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大師姐今天崩人設了麽?

這句話太中二了。

祁今看來走過來的女人, 她的左半張臉看上去像是被燒過一般, 猙獰無比,右半張臉肌膚光滑。

和封長雨一模一樣。

祁今詫異地看向封長雨。

“別看我,我也不知道。”

祁今一瞬間就确認了這個人就是她夢裏見過的那個黑袍女人。

她頓時就清醒了, 提着重劍, 下意識地擋在封長雨面前。

既然是boss,既然封長雨是女主,她也得保護保護吧。

祁今給自己找了個理由。

但她壓根沒想到自己的實力雖然是比以前翻了不少,跟對方顯然不是一個級別的。

鬼王的力量在《道論》裏用“山河崩塌,血流漂杵”來形容。

祁今覺得山河崩塌有點過了, 後來看封長雨殺妖鬼,又覺得血流漂杵不算太過分。

但眼前不由分說便打起來的兩個人造成的破壞雖然遠遠不及山河崩塌, 但也足夠令海潮翻湧,風沙撲面了。

祁今被封長雨一掌拍出戰圈,短短幾招過後突然憑空出現了成千山百的鬼族,和以往他們遇到的鬼族根本不是一個等級。

戰圈裏的那兩個人除了一個毀容一個烙了一瓣桃花,幾乎一模一樣。

祁今淩空起了一個符咒,飛往正宿,她原本還分身去想這倆如果是雙胞胎怎麽個頭差這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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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看封長雨小時候也不像是營養不良的類型吧。

但下一瞬她就沒空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了。

鬼王帶來鬼将和之前那些被她一刀就砍頭的鬼簡直是底層和頂級的區別,祁今重劍在手,起落之間還能順手接下鬼将死後落下的晶體。

她試圖突破這些包圍去封長雨那邊,但那邊交手太快,封長雨最後甚至完全摒棄了她的長劍,飛光之下兩股如出一轍的氣息交纏在一起, 鬼王和鬼印之間原始的感應開始起作用,祁今甚至感覺到她身體裏的那塊東西幾乎要爆體而出。

體內另一股力量又在壓制鬼印。

祁今額頭都冒出了冷汗,一股難以形容的痛楚壓得她幾乎要跪倒在地。

而一邊的鬼将伺機而上。

“無今!——”

在和黑袍女人交手的封長雨分神回望,卻被對方自身鬼氣化成的長刃刺中右肩。

“不愧是在人間長大的妹妹,深情也是難免的。”

那人光聲音很難分辨男女,笑的時候也很難聽,如同喉嚨裏塞了什麽一樣,讓人聽了忍不住皺眉。

她笑起來的時候那猙獰的半張臉便越來顯得可怖,給人一種癫狂過頭的感覺。

而封長雨受到重創,功法被破,也不再戀戰,企圖往祁今那個方向去。

鬼族小将的手蒼白陰冷,指甲卻鋒利無比,盡管有一副近似于人的軀體,但面容醜陋,湊近的時候還有一股腥臭無比的味道。

鋒利的指甲穿透了祁今的修袍,切開了她的皮膚,卻在企圖更進一步攫取修士心髒的時候,劍氣橫掃。

起身的人額頭的冷汗順着下巴滴入脖間,她扭了扭頭,一腳踹翻沖過來的鬼将,符箓加持的重劍威力無比,劍氣掃過帶着一股深海的冷肅,頭顱爆裂,剔透的晶體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有意思。”

穿着黑紅長袍的燕栖看了一眼那邊修袍都被血染紅的女修士,目光又落到和她對峙的封長雨身上——

“缺了一魂的你,自然是打不過姐姐我的。”

她的聲線裏夾雜着顯而易見的愉悅還有一絲幼稚的比較。

似乎是無聊上來,盯着沾着封長雨血跡的手看。

最後朝祁今走過去。

“別想走。”

封長雨肩上的傷口流血不止,她的臉色蒼白,鬓邊的白發被細雨打濕,貼在臉頰。

她卻無暇顧及,出招又對上燕栖。

“那你還真是不怕死。”

燕栖回頭,她們早在照面的時候就對彼此的關系心照不宣。

雙生子面容相仿,只不過燕栖因為毀了半張臉而看上去更加陰邪。

在封長雨身上的純媚感在她身上沒有半分的體現,反而盡是幽暗。

“那你就去死好了。”

燕栖轉身,手一起便是鬼修的招式,一時之間夜風像是被她攏于手,風雲攪動,連月光都不見了蹤跡。

祁今分不清現在的她還是不是她。

她腦子裏回旋着的都是另一個聲音,念叨着封長雨不能死在這裏。

那死在哪裏?

反正都是要死的不是嗎?

為什麽這個聲音和我一模一樣?

她握着重劍,而遠處正宿的弟子趕來,飛劍流光沖入戰圈。

燕栖當然也感受到了,她嘆了口氣,孩童玩鬧似地吐了吐舌頭。

“真煩人啊,那下次見啰。”

若是一個長相可愛的姑娘說這句話可能不太違和,但她身量高挑,身材凹凸有致,整個人的氣質和話語完全不搭,使得沖到封長雨身邊的祁今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就這麽消失在鬼将之中,也完全不顧追随她的兵将。

正宿領頭的就是那個溫一色。

祁今抱起封長雨,聽到對方問了句:“她居然……”

“居然怎麽樣?人家和鬼主打了一架還活着呢。”

祁今也不太客氣,她抱着封長雨,任由對方靠在自己懷裏,通過肌膚相貼來汲取她身上的鬼氣。

“你!”

祁今沒有再回頭,她叫上也奔過來的季晚風,叫他把路遠星帶過來,給封長雨看看。

鬼王的爪子是不是有毒,為什麽這個傷口好像逐漸開始腐爛,連帶着周圍的都……

“遠古鬼族就是這……”

祁今塞了一顆烏梅堵住了封長雨的嘴,“行了行了你歇着吧,你怎麽也不劈對方一爪呢這樣大家互相爛着玩還挺好的……”

她嘀嘀咕咕了一路,自然也誰不想封長雨昏過去。

但路遠星查看了一下傷口就搖了搖頭,正宿修醫道的幾個前輩一把年紀,摸着胡須唉聲嘆氣,丹藥是有,意思是只能止住傷口往周圍潰爛的程度,要想恢複,還需要…

“您就別磨磨唧唧了。”

祁今自己頭也很痛,她自己後背的傷倒是好得很快,畢竟鬼将又不是遠古鬼族。

“遠古鬼族的心頭血。”

一屋子的人都安靜如雞。

只有祁今覺得腦殼痛。

躺着的那個自己就是遠古鬼族的種啊。

但又不能說。

憋得她有點難受,邊上站着的季晚風以為祁今渾身顫抖是因為擔心封長雨,一臉愁容地想安慰安慰。

結果被祁今瞪了回去。

等一屋子的人都散開了,祁今才走到榻前,喂了一聲。

封長雨看着她,祁今拿了一個據說是正宿的特産水蜜桃咬了一口,“你自己挖心頭血補補還是怎麽樣?”

封長雨搖頭,“你太大驚小怪了。”

祁今嘴裏咬着果肉,聲音有些含糊,“你自己看看肩上那個上爛成什麽樣了,是個人看了都覺得……”

祁今聳聳肩。

她的頭發亂糟糟的,一身染血的修袍換成了月門的那一身。

臉色還有些白。

封長雨伸手拉了拉祁今的袖擺。

“嗯?”

“我渴,給我吃一口。”

祁今:“我給你倒杯水。”

她又咬了一口水蜜桃,生怕封長雨和她搶似的。

結果把瓷杯遞過去的一瞬間,她被突然一拽,整個人撲到了封長雨身上。

那杯水也灑了祁今一身,瓷杯居然還沒掉地,只是落到了榻上。

好在她及時擡首,不然臉都要嗑上封長雨的下巴。

“看來你很精神。”

祁今打了個哈欠,正準備站起來,她看起來也跟沒有半分被打動。

封長雨拉住祁今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她的肩傷還沒好,拉扯的不由得皺了皺眉頭,躺在榻上一副下一秒就要斷氣的模樣。

祁今覺得她的頭發又白了不少。

手掌下隔着一層衣衫依舊可以感受熱烈的心跳。

祁今嘆了口氣。

她收回手,攥緊又松開。

“你……”

“那兩個字……”

“師姐!”

祁今阻止了封長雨要說的話。

她平日裏總是一副展眉開懷的模樣,鮮少有發怒的時候,她的不悅都給人一種一捅就破的脆弱感,讓人覺得都是假象。

現在卻眉頭緊鎖,欲言又止。

“我讓你為難了?”

“是很意外。”

祁今嘆了口氣,把封長雨的手塞回被裏,站了起來,施術弄幹了身上的水跡,“我從來沒想到。”

“也從來沒想過。”

“我也是。”

封長雨笑着看着祁今。

她的面紗早已染血,被祁今扔了。

祁今抱着封長雨一路回來的時候,就不少人在議論這場出乎意料的交手。

鬼王出現在這麽一個正道門派邊上的小鎮,還攻擊了玉清闕弟子。

玉清闕弟子還在鬼王手上活了下來。

那是這個新任鬼王太弱,還是冷秋姿的弟子的确很強?

封長雨那張妖冶又清麗的面龐也成了熱議的對象。

誰都知道若是鬼族卷土重來開戰,新一輩的領頭人物也必然是這個在鬼王手下活下來的人。

“我知道。”

祁今看着地上那個被她吃得差不多的水蜜桃,“你先和師父,現在的你,也沒什麽精力能繼續游歷了。”

祁今探查過封長雨的修為,嚴重的內耗似乎只是單純地凋零她的身體,之前在魏城損傷的功體也複原了。

一副活不了多久的死樣子。

祁今其實有點難過。

封長雨的真很難不打動她。

但她心裏有個別人插下的旗,有想要再見一面好好說清楚的想法。

現在是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錯誤的對象。

“好。”

封長雨也不意外祁今的态度。

蘇明枕先種的因,這個因,始終是要祁今去選擇有沒有果。

……

除了封長雨的屋門,祁今卻沒回去休息。

她毫無睡意,幹脆躍上了屋頂,又嫌棄正宿的寝房實在是太低了,沒有玉清闕那種一看就清氣環繞的裝逼樣。

金池出現鬼王的消息很快就會傳遍,祁今不難想象之後的情勢有多緊張。

可更讓她在意的是剛才她和鬼将交戰之時身體被奪取的不受控制感。

太奇怪了。

她甚至聽到有人在和她說話。

同她一模一樣的聲音。

那個人說——

“我就是你。”

怎麽可能。

那種調調,明顯是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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