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灰燼

乍然,畫面扭曲。

明祎身中劍刃,眼中滿滿的失意,他緊盯着明深道:“為什麽?”

明深泣不成聲。

“深兒,為什麽?我們不是說好了嗎?”明祎落着淚。

他從來都沒見過明祎哭,直到他殺掉明祎時,明祎第一次在他面前恸哭,也是最後一次。

“你走都走了,還回來做什麽......”明深掩面嚎啕。

其實他殺了明祎,何嘗不難過,不悔恨,只是自己一直在诓騙自己,但當明祎出現時,他終歸騙不了自己了,他是真的殺掉了自己心愛的人,并且很是絕情。

他心都碎了吧。

明深這麽想着,畢竟明祎哭了啊......

明祎卻道:“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

“很想,很想,明深,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就像是被你迷惑了心智一樣,只想永遠和你在一起。”

“我本無心搶奪明府的一切,也無心想殺明驕甯,可每當我看着你受盡欺辱,我又無能為力時,我是多麽痛恨自己,所以我才想殺掉明驕甯,經營好明府,将你養在華錦中。”

“可是......”

“碎了啊......”明祎自嘲的笑了笑,按了按心口的那把劍刃,反手從背後握住劍刃,拔了出來,扔在明深腳下。

他的身影漸漸淡去,明深也未曾上前一步,只是原地頹喪的看着明祎消失。

“情,我高攀不起......”明深輕笑。

Advertisement

......

明深一睜開眼,就瞧見了臺上的爛石堆飄浮着黑霧。

四下靜悄悄,靜谧的詭異。

他起身,環望了一下四周,只見明驕甯站在石堆的面前。

只聽他道:“我無時不刻的在愧疚。”

“可若重來一次,我依舊還是那個選擇。”

明深蹙緊眉頭,他剛夢見了明祎,心裏不是很有滋味,當他聽着明驕甯話,這讓他心裏痛了一下。

只因他也是這麽想的,倘若重新來過,就算再悔恨,難過,他還是選擇殺了明祎,雖不是很明白明驕甯的過去,但看明驕甯現今的情形,多半也是在悔恨,他并不打算插足,直接躺了回去。

朝暾之時,收拾完畢,一行人再次趕路。

蹉跎歲月,屠钰就這麽百無聊賴的看着他們打交道,繞繞彎彎。

這日,明深拿着魚食,在池邊喂着錦鯉。

和煦的微風吹散他的苦悶,卻也只是短暫的一瞬間。

自從明祎從夢中出現後,自此以後,再也沒有出現于明深的夢裏了,正如他的年華,一去不複返。

而明深自那以後,整日郁郁寡歡,不再落淚。

但這一切都是他選擇的,他怪不得別人。

他生得算得上一名佳公子,風流倜傥,在淮遼,好歹還有姑娘會遠遠的偷瞄着他。

來到淮遼,明驕甯全然不顧這個兒子,将他丟在宅子裏,自己出去辦事,數月下來,兩人也沒碰上什麽面。

目前也不明白他帶明深出來做什麽。

無所事事的明深便時常喂喂魚,四處轉悠,更多的是望着天邊的那輪明月。

明深拍了拍手上的殘渣,起身出了府,面對着這繁花似錦的淮遼,如花似玉的女子,他對一切都不感興趣。

他就這麽在大街上瞎轉悠着。

“這位公子看看吧?給心上人買個小玩意回去也是極好的,這是……”

一個小攤的攤主滔滔不絕的講着,明深停下腳步,在攤上流連一陣,拿起了一根簪子,結了賬,回了府。

他這麽瞎逛着,時間竟是過得飛快,回到府中已然夜幕。

明深如同以往,坐在屋頂上,手中拿着街上買來的簪子。

“在想什麽?”烏琨提着兩壇酒,沖他挑了挑眉。

“你這幾個月哪去了?”明深并未回答,而是反問。

烏琨把一壇酒塞給了他,自己打開了酒,喝了一口,笑着:“給你去搶屍體了,然後把他埋好了,想知道在哪裏?得給財。”

明深愣了愣,皺眉道:“你從明驕甯手下搶?你活膩了吧?!”

“做都做了,況且,我這不是好好的嗎?”烏琨道。

雖是花了幾個月躲追殺。

“一具屍體,值得你去以身涉險?”明深自嘲的笑了笑。

明祎身死,但還是扣着雜種,刺客的罪名,他的生母被明驕甯處死,明深殺死他後,也未曾過問,打探他的屍首落到個什麽下場。

他沒勇氣去得知。

可他也未曾想到烏琨會去搶屍首。

“值不值得,我說了算。”烏琨從懷裏掏出個較大的瓷瓶,遞給明深:“吶!給你的,拿好。”

明深揶揄:“難怪方才見你前面鼓鼓的,還差些以為它們長大了。”

“有如此硬而易碎的?”烏琨道。

見明深欲要打開瓷瓶,便伸手阻止:“別開,風這麽大,他會飛了的,到時候,我可沒辦法給你湊回來了。”

明深驚詫:“這是明祎的骨灰……”

不是埋了嗎?怎麽會……

“怕你過于思念,紮墳堆裏頭,去找他敘舊。”烏琨一口氣喝完一壇酒,笑道。

“何必呢……”明深嘆了口氣:“我不是什麽好人,你做到這個份上……唉……”

“我欠你的,誰叫你當時救了我?”烏琨道:“月有什麽好看的?不如跟我去看看別的?”

明深搖搖頭,道:“你看,它還是那麽圓,卻也還是一成不變。”

烏琨:……

我聽不懂……

“好人做到底?給我把火。”明深道。

烏琨用靈力結了一團火給他。

明深拿過他喝空的酒壇子,把簪子點燃,扔進壇裏,任它焚燒。

對着骨灰,深情款款道,

“送你的生辰手信,喜歡嗎?”

烏琨也不再想指出他這晚來,以及盲目的情。

屠钰也不是很能明白,一個人何苦把自己逼到這種地步,總而言之,還是這情比不上他的私欲。

待到簪子燒成灰燼,烏琨才道:“還要殺明驕甯?”

明深道:“一開始就決定的事,怎能改變?”

“好,我已打探到明日,明驕甯會離開淮遼,除了垠艮山,還有一塊地,是個好下手的地方。”烏琨道。

随即,拍了拍明深的肩,勸道:“別再看明月了,它,變不了的。”

正如你。

如他所言,一大清早,明驕甯便讓人收拾東西,準備回明府。

盡管到最後,明深還是将刺殺地放在了垠艮山。

垠艮山先前本就是設過一次埋伏的地方,最後被明驕甯給攪了,而對一般人來說,失敗過一次的地方,不會再進行第二次埋伏,怕的就是對方有所防備,難以得手。

況且,先前埋伏的主謀——明祎,已身亡,屍首都下落不明,怕是作不了妖了,明驕甯對垠艮山的警戒會松懈。

關于明深這個兒子,他不是不防,只是無處可防,畢竟明深可是一點勢力都沒有。

雖也的确如此,但他沒勢力,不代表沒有外力。

到了垠艮山下,又是一個夜,一行人最後還是在那座荒廟落腳。

屠钰始終覺得這廟,會是一個轉折點。

如同前次般,衆人烤着火,火星子撲閃着。

當衆人皆眠,明深輾轉難眠,他蹙額起身,一眼就見臺上的石堆萦繞的黑氣。

眼下所有人都酣睡,明深不自覺的看了看明驕甯,見他閉着目養着神,忽而又覺得現下是個下手的好機會,只是……

怕是暗處還藏着暗衛。

前景有明驕甯那敷衍的忏悔,這次,他終是起了疑心。

左顧右盼,他走到石堆面前,靠近後,缭繞的黑氣成了一團,依稀可見,黑霧中有個模糊不清的女人,正死死的盯着明深。

屠钰心中一驚,這分明是個附在神像上的厲鬼,只是後而,神像崩塌,爛成石堆,若是碰上這種,也不是很難對付,可對于明深來說,別說難,簡直比登天還難。

至于來歷……

稍微細想,屠钰估摸能猜測出個七八。

“什麽東西?!”明深吓得退了幾步。

他也見過不少仙門世家,對三界也略有耳聞,有修仙者不時的捉蟲,通常,不會有鬼怪敢來人間禍害。

當然,難免不有漏網之魚。

同時,他沒能明白,明驕甯那夜對着這團邪門的黑霧講什麽話,除非……這霧中的女鬼,生前被明驕甯所殺。

若非如此,那日明驕甯又怎知附近有座荒廟,而且似乎有所顧慮,卻也說了出來,夜裏,他對着石堆說着那些話,話語中透露着一絲忏悔。

明驕甯少時也曾不擇手段,否則他上不了今日這個位,手裏也必然沾滿了鮮血,畢竟,地位越高,手裏抹殺的性命,少不了。

這麽想着,倒也是通了。

屠钰料到明深會串想上這事件,倘若想不到,那他可能就配不上‘狼子野心’這個‘贊譽’了。

好在明深只退了幾步,并沒有吓破膽。

睡着的人,也未曾醒來。

“公子,別怕。”

黑霧中傳出一道溫婉動人的聲音。

叫人聽了,心就舒了幾分,但明深定力尚好,對于情情愛愛,不看重。

他問道:“姑娘想做什麽?”

女鬼道:“想殺明驕甯嗎?我可助你一臂之力,以你那小兒科的伎倆,是耍不過明驕甯這只老狐貍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