

但是心裏卻是一陣陣的寒涼。

她也怕,怕的是自己真的相對了,那穆沁岚跟北冥有什麽勾結。

那不然的話,怎麽會兩次自己遇險都會這麽相似?

雲染來不及多想,春信跟月華就跑來了,緊張兮兮的看着她,看到她沒事,她們二人才松了口氣,放松下來。

“你們沒事吧?”雲染聽到春信的聲音了,關切的問道。

春信抹一把汗,忙道:“多虧了秋禾姑娘,奴婢沒事,就是奴婢用花瓶放倒了一個人,不知道會不會有事。”

雲染:……

看着姑娘目瞠口呆的樣子,春信就把秋禾教她的事情講了一遍,然後說道:“當時奴婢吓死了,手心裏全是冷汗,月華還睡得豬一樣。”

月華有些不好意思,臉紅了一下,“我是真的沒聽到,多虧了春信姐姐,不然……”

不然也許她們就沒了性命。

安撫了兩個丫頭,雲染就道:“沒事你們跟着秋禾多學點東西,春信這樣就很好,不管什麽時候,都要有自保的能力才好。”

春信看着姑娘不責怪她,這才松了口氣,說道:“當時奴婢真是怕死了,虧得秦侍衛他們手腳利索。對了姑娘,我瞧着我放倒的那個人,不像是咱們大晉的人,那長相有些怪怪的。”

雲染默一下,然後道:“這件事情不要對外講。”

春信跟月華對視一眼,都察覺到這裏頭肯定有別的事情,連忙點點頭說道:“是,奴婢絕對不會亂講的。”

“你們就在這裏休息下吧。”雲染讓她們找個凳子坐下,慢慢的等消息。

不過不等雲染喘口氣,很快的就有粗使婆子在門外回禀,“姑娘,清惠縣主要見您。”

穆沁岚?

雲染眉峰微挑,就道:“請縣主進來。”

雲染拿出帕子,将自己唇上的胭脂擦掉,又在臉上抹了點粉,整個人看上去恹恹的,受了驚般沒精神。

春信跟月華更是立刻起身,站在雲染身前,一邊一個如臨大敵的樣子。

穆沁岚進來的時候,頗有些狼狽,只見她的衣衫上有幾處泥漬,發髻也散亂開來,手裏扶着自己的丫頭,腳步匆匆的進來。

“縣主,您這是怎麽了?”雲染還真是有些意外的驚訝,穆沁岚怎麽會搞成這樣?

穆沁岚看着雲染坐在那裏,雖然臉色煞白煞白的,但是衣裳幹淨,發髻整齊,相比之下她反而比她狼狽多了。

強壓下心口的火氣,穆沁岚就道:“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院子裏進了賊,我就來你這邊躲躲,不會打擾你休息吧?”

“縣主那邊也進了小賊?說來也巧,我這邊也是進了賊,不過他們進了院子就被家裏的侍衛發現了,我倒是沒有什麽。”說着看着穆沁岚的狼狽樣,就道:“沒想到縣主那邊比我這邊嚴重多了,縣主放心,既然已經抓到了小賊,就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他們,必然會降幕後主使抓出來的。”

雲染故意這樣說,緊緊盯着穆沁岚的神色細細觀看。

只見穆沁岚的神色不怎麽好,鐵青中透着白,臉上的笑容都有些勉強,聽她說道:“天子腳下,出現這樣的事情,自然是要查個清楚的。正好我爹爹跟五城兵馬司的人熟悉,不如你這邊的人我一起帶回去。”

雲染心裏嗤笑一聲,怪不得大半夜的趕過來,竟是為了要善後嗎?

雲染原本并不确定這件事情跟穆沁岚到底有沒有關系,但是現在已經無需問了。就算是她不是主謀,也必然是幫兇。

只是,雲染唯一想不透的是,薛定愕現在不是在跟司空穆晟打仗嗎?

為什麽他的人會出現在這裏?

壓下心裏的煩躁,雲染就看着穆沁岚不好意思的露出一個笑容,“這件事情我倒不好做主了,縣主大概不知道,我身邊的護衛都是王爺給的,所以人已經被他們帶走,我不好幹涉。”

穆沁岚愣了一下,看着雲染頗有些意外。

洛王居然在顧雲染身邊安排了侍衛?

洛王這般看中她?

怎麽可能呢?

穆沁岚的神色很是有些難看,說話就難免尖銳了幾分,“是嗎?不過說起來,就算是王爺給的人,顧姑娘到底是主子,難道還要聽一個奴才的不成?”

這樣的冷嘲熱諷激将法,雲染自然不會上當,面露為難,嘆口氣說道:“縣主說的是,只是我對這些一竅不通,就算是人在我手上我也不知道怎麽辦。秦侍衛是王爺身邊得用的人,有他在,自然會把事情查的清清楚楚,我何必給他添麻煩。”

“你……你這也太不中用了,連個奴才都怕嗎?”穆沁岚怒道,若是不能把人帶回去,真的落在洛王的人手裏,後果簡直是不堪設想。“出了這樣的事情,自然是歸五城兵馬司管轄的,顧姑娘不會讓兵馬司為難吧?”

看得出穆沁岚情緒不穩,神色大變,雲染已經确定,在也沒有心思與她周旋,直接就道:“王爺一片好心,我豈好辜負?秦侍衛是個忠心耿耿的人,用人不疑,我怎麽能這樣做寒了下頭人的心,多謝縣主的好意。”

275:出言糾纏

275:出言糾纏 雲染能感覺到清惠縣主對她的敵意,如果說一開始她對她的敵意來自于顧書萱的挑撥,那時候那種敵意還很薄弱。

那麽現在,她對他的仇視已經到了,讓雲染無法理解的地步。

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會讓她對自己有這樣的仇視。

正因為想不明白,所以雲染才不能也不敢輕舉妄動。

不過,這也不代表着,雲染就會對着她一退再退。

此時,清惠縣主試圖用身份跟權勢來壓她低頭,但是雲染現在可不會再怕她。

以前,她只是顧家的女兒,怕連累家人,給顧鈞和惹來麻煩,因此才不得不避。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她是聖旨賜婚的洛王妃,是洛王未來的妻子,她的身份在某種程度來講,已經高出清惠縣主許多。

也就正是因為這樣,清惠縣主現在對着她,已經沒有以前随心所欲的姿态。

她也要審時度勢,也要仔細衡量,才敢對她做什麽。

兩人這一場交鋒,看着是風平浪靜,實在是火花四濺。

雲染慢慢的端起茶盞,姿态優雅的輕抿一口茶,嘴角含着淡淡的微笑,實在是不像受過驚吓的人。

穆沁岚心裏十分憋火,眼前這個顧雲染實在是令人厭惡的很。

明明是隺川那種地方來的人,偏偏禮儀規矩上讓人挑不出絲毫的差錯。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她甚至于比京都很多閨秀更優雅,更大方,那是仿佛刻在骨子裏頭的矜貴,從內心深處彌漫出來,令人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這樣的女子,實在是不像是鄉下來的。

穆沁岚看着雲染雖然看似和軟,但是十分強硬的态度,弄得有些惱火,但是卻又不能與她直接翻臉。

強壓着火氣,擠出一抹微笑,開口說道:“顧姑娘真是善解人意,皇恩寺出現這樣的事情,也着實令人意外,想來方丈會給我們一個交代的。”

雲染不知道穆沁岚又要做什麽,這是要拉着皇恩寺做墊背嗎?

想了想,狀似贊同的說道:“郡主說的是,到底是皇家寺廟,出現宵小之輩半夜打劫,實在是令人難以置信。不過,郡主說的也對,方丈一定會給大家一個交代的。畢竟這寺裏住着的并不是只有我們,聽說昨日還有不少香客都住在這裏,不知道別人那裏有沒有出現意外。”

穆沁岚半垂着眼眸,聞言輕輕擡起眼皮看了雲染一眼,語意有些古怪的說道:“說起來也真是巧,好像每次遇到顧姑娘都會發生一些意外。”

這話什麽意思?

是說她是掃把星嗎?

雲染一點也不惱怒,這種幼稚的指桑罵槐的伎倆,真是一點也上不得臺面,她幽幽嘆口氣,道:“郡主說的真是一點也沒錯,我也總覺得實在是太巧了,咱們每次見面總會有些意外。比如上次在昭明寺,比如在東宮,又比如眼下,由此可見,郡主跟我之間還真是……”

剩下的話雲染沒有說出口,只是輕輕嘆口氣。

穆沁岚被雲染這幅作态給惡心的不得了,什麽意思,這顧雲染想要說什麽?

神色一變再變,穆沁岚正要起身,就聽到雲染又道:“郡主若是不嫌棄,不如先更衣再出去吧。若是您的衣衫已經不能再穿,小女這裏倒是還可應急,就是委屈郡主了。

說起來我們只是一牆之隔,倒是沒想到郡主那邊的‘毛賊’這般的厲害,竟然都能靠近郡主身邊去,若是不能抓住嚴懲,實在是難以平怒。”

穆沁岚真是氣得要吐血,她豈能聽不出顧雲染話裏的意思,她是想說什麽?

是想說自己清白有瑕?

看着穆沁岚變了臉色,雲染總算是小出了一口惡氣,免得穆沁岚以為自己是泥捏的,沒什麽脾氣呢。

到這種地步,穆沁岚如何還能呆的下去,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看着雲染,“真沒想到顧姑娘還有如此一張利嘴。”

“縣主承讓,雲染自然是及不上郡主。”雲染也緩緩的站起身來,笑着凝視着眼前的女子,“說起來我只是有些好奇,抓住的那些小毛賊,據我們家侍衛說不太像是大晉人,縣主可要小心些才是。”

到這一刻,穆沁岚的神色終于繃不住了,“有勞顧姑娘關心,外面已經安靜下來,想來是毛賊已經全數抓住,這就告辭了。”

“縣主慢走。”雲染笑着說道。

穆沁岚臉色微黑的大步往外走去,連往昔優雅的姿态都差點維持不住了,腳步匆匆,腰杆筆直的走了出去。

雲染看着她的背影,面色也冷了下來,盯着她的背影,心中思襯,看來肅郡王府跟北冥是真的暗中有勾結。就算是沒有勾結,但是也一定有某種交易。

“姑娘。”秋禾快步走進來,“人已經抓住了,秦護衛派了兩個人押送了其中一個回了府。其他的交給了方丈,只是怕是這裏的方丈也問不出什麽來。”

“不是問不出什麽來,而是就算是問出來,也不會說實話而已。”雲染輕笑一聲,“行了,咱們也該啓程了,天要亮了,可別耽擱了七夕宴,不然皇後娘娘那裏可饒不了我們。”

秋禾聽着姑娘想的這麽明白,心裏松口氣,立刻指揮着大家趕緊忙碌起來,護送雲染入宮。

秦運留下了兩個人善後,跟皇恩寺繼續扯皮剩下的事情。最主要的還是要盯着被抓住的那些人,最後會如何處置。

就算是有五城兵馬司出手,那也得名正言順的不是。

雲染知道秦運做事妥當,就不再有擔憂的帶着人直接入宮。

半路上在馬車裏急匆匆的更衣梳妝,虧得雲染今日務必要低調,因此也不用大狀裝扮自己,只要不失禮足矣。

而秦運那邊卻完全不同,一路上不知道接到了幾波人,又打發走幾波人,全是為了昨晚上的事情在忙。

春信跟秋禾在車廂裏服侍雲染,等到終于在馬車搖晃中收拾妥當,已經到了宮門口。

早有內侍在等着,看到雲染下了車,就帶着她一路往裏走。

雲染眼角餘光發現有不少的馬車,都停在宮門之外的角落裏,看來已經有不少的閨秀到了。

壓下心裏的煩躁,雲染上輩子自然是見過皇後的,但是這輩子卻沒有見過。行走在并不算陌生的宮裏,她知道哪一條路線是通往後宮的,半垂着頭跟在那內侍的身後。

而春信跟秋禾到了內宮門前就進不去了,只能在這裏等。

雲染知道宮規如此,讓她們留下,自己則在二宮門的地方跟着另一個內侍往裏走去。

道路沒錯,的确是通往皇後所在的宮殿,讓雲染放下了幾分心。

“顧姑娘,到了。”

雲染停在鸾鳳宮門外,金色的琉璃瓦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宮門外整齊排列的兩隊宮人,給人肅穆嚴苛的感覺。

許氏因為太子病重的緣故,這裏已經沒有了上輩子那種輕松愉快地氛圍。站在這裏就有種壓抑煩躁的感覺,雲染深吸一口氣,這才上前走了進去。

那領路的太監上前低聲說了幾句,立刻就有宮人過來,對着雲染蹲身行禮,“顧姑娘,請跟我走。”

雲染輕輕颔首,跟在她身後,換不進了鸾鳳宮。

鸾鳳宮分為前後殿,前殿就是皇後娘娘宴客,接見衆人的大殿。此時金碧輝煌的大殿裏,已經不少的人端坐其中,但是卻沒有絲毫嘈雜的聲響傳出來。

雲染也盡量保持面色平靜,規矩禮儀絲毫不錯的緩步走了進去。

皇後娘娘還未升座,裏面坐着的人幾乎是齊齊往雲染的方向看來。

雲染在裏頭看到了不少的熟面孔,對她們微笑示意,在宮人的帶領下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那宮人倒退着出去。

大殿裏又恢複了安靜。

雲染身邊坐着的是個這輩子陌生的姑娘,但是上輩子卻認識的。只是限于此生沒有交集,便只對她笑笑,那人有些意外的看着她,也對她笑笑,就轉過頭去,沒有交談的意思。

雲染毫不意外。

而雲染的對面坐着的不是別人,正是見過的龐姝儀,而龐姝儀的身邊坐着的是郭雲荞。

這可真是巧了。

郭雲荞看着雲染的目光十分的複雜,倒是龐姝儀對着她柔和一笑。

雲染總覺得這個龐姝儀有些古怪,但是又看不出來到底古怪在哪裏,只能回了她們一笑,然後低下頭同其他人一樣裝鹌鹑。

很快的又有人進來,同樣的悄無聲息,不到巳時,大殿裏擺着的椅子上,已經沒有空座,可見人都已經來全了。

雲染悄悄擡起頭,就看到了在她斜對面相隔五六個座位的焦寶惠。焦寶惠并未看向她的方向,溫婉沉靜的坐在那裏,看着她如此靠前的座位,雲染心裏就很緊張。

像她這樣有了婚約的人,距離皇後娘娘的寶座都是很遠的。只有皇後娘娘中意的人,才會坐在前頭。

如此說來,郭雲荞坐在自己對面的位置,就有些意外了。

要知道她是一直想要進東宮的,難道就因為太子病重所以要放棄嗎?

龐姝儀坐在這裏,雲染一點也不意外,畢竟這一位上輩子就對司空穆晟傾心不已,這輩子怎麽也不會想着入東宮的。

更不要說,這一位前段日子可是一直盛傳,皇上有意賜婚将她給司空穆晟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她見到自己還能笑得如此的溫和,實在是令人難以接受啊。

總之奇奇怪怪的。

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這才有內侍的聲音響起,“皇後娘娘駕到!”

衆人齊齊站起身來,恭候皇後大駕。

等到皇後的身影邁進大殿,大駕齊齊的跪了下去行禮,“參見皇後娘娘,娘娘萬福。”

皇後的身影在衆人面前走過,一直走到鳳座前穩穩的坐下,大家這才聽到她開口說道:“都起來吧,賜座。”

“謝皇後娘娘。”衆女齊聲說道,這才起身在自己原來的座位上坐下。

雲染随着大家的動作一起坐下,告訴自己穩住,穩住。

皇後的聲音十分的和煦,在她的話中完全感覺不到太子眼下的情形,好似跟以前一樣,只看皇後悠閑的樣子,好似告知衆人太子無恙。

“今日只是小宴,你們無需拘束,在宮裏要玩的開心才好。”皇後笑着對着衆人說道。

“娘娘盛情,我等自然不敢辜負娘娘厚愛。”

雲染瞄了一眼說話的人,這聲音如此熟悉,果然是顧書萱。

顧書萱的位置,比焦寶惠還要靠前,雲染微微蹙眉,她到底要做什麽?

摸不清楚顧書萱的心思,雲染心裏着急也沒有用,捏着帕子,坐在那裏一言不發,保持微笑。

七夕宴會最主要的還是賞花,皇後特意令人在禦花園拜訪了奇珍花草,供大家賞看,“你們年輕人愛熱鬧,去花園裏玩吧,午膳的時候,本宮再跟你們說話。”

沒想到這麽快就打發去玩了,雲染越發的覺得奇怪了。

站起身恭送皇後離開,随着大家的身影一起出了大殿,在內侍的帶領下,往禦花園而去。

在這個時候,雲染就跟焦寶惠彙合了,而且在這裏還有白素漪的身影。

白素漪跟雲染彙合之後,又看着焦寶惠,低聲說道:“先不要說話,到了禦花園再說。”

雲染跟焦寶惠對視一眼,輕輕颔首。

此時大家都是三三兩兩的熟人走在一起,她們三人倒是一點也不紮眼。無聲的跟在衆人的身後,順着宮裏的道路,走了足足有一盞茶的時間,這才到了禦花園。

滿目望去,花葉招展,陣陣花香撲鼻而來。奇石遍布,長廊曲折,池水順着清澈的溪底蜿蜒流淌,置身其中,當真是令人心曠神怡,心情立刻好了許多,沒有了在大殿裏的壓抑跟肅穆。

眼看着大家的心情都歡快起來,也開始叽叽喳喳的小聲說話,旁邊不遠處就有宮人垂手侍立,八角飛檐鬥拱的亭子裏,擺滿了茶點小食,旁有鮮花點綴。

看着大家都放緩了心情,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賞花閑聊,雲染這才帶着白素漪跟焦寶惠到一旁悄聲說話。

三人聚在一起,雲染就先問道:“不是說希茹她們也會來嗎?”

白素漪眨眨眼,“希茹昨日不小心得了風寒,榮吟秋探望妹妹不小心也染了風寒,姐妹倆都來不了了。”

雲染恍然大悟,看來順安伯府是不想趟這趟渾水,這才讓姐妹倆“病”了。

真是……好主意啊。

“那你怎麽還來了?”雲染看着白素漪問道。

白素漪看着雲染無奈的說道:“總不能我也‘病’了去,更何況我們家素來未得罪那位,到不至于被牽連。”

那位自然是指太子,看來太子跟延平侯府平安無事,所以白素漪不會成為太子名單上的人,來這裏純屬湊數的那一撥。

想到這裏,雲染就擔心的看着焦寶惠。

焦寶惠對上雲染的目光,握着她的手,輕聲說道:“你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怎麽那麽傻。今ri你切莫要沖動行事,不要讓家裏擔心。”

雲染心裏的話就沒說出來,她只是覺得既然司空穆晟答應幫忙,應該不會再出現變數的。未免表姐擔心,就爽快的點頭答應了。

焦寶惠這才松口氣,她就怕雲染為了她在宮裏出格。

“咦,怎麽沒見到清惠縣主,不是說她也要來的嗎?”白素漪奇怪的問道,“而且今日她的座椅也沒出現,難道肅郡王府得罪了那邊?”

這不太可能吧。

雲染想了想,就把自己“偶遇”穆沁岚,以及後來發生的事情簡單的講了一下。

白素漪跟焦寶惠聽完面色微變,仔細打量着雲染,白素漪就道:“可真是……太可惡了,這人怎麽能如此無恥。”

焦寶惠拽了拽白素漪的袖子,“悄聲,別被人聽了去,可是大禍臨頭。”

白素漪嘆口氣,輕輕颔首,“我只是很意外。”

“的确是,沒想到肅郡王府居然……”焦寶惠搖搖頭,這下子只怕是事情要複雜多了。

肅郡王府素來跟東宮走得頗近,這次在皇恩寺偶遇雲染,然後雲染遇襲,不知道是肅郡王府的意思,還是東宮的意思。

焦寶惠一對細眉緊緊的蹙在一起,心裏十分的憂慮。

“顧姑娘、白姑娘、焦姑娘。”

聽到這聲音,雲染就頭皮發麻,轉過身來,就看到龐姝儀身邊帶着郭雲荞,另一邊站着顧書萱在她們身後不遠的地方盈盈而笑。

雲染看着她,面上帶着相同的得體的微笑,“龐姑娘、郭姑娘。”然後看向顧書萱,“顧姑娘。”

顧書萱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但是到底是沒敢在這種地方說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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