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轉眼,祁昭雪也十五了,若是尋常女子,已是可以議親了的,當年她娘便是這個年紀下山嫁了人的。原本,祁昭雪已無需跟着小弟子們一起習武,她大可跟黃果們一般,獨自練習,遇上不懂的再來詢問,只午後一起實戰訓練。
只是,祁昭雪不肯,她巴不得時刻黏在魏花悟的身上,怎肯離去。魏花悟想着,今年她亦是要躍階參加高階比試,多在自己眼皮底下練練也好,便由着她繼續和小弟子們呆在一起。
祁昭雪便仗着小弟子們對她馬首是瞻,絲毫不顧他們,得了空便挂在魏花悟的身上,如今她長大了些,武藝也日漸高強,她緊緊抱着魏花悟,雙腿夾住魏花悟的腰,魏花悟也難将她甩下來。那些小弟子們見慣了這個場面,倒不覺得有什麽問題,甚至連魏花悟都漸漸覺得習慣了。
只是魏花悟到底是覺得不妥,時常勸說:“你都這般大了,這樣子挂在我的身上被人瞧見了可不好,你以後還怎麽嫁人?”
祁昭雪哪裏會管這些:“你娶我就行啦。”
“不要說胡話,你如今也該知曉,世上哪有女子與女子成親的。”魏花悟感覺到祁昭雪一直往下滑,卻又不肯撒手,兩人都着實累,只得妥協将她向上一托,祁昭雪便穩穩當當地抱着她。
祁昭雪十分滿意她這般舉動,只是見她托舉完自己後便把手放開,依舊有些不滿:“世界這般大,你怎知沒有呢?再者,我們創先例也未嘗不可。”
“縱是有女子和女子成親的,也沒有師徒二人這般的,這是武林大忌。”
“那你将我逐出師門,再将我娶回來吧。”
魏花悟嘆息一聲,也不再談論這個話題:“落花十式練會了嗎?”
祁昭雪點了點頭,有些不舍地跳下來,撿了根樹枝将落花十式打了一遍。魏花悟看完了才走過去同她說哪裏還不夠用力,哪裏太用力了,跟平常在習武場上一般,祁昭雪按照她說的又做了幾遍,手腕卻始終轉不好。
魏花悟示範了幾遍,祁昭雪做得總不到位,魏花悟無奈,只好把着祁昭雪的手做了一遍,兩人貼得極近,只不過平日祁昭雪便挂在她的身上,魏花悟倒沒覺得什麽,她見祁昭雪有些微愣神,才頓了一下:“你不會是故意裝作學不會吧?”
祁昭雪轉頭看見魏花悟一臉認真,大笑道:“你現在是草木皆兵嗎?”
這自然不是祁昭雪故意的,這個動作魏花悟覺得簡單無比,可對常人來說,的确有些不知該如何轉動又該在何時用什麽力,這般教導下,祁昭雪也終于學會了。這也是她一直以來覺得不太對,卻又不明白的地方,如此,倒是歪打正着。
祁昭雪又完完整整将落花十式打了一遍,魏花悟點了點頭:“比方才好多了,還要勤練,練熟了,再同你師兄姐實戰,這般紮實一些,今年的比試大會就可以放心一些了。”落花十式是古游派的絕學之一,許多高階比試的弟子,還不曾完整學會。
祁昭雪的及笄禮也十分簡單,武林上對這些并不甚在意,一般也就爹娘給操辦一番就可以了。魏花悟還不知祁昭雪的生辰,是故什麽也沒準備,若不是孟筱提起,她還不知今日是祁昭雪的及笄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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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過了午後,祁昭雪的及笄禮算是結束了,來到實戰場,卻是一個人也沒有,她又去練武場,發現那些小師弟小師妹倒是在認真實戰,魏花悟并不在邊上,魏花悟如今時常不去看他們的實戰,讓他們自己練。
孟筱見祁昭雪來了,趕緊跑了過來:“哎呀,忘了去跟你說了,師父說今天是你及笄禮,就放半天假,你不用過來了,你看師兄師姐們也托你的福,都不用來了。”
祁昭雪聽了,點了點頭,便走開了,只是她沒有回去,而是去魏花悟的院子裏找魏花悟去了。魏花悟果然站在院子裏,又躺在她那張搖椅上,一旁的白虎也趴在那兒睡着。
祁昭雪走過去,彎下腰在魏花悟的耳邊道:“你怎麽不來祝我生辰快樂。”
魏花悟擡眼看了她一眼:“原本以為我這樣就會躲過一劫了,還是躲不過啊。”說着,魏花悟便站了起來,“我什麽都沒給你準備,就帶你去後山玩一玩吧,那裏有條小溪。”
到了後山,祁昭雪站在小溪邊,左右看了看,轉過身對魏花悟道:“你還真的沒準備啊,我還以為你會有驚喜。”
魏花悟見祁昭雪一副失落的模樣,也突覺不好意思起來,吃了她這麽久的早膳,卻是連人家的生辰也不知:“我先前不知今日是你生辰,今日知曉了也來不及準備。”魏花悟見祁昭雪頭上并沒有發簪,想到及笄的時候,該有人送她一根發簪才對,便道,“等下次下山,我給你買一根發簪吧。”
祁昭雪聽了,果然臉上失落之意全無:“真的嗎?就這樣說定了。”
魏花悟站在那兒點了點頭,祁昭雪突的往前,站在魏花悟的跟前,伸手扶住魏花悟的後腦勺,将魏花悟的頭往下一按,卻又在雙唇就要碰上時停了下來。祁昭雪見魏花悟瞪大了眼睛,眼中閃過一絲驚惶無措,看着她問道:“你做什麽?”
祁昭雪笑嘻嘻地将魏花悟放開,只覺得見到魏花悟這般表情變化便十分滿足,又覺得自己離她好近好近,可惜她還是有些怕,不然就可以更近一些了。
魏花悟見她笑着走開,皺着眉頭想着該如何說教,思來想去也找不到合适的措辭,只想着以後要離她遠一些。
祁昭雪玩了一會兒,也玩夠了,便跟着魏花悟往回走:“師父,明年我就能和你一樣高了。”
魏花悟側頭看了一眼祁昭雪:“可能就要比我高了。”
“那你要抓緊時間了。”祁昭雪沒頭沒尾來了這麽一句。
“我再怎麽抓緊都不會長高了。”魏花悟以為是要她抓緊時間長高,便這般答道,只是祁昭雪聽了,只是笑了笑,那眼神看得魏花悟十分莫名其妙。祁昭雪自然不是讓她抓緊時間長高了,祁昭雪想的是,到時候,魏花悟就不能低頭親自己了,沒準還要擡頭才能親到,那可就有損她掌門的威嚴了。
祁昭雪這般想着,卻是忍不住笑了出來,魏花悟越發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想着這人該不會有什麽瘋病吧。就這麽一晃神,魏花悟的衣裳被樹枝刮破了,背上破了個洞。
魏花悟也只得繼續走着,只能走回屋再換衣裳了,祁昭雪卻總是轉頭去看那破洞,那破洞裏倒是沒露出魏花悟的肌膚,卻也露出了魏花悟的亵衣。魏花悟正打算開口訓斥一頓,祁昭雪開了口:“師父,我幫你縫吧。”
魏花悟倒也沒覺得什麽,便點了點頭應下了。
待回到屋子,魏花悟見祁昭雪站在她的跟前,沒有要出門等她換件衣服的意思,便開口問道:“我是脫下來縫,還是穿着縫?”
祁昭雪看着她似笑非笑,聳了聳肩:“都可以啊。”
魏花悟等了一會兒,見祁昭雪果真沒有出去的意思,只好找來針線,背對着祁昭雪坐下:“你就這樣縫吧,可別補破了。”
祁昭雪接過針線,伸手在那破洞內摸了又摸,惹得魏花悟感覺癢癢的,魏花悟忍無可忍,轉過頭來:“你還補不補了?”
祁昭雪趕緊道:“補啊,我看看有多大的洞嘛。”
祁昭雪說完,也一本正經拿起針線縫補起來,魏花悟也看不見,覺得她有模有樣的,想着她做飯這般厲害,女工應該是沒問題的,也放心讓她補。
過了一會兒,縫好了線,原本用剪子一剪便是了,祁昭雪偏偏湊上去打算用牙咬斷絲線。祁昭雪又特意将動作放得很慢,呼出的熱氣噴在魏花悟的背上,透過衣服,一陣一陣撫在她的皮膚上。
正當魏花悟要開口詢問的時候,祁昭雪将線咬斷了。魏花悟伸手摸了摸背,平整極了,便也放心道:“辛苦你了。”
“那我要收報酬的。”話音剛落,魏花悟便覺得不好,才轉過臉來,祁昭雪便在她的臉頰上親了一口。不等魏花悟說話,她便跑走了。
魏花悟嘆了口氣,将衣服換下,翻過來一看,呵!好難看的針腳啊。摸上去平整光滑,絲毫摸不出有絲線縫在上頭,可看起來卻如此難看,這又是如何做到的?看來廚藝好的女工不一定好啊,真是可惜了自己這一件衣服。
魏花悟拿着衣服,一時不知該扔了還是收起來。
只是第二日,魏花悟開門的時候,不僅看見了早膳,旁邊還放着一件長衫。魏花悟将早膳和長衫都端回了屋子,她将長衫拿起,便見底下壓着一張字條:“這是我估摸着你的尺寸做的,抱了這麽久,應該沒差的。”
魏花悟抖開長衫還有些不信,這長衫做工看着十分精巧,不像是昨日那補個衣服也補不好的人做出來的。魏花悟将長衫套上,竟是剛好。她将長衫脫下,卻見領口處還繡了字:“有主,勿念。”
這字繡在兩領交接處,只脫衣的人會看見,魏花悟忍不住一笑,這人還真是古靈精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