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今天恨大師姐了嗎?

那仙鶴在屋裏東走西走, 活像個探頭探腦的人, 最後跑到床榻前盯着祁今看。

“鬼印被喚醒,無今收到了影響。”

那塊銅錢樣的傳音符浮在空中,傳出來的聲音溫潤無比, 似是話語中便能透出幾分貴氣, 不由得讓人想象說話之人的風采。

“這一天還是來了啊,”祁凜嘆了口氣,“還活着就行,臭丫頭出生那年玄機島的臭老頭還派人送來箴言,說是無今活不到百年便亡, 當娘的提心吊膽啊……”

祁凜說話很容易飄,這點祁今倒是和她如出一轍。

冷秋姿還是心有歉疚, 說了聲抱歉。

“有什麽可抱歉的,你又不欠我,”那邊還能傳來海浪聲,仙島之人秉承前人囑咐,從不輕易出世,生怕沾染俗世牽絆,一生難斷。

“這孩子本來就跳,缺根筋,有時候我都懷疑她是不是失智。”

冷秋姿聽祁凜越說越興奮,咳了一聲。

一邊的封芝眉頭皺起,覺得這人無論過去多少年,還是抓不住重點。

“小瘋子你什麽表情。”

祁凜分了一縷神識寄在仙鶴上, 仙鶴看到的,她那邊自然能瞧見。

“我哪有什麽表情,”這個稱呼太過久違,封芝還愣了片刻,又氣不打一出來,想起這人年少時的捉弄,恨不得掐死這只仙鶴。

“你女兒不省心,還要冷秋姿這麽拼命相……”

“師妹!”

冷秋姿打斷了封芝的話,封芝哼了一聲。

“我女兒是很不省心,若是她當初好好的不走到禁地,鬼印也不會跑到她身上,差點死去。”

祁凜嘆了口氣,“不過冷兄當年可是說過我若是有孩子,她是做義母的啊,義母救義女,天經地義,你心疼,你給冷秋姿療傷去啊。”

“你!”

“我什麽我,你倆這麽多年什麽情況啊,我怎麽聽聞冷秋姿到處斬殺妖鬼,幹什麽?趕盡殺絕還是天生警覺?”

祁凜也不是經常聯系故友,加上仙島諸事繁多,她也再未出世,很多消息也不知道。

冷秋姿嘆了口氣,難得嗆對方一句:“你話怎麽這麽多。”

封芝:“就是就是!”

一瞬間,她像是回到了當年。

但祁凜的确很忙,又問了幾句祁今的情況傳音符就落地了,化為了灰燼。

完成任務的仙鶴抖了抖羽毛,通過門縫鑽了出去,由書筝帶走喂了點東西便飛回仙島了。

室內又是一派寂靜。

仿佛剛才的輕快氣氛從未存在。

封芝遞了一個木盒給冷秋姿,“仙靈漱魂丹,給你的二徒弟服下,她氣血虧損嚴重,如果挺得過來,還要修養數月,剩下丹藥我會派明枕送過來的。”

“多謝。”

她們同處一室似乎總擺脫不了淡淡的尴尬。

一人倔強,一人冷面。

橫亘了無數的未曾言明的心緒。

冷秋姿接過木盒,走向榻邊去看祁今。

而封芝轉身離開。

沒過多久,冷秋姿又探查了一番祁今體內的情況,發現她體內的那股力量已經逐漸壓制住了鬼印的吞噬,就轉身走了,似乎又在門外叮囑了書筝一些話。

祁今閉着眼,五感還在,聽了一耳朵的話,但卻發不了聲,只能在心裏默默碎碎念。

我這個娘真的太煩人了。

好像巴不得我死一樣,那個活不過百的箴言到底是什麽?

真的假的,我一百歲就要死了。

修道的一百歲也太英年早逝了吧。

不要啊。

她呼叫了幾萬年的系統,卻發現沒人搭理。

只聽到一陣陣的豬哼,估計是阿旺在睡覺,吵死人了。

她的意識還在,可身體動不了,眼睛也睜不開,無窮無盡的疲軟湧上來,催促她沉眠。

感覺人也有了冬眠似的。

……

祁今一睡就是小半年。

她身上的內傷也好得差不多了。

醒來時候已是深冬,她睜開眼就看到窗外的鵝毛大雪。

又是一年冬天。

意味着年末測試就要來了。

她腦子裏一瞬間蹦出的就是這個,轉頭的時候坐在一邊矮凳上給新修袍縫制繡紋的書筝瞧見祁今醒來,騰地站起來,凳子都翻了,在地上躺着的黑豬被凳腳砸了一下,痛嗷了一聲。

祁今還是有些昏沉,書筝的不停地喊她,害她更頭疼了。

“給我喝口水。”

“好。”

溫玄清下學回來聽聞二師姐醒來的消息,馬上跑向一汀煙雨。

一汀煙雨冷寂得很,大師姐之前好像受了傷,又許久未出門。

而五個月前翠嶺山的師長們拟定了游歷提前的公告,不少弟子在明年早春都要下山游歷。

這則消息一出哀嚎不斷。

畢竟這幫弟子都秉承着離下山游歷還有很久的時間修煉,陡然這麽一出,連在回廊上看風景的弟子都少了。

連內門弟子都有不少被委派下山,各門的求學心态日漸上漲,想找個沒人的山頭修煉都難。

突然嚴肅的修煉風氣導致星門丹藥産出的數量也逐日上漲。

一時之間星門弟子成為四門中最富有的弟子。

這麽循環往複,哀鴻遍野裏修為倒都普遍提高了。

溫玄清一直在修煉弓道箭術,劍術也算不錯,修為也一直在提升。

原本想着晚上還要再練習練習,聽到祁今醒了的消息,還是決定先去探望探望。

路上碰到玉翎,也結伴過來。

祁今瘦了不少,她原本還有點嬰兒肥的臉變成了徹徹底底的瓜子臉,像是一躺躺成了大人一般。

捧着茶碗,熱氣氤氲在她的眉眼,溫玄清總覺得二師姐有些變了。

他也不知道二師姐為什麽又突然昏過去了。

大師姐沒過多久又閉關,他原本熱鬧的修課也變成了一個人的冷清,總覺得很不自在。

“你們……”

祁今一開口,聲音還有些許久未出聲的沙啞,但揶揄也能聽出來。

溫玄清有些無奈,“師姐你怎麽成日關心這些。”

玉翎似乎長開了一些,不過依舊帶着些許稚氣,但讓人看了便頓生好感。

鄰家妹妹,總是讓人親近的。

“我這不是瞧見你們一塊來麽,下學了?”

溫玄清嗯了一聲,“我躺了這麽久,沒想到都下雪了。”

“等會一起去膳堂吃飯?”

“好。”

“吃完你要做什麽?”

溫玄清還背着長弓。

“我還得修煉。”

“這麽用功?”

祁今看向玉翎,“玉翎妹妹呢?”

“我……我還得回星門煉丹藥,明年開春就要游歷,感覺都來不及準備了。”

祁今一口水噎住,好不容易緩過來,震驚地問:“游歷?”

“你?”

“是我們。”

溫玄清接話,看着他懵懵懂懂的二師姐,這段時日弟子之間都傳鬼族蠢蠢欲動,他們游歷,是生怕大戰再次來臨。

“師姐你也要一塊。”

“我可以不去麽?”

祁今懶得很,她是真的不想面對妖鬼,她覺得待在玉清闕挺好的,有吃有穿。

“師父都說了。”

“那還有誰?”

“同輩的弟子包括不少內門弟子也要一同下山。”

“大師姐呢?”

祁今問了一句。

“大師姐還在閉關,等她出關,差不多也是我們下山的時候了。”

這事情肯定沒得商量,祁今哦了一聲。

又說了一會,她便下榻梳洗了一番同溫玄清還有玉翎去吃了膳堂。

月門的膳堂夥食不錯,天氣一冷,還有石板小火鍋,祁今喜歡往裏頭加魚片,酸菜和豆腐混在一塊,最後放上一勺辣椒,胃口都好不少。

膳堂裏的人看到祁今,都同她打招呼。

月門弟子,對同門嫡傳師姐還是很敬重的,包括溫玄清,還有很多人看他的眼神都飽含崇敬。

“師弟他們看你這什麽眼神呢?”

祁今拿着筷子,夾了塊豆腐,順帶給玉翎舀了一勺稠白的魚湯。

“玄清哥哥在季比裏打敗的陽門的文韬師兄。”玉翎喝了一口湯,但有些燙,一只哈氣,溫玄清遞了一杯水過來。

祁今覺得她師弟真的扶上牆了。

不虧是男主,開始體貼小姑娘了。

“險勝而已,”溫玄清抿了抿嘴,少年人的五官已經有了棱角,看上去很是英俊,可是面容看着就是純良之輩,鬓邊的發微卷,祁今還是忍不住想到他灰毛兔子的原型。

“況且修道方式沒人不同,沒有籠統的名詞,術業專攻罷了。”

這倒也是。

玉清闕每年的各項大比,也不過是弟子們相互切磋,讓這幫小輩明白明白不足,殺敵之術千萬種,結果只有一種。

只要道心常在,便無懼殺伐。

飯菜吃到一半,門外就一陣騷動,祁今埋頭苦吃,反倒是一邊的玉翎輕輕地扯了扯她的衣袖,喊了聲嬌嬌軟軟的祁師姐。

“怎麽了?”

祁今一擡頭,就看到蘇明枕站在自己桌邊。

她自己睡了一覺,完全沒覺得時間流逝。

可等她的人卻度日如年,生怕祁今長睡不醒。

祁今每日需要吃的丹藥都是蘇明枕親自煉制,除去半月一粒的那顆固元丹是封芝給的,她恨不得都一手打理。

“咦,你怎麽來了,吃飯了麽?坐下一塊吃呗。”

祁今沖蘇明枕笑了笑,一邊的溫玄清拉着玉翎走了,說了聲師姐我們還有些事。

談戀愛就談戀愛麽。

祁今揮了揮筷子,恨不得他們早點成為道侶。

但現在看來只不過是互通心意卻沒點破。

太純情了,不應該直抒胸臆開門見山麽。

蘇明枕坐到了她身邊,祁今轉頭正想問你要不要再加點什麽菜。

肩膀一沉,蘇明枕頭靠了過來,她估計是收到消息心急之下過來的,忘了道術加身避避風雪,衣袍上都是雪化了之後濕痕。

“你冷不冷啊,衣衫都濕了,”祁今想了一會才記起取暖符咒是怎麽弄的,施了術法後滿意地看着蘇明枕的修袍濕痕見消。

“我居然還沒忘掉這個怎麽弄……”祁今露出一個笑,還有些得意。

她瘦了不少,笑容一如往常,但總覺得沒以往那麽活潑。

“靠夠了沒啊,起來吃飯,別打擾我享受。”

祁今伸手去推蘇明枕,手卻被人握住,在桌下一陣你來我往。

她的右手還拿着筷子,左手和蘇明枕的右手較量,當然抵不過對方,被對方交握着。

蘇明枕的手還是很熱。

祁今嘆了口氣:“幹嘛,我這不是醒了麽,你是在朝我撒嬌麽?”

一邊的外門弟子都不敢直視,都自覺的走開。

“你堂堂星門副司,跑到月門蹭飯成何體統。”

“祁無今。”

祁今嗯了一聲。

“和我結為道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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