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57)

什麽時候走?”

“明日。”

明日!

雲染抓着他袖子的手一緊,整個人都緊繃起來。

她還真是舍不得,一張臉笑起來比哭還難看。

明知道他最後會平安歸來,回來之後,會一步登天,可是還是忍不住的擔心。

“不跟我鬧別扭了?”

“誰跟鬧了?”

司空穆晟輕聲一笑,也不去反駁,只道:“你在家裏好好地,打完仗我就回來了。”

雲染輕輕颔首。

她知道,這一別,便是乾坤颠倒。

太子會病逝,皇帝會遷怒,而司空穆晟作為皇帝的心頭大患,更是第一個容不下的人。

虧得還一個北冥虎視眈眈。

不然,留在京都,都不知道還有沒有命在。

走了也好。

等再回來,這天地就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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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的雲染分外的乖順,司空穆晟大為驚喜。

第二天天還未亮,他就悄悄地起來,披上铠甲,出了王府。

雲染在他離開後,這才緩緩地睜開眼睛。

他既然不喜歡送別,那她就裝睡好了。

順從他的心意,讓他此番出征能安安心心。

緩緩坐了起來,雲染這才覺得帳子裏寬敞的有些空寂。

少了一個人,就像是少了半邊天。

譚氏帶着兒子兒媳給丈夫送別,簡直是聲勢浩大,相比起來,雲染這邊一點動靜也沒有,詭異的安靜。

東西兩院的差距,瞬間就比出來了。

穆逸用完早飯,小家夥也不怎麽高興,心裏也擔心,卻還是要強撐着跟母親告別,臨走前說道:“爹爹會平安回來的。”

雲染也點點頭,伸手在他額頭上一點,“是,一定會平安回來的。所以你要好好讀書,別讓你爹爹失望。”

“嗯。”

穆逸轉身離開,他現在身量長了不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行走間已經帶了幾分司空穆晟的氣勢。

此刻端起架子來,還挺像是那麽回事兒。

明明昨兒個還像是個孩子,可今日他爹走了,這孩子就像是長大了。

雲染無聲無息的笑了。

她知道,他想護着她。

司空穆晟兄弟二人離開之後,整個王府像是都安靜下來了,詭異的令人有些心煩。

第二日,大伯母說交行門來探望她,瞧着她氣色還不錯,就寬慰她道:“國家大事,內宅婦人當是安分守己才是。你好好的在家裏等着,王爺以前次次凱旋而歸,這次必然也會平安的。”

雲染忙點頭,“我知道,您別擔心。瞧着您倒像是瘦了些,可是家裏有什麽事情?”

許氏聽到這話就笑了笑,“你都嫁出去了,你堂兄的婚事也該定下來了。”

雲染已經是出嫁女,就等于是大人了,許氏再跟雲染說這話,就沒把她當小孩子看,言語中也有幾分商量的意思。

“不知道大伯母瞧中哪家的姑娘?”其實現在局勢不穩,倒不如等一等。

到時候司空穆晟登基為帝,他們家水漲船高,堂兄的婚事必然更加順遂。

但是這話雲染不能明講,只得隐晦的說道:“您看中哪家我幫您問問,可是您也知道眼下京裏是非多,依我的意思倒不如等一等。”

許氏一愣,就低聲問道:“你可是得了什麽消息?”

畢竟雲染一腳踏進天家門,能有什麽別人不知道的消息,也是大有可能的。

雲染捉摸一下,這才輕聲說道:“東宮失子,邊關又亂,怕是京都也不太平。這個關口,朝中官員怕是多有動蕩,您又何必這個時候給大哥定下婚事。”

許氏聽了這話也有幾分道理,不過還是嘆口氣說道:“之前早就有意大理寺左評事之女,兩家裏也談過口風,就差直接過定了。我是想着,不能因你的婚事進了皇家門,咱們就是那背信棄義的。”

雲染心中很是佩服大伯母的心性,想了想就笑着說道:“這事兒還真是,您既然已經有了主意,想必是都看好了。”

大理寺左評事之女柳茹芸,雲染也是見過的,倒是個性子溫和的人。

“眼下先把事情定下來,成親且要到明年了。”許氏就道。

雲染想起太子病逝,而後皇帝……

心中一凜,要是遇上大喪,勢必要等三年。

“既然大伯母已經打定主意,大哥也不小了,倒不如趕在年前挑個好日子成親。明年大哥也好專心備考,考個狀元回來給您。”雲染只能旁敲側鼓的說道。

許氏就看着雲染說道:“你這說風就是雨的,哪能這麽快。咱們着急,人家嫁姑娘還得緩一緩呢。”說完一頓,又道:“你說的也有道理,學業也重要,耽擱不得。”

大伯母風風火火的走了,雲染想起來只想笑。

送走了大伯母,雲染也想着該把家裏的事情理一理了。

雖然說這王府她終究也住不了多久,就得挪個地方,但是在這裏住着的時候,總是要合心意才好。不然的話那日子太憋屈,又有什麽意思。

想當初她是顧書栊的時候,縱然是有趙氏哄着自己的緣故,可是他在國公府的日子倒也好過,沒人敢在明年上惹她生氣。

後來一把火被燒死,也是她太輕敵,沒把那母女倆想的那麽狠。

後來做了顧雲染,日子更是過得舒心暢意。

總不能到了現如今,自己這日子越活越回去了,日日看人的臉色,有什麽滋味?

雲染決定整理一下東院的人手,就讓秋禾拿了花名冊來,開始細細盤查東院的仆從。

王府這樣的勳貴人家,家裏世仆多,一代一代的家生子糾纏下來,勢力泾渭分明,地下盤龍卧虎,一個不小心,指不定連她都要吃個大跟頭。

所以要慎重又慎。

叫了秋禾來問話,秋禾就直接說道:“東院的人王爺之前已經發落過一回,留下來的還算是聽話的。王妃若是有什麽不放心的,可以再重新捋一遍就是。”

聽着司空穆晟清理過一回了,雲染不由一愣,就看了眼秋禾,“什麽時候的事情?”

“就在您跟王爺婚期訂下來之後。”秋禾笑米米的回道。

雲染心裏說不上是個什麽滋味來,原以為那是個糙漢子,哪裏知道這裏頭的事情,倒是沒想到他還能想到這裏。

“那就是現在留下的人都是也能用的?”雲染問道。

“也不敢這樣說,至少不敢明目張膽的不聽話。”秋禾心裏也沒多大的底氣,畢竟王爺很少在王府住,譚氏在府裏簡直是一手遮天。

她收攏了多少人,誰又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雲染蹙眉,這事兒也就是一時半刻的動不得了。

司空穆晟查過一回,自己再動手,那就是不尊重他了。

只得看着秋禾說道:“那就先這樣吧,你自己回頭仔細點就是。”

“奴婢會的。”秋禾忙道。

“現在府裏下人們的月例,也還是府裏統一發放是不是?”

“是,走公中的帳。”

大家拿月例要看譚氏的臉色,所以就得多聽她的話。

管着中饋,就等于握着人心。

雲染心裏嘆口氣,只得搖搖頭,緩緩說道:“這事兒還真不能急,先這樣吧。”

秋禾也不知道王妃在擔心什麽,不管是哪一個,也不敢犯到王妃跟前來不是?

就在這個時候,春信忽然神色大變的掀簾子進來了,對着雲染彎腰行禮,開口說道:“王妃,宮裏來人把老王妃接走了。”

雲染一驚,“怎麽沒聽到消息?”

宮裏來人進王府,那肯定是要下旨意在先,現在什麽都沒說,怎麽就悄悄地把人接走了?

“忽然就來了轎子在門外候着宮裏人直接去了老王妃的院子,請了老王妃就走了。”春信也有些着急的說道。

雲染的心一下子沉了起來,司空穆晟才剛離京,皇後就已經按耐不住了嗎?

349:可憐見的

雲染可沒忘記龐姝儀跟喬錦璋!

皇帝這麽快要把司空穆晟送到邊關去,未必沒有插手他後院的意思。

司空穆晟在京,這件事情就不好辦。

但是他一旦走了,這府裏最大的人就是老王妃,而老王妃又是接了皇後旨意的人。

也就是說,不管如何,皇後跟皇帝,都會趁這個機會,把這二人送進府裏來。

雲染早知道躲不過這一遭,但是真的到了這一刻,還是心裏萬分的憋屈。

重重的嘆口氣,只怕老王妃回來之後,這府裏就該多倆人了。

司空穆晟不在,也不會有什麽迎娶的儀式。

司空穆晟在,就更沒有了。

所以,皇後就算是給龐姝儀喬錦璋臉面,只怕是也沒有辦法讓她們以側妃之禮,風風光光的被迎入府。

只能是兩頂轎子擡進來就算了。

雲染是打定了主意,這人來就來,但是這東院可沒地方安置。

她要是留下這二人,豈不是打了司空穆晟的嘴巴,畢竟司空穆晟親口說過此生無側妃的話。

她不能置他的臉面于不顧。

老王妃這次進宮,也不知道會不會想到這些,會不會考慮司空穆晟的立場。

親娘做到這個份上,雲染也是真的……

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等待其實并不漫長,後半晌,老王妃就回了王府。

跟走的時候一樣悄無聲息。

回來之後,不過是半個時辰,就讓羅嬷嬷親自來請她過去。

雲染早就做好了準備,但是心裏還是有些難過。

羅嬷嬷小心翼翼的打量王妃的神色,卻發現在這小王妃的臉上,根本就看不出什麽來,心裏也是有些意外。

她還以為,王妃一定會路上旁敲側擊,詢問自己一番,結果一直進了院子,王妃一句話都沒有問。

羅嬷嬷心裏也有些不安起來。

“老王妃,王妃到了。”羅嬷嬷站在門口輕聲說道。

“進來吧。”

裏頭傳來老王妃清冷的聲音,羅嬷嬷這才轉過身,對着王妃笑着說道:“王妃,您請,老王妃在裏頭等着您呢。”

說着,羅嬷嬷親手打起了簾子。

雲染對着她一笑,這才擡腳走了進去。

秋禾等人都被留在了外頭,雲染倒也不懼,老王妃頂多是恐吓她,威壓她,還真不會打她。

進門之後,老王妃坐在臨窗的大榻上,身體端莊筆直,目光随着雲染的腳步聲擡起來,落在她的身上。

雲染穩穩地蹲身行了禮,“給老王妃請安。”

老王妃看着雲染,淡淡的說道:“起吧。”說着指指旁邊的錦杌,“坐吧。”

雲染謝過坐,也就穩穩當當的坐下了。

既是一場鴻門宴,心中有備,也就沒什麽可怕的了。

老王妃的屋子裏,檀香的味道很重,跟她愛禮佛有關系,整間屋子裏,全是佛香。

雲染面帶微笑,眼觀鼻,鼻觀口的坐在那裏,絲毫沒有先開口的意思。

老王妃看着雲染這邊做派,心裏想着倒是個沉得住氣的。

“這次讓你過來,是有件事情吩咐,你去準備一下。”

上來就是吩咐,而不是商量,可見是老王妃果然是打定主意,不許雲染反抗的。

雲染心裏又嘆口氣,她沒想到與老王妃對上,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真是令人唏噓。

“不知道老王妃有什麽吩咐?兒媳能做到的,一定全力去做。”雲染笑着說道。

聽着這話,老王妃抿抿唇,能到的就去做,不能做的就不做了?

心中難免不喜,臉色更強硬了幾分,“你收拾兩間院子出來,喬側妃跟龐側妃也該進門了。你既然是王妃,身處其位,這件事情自然是你該做的。”

雲染面上露出幾分驚訝,像是真的受到驚吓般,面色一白,捏着帕子說道:“妾身曾聽王爺說過此生無妾,不知道哪裏來的側妃?”

“胡說!我們這樣的人家,豈會無妾?”老王妃怒道,“還是說你善妒不容人?”

聽着老王妃那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的聲音,雲染都覺得肉疼,但是還是毫不松口,挺直脊梁說道:“這話王爺是在大庭廣衆之下,在皇上面前親口說過的。況且側妃入府自有章程,又不是納妾,一頂小轎把人擡進來就算了。王爺說過的話,妾身不敢違背,老王妃要是治妾身的罪,我也只能領了。”

雲染說着就直直的跪了下去,一副決不後退的樣子。

“你……”老王妃沒有想到雲染這麽大膽,居然敢違逆她的話,氣得臉色都發白了,“你可知道,你這忤逆長輩之罪,我就能把你送回家去?”

雲染面色凄然,昂着頭說道:“老王妃一定要這樣做,妾身也只好從命。王爺是妾身的夫君,便是妾身的天,他的話我不敢不聽。王爺走之前沒說讓妾身替他周全兩位側妃,妾身也不敢自作主張。若是老王妃一定要讓妾身這麽做,那就請老王妃給王爺書信一封,讓王爺親自寫來信來言明,妾身一定開開心心的迎接兩位側妃妹妹進門。”

雲染一口咬定司空穆晟不認賬,老王妃心知肚明,也不好過分發作。

老王妃知道自己兒子不聽話,這封信是無論如何也要不來的。

要不來這封信,這顧氏的意思,就是不認龐喬二人,老王妃的臉上自然架不住。

畢竟當初皇後的旨意是她親手接的。

婆媳兩個頓時僵持在一起。

雲染也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只覺得膝蓋都麻木了,還是依舊挺直脊梁不肯認錯。

她不能松這口氣,一旦松了口,龐姝儀跟喬錦璋進了王府,那就是正大光明。

老王妃原想着雲染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能扛多久,等到跪不住了,自然就認輸了。

但是沒想到,她就生了根硬骨頭,一直到人倒下去了,直直的昏倒在地上,也沒松口。

這下子,王妃在老王妃的屋子裏被罰跪暈倒的消息,一下子傳遍了整個王府。

秋禾等人也顧不得了,忙帶着人擡了軟轎來,七手八腳的把自家王妃送回正院去,又吩咐人去太醫院請太醫。

一時間王府裏亂成團。

羅嬷嬷看着老王妃心裏直打鼓,開口說道:“老奴去正院看看。”

老王妃冷冷一笑,“看什麽看?有什麽好看的?”

羅嬷嬷就不敢說話了,心裏卻想着,真沒想到王妃居然是個這樣的性子,這以後的日子可真是……

譚氏得了消息,就帶着穆沁岚跟顧書萱往正院走,路上正遇上兒子司空焱。

司空焱得了信兒,不免愣在那裏。

他沒想到老王妃居然會罰她……跪!

跪暈過去了,那嘚跪了多久?

司空焱的心都揪了起來,可是他一個外男,不能跟進去看看,只得神色怏怏的回了自己的書房,讓人去打聽到底怎麽回事兒。

等到小厮打探消息回來,司空焱才知道怎麽回事兒,一時間愣在那裏,也不知道這件事情該當怎麽辦才好。

畢竟,那是王爺屋子裏的事情,他……不能問,也不能管!

太醫很快就到了,因為傷及膝蓋,還特意帶了個醫女來。

譚氏帶着呼啦啦一群人等着,見到太醫到了,就忙讓他進屋診脈。

秋禾往門口一擋,笑着對着譚氏說道:“大夫人,還是先請醫女看看,畢竟王妃傷在腿上,太醫怕是不太方便。”

譚氏的小心思被戳破,一點也沒不好意思,反而虎着臉說道:“事急從權,還是三弟妹的身體要緊,還不趕緊讓開?”

秋禾自然不肯讓,只是看向了那太醫。

太醫額頭冷汗直冒,對着那醫女說道:“你先進去看看,再說與我聽。”說完又看向譚氏,“大夫人不用擔心,若是外傷,這醫女老夫親自教出來的學生,一定不會看錯的。”

譚氏這個時候倒不好再說什麽,只得作罷。

秋禾自己沒跟着進去,而是讓春信帶着醫女進門,自己則守在門外,親自看着。

譚氏氣的臉都黑了,坐在那裏黑着臉,抿唇不語。

很快的醫女就出來了,對着太醫說道:“膝蓋上有淤血,要用藥膏揉開了才好,還要開些藥湯為宜。現在還在昏着,不過身體無大恙,半個時辰就該醒了。”

太醫點點頭,在一旁斟酌藥方。

譚氏這個時候忽然起身,對着秋禾說道:“我進去看看三弟妹,真是可憐見的,王爺才走,這就倒下了。”

☆、350:強勢反駁

譚氏這麽興高采烈地,也不過是因為這次雲染終于跌了個大跟頭。

她就知道,以老王妃的性子,怎麽可能事情就這麽水波無痕的過去。

龐姝儀跟喬錦璋還是要進門,到時候顧雲染白受了罪,得罪了老王妃,還得看新人的臉色過日子。

想想都覺得出了一口氣,這心裏舒暢極了。

心裏一高興,難免面上落了幾分形色,被秋禾看在眼睛裏。

秋禾長臂一攔,不緊不慢的說道:“王妃還未蘇醒,還是等王妃醒來之後,再請大夫人去探望。”說着就看向那太醫,“還請太醫開藥方。”

太醫也不敢管王府裏的事情,忙去了一旁的屋子去開藥方,月華親自跟過去,拿了藥方就去抓藥。

廊檐下一溜占了小丫頭,春信在屋子裏伺候,秋禾站在那裏吩咐事兒,一點也不見慌亂。

譚氏眉頭緊皺,坐在那裏的神色越來越沉,就擡起頭看了自己兒媳一眼,又看了看顧書萱。

顧書萱端着茶半垂着頭躲開了譚氏的目光,穆沁岚卻是不怎麽在意的站起身來,笑着走到秋禾的身邊,“我進去看看小嬸嬸,這會兒服了湯藥,應該好些了吧?”

秋禾蹲蹲身,不緊不慢的說道:“若是王妃醒了,春信自然會出來通報。既然還未醒,還是讓王妃好生的休息吧。您說是不是大少奶奶?”

穆沁岚也只是當着婆婆的面一試,表示自己行動了,被秋禾一擋,也就順其自然的退了回來,沒有絲毫糾纏的意思。

現在洛王把顧雲染當寶一樣捧着,現在前腳剛走,後腳人就出事兒了,她這個時候強出頭,只怕是要為老王妃跟婆婆背黑鍋。

她又不傻,怎麽可能讓洛王的火氣落在自己的身上。

穆沁岚剛坐回去,二夫人帶着司空薇到了。

秋禾迎了兩步,躬身行禮,“見過二夫人,薇姑娘。”

“快起來吧,我聽說三弟妹暈過去了,現在可好些了?”郁氏開口問道,神色帶着幾分焦急,倒不像是裝的。

秋禾忙道:“二夫人、薇姑娘請坐,王妃現在還為蘇醒,不過太醫說了等醒了就好了,就是腿上的傷要養幾天才好。”

“怎麽會有這樣的事情。”郁氏嘆口氣,卻也不能說老王妃不對,也不能說雲染不對,只能這麽含糊的講一句,也算是表達了自己的擔憂之意。

司空薇其實真的挺喜歡這個小嬸嬸的,她的目光不由得往內室飄,面帶關切,卻又不好開口細問,只得強自忍耐。

譚氏這個時候忽然轉過頭,看着郁氏說道:“要我說就是三弟妹的氣性太大,側妃的事情是皇後娘娘的旨意,老王妃讓三弟妹安排此事也是合情合理,怎麽好以跪威逼長輩,實在是不孝。”

這話就是要給雲染定個帽子了?

現在王妃未醒,秋禾又是洛王身邊出去的人,此時自然不能任由譚氏信口胡說,立刻上前一步,面色緊繃的說道:“大夫人,您這話可有些不妥當。當初王爺并未接旨,也已經公開說過沒有側妃,王爺講出去的話,您讓王妃違逆王爺之言,這是何用意?”

秋禾一個字不提老王妃,拿着王爺的令牌行事,諒譚氏也不敢說別的。

譚氏大約是沒想到秋禾居然敢直接頂撞她,頓時臉色一黑,“主子說話,哪有你這個做奴婢的插嘴的道理,你們王妃就是這樣教你的?”

“奴婢入府就在王爺身邊服侍,這些年全靠王爺教導,不敢忘王爺訓言。”秋禾挺直身板說道。“王爺臨走前,吩咐過奴婢們,好好伺候王妃,絕不敢有絲毫的馬虎。王妃所行所為,全是遵從王爺之意,奴婢倒是有些想不明白,大夫人所言,難道尋常大夫人也是這般違逆大爺的嗎?”

這話可謂是不敬了,譚氏立刻就嚷着讓人把秋禾拖出去打板子。

可是東院子,一個人都沒動,靜靜的站在那裏,根木樁子一樣。

譚氏氣的臉都黑了,“好好好,看來這府裏我的話是不管用了,一個個的都翻了天不成?”

秋禾聞言輕笑一聲,看着譚氏,開口說了一句,“大夫人這話可真是有意思,這可是洛王府,是王爺的府邸。”

使喚王爺的人,打王妃的奴婢,這是誰給你的膽子?

不過是管着府裏的中饋而已,還真當自己能掌控整個王府了?

秋禾心中萬分鄙夷。

這話,就像是糊在外面的那一層薄薄的紙,尋常無人揭開也就算了,但是一旦揭開了,事情可就不一樣了。

譚氏管家雖然多年,但是到底是王府真正的女主人沒有入府。

現在洛王娶妻,王妃進府,這府中的中饋,就該叫出來給王妃才是名正言順。

且不說譚氏裝傻充愣不肯松手,就這樣在東院頤指氣使,也是有些過分。

立身不正,便不能行其事。

譚氏目前就是這個窘況。

就在這個時候,穆沁岚忽然看着秋禾說道:“你雖然是王爺身邊的侍婢,可是這麽多年母親為王府辛苦操持,主持中饋,就算是在你口中沒有功勞,那也有苦勞,難不成在你口中還全都抹去不成?”

聽着兒媳為自己出頭,譚氏這才覺得松緩幾分,看着穆沁岚的神色都柔和了些。

“大少奶奶真是會說話,奴婢可不敢這樣講。王妃還為蘇醒,大家心裏着急,難免行事粗些,奴婢們也是沒辦法。”秋禾笑米米的說道。

這話不輕不重的,也不知道在說誰。

郁氏一看要鬧起來,可不願意趟這趟渾水,立刻起身說道:“王妃需要休養,等明兒個我再來看她,今日就不先打擾了。”

說着拽着司空薇就往外走。

司空薇掙紮一下,最後還是沒能掙脫。

秋禾笑着往外送,邊走邊笑着說道:“等王妃醒來,奴婢一定會将二夫人跟薇姑娘的心意帶到。”

将二人送出去,回過身來,就看到譚氏帶着兒媳也要走,同樣笑着送出去。

看着譚氏趾高氣昂的背影,秋禾心裏嗤笑一聲。

出了東院的院門,譚氏盯着顧書萱,“方才你怎麽不說話?王妃好歹也是你妹妹,你若是開口,那賤婢還能攔得住你?”

顧書萱面帶為難,還未開口,就聽着穆沁岚說道:“母親也別着急,萱姨娘怕是不願意得罪王妃,畢竟人家是姐妹。”

“姐妹?”譚氏嗤笑一聲,“也不知道別人有沒有把她當姐妹。”

顧書萱氣的心口發疼,嘴上卻說道:“母親說的是,我既然嫁給了夫君,自然是為他着想的。我只是想着,眼下也不好全鬧僵了,将來也有轉圜之地。”

顧書萱邊說着,邊上前攙扶住譚氏的胳膊,笑吟吟的說道:“您想,王爺跟老王妃此事意見不同,王妃肯定是不敢違逆夫君之言,最終如何還不得知呢。”

何必這個時候,上趕着跟顧雲染翻臉。

聽出了顧書萱話裏的意思,譚氏雖然蹙眉,倒也沒有繼續說什麽。

将譚氏送回自己院子,穆沁岚跟顧書萱同時往外走,到了外頭分岔路,二人同時站定,打量對方。

顧書萱瞧着穆沁岚,臉上帶着甜甜的微笑,語帶嬌俏的開口,“大少奶奶還真是端得住,令人佩服。”

“顧書萱,你別得意的太早。”穆沁岚面帶厭惡的說道。

“我為什麽不得意呢?”顧書萱打量着周遭退後的奴婢,笑的越發的開心,“穆沁岚,你沒想到你也會有今天吧?你機關算盡,心狠手辣,可曾想到會有今日的報應?焱哥哥多久沒進你的屋子了?你這樣子怎麽生下嫡子?”

被戳中痛處,穆沁岚面色鐵青,“就算這樣如何?你倒是日子過得逍遙,也沒見你肚子鼓起來。”

何必來笑我,大家半斤八兩罷了。

“不不不,那怎麽一樣呢?至少我有機會,而你呢?”顧書萱說完這一句,看了她一眼,“說起來當初還要謝謝你才是,不然的話豈能讓我得償所願。”

“所以當初果然是你算計我的。”

“不,是你算計我的。”顧書萱搖搖頭,“我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這回,府裏這一場大戲,我倒要看看你怎麽翻盤。”

穆沁岚神色一變,看着顧書萱遠去的背影,面色無黑,她知道了什麽?

☆、351:明日黃花

雲染醒過來的時候,天都黑透了,膝蓋上傳來火辣辣的疼,她蹙着眉頭坐起身來。

聽到聲音的秋禾,立刻掀起帳子,“王妃您醒了?”

雲染颔首,“少爺回來了沒有?”

這個點穆逸該放學了。

“回來了,聽說您受了傷可傷心了,正在外頭做功課守着您呢。”

秋禾話音剛落,穆逸的聲音就隔着簾子傳了進來,“娘,你醒了?好點沒有?”

穆逸畢竟大了,雲染的寝室不好進來,只能隔着簾子詢問,帶着擔憂。

“我沒事兒,現在已經好多了。你做完功課就趕緊回去休息,明兒個就能見到我了。”雲染笑着說道,隔着簾子看着穆逸的身影又道:“晚上不要總熬夜,我會讓人盯着你的。”

穆逸其實想要進去看看,但是也知道不行,他不是親生的,年紀又大了,就算是親生的,也不好就這麽闖進去的。

只得颔首,又想起他娘看不到,忙說道:“我知道了,你別擔心我,我身邊那麽多人,照顧得好好的呢。”

雲染又問了幾句功課上的事情,就讓穆逸走了,這才松口氣。

想了想,吩咐惷心去廚房,加兩道穆逸尋常愛吃的菜給他送去。

晚上娘兩個也不能一起吃了,只能各吃各的。

雲染問了秋禾自己昏倒之後的事情,聽完她的話,面帶譏诮,“大夫人可怎是沒沉住氣,不像是她以前會做的事情,是不是府裏有其他的事情?”

譚氏做事向來沉穩,這次這麽毛躁真是讓她意外。

秋禾想了想搖搖頭,“奴婢沒聽說,明兒個讓人去打聽打聽。”

雲染颔首,洗了臉,淨手,扶着秋禾跟春信去了外頭用過飯,重新回來之後,雲染這才有精神去想今日的事情。

“老王妃那邊沒有派人來?”雲染問道。

秋禾搖頭。

沒有派人來問她的傷情,也沒有強制性的趁着她昏倒的時候把事情丢給她。

這件事情不好不壞。

老王妃到底是個什麽意思呢?

對于她傷後不管不問,難免給人薄情的感覺。

沒有落井下石,又像是給她緩沖之機。

雲染是真的想不明白,老王妃到底是想要做什麽。

不過,不管怎麽樣,她的态度已經很強硬的表達了。

龐姝儀跟喬錦璋想要在老王妃的允許下進府,雲染不攔着。

但是,人想要進東院,雲染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也不知道老王妃接下來會怎麽做,繼續跟自己糾纏,還是借此下坡?

太醫院的藥膏很管用,到了後半夜,膝蓋就已經不怎麽疼了,第二天早上起來,雲染的氣色還有些暗沉,不過精神卻很好。

王府裏出了這樣的事情,肯定是瞞不住的。

今日怕是大伯母舅母他們都會趕過來。

果然不出雲染所料,舅母跟大伯母幾乎是同時到的,二人在王府門外碰到一起,就一起來了。

看着雲染膝蓋上觸目驚心的青紫,許氏眼眶都紅了,起身說道:“我先去給老王妃請個安。”

這就是要找老王妃說話的意思了。

雲染倒也沒攔着,只道:“怕是老王妃要禮佛。”

就是不會輕易見人。

許氏強忍着沒有冷笑出聲,道:既然來了,沒有不去問個安的道理。”

見不見是老王妃事情,去不去卻是她的事情。

許氏做事素來周到,不想讓人抓到把柄。

雲染想想也是,“我讓秋禾帶着您過去。”

舅母也站起身來,“我也一同去。”

反正也攔不住,雲染就同意了。

喚了秋禾來,讓她帶着大伯母跟舅母去老王妃院子,自己則靠着軟枕出神。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老王妃并未見她們,只是讓羅嬷嬷出來打發了。

許氏神色不太好,卻還是忍着怒氣對着雲染說道:“你這個孩子也是太實在了,當時怎麽就跪下了。”

舅母也是心疼得很,“婆婆施壓,做兒媳婦的可不是要聽訓。”

在王府這樣的人家,哪裏還能站得住?

不見清惠縣主進了門做人兒媳,也是夾着尾巴做人。

自古婆婆大如天。

“那這件事情老王妃到底什麽意思?”許氏看着雲染問道,“你有打的什麽主意?”

說到底,許氏最擔心的還是這個。

雲染想了想,就直接說道:“王爺之前的話京都人盡皆知,我作為他的妻子,怎麽能違逆他的話。人進王府,是老王妃意思,我不敢阻攔,但是想要進東院是不成的。”

聽明白了雲染話裏的意思,老王妃要對皇後有個交代,必須把人接近王府。

但是王府之內的地方大了,司空穆晟住的是主院,只要不進主院,雲染是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王爺才走,就生事端,日後若是那兩人進了府,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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