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二師姐今日會回來麽?
結道大典甚是隆重, 天還沒亮謝小枝就被藍自卯叫起來去幫忙。
這次主持結道大典的是前任陽門主司, 江主司修養了這麽多年,氣色倒是不錯,謝小枝去打招呼的時候還收了對方一個紅包。
感覺跟過年了似的。
藍自卯把她從被窩裏挖起來的時候差點沒被謝小枝身上的酒氣熏死。
謝小枝匆匆沐浴完穿好衣服跟着藍自卯去主峰, 抱怨自己二師姐簡直禽獸不如灌她喝那麽多酒。
藍主司自然能聞到那是寄春風的味兒, 唉了一聲,說副司你酒量也不錯啊。
謝小枝厚顏無恥地應下,嗯了一聲。
隔了一個時辰才想起祁今,“二師姐呢?”
主峰很少啓用,道派已有數年未曾有過結道的伴侶, 更何況這次的兩位名聲和地位都不差,來的客人也更多, 大典還未正式開始,山下就人頭攢動的。
雲橋來往,連帶着不上修課的弟子也很想過來湊熱鬧。
但他們還沒到入席的時候,被師長們拉去做苦力了,還有的被派去接待道派的前輩,吓得渾身發抖。
“還在睡呢。”
一汀煙雨常年空着,難得有了點人氣,藍自卯清晨去看祁今的時候發現對方躺在回廊上。
似乎是聽見了她的聲響,擡眼看了看,道:“開始了再叫我,我現在神志不清……”
地上的酒壇七倒八歪,祁今從閑庭館回來已是夜深, 正好碰見自己開小竈的謝小枝,拽過對方一同喝酒。
那丫頭沒喝多少就呼呼大睡,還得她把人送回去,再回來喝了一會,就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
Advertisement
藍自卯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先去找謝小枝了。
“開始前一刻鐘再叫她便可。”
謝小枝哦了一聲。
忙前忙後大半天,謝小枝還不容易坐下歇會,眼前就落下一片陰影,她擡頭一看,喔了一聲。
溫玄清沖她笑了笑,“小師妹好啊。”
不少席已經坐了人,但也有很多人未曾見過赫赫有名的妖主,不過對方曾經是玉清闕弟子的傳聞也人盡皆知。
溫玄清一到,就有不少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還帶了妖将,送了不少厚禮。
男人面容依舊有一股綿軟,只不過久居上位有一股不容忽視的氣勢,倒是生出了不少距離。
“師兄來了啊。”
謝小枝沖對方一笑,“坐這邊吧。”
她指了指邊上的位置,月門的席位最靠前,畢竟這次結道大典的其中一位是她們師父。
星門的在對面。
溫玄清落座也發現了不少熟悉的面孔,他一一打了招呼,然後轉頭問謝小枝,“二師姐呢?”
謝小枝這才想起來自己是要去叫祁今的,這個時候騰得站起,差點沒掀了桌席,好在溫玄清按住了案幾,才沒導致慘劇發生。
“完了完了她還在睡,我現在馬上去叫她。”
她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樣,溫玄清拉住了她,“你坐吧,我看你也忙了很久,師兄去叫便好。”
溫玄清氣質溫潤,聲音也斯斯文文,從外表看是一點也不看不出他居然是妖族之主。
但這些年他對妖族的管理井井有條,也肅清了族內不少其他聲音,只不過玉清闕是他的一片柔軟之處,在這裏,他也沒必要擺出其他的模樣罷了。
溫玄清還沒走到一汀煙雨,就迎面碰上了祁今。
她似乎是剛沐浴沒多久,發尾還有點濕,華貴的衣袍,袍腳用金線繡着細細密密的圖案,行走的時候腰背挺直,自帶一股清貴之氣。
“咦,你怎麽到這裏了?”
祁今看到溫玄清,驚喜地道。
“小師妹讓我來喊你起床。”
溫玄清轉身和祁今并肩,聽祁今說:“她不會說我賴床吧,我又不是她,今天的日子我是絕對不會遲到的。”
她這話說得沒有半點可信度。
年少時每天賴床的非她莫屬,修課三天兩頭遲到被罰站。
溫玄清也不揭穿,就是笑着。
然後被祁今揍了一拳,“別笑了,有沒有點架子。”
他們到的時候還差半刻鐘大典就要開始,謝小枝靠着椅子,一邊剝了顆龍眼吃,聽着一邊的弟子聊天。
“那是那個祁前輩和溫前輩嗎?”
謝小枝擡眼,看到溫玄清和祁今并肩過來。
等坐下,謝小枝湊過去問:“你們聊什麽呢?”
祁今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師妹,“聊你什麽時候能和人辦一場結道大典。”
謝小枝:“讨厭。”
祁今朝她擠了擠眼睛,“還沒有嗎?”
謝小枝搖頭,“我是最小的,當然得師姐和師兄先了。”
祁今看向溫玄清:“你沒有漂亮的妖妹妹追求?”
溫玄清剝了一個橘子,遞給祁今,“師姐你可閉嘴吧。”
橘子太甜,祁今被齁得皺起眉。
突然聽到禮樂響起,吓了她一跳。
大典開始了。
臺上站着的是前任陽門主司,明明相貌是個中年美大叔,不知道為啥胡子要留得那麽長,這山風一吹,差點沒糊一臉。
不少弟子都捂住嘴忍笑。
江無波自己也笑,先是公事公辦地念了兩位結道修士的名字,然後又天花亂墜地介紹了一下。
末了補了一句——
“這兩位也是我的大師姐和我的小師妹。”
他說完一陣笑聲。
群鶴飛過後,一對道侶緩緩而前。
倒也沒穿什麽大紅大紫,兩個人都穿着玄紅色的衣袍,身邊跟着兩個小道童。
實在是太小,還圓滾滾的,撒花瓣也心不在焉,一會又咬起了手。
謝小枝差點差點笑出聲,“這倆小孩哪來的。”
一邊的藍自卯說:“好像是正宿掌位的孩子。”
然後那麽多人眼睜睜地看着其中一個道童摔了一跤,花籃裏的花瓣撒了一地,他整個人坐在地上,顯然是吓蒙了。
然後被冷秋姿彎腰抱了起來。
兩邊都是賓客,祁今看熱鬧的時候居然看到了自己爹娘。
祁凜也看到了她,沖她揮了揮扇,還拉着符筠指了指祁今的位置。
祁凜還在冷秋姿和封芝經過的時候吹了一聲悠長的口哨。
引得群鶴飛來,争先恐後地跟在她倆身後。
祁今覺得自己親娘過于丢人。
但她和祁凜的相貌實在是相像,謝小枝瞧見了,新鮮得不得了,拉着祁今的袖子,“師姐,那個是誰啊,你難道還有姐姐?”
祁今領子都要被拽歪,掙開後理了理,“那是我娘。”
謝小枝哇了一聲,“那你爹爹長得真是好看啊。”
溫玄清:“……”
一瞬間他還以為自己回到百年前。
“我爹當然好看了。”
祁今沖她爹揮了揮手,漂亮的男人沖女兒笑了笑,倒是引起了祁今這排不少弟子的注意。
後面還有一大堆繁瑣的程序,結發之類的更不用說。
不過繁瑣歸繁瑣,但觀禮的人也沒不耐煩。
畢竟這等盛大的喜事太多年未見了,經歷了那麽多事,不少人能再聚在一起,也很不錯。
結束之後還有宴席。
月門前後幾輩的嫡傳弟子坐在一桌,熱鬧得很。
祁今和溫玄清都很忙,一個是仙島驚羽之主,一個是妖族之主,來客套的人就一大堆。
謝小枝吃着蛋卷,發出感嘆:“師姐和師兄真的好忙啊。”
一邊的嫡傳弟子有些無奈地看着副司因為說話噴出來的碎屑,“您能不能低頭吃。”
冷秋姿和燕芝也很忙,道喜的,要和她倆喝酒的,還有調侃揶揄的。
一波一波,等到她敬酒敬到祁凜那一桌的時候還被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前島主要求表演一個交杯。
坐在另一桌好不容易喘了口氣的祁今冷眼看着自己娘亢奮的模樣,不難想象當年師父和她娘還有闕主一起游歷是什麽雞飛狗跳的場面了。
祁凜還因為太過激動被符筠按了下去。
晚上是星門不務正業的弟子展現他們絕佳焰火技藝的時候。
轟隆聲沒有半刻消停。
溫玄清被他帶來的族內小朋友拉去參觀了,謝小枝在點焰火,她耳朵塞着耳塞,遞給祁今一個,“這好像是豬的。”
“你才是豬。”
祁今回道。
她倒是熟練得很,拉了那根白繩,先往下扯,再往上扯兩下,然後砰得一聲。
頭頂炸開一只笑着的豬頭圖案。
謝小枝賤兮兮地湊過來,說師姐你不賴嘛。
她帶着門內弟子去星門弟子那裏打劫了一大堆。
祁今就站在一邊靠着白玉欄杆看着天上那些亂七八糟的焰火。
沒過多久,後頭傳來一陣騷動,緊接着嗷嗷的叫聲,再然後是打鬥的聲。
謝小枝也聽到了,她對祁今說:“我過去看看。”
祁今:“我跟你一起。”
騷動的中心是一個穿星門修袍的弟子,在和一個穿着白袍打架。
就是單純的肉搏,星門的本來在外功上沒什麽建樹,但團結倒是真的,一幫绛紫修袍的蜂擁而上,此刻也顧不上都是玉清闕的。
現有大家再有小家,現在就是為了小家。
最後傳到別人嘴裏變成了星門的和月門的打起來了。
祁今和謝小枝走過去的時候一個月門弟子就說:“那個才不是月門的,她的修袍不一樣。”
“就是就是……指不定是道盟其他門派的。”
“但她也太能打了,都沒用靈氣還沒輸……”
“就是個瘋子,她搶了小師兄的焰火!”
叽叽喳喳的,謝小枝走過去,倒是都消停了。
“謝副司!”
星門的副司也來了。
路遠星看到謝小枝身後的祁今,還沒來得及表示點什麽,祁今就喲了一聲。
他抽了抽嘴角。
“還壓着人家幹嗎,還不起開!”
路遠星呵斥着那群绛紫修袍的小蘿蔔頭。
星門的弟子委委屈屈地起身,一臉幽怨地盯着自己副司。
那個原本被壓得動彈不得的白色身影此刻站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看了一眼四周。
又沖那個和她打架的做了個鬼臉。
剛好邊上有一盞燈籠。
這個穿白袍的面龐也清晰地出現在衆人眼中。
這張臉長得有些眼熟,眼熟得謝小枝倒抽了一口氣,然後驚愕地看向一邊站着的祁今。
那人看上去不過豆蔻年華,頭發因為剛才一通折騰有些亂,但并不影響她的貌美。
身材纖瘦,手上捏着一管焰火。
四處張望着,在看到祁今的時候露出一個笑來。
路遠星也有些吃驚。
這張臉不笑的時候像極了封長雨,但笑的時候又有幾分當年蘇副司的影子。
他不由得看向祁今。
祁今倒是很冷靜。
她朝對方伸手,說了一句——
“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