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節
氣了。”
“管他們呢,我們都結婚了,在生氣也不能讓我和你離婚吧。”沈宴湊過去,歪着頭專注地看着趙溫嘉的表情,他說:“我們是一家人了,溫嘉。”
趙溫嘉愣了幾秒,随即低聲道:“那你也要陪我去掃墓,我爸媽不讨厭你,你還能輕松些。”
沈宴笑得眼睛都沒了,他勾了一下趙溫嘉的下巴,像只大貓埋在溫嘉的頸窩裏,輕輕磨蹭撒嬌着。
番外2
另一個他,是什麽時候開始出現的,沈宴其實已經不太記得了。
童年的記憶對于他來說,只有三樣,地下室、巴掌還有誇贊。
做好了被追捧,做不好便是一巴掌而後被推到地下室。那間地下室在他成年後,就被他給封住了,若不是有人攔着,他還要把整棟房子給鏟平。他恨透了這個家庭教育,卻根本無力反抗,于是另外一個自己便走了出來。
他站在鏡子前,偶爾會看到他,兩個自己。他們一開始還能和平共處,他覺得那只是一個他發洩情緒的渠道,心理醫生也對他說了,只要按時吃藥,就不會有大問題。
直到遇見了趙溫嘉。
若按照時間順序來推斷,其實是他先接觸到趙溫嘉的。那個藝術系的學生,長得很漂亮,比較惹人眼球,沈宴多看了兩眼,問他買了畫,勉強算是對國人的一點幫扶,卻沒想到自那之後的連鎖反應會那麽大。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時間在一點點縮短,已經不是吃藥能夠解決了,他覺得不對勁,去找醫生,在那途中他接到了一通電話。
他看着來電,不大記得這個溫嘉是誰,他皺起眉,剛想挂斷,身體卻不受他控制,他的思緒尚在,卻像是盤觀者,被擠在了一邊,看着自己同那個叫做溫嘉的人說起了話。他覺得很累,他咆哮着,卻無法改變事實,直到最後最後一點思緒都消失了,他被關進了那個黑黢黢的地下室裏。
五年時間對于他來說,像是五百年五千年,他醒過來,看着那個叫做溫嘉的人來到自己面前。他聽着趙溫嘉的陳述,理清脈絡,壓下恨意,他告訴趙溫嘉,他什麽都不記得了。
他很累,他不想再去糾纏,他也怕趙溫嘉待在自己身邊時,另外一個沈宴會醒過來。
惡言惡語,無休止的争吵,一遍又一遍中傷的話,趙溫嘉卻像是牛皮糖,無論如何都趕不走。整整兩年,他們偶爾也會有安靜下來交流的時候,他對趙溫嘉說,他真的不記得了,這五年裏他們發生了什麽,他一概不知,他不想再糾纏,求趙溫嘉放過他。
那個人,說着深愛他,每天都在求他的人,露出了心碎的表情。
漂亮的臉上像是蒙了一層灰,沈宴有時候也會心痛,可他知道,那心痛不是他的,而是另外一個人。
番外3
後來趙溫嘉真的走了,他試圖銷毀曾經的一切,那不屬于他的五年。
他靠在門框上看着一件件家具搬出去,工人問他要搬去哪裏,他說垃圾場。
他總以為這是正确,也總覺得自己又回到了曾經那個無堅不摧的沈宴。可是,他錯了。
空蕩蕩的房子裏什麽都沒了,他也什麽都沒了。
夜深時,他躺在床上,都能聽到身體裏的另外一個人在罵着自己。一具身體兩個人的戰場,他拿着矛穿透了手無寸鐵的另外一個自己,那個人對他說,能不能……對溫嘉好一些,能不能不要再讓他哭了,求求你,求求你了。
他說,我會乖乖離開,只求你不要再傷害他了。
他看着黑漆漆像是宇宙黑洞的房間,他覺得自己要被這份自厭淹沒,他慢慢爬起來,用手捂着臉,他說,我答應你。
他妥協了,可那不是因為另一個沈宴的請求,而是因為他自己,他也想看到趙溫嘉對自己笑啊。
也許是因為執念,也許是因為不甘,就算是消失了,那另一個自己都要留下一些痕跡。他開始做夢,現實與回憶交錯,他一頭紮進了甜蜜的夢境裏。
夢裏他和趙溫嘉看了許多場電影,在昏暗的影院裏吻得天昏地暗。一起去海邊游泳,趙溫嘉不會水,抱了個游泳圈在水裏像只笨拙的大鴨子,一不留神就被海浪淹沒,他沖過去把人抱起來,趙溫嘉那傻帽還吃吃笑着,像個小瘋子。
他們在夜裏,躺在民宿閣樓的床上,看着三角窗外的夜空,趙溫嘉趴在他的胸口,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碰着他的眉毛。隔了很久,一粒流星從夜空劃過,他睜大眼,急急忙忙去看溫嘉,他輕輕喊了一聲,他的溫嘉眼皮合攏,嘴巴微微張開着,白淨的臉上浮出淡淡的粉,已經睡了過去。
他把溫嘉擁緊,閉上眼,在心裏默默許下一個願望。
他希望溫嘉一直都能夠開開心心快快樂樂,他希望自己能一直陪伴着溫嘉。
也許是一顆流星只能許一個願望,他說了兩個,便不奏效了。
他沒能陪伴溫嘉,也沒能讓溫嘉快樂。
夢的最後,他站在溫嘉面前,他對溫嘉說,對不起。
沈宴掙紮着起來,大喘着氣,滿頭大汗,他環顧四周,還是在自己的房間。他從床上下來,撿了一根煙,踢掉酒瓶,走到陽臺,這幾日他日夜不分,如今醒來已經是傍晚了。落日餘晖連綿,夕陽似乎就在眼前,他伸手去碰,抓了一掌的空氣。煙點燃了,沈宴靠在身後的牆上,眯起眼打量着眼前熟悉的夕陽。
他突然不想把房子賣掉了,也不想把這五年痕跡銷毀掉,他可以接受,甚至想要更多,他想要趙溫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