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大師姐今天崩人設了麽?
這次一起下山游歷的有百來人。
最後分散開來, 幾人一隊出發。
主司們的叮囑實在是有些瑣碎, 一幫弟子在下面叽叽喳喳,但真的等到那句“下山”的時候瞬間安靜。
激動的同時夾雜着不舍。
彎腰的一句弟子拜別,不少人聲音微啞。
游歷雖然有年限規定, 但生死不論, 誰都不知道自己能否活着回來。
以前下山過無數次,但祁今從來沒覺得這麽不情願。
山下的隊伍已經陸陸續續走得差不多了,她還在一步三回頭,甚至想和書筝一塊回驚羽。
任務不做了,反正現實世界她不僅父母雙亡還沒錢, 倒不如留在這邊做個仙二代。
“二師姐!我們先去央城好不好?”
溫玄清問了一句,他拿着靈圖, 是道盟的核心成員做的關于妖鬼之氣分布的活點地圖,玉清闕游歷的弟子人手一份,多半是按照上面的指示而行。
她們這一隊的星門弟子有兩個,玉翎和另外一個嫡傳弟子,姓路名遠星,上次在膳堂同祁今擡杠的便是他。
玉翎和嫡傳弟子不是很熟悉,也僅僅保持了僅有的尊敬,還是跟着溫玄清。
下山之後各門都換了修袍,畢竟不僅是他們在獵殺妖鬼,也有力量強大的妖鬼企圖獵殺修士來增加修為。
祁今一只手拿着她那把化小了無數倍像個挂飾的劍在手上把玩,頭也沒擡,“你問大師姐。”
封長雨站在一旁, 她一向看不出什麽情緒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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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是剩下的弟子都對她很好奇,一直在試圖搭話。
“那便去央城。”
這點毋庸置疑,其他人拿靈圖可能真的是由各地的鬼氣決定,那他們這隊拿的則是根據祁今身上鬼氣的指引,去定位另一塊鬼印的。
祁今當然知道,所以她特郁悶。
前日被冷秋姿喊去,一聲是師父還未說出口,就被放血。
她好像還有些暈血,整個人昏昏沉沉。
偏偏她師父不茍言笑,讓她連抱怨都不敢說,眼睜睜地看着她師父接了她小半碗血,潑在一張紙上。
祁今沒想到自己的血居然還冒着黑氣。
活像是得了什麽不治之症似的。
“哦……那我們……”
“不用急。”
封長雨的說話聲依舊軟綿綿的,祁今都能瞧見幾個男弟子熱情迸發的眼神。
心想和這個人一隊真是麻煩至極。
但沒過多久她就後悔這麽想了。
沿途的村落都很平靜,晚上露宿的時候還有螢火蟲,幾個弟子去外頭閑逛,溫玄清和玉翎也出去了。
祁今覺得自己單獨和封長雨待在一塊怪沒勁的,也跟了出去。
只不過方向相反,她往山頭走去。
不管過了多久,她都很難改掉這個習慣。
喜歡高處。
各地山風的味道都不相同,帶着當地特有的綠植的味道。
她面朝峭壁,又是一副發呆的模樣。
可沒過多久,一陣殺氣襲來,身後猙獰大手探過來的時候祁今一轉身,那只手指尖極長,指甲居然勾到了她的發,鋒利無比。
半根辮子都被削掉了。
祁今本來就煩躁,甫一轉身,對上這只鬼物醜陋的臉,頓時有點想吐。
她挂在手腕上手鏈一般的飾品流光一轉,化成了一把重劍。
不過始終是第一次殺鬼,刀鋒偏了半分,只砍掉了那只削了她辮子的手。
這種東西似乎沒有痛覺,如同聞到了祁今身上令它天性渴望的東西似的,居然還往上沖。
祁今的那把劍看上去就沉重無比,像是會壓斷她的手腕似的。
但偏偏她使用起來便輕盈非常,轉身之時劍身換發流光,劍氣飛散,入體的時候震破了鬼物肉身。
碎屑落了一地。
祁今松了口氣,好在加了一身防塵咒,不然渾身髒兮兮。
她也沒了興致繼續看風景,下山行去。
還未至山腳,在松樹林中就被包抄,剛才一個還是屬于比較笨的那種,她還能反應過來,現在一下十幾個。
這裏是批發的嗎?
她舔了舔嘴唇,靈囊裏的符咒飛散而出,緊接着瞬間揮劍,足尖踏過松針,劍光一過,段首無數。
“新手村任務?”
她越發覺得煩躁,腳步急急,剛到山腳,就發現溫玄清衆人在和鬼物的打鬥。
星門弟子不善此道,只有幾張爆破符可以用,溫玄清還是個遠程弓兵,雖然劍法過得去,也只能依靠修為護着玉翎。
小姑娘抱着溫玄清的胳膊的,祁今加入戰區的時候冷不防被溫玄清殺死的鬼物濺了一袖的血,腥臭腥臭。
溫玄清:“對不住。”
祁今:“你邊兒去。”
她眉頭皺着,仿佛下一刻就會發火似的,卻又互護住了這二人,她的重劍劍光飛灑,所及之處斷肢滿地。
鬼物的難纏在《道論》上也提過無數次。
有些甚至可以再生。
極陰之地孕育的怪物,萬物皆可食,等級森嚴,修為越高,越像人。
當然和人産下的混種有些形貌更似人類,除了眼眸難以分辨。
眼看越來越多的鬼物從地底鑽出來,即便她們這幫人修為不會低到哪裏去,但也招架不住層出不窮的玩意,祁今還差點被路遠星的爆破符炸到手,頓時吼了一句——
“你是友軍麽?你露原形得了。”
溫玄清一邊揮劍,一邊護着玉翎,覺得二師姐這個時候還有工夫開玩笑果然修為精進不少。
祁今臉上都染上了黑血,她用袖子一擦,重劍削掉了鬼物猙獰的頭顱,轉頭問溫玄清:“封長雨呢?”
“我不知道……”
“關鍵時候跑哪兒去了。”
“大師姐好像去山澗了,說是想去梳洗。”
祁今:“……”
太臭美了吧。
這片曠野無邊無際,她甚至覺得封長雨就是故意找這個地方好讓他們被鬼族通通啃掉。
但現在也沒工夫搞陰謀論,祁今還得護着那個弱雞一樣的路遠星,嘀咕着你們星門能不能行啊,還不如隔壁陽門,一邊誇了誇遠處揮劍的辰門弟子。
眼看着數量越來越多,祁今都快不行了,遠處突然傳來一股強大的劍氣,氣勁所及之處地陷無數,祁今差點劈叉和鬼族一塊掉下去。
由遠及近走來一個人。
封長雨個頭跟祁今差不多高,蒙着面紗走個路都弱柳扶風,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哪家小姐。
千金之軀誰敢驅策,路上祁今都烤了無數饅頭了,封長雨也一個人坐在遠處。
比起這一幫假的修道之人,她又像個真的,辟谷是真辟谷,不像祁今,恨不得多吃幾口。
“可有傷到?”
封長雨披着發,還在滴水,看來是洗到一半就給過來了。
祁今揮開對方要拉她的手,搖了搖頭,“多謝師姐。”
她的冷淡就差沒寫到臉上了。
封長雨毫不生氣,轉身去詢問其他弟子。
她溫聲細語,倒引得一幫人受寵若驚。
溫玄清看着兩位師姐這個相處,有些無語。
不過他也不會去問,大師姐總神神秘秘,問她她也不會告訴你,二師姐脾氣不小,還是別去找罵了。
又是兵荒馬亂的修整,殘肢斷臂惡心頭顱鋪了一地,玉翎去撿可以煉丹的東西了,溫玄清跟着過去,剝皮的活他舍不得讓玉翎做。
都在可見範圍,祁今就坐到一棵樹下,慢條斯理地擦着她的劍。
修道雖然有很多方便的符咒,但偶爾她還是喜歡這種方式排解心情。
她身上的修袍換了一身,遠看很是素雅,走近便可以發現她修袍上華貴絲線繡出的暗紋。
已是月半,頭頂還有暗鴉。
遠處的村落一片寂靜。
祁今風吹落葉的簌簌聲裏沉默地擦拭她的重劍。
一道影子率先撲在她的身上。
她掀起眼皮看了來人一眼,又低下頭,一副我不想理你的樣子。
封長雨大概能猜到祁今為什麽這個态度。
因為她的身份。
臨走前冷秋姿喚她去秋風閣,正好祁今被放了一碗血,上口自然是吃顆丹藥便能愈合,但是少女滿臉不忿又不敢抱怨,只能沉默地看她師父做活點地圖。
封長雨過去的時候祁今也沒好臉色。
再後來聽聞封長雨真的是人鬼身份後更是白眼連天。
她怕是不怕,心裏更多的怨恨是她好像被人刻意地騙進了這本書。
哪怕溫玄清符合人設,她也不敢輕易相信所有都按大綱所寫。
畢竟封長雨當初在大綱上寫着的可是“身份高貴白富美,完美的老婆臉”。但據她回憶裏封長雨沒戴面紗的那張模糊的臉,怎麽看都跟“老婆臉”這三個字無關吧?
符合是挺符合人鬼之子的身份的。
怪邪氣的。
若不是看她當時為了救她那副焦心的模樣,祁今可能更不想理她。
她自己的無理取鬧她清楚,無非是無處發洩,又找不到始作俑者,只能對周遭的人事物宣洩。
“師妹。”
封長雨的聲音依舊溫柔,她的輪廓被月光勾勒,一樣的修袍都能給她傳出楚楚可憐,更別提現在的姿态了。
人鬼之子,對鬼族相當了解。
冷秋姿為什麽要收這樣的一個弟子?
如果是收我為弟子是為了體內的鬼印,那收封長雨是因為她能根據我的鬼印然後找到剩下的并奪過來麽?
“幹甚?”
祁今手裏的重劍化為手鏈套在了她細瘦的手腕上,封長雨看了一眼,又走近了幾步。
最後坐到祁今身邊,拉住了要起身的祁今的手。
“師妹的豬方才掉了。”
祁今垂眸,封長雨的掌心裏趴着一直黑豬,還在呼呼大睡。
真的好豬啊。
祁今收下,揣進了袖裏乾坤,說了句多謝。
“師妹似乎很讨厭我……”
封長雨松了手,她說這話的時候沒看祁今,像是一句小聲的自問。
祁今轉身,這次換她低頭。
“我沒有。”
沒有讨厭,也談不上喜歡,我就是很不耐煩。
她好像落入了一個圈套,被周身的人事物推着走,哪怕再樂觀,也很難突然釋懷。
“那坐下和我說說話如何?”
封長雨驀地摘下了面紗,她那張半邊因為烙着黑色桃花顯得妖異的臉驟然出現在祁今眼前,像是一個示好的舉動。
祁今愣了片刻。
別開臉,“若是有同門過來瞧見了怎麽辦?”
“他們一時不半不會過來。”
“它們也是。”
祁今也聽懂了。
她毫無困意,索性一屁股坐下,沒想到封長雨又坐近了一些。
那股暈人的香氣又飄了過來。
“封長雨,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祁今撿起落在自己膝頭上的落葉,低聲問。
作者有話要說: 封長雨:在祁今()的邊緣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