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今天比昨日更喜歡我麽?
燕息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着的, 待她醒過來, 邊上已經沒了祁今的蹤影。
那兩碗酒讓她醉了十多天,好不容易清醒,還沒和祁今說上幾句話, 對方又不見了。
外頭天已大亮, 她轉頭,可以看到窗外的景象。
又是一個陌生的地方。
之前和祁今走過一個一個城池,她每日睜開眼,還是覺得陌生。
不過好在身邊有個人陪着,空蕩一瞬間被填滿, 有了寄托,才可以放松地去玩。
想到這裏, 她又躺不住了。
囫囵套了件衣服就往外沖。
正好和經過的書筝撞了個正着。
書筝懷裏是剛摘的玫瑰花瓣,被這麽一撞,裏頭的花瓣倒了出來,滿地都是。
“對不住。”
燕息沒想到一出門就撞到了人,她急匆匆地蹲下去撿。
“沒事沒事,我來便好。”
祁今帶燕息回來的時候書筝便見過燕息,只不過那時候被祁今背着的姑娘滿臉通紅,酒氣纏身,現在倒是格外精神,就是披頭散發神色匆匆。
“你見過祁今嗎?”
燕息抓住書筝的手,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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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主今日外出了。”
書筝看着對方的表情一瞬間愣住,“島主?”
“這裏是驚羽。”
書筝答。
“哦……”
燕息看了眼周圍, 建築富麗堂皇,回廊幽深,但并不沉悶,綠植盎然。
這就是驚羽啊。
她老聽祁今說起,說這是她的老家,可好玩了。
但祁今不在,真的好無聊。
她的表情都寫在臉上,書筝看着這張有些熟悉的面孔,又想到祁今提起苦惱的神色,笑了笑。
“島主傍晚便會回來,”她把花瓣都放回了竹簍,“您先去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
但燕息還是沒能熬到傍晚。
島主府很大,一不小心便會迷路,她打轉了好幾圈,最後還是出去了。
驚羽是一個群島,主城便是這裏,邊城劃分得有些瑣碎,但交通也不會不方便。
主城的街道很熱鬧,民風和島外果然不太一樣。
燕息東走西看,只不過沒帶錢,吃的也買不了,一條街從頭逛到尾,又從這條巷子到那條巷子,本來還打算去看看海,結果看天都暗了,只好先回去。
在城主府外遇見了祁酉和。
粉衣公子提着兩大包的吃食往裏走,侍從想要幫忙,還被高聲拒絕了——
“這是我要給我小妹的!只能我接手!”
可惜他看着就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弱秀才模樣,兩只手顫顫巍巍。
最後還是被裏面的人給接過去了。
“你動——咦,你和族老商量完事兒了?”
接手的是祁今,夕陽西下,她站在門內,一副正準備出去的樣子。
頭冠都未摘下,神色匆匆。
“完事了。”
祁今的力氣很大,這兩袋在她哥手上重得人都要東倒西歪的東西她拎着活像拿扇。
“這什麽啊,這麽沉。”
她說沒有半點說服力,祁酉和抽了抽嘴角。
“是——”
是什麽還沒說,後面一道身影就竄了上來,整個人挂在了祁今身上。
驚羽二公子眼睛都瞪大了。
看着那個白衣姑娘跟猴一樣地抱着自己島主妹妹的脖子,還一邊拿臉頰蹭着。
這種突然偷襲的行徑讓祁今倒退了兩步,不過她現在身體好,也不怕這種飛撲。
只不過手裏的東西還是被侍從接了去。
“你幹嘛啊,外頭浪一天了知道回來了?”
祁今先發制人,把燕息要說的話給憋了回去。
有時候就不能讓祁今先開口,她一開口根本沒法說話。
燕息哪怕現在話不少,但嘴也笨,經常被祁今堵住,最後只能一個人生悶氣。
就像現在,又不說話了,但抱着祁今不撒手。
祁酉和在一邊看得津津有味,湊過去問:“這就是你說的燕息啊?”
他倒是沒見過,之前祁今帶燕息回來,正好是祁酉和代理島主做得頭昏眼花的時候。
後來也沒機會看,畢竟是個姑娘。
現在見着活着的,好奇心上來,可惜小姑娘埋在自家妹妹的肩頭,頭發又遮着,看不點半點面容。
只有那雙手擰着祁今頭冠墜下的珍珠長鏈,十指交纏,然後又一圈一圈繞着,把心思郁結诠釋得生動無比。
“是啊,死沉死沉,脾氣還差。”
祁今知道這貨是不會輕易下來的,幹脆就這麽抱着和祁酉和一起進了府裏。
“商量出什麽結果了?”
執明發來的邀請函祁酉和也知道,一島做東,另外兩島派過去的人通常也要經過精挑細選,今日祁今和同族商量也是因為這件事。
“沒什麽結果,老頭說他們自己挑人。”
祁今的口氣輕飄飄的。
但祁酉和聽得出來這次商量并不愉快。
祁今是繼任島主這件事早就定下來了,畢竟她降世之時天有意象,還有領島批命,更別提她在外這些年也算混得不錯。
但島主并不好做,再屁大點地方也有雞毛蒜皮的小事。
他們的娘雖然沒諸多抱怨,但經常四處奔走。
現在換做祁今頭疼。
若是之前的她,可能成天嘀嘀咕咕罵罵咧咧。
可現在卻沒那麽多抱怨,報喜不報憂,好不容易報憂也是輕飄飄的,讓人覺得不用擔心。
“好在我們這一脈沒什麽人。”
祁酉和這麽說。
在外面的人眼裏仙島與世無争,但仙島也有人,有人就會有争搶。
祁凜早年也無心島主之位,只不過她的兄弟姐妹太多,最後難免牽連,她的性格風流,哪怕更期望在島外生活,但最後還是接下了這個位置。
到了祁今這裏,大哥沒這個心思,二哥也沒,她也沒。
但她出生就注定,好在沒她娘之前那麽多煩心事。
頂多就是族內老人唧唧歪歪。
“是啊。”
祁今把懷裏要掉下去的人往上拖了拖,燕息雖然一副賭氣的樣子,但耳朵還豎着,恨不得多聽一點關于祁今的事。
她的記憶模糊,自己也有點排斥,更想要意識清醒的時候多了解一些。
在魏城的時候聽溫玄青說了一些。
後來在一座城池遇上薛魚,對方的交換條件是打一架幾句就告訴她。
然而薛魚知道的并不多,還帶着強烈的個人情緒。
但燕息越氣,她反而躍躍欲試,問還打嗎。
燕息懶得理她,覺得還不如黏着祁今。
她又聽祁酉和和祁今聊了一會,最後粉紅衣袍的男人說去廚房給祁今做頓海鮮宴,他前幾日去海岸邊玩了幾日,大哥說今日也會回來,正好一起吃。
祁酉和走了,祁今的還抱着燕息。
她走在回廊上,偶爾有穿着黃裳的侍女經過,瞧見她,都會喊一聲島主。
“還沒賴夠啊?”
祁今邊走邊問。
老半天沒聽到回答她也不生氣。
似乎又自己想自己的事情了。
“你去哪裏了?”
隔了許久,都快到屋裏了,她才聽到燕息說話。
“我去辦事了。”
祁今嘆了口氣,“做大人很麻煩的,像你這麽點大多好,什麽都不用考慮,只要吃吃喝喝睡睡覺便好了。 ”
“我又不小。”
燕息松開手,站在地上,卻還是要抱住祁今的胳膊。
“溫玄青說我比他大。”
“也比你大。”
祁今沒忍住笑了出來,她揉了一把燕息的頭發,“那是以前。”
“你現在,喏。”
她伸手比了比她倆的身高,長長地嘆了口氣。
小姑娘踮了踮腳尖,“我很快就可以跟你一樣高了。”
祁今:“那多好啊,我走累了你背着我。”
“我現在就可以背你。”
燕息跑到祁今面前示意祁今。
祁今也不客氣,“不準用靈力啊。”
小姑娘跌跌撞撞地背着祁今走了兩步,在差點趔趄的時候還被祁今扶了一把。
“我就說吧。”
祁今攔着燕息的肩,“不過快點長大也不好,現在多可愛。”
“我以前不可愛?”
燕息的眼睛有點圓,不過不是溫玄青那種圓得不端點架子就沒威嚴的圓,眼尾的那個尖角又讓人覺得偶爾一晃神又挺兇的。
只不過本身的氣質懵懂而純真,兇也不過片刻,反倒讓人覺得小孩子心性,好憎寫在臉上。
和她待一起有一種難得的放松感。
“不可愛。”
祁今一把推開屋門,然後自己率先倒在了榻上,“一點,也不可愛。”
她拖了拖音,伸手把自己的頭冠解下,随意地扔到一邊。
燕息關了門,跑到榻變,似乎很好奇,“你是不是騙人?”
她三天兩頭被祁今騙,昨天祁今騙她芥末是抹茶,今天祁今騙她那碗酒是甜的,明天又會說她的裙子上有蜈蚣……
燕息有很多很多問題,但祁今好像也沒不耐煩,偶爾還會和她講很多很多。
只不過有時候講着講着又好像心情不好了,又換了個故事。
她寸步不離地跟着祁今,卻又好像離她很遠。
但有些親近遭不了假,有些動作也是發自內心,偏偏這個人就跟頭頂的月亮一樣,月光能籠罩,卻不能觸碰。
她懵懵懂懂地誕生,原本的世界裏就只有這個名字。
後來被塗上了很多的顏色,可兜兜轉轉,還是想要這個名字。
果酒很好喝,流仙裙很好看,毛絨絨的簪子她也很喜歡,但那些分量都是片刻。
這個時候,她看着的就是永恒。
“我哪有騙人。”
祁今笑着說,又問:“上哪玩去了啊”
“就去街上逛了逛。”
“書筝和我說你跑了我還擔心你不見了呢。”
祁今眨着眼,她有些困,從早開始就跟那群族老周旋,差點沒把她給折騰禿頭。
“你擔心我嗎?”
燕息抓住祁今的手。
“不然呢?”
祁今被抓住的手拇指摩挲着燕息的手指。
“你丢了的話我真的要瘋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閉上了眼,“等會吃飯叫我啊,我眯一會。”
“哦。”
燕息還是抓着祁今的手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