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

狼狽。

司空穆晟沒有追上去,再進去就是內宅了,還不是他現在能去的地方。

不過,瞧着小姑娘的樣子,唇角就微微的勾了起來。

斜倚在牆上,目光幽深的望着她消失的方向。

也許,家裏能有一個人為你洗手作羹湯,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更何況,他們家的小姑娘,吃回醋都能讓他打勝仗,這種感覺也很稀奇啊。

輕笑一聲,司空穆晟轉身往回走了去。

既然小姑娘準備了他的飯,他還是跟黑着臉的岳父大人繼續交流去吧。

雲染披着司空穆晟的大氅回來,幾個丫頭都有些意外,秋禾倒是一眼認出來了,目光盈盈帶着歡快的笑意。

春信跟月華有些意外,兩人忙上前服侍着姑娘更衣,将那件大氅挂在黃花梨镂空雕花的衣架上。

看到上面的雲龍紋,兩人對視一眼眼中跟秋禾一般帶上了笑容。

只有皇室才能用龍紋,這大氅的來意自然就清楚了。

雲染半紅着臉看着幾個丫頭隐忍的笑意,頓時又紅了起來,不由一惱,就道:“去看看廚房的飯菜好了沒,好了就送到爹爹書房去。”

“是。”月華連忙俯身應下,笑着退了出去去廚房。

春信知道自家姑娘這是不好意思了,就抿着唇裝作無事的說道:“姑娘,奴婢給您重梳一下頭發吧。”

雲染就忙搖搖頭,若是被司空穆晟看到她不僅換了衣裳,連頭發都重新梳過了,心裏不定怎麽笑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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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裏,雲染板着臉,就道:“不用了,這樣就挺好。”

春信無奈,也不敢強求,就看了秋禾一眼。

秋禾是王爺派來的人,明擺着姑娘見了王爺回來不開心,她這個時候就更不能說什麽了。

廚房裏的飯菜很快的就送去了前院書房,顧繁跟穆逸也被叫了過去,後院裏只剩下雲染一個。

就算是有了婚約,顧鈞和也不可能讓姑娘大晚上的去書房見司空穆晟,他已經對于他溜到垂花門的行為閉一只眼了。

酒到酣處,翁婿倆之間的氣氛慢慢的好了起來。

顧繁跟穆逸吃晚飯就被打發走睡覺去,穆逸看着他爹還有些眷戀,司空穆晟拍了拍兒子的頭,“去吧。”

穆逸這才開心的跟着顧繁走了。

孩子一走,顧鈞和就無顧忌了,看着司空穆晟說道:“你今天也太沖動了,朝堂上的事情,跟那些筆杆子鬥嘴你還差了點。但是動不動就耍武夫的威風,那也更讓人瞧着你粗鄙。”

老丈人喝了幾兩酒,就有些上頭,對着王爺女婿也忘了尊卑,開口就訓斥起來。

司空穆晟眼角一跳,冷笑一聲,“那些屍位素餐的朝官,只知道口若懸河的粉飾太平,哪裏知道邊關将士的血淚,沒讓他們見血,都便宜了他們。”

若是雲染在這裏,就會發現這時候的司空穆晟,就跟原主記憶中的那個嗜血狂暴的君王有了相似之處。

“你這簡直就是胡鬧,匹夫之勇。”顧鈞和皺眉怒道。

“大丈夫行事無愧于天地,本王不覺得做錯。”司空穆晟将杯中酒咽下去,眉宇之間染上幾分蕭瑟,“雖然大捷而歸,但是此次出征死傷也有數千,這些将士們賠上自己的性命,不僅得不到該有的封賞,居然還要背上行軍不利延誤戰機的罪名,簡直是可笑之極!”

昏君當朝,小人當道,縱然他一人之勇披荊斬棘,心中也難免心有未逮之時。

顧鈞和愣了一下,看着司空穆晟的怒容,微微嘆口氣說道:“有些事情急不得,心穩而事定,要慢慢來。”

司空穆晟緊緊握着白瓷酒杯,好一會兒才說道:“怕是等不得,朝中有人勾結北冥,雲染皇恩寺遇襲的事情,誰能保證沒有下一次?”

顧鈞和:……

事關女兒,顧鈞和無法鎮定了,“到底怎麽回事,什麽遇襲,你給我說清楚!”

雲染在皇恩寺的事情并沒有告知她爹,就怕他生氣着急。結果沒想到,在司空穆晟這裏漏了陷。

第二天,雲染被她爹訓了個狗血噴頭,惹了禍的司空穆晟送顧繁跟穆逸去學堂了。

嗯,昨晚上翁婿密謀,一不小心就商議到後半夜,索性沒回家,就住下了。

雲染氣的臉都黑了,卻還要跟她爹保證,以後一定不會隐瞞他任何事情了。

等到從她爹的書房裏出來,雲染心裏那個懊悔啊,氣呼呼的走出去的時候,恰好遇上了回來的司空穆晟。

狹路相逢。

雲染瞪着他,“你這個人說話的時候都不想想的嗎?”

司空穆晟:……

看着雲染真的氣的不輕,他氣定神閑的說道:“我哪兒知道你還瞞着岳父大人,這樣機密的事情,下回記得早點告訴我,我也替你保密。”

呸!

雲染好像呼他一臉!

“你放心吧,絕對不會有下次了!”雲染咬着牙說道,她是有多缺心眼,下回還會犯這樣的錯。

被親爹訓的滿頭包,下回能不能出去還兩說。

半年不見,雲染的身量又長高了些,已經到了他下巴的高度,此時咬牙切齒的樣子,讓人忍俊不禁。

司空穆晟換下了铠甲,一襲淡藍色直裰雙手抱胸,斜倚着院牆,定定的看着雲染,“你上回信裏說什麽側妃,是什麽意思?”

“啊?”雲染雙目游移,臉色泛紅,“那個,我還有事情要做,就不打擾王爺了。”提着裙角就要落荒而逃。

司空穆晟筆直的身軀挪了一步,堪堪擋住雲染的去路,低頭看着她又羞又惱又有些尴尬的神色,好像是又把她惹怒了。

“其實,你有事情可以直接問我。”司空穆晟道。

問什麽?

問你要娶小老婆嗎?

她是瘋了才會這麽做。

“那個王爺可能誤會了,我并沒有這個意思。”雲染挺直身軀盡量讓自己放輕松的回了一句。

司空穆晟看着她,面色微微一涼,“是嗎?”

278:太子發難

278:太子發難 這一聲略帶質疑的反問,讓雲染的心跳不由得加速,摸不清楚司空穆晟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這一場婚事來得莫名其妙,完全超出了雲染的意料。

她其實真不知道該怎麽樣跟司空穆晟之間來往,置換了身份之後,成為他的未婚妻,兩人這樣面對面的交談,她心裏其實很是有些不安。

這樣的不安,更多的是鑒于原主對他的記憶,那傳聞中的他。

“王爺真愛開玩笑。”雲染幹笑一聲,緩緩的垂下頭,“若是無事,雲染就告辭了。”

還是躲開這煞王的好。

“有事。”

雲染正要擡起的腳,不得不重新放回去,驚愕的看着司空穆晟,難道他聽不出來自己的托詞嗎?

這人怎麽能這樣呢?

許是雲染面上的神色太過于真實,司空穆晟竟是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想法,不知道為什麽,瞧着這一張驚愕中又帶着幾分怒火的面容,心情頓時愉悅起來,“真有事。”

雲染的心慢慢的放下來,想了想,不知道他有什麽事情。

兩個人就這樣站在這裏說話,也實在是不妥當,就道:“那就請王爺去花廳坐吧。”

司空穆晟無所謂的點點頭,雲染在前領路。

兩人一路進了花廳,又吩咐丫頭奉上茶來,這才看着司空穆晟問道:“不知道王爺有何事情?”

花廳裏燃着炭爐,門窗緊閉,空氣中泛着暖意,窗臺上三腳青玉瑞獸镂空香爐袅袅白煙,鼻端帶着淡淡的三合香的氣味,令人心曠神怡。

如果,眼前的小姑娘不用這麽緊繃如臨大敵的看着他,也許他的心情會更好。

司空穆晟默了一下,看着雲染,然後才開口直入主題,“我是想問問那封信。”

雲染:……

“什麽……什麽信?”雲染有點磕磕巴巴的問道,她真是當時腦子不清楚,好端端的些什麽側妃亂七八糟的話,人家找上門來了吧?

看着雲染這幅心虛的樣子,司空穆晟挑挑眉,這會兒心情忽而又好了些,不急不緩的說道:“那封信裏你是想告訴我什麽,是太子身體有恙,是薛定愕心存不軌,還是……”

“王爺可能誤會了,當時小女實在是魯莽,胡言亂語而已,您不用放在心上。”雲染一口否決,打斷了他後面的話,要是讓他說出來,自己的臉還往哪裏放。

看着雲染一本正經的板着臉跟自己說這些話的時候,那種色厲內荏的模樣,司空穆晟都要氣笑了。

老鼠大的膽子,居然還敢張牙舞爪。

“是啊?那真是可惜,本王還以為你故意給我京都的消息,讓我小心防範,原來竟是誤會一場嗎?”

雲染打死也不相信司空穆晟的話,這厮心思極深,一定是看自己直接否認,這才有故意這麽嘆息,讓自己後悔錯過這麽個人情。

她才不上當!

她寧肯錯過這個人情,也不要讓司空穆晟追着問那封信。

好丢臉,她以後發誓再也不亂寫東西了。

“是,誤會一場。”雲染嘴角微勾,露出一個得體端莊的笑容。

你就這麽想吧,這樣最好不過了。

看着雲染這小臉,司空穆晟又有點不舒服了,總有種讓她得償夙願的感覺。

司空穆晟的目光太過于銳利,雲染不敢與他對視,生怕洩露了自己的心思,只能半垂着頭,心裏暗搓搓的想到,這厮怎麽還不走?

“本王這次回來,大概會有段時間呆在京都。”

雲染琢磨着他這話什麽意思?難道是想說穆逸的事情?

雲染素來是個善解人意的,立刻就順着他的話茬說道:“王爺為國盡忠,沙場瀝血,是該回京好好地休息。既然這樣,那我今日就給穆逸收拾收拾東西,他一直很想念王爺。”

司空穆晟忽然有種很無力的感覺,這種雞對鴨講的感覺,他真是許久許久沒遇到了。

還是說女子的心思一向是這樣詭異難測,他什麽時候提過穆逸的事情。

不過,他回來了,把兒子接回去是應該的。

“這段日子,你照顧穆逸辛苦了,勞你費心。”司空穆晟還是要表表謝意的。

“王爺太可氣了,穆逸乖巧懂事,勤學上進,他在這裏繁哥兒也有作伴的,我們開心還來不及呢。”雲染忙道,其實就算是他們不是未婚夫妻的關系,她也很願意照顧穆逸。

她真是挺喜歡這個懂事的孩子的。

司空穆晟凝視着雲染的神色,她是真的喜歡穆逸。之前沒有婚約時,她就時常給穆逸開小竈,親手做好吃的。也不知道這個孩子到底哪裏得了她的眼,那喜歡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不帶一絲絲的假。

現在提起穆逸,她的眉眼之間就多了幾分真實,就連臉上的笑容都真切了幾分,完全不像是對着自己時,虛應的客套。

司空穆晟有些不太舒服了,忽然有種嫉妒自己兒子的感覺。

這小子運氣可比自己好多了。

“你很喜歡穆逸?”這話忽然不經腦子脫口而出,話出口,司空穆晟就有些懊惱了,他今日也犯了蠢。

雲染驚訝的看着司空穆晟,也沒想到他好端端的會問出這樣的話,他什麽意思啊?

捉摸一下,想了想大概是沒有那個當爹的,會希望別人不喜歡自己兒子的。

尤其是像她這種進門就給人當後娘的,不過雲染又不是給司空穆晟做繼室,穆逸也不是他的嫡子,就算是進了族譜,那也只是庶子。

唯一令人诟病的,就是雲染沒進門就先有了個庶長子。

可是,雲染喜歡穆逸在前,跟司空穆晟有了婚約在後,現在想想穆逸這孩子其實更可憐。

在別人眼中,大概他就是那個可憐的娃,以後後娘當頭,大約沒什麽好日子過了。

哎。

最重要的是,穆逸的娘從未出現過,所以雲染真的沒有什麽危機感。

認真的想了想,雲染就看着司空穆晟說道:“王爺也知道,從一開始我就很喜歡穆逸,所以您不用擔心,我以後還是會繼續好好照顧他的。”

司空穆晟默了一下,他其實不是這個意思。

但是明顯的雲染誤會了,但是他又不知道怎麽解釋才妥當,算了,就讓她這樣想好了。

站起身來,司空穆晟看着雲染說道:“那就讓穆逸今日回去住吧,我還有事情就先告辭了。”

“王爺慢走。”雲染松口氣,連忙起身送客,對着他實在是壓力很大。

她總覺得司空穆晟方才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太對勁兒。

司空穆晟昂首闊步的走了,望着他英挺高大結實的背影,雲染站在那裏,忽然就想起了那日在東宮他救起自己那一瞬間。

那封信的事情,在雲染的不配合下,司空穆晟到底沒能追問下去。

等他走了,雲染回了自己的閨房,躺在大榻上,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誰讓她一時沒忍住,哎,真是她人生中的好大一個污點。

有了司空穆晟的話,雲染就把秋禾叫來,讓她去收拾穆逸的東西,又跟他她說,“等到少爺回來,你讓他來我這裏一趟,我有話跟他說。”

秋禾答應着去了。

等到穆逸下了學堂回來,得了消息就往雲染這邊來了,“雲姐姐,你找我。”

“來,坐下。”雲染對着穆逸招招手,讓他在自己對面坐下,笑着說道:“是有事情跟你說,你爹爹回來了,你該回去陪陪他,我讓人把你的東西收拾好了。”

穆逸“哦”了一聲,他還是很想念他爹的,但是也舍不得離開這裏,一時有些糾結。

雲染看着他的小模樣,就笑着說道:“你雖然搬回去了,但是隔三差五的還是可以在這裏住一天的,只要你爹答應了就沒問題,所以不要耷拉着臉了,免得變成小老頭。”

穆逸眼睛瞬間就亮了,看着雲染說道:“真的?伯伯也會答應嗎?”

穆逸對于顧鈞和很是有些怵頭,查起功課來那叫一個兇啊。

以前的時候,念着他是客人,還會客氣幾分。自打兩家有了婚約,伯伯就一視同仁了。

寶寶心裏苦可他不能告黑狀,他知道伯伯是好心。

“我會跟爹爹說的,這個你放心。你想什麽呢,以前的時候你要住,哪個還能把你趕出去的,怎麽現在你反倒是擔心起這個來?”

“好像也對。”

雲染就笑了,對着他道:“行了,這個事情就這麽定了。你回去好好地複習功課,你爹爹怕是要查你的。”

穆逸幾乎是下意識的就站起身來往外跑,“完了,我最近腿腳功夫差了些……”

穆逸風風火火的跑出去了,雲染看的直笑。

穆逸比起顧繁來已經是好很多了,這孩子文武兼顧,小小年紀很是知道努力向上。

當天晚上,穆逸就出現在了自家的飯桌上。

司空穆晟看着兒子挑眉,故意問道:“被趕回來了?”

穆逸昂起頭,氣呼呼的說道:“才不是,雲姐姐才不會趕我。雲姐姐說了,爹爹剛回來,家裏需要有個人陪着,讓我回來盡孝。”

司空穆晟:……

欠揍的熊孩子。

到底是多年的父子,穆逸對親爹有種天然的崇慕跟依靠,沒一會兒就靠着他爹問東問西,完全忘記了食不言。

司空穆晟這會兒倒是很有耐心,對着兒子的問題一一答了,然後才側面問道:“你在京都可是聽到什麽消息?”

“京都的消息可多了,爹爹問哪方面的?”穆逸吃了口飯回道,“顧繁最近都被氣壞了,外面的人老是說雲姐姐的壞話。顧繁說他要考狀元,做大官,将來給姐姐撐腰。”

說完,穆逸賊兮兮笑米米的看着自己的親爹。

司空穆晟頓時頭大,這小子想要看他的笑話不成?

哼!

“哦,都說了什麽?”司空穆晟狀似不在意的說道,其實他手邊有董傳章收集的消息,知道的也差不多了,這樣問兒子也是想跟兒子多說會兒話。

“爹,你不知道外面的人說的可難聽了,有一回顧繁都給氣的躲在被窩裏哭,不敢跟伯伯和雲姐姐說。”穆逸說着也皺起了眉頭。

司空穆晟就看着兒子。

對上他爹的目光,穆逸面帶氣憤,飯也不吃了,就道:“他們都說雲姐姐配不上王妃的位子,說什麽爹爹将來是要娶側妃納很多妾室的人,說雲姐姐家世低微,這個王妃的位置坐不穩,爹,你說這些人真是傻,雲姐姐這麽好的人,爹爹怎麽會不喜歡,反而喜歡那些沒見過面的你說是不是?”

司空穆晟對上兒子的目光,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穆逸望着他爹的目光,一時間心裏也有種不安起來,“爹,你該不會真的給我找很多後娘吧?”

司空穆晟揚眉看着兒子,“怎麽你不樂意?”

“當然不樂意!”穆逸理直氣壯地說道,“別人嫁的是洛王,只有雲姐姐才是待我好的。沒跟爹爹有婚約的時候,雲姐姐待我可比待爹爹好多了,她才是真心待我好的人。”

看着他爹不說話,穆逸更急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他們背後裏都說我是私生子,來歷不明,說我這個庶長子礙眼,一個個都巴不得我消失呢。”

“胡說!”司空穆晟怒道,臉色一板起來,看着兒子的目光也帶了幾分厲色,“你是我兒子,就堂堂正正挺起腰來做人,老子的兒子可不是慫貨,別人幾句話就能牽着你的鼻子走。”

穆逸其實心裏也是擔心的,他真怕他爹娶了媳婦,生了兒子,就不喜歡他了。

他知道他不該這樣想,可是聽了那些話,還是忍不住。

看着穆逸紅了眼眶,司空穆晟嘆口氣,心裏有些煩躁起來,想了想還是伸出手在他頭上摸了摸,“放心,爹不會不管你的。”

“我知道。”穆逸鼻子裏酸酸的,“可我就是怕,我怕爹身邊的人多了,她們容不下我,我沒娘,沒人給我撐腰。就只有雲姐姐待我好,她們還……”

“瞎擔心。”司空穆晟氣笑了,“你爹是被女人牽着鼻子走的人?”

“不是有句話英雄難過美人關,我爹是個大英雄,誰知道你能不能過得了美人關。”穆逸嘟囔道。

司空穆晟頓感頭疼,“老子看要給立立規矩,這樣的話也敢說,都是在邊關把你寵壞了。明兒個我就讓董先生給你補補禮儀課。”

“我不要,我要跟雲姐姐告狀,說你虐待我。董先生上課要人命,我寧可跟着顧伯伯學。”

兔崽子還敢挑三揀四,老子剝了你的皮!

大晚上的爺兩個折騰了好一陣子,穆逸被他爹追的精疲力盡,一上床就睡了過去。

司空穆晟坐在床邊看着穆逸,良久沒有動。

他沒想到,穆逸待小丫頭這麽親近跟信任,他在自己面前說的這些話,可不是簡單的告狀,這小子心眼鬼着呢。

他是想告訴自己,現在好多人都在打他側妃的主意。

是告訴他,雲染出身低,顧鈞和官位低,若是側妃的出身太高,對她不是好事兒。

他這是鐵了心的表态,他只認雲染一個人。

所以,又想起那封信,司空穆晟估摸着京都一定有事情他不知道,不然的話怎麽都瞅着他側妃的位置?

連夜把董傳章等人叫來,書房裏的燈一直快到天亮才滅了。

随着司空穆晟回京,這麽大的軍功封賞是必不可少的,但是官職已經是封無可封,就只能從別的地方彌補了。

比如,皇上賞了洛王一個大園子,就在皇城邊上,雖然規模不大,但是能在這種地方有個園子,不知道羨煞多少人眼。

司空穆晟從宮裏出來,半路上正遇到了坐着軟轎的太子。

狹路相逢。

司空穆晟健壯高大的身軀,落在太子的眼中格外的紮眼。

“微臣見過太子殿下。”司空穆晟行了個禮淡淡的說道。

太子靠在軟枕上,一雙陰郁的眸子望着洛王,“還沒恭喜洛王大捷,不愧是戰神。”

“太子殿下贊譽,微臣不敢當。”

“洛王實在是太謙遜了。”

“聽聞殿下身體不好,大冷天的還是不要出來的好,嚴寒之下,若是傷了身子就不好了。微臣還有軍務在身,先走一步。”司空穆晟可沒功夫跟太子鬥嘴皮子,微微拱手就大步離開。

太子臉上的戾氣都能化成實質,看着司空穆晟的背影,氣的臉色更黑了。

簡直是目中無人!

“好一個洛王,孤倒要看看你能猖狂到幾時。”太子冷哼一聲,這才讓人回東宮去。

回去的路上,司空穆晟微微蹙眉,不是說太子的身體虛弱,這大冷天的忽然出來,瞧着也不是很弱的模樣。

看來太醫院給他調理的不錯,心裏嗤笑一聲,司空穆晟也沒當回事兒,快步出了宮。

“王爺。”董傳章看到洛王一出來,立刻迎了上去,低聲說道:“太子那邊動手了,折了幾個人進去。”

司空穆晟挑眉看着董傳章,“什麽時候的事兒?”

“今早。”

難怪跟自己偶遇,是耀武揚威來了。

“到底怎麽回事兒?”

“是為了當初司空穆齊出征時糧草運送不利為名,不過這件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只是有些為難。”董傳章低聲說道。

“回去再說。”司空穆晟翻身上了馬,一揚馬鞭,風馳電騁地離開,引起衆人側目。

只有洛王才有這個資格,禦道之上能騎馬。

太子發難,司空穆晟是預料到的,只是沒有想到,他出手之際,還想着為司空穆齊翻盤。

所以,皇上跟太子,是又想拉出司空穆齊跟他鬥嗎?

朝堂上的事情,素來是雙刃劍。

司空穆晟大勝而歸,皇帝對他忌憚更深,自然是要在別的方面打壓一二。如此翻出司空穆齊當初的事情,還是令朝臣有些意外,為了此事朝堂上争論不休,連續幾日唾沫齊飛。

雲染就算是閨中女,也得了些消息。

第一個前來給她送消息的就是焦寶惠,如今焦寶惠就要出嫁了,這個時候還出門來見她,可見是事情有些嚴重。

“聽我爹爹說,皇上要重重處罰那幾個人,真是令人心寒。”焦寶惠嘆口氣說道,“你這段日子還是不要出門的好,外面亂糟糟的。”

雲染知道,表姐是怕她出去了聽別人的閑話,自讨沒趣生暗氣。

“表姐放心,我知道怎麽做,不會有事兒的。”雲染也沒打算跟陌生人交流感情,更不要說還有個清惠縣主跟龐姝儀虎視眈眈。

因為上次太子病重,東宮也好皇後也好,都不好強迫焦家的女兒送入東宮。就趁這個皇後猶豫的機會,舅舅跟舅母立刻給表姐訂了親,就是那位梁家公子。

倒是郭雲荞順利的進了東宮,終于跟前世一樣得償所願了。

焦寶惠看着雲染,猶豫一下,這才低聲說道:“你聽說沒有,皇後娘娘要給洛王爺指兩名側妃入府。”

279:側妃事宜

279:側妃事宜 雲染還真是沒有聽說,一時間有些驚訝。

看着雲染的神色,焦寶惠心裏嘆口氣,想起臨行前母親的叮囑,讓她好好的勸勸表妹,可她不知道怎麽勸,怎麽開這個口。

人還沒有進門呢,就有人分她的丈夫了。

實在是有點難以啓齒。

雲染心口“砰砰”直跳,她……她其實現在的想法有點詭異。

上輩子司空穆晟一直沒有娶妻,就算是登上了皇位也沒有開後宮,沒有娶皇後。

但是,這輩子卻跟自己定下了婚約。

所以說,會不會因為自己的出現,所以改變了司空穆晟人生的軌跡。

沒娶妻的人有了婚約,那他會不會……捎帶着把側妃也納了?

雲染炯炯有神的思維發散,有種雷劈的感覺。

焦寶惠看着雲染出神,心裏越發的擔心,想了又想,這才說道:“雲染,你要想開些,像是王爺這樣的身份,絕對不會只守着一個人的,你……你別為了這個傷心難過。便是尋常人家,三妻四妾那也是常見。”

聽了焦寶惠的話,雲染回過神來,才知道自己吓到她了,忙說道:“表姐說的是,我沒有難過傷心,我只是在想,不知道皇後娘娘會指哪家的姑娘進府。”

若是身份地位比她高,還真是有些麻煩,不過以她也不會怕了她們,就是關起門來鬥心眼,着實有些累人。

焦寶惠皺皺眉,看了雲染一眼,輕聲說道:“只是聽說了一個,好似有龐家姑娘龐姝儀。”

雲染驚愕的擡起頭看着自家表姐,“不會吧?龐大學士會允許自己的女兒給人做妾?王府側妃說起來風光,但是也是妾,以龐大學士的風骨,怎麽可能做這樣的事情?”

“是啊,的确是令人難以相信,但是好像龐家同意了。”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龐家居然同意了!

雲染目瞠口呆。

“反正現在沒有明旨下來,也只是傳聞,不過你還是心裏有些準備才好。”焦寶惠輕聲說道。

雲染下意識的點點頭,“我有準備啊,當初我跟王爺因為意外定下婚約之後,我就知道日後他身邊肯定不會只有我一個。”

只是她特別不喜歡龐姝儀,總覺得龐姝儀每次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讓她心裏有些發毛。

聽着雲染這樣講,焦寶惠替表妹難過起來,抓着她的手,眼眶泛紅,“你放心,不管什麽時候,家裏人都會給你依靠的,所以不要怕。”

雲染看着焦寶惠,知道這是舅家的态度,心裏暖暖的,眉眼彎彎,唇角就勾了起來,“我不怕,只要我不想,誰也別想給我委屈受。”

焦寶惠聽到這話,不知道是喜是悲。

不知道該願姑父把女兒寵的太過,還是說雲染太過于樂觀,把事情想的簡單。

但是看着她這般模樣,她反而不好說些洩氣的話,讓她心裏難過。

走一步看一步吧,若是日後碰了頭,她們再替她出頭就是。

看着焦寶惠的神色,雲染就能想到她在想什麽,不過有些事情無法解釋。

她是說的真話,只要她不想,沒有任何人可以讓她委屈。

重活一回的人,她看得很透徹,知道如何保護自己,也知道用什麽樣的手段轄制別人。

只是,她也不希望作為枕邊夫妻,兩人最後走上這樣的道路。

不過,現在想這些也沒用,未來的事情誰知道呢。

送走了憂心忡忡焦寶惠,約好了她出嫁的時候她一定到場恭賀,這才回了自己的閨房。

走在院子裏的青石甬路上,天空有雪花晃晃悠悠的灑落下來。

伸出手掌,冰涼晶瑩的雪花落在雲染的掌心裏,遇到掌心的溫度,很快的融成了冰水。

雲染瞧着掌心小小一團的雪水,忽然想起原主腦子裏的一個片段。

那一年在庵堂裏也是下雪的時節,她一個人站在雪中,天地之間一片雪白。

遠遠地就看到顧繁踏着白雪漸漸走進,他的神色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天冷嚴寒的緣故,面色中透着幾分鐵青。

但是見到她的時候,他卻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開開心心的喚了她一聲,“姐姐。”

這段記憶在角落裏塵封了很久,今日的雪把它翻了出來。

腦海中想起顧繁的話,“姐,我想回隺川,你跟我一起回去嗎?”

“為什麽回隺川?”

“爹爹說京都危險,恐生大變,讓我帶着你避一避,等到這邊安穩了咱們再回來,好不好?”

原主沒答應,沒有走。

雲染記的清清楚楚她拒絕了弟弟,不能留她爹一個人在危險的地方。但是她攆着弟弟回隺川,這是他們顧家的一根獨苗。

她沒走,顧繁也不走,這件事情僵持下來。

但是沒僵持幾天,不等他們姐弟互相妥協,京裏就翻了天。

雲染的腦海中忽然出現這一段記憶,讓她有些莫名其妙,仔細的回想,這段記憶有什麽特殊之處。

想了好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京都那一段腥風血雨的日子過後,顧繁來看她,一個人坐在臺階前,沒頭沒腦的跟她講話。

将心裏的煩悶,不能跟別人說的話,全都倒在她的庵堂裏。

雲染腦海中閃過一句話,當時顧繁講過這麽一句,“真是沒想到,龐大學士居然是聖上的人。”

“宮變之時,多虧了龐大學士裏應外合,這可是擁立之功,誰能想到呢。”

“爹爹就吃了他的暗虧,差點連命都搭上了,姐,我當時怕極了,怕極了。”

雲染的心口忽然一下子提了起來,臉色烏黑烏黑的,黑中透着青色。

她就是再怎麽不在乎司空穆晟身邊有其他的女人,但是如果是一個擁立之功的臣子之女,在他的心裏怕是還是不一樣的。

雲染在雪地中渾身一顫,這一刻才感覺到了巨大的危機。

她不在乎龐姝儀的心機,但是她怕龐大學士的擁立之功,給龐姝儀帶來的在司空穆晟心中的分量。

她想不到,想不到事情會是這個樣子。

一時間腦子裏亂極了,整個人站在雪地裏,煞白的面容上帶着難得一見的驚慌。

原主的記憶是不會有錯的,那麽現在龐大學士有沒有暗中投靠了司空穆晟?

如果沒有的話,為什麽他答應龐姝儀給司空穆晟做側妃?

雲染就算是重生一回,就算是再鎮定,這會兒也被這個事實給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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