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節

刀赴會。到總代表辦公室門口,給秘書與行政送了小禮物,分了巧克力,再換上一個更謙恭乖巧些的笑,上前叩門。

何其陽正伏案工作,聞聲擡頭,也是十分客氣,請她進去,又賜了座。幾年不見,何代表的頂發愈見稀疏,但氣色倒是很好,一點都不見老。餘白自然不提頭發的事,專撿好話說。何其陽開口也沒有什麽特別,只是歡迎她回來,又介紹了一些人員結構的變動。餘白聽着,一一記下。

還在總部時,她就隐隐聽說這兩年中國這邊的團隊有不少人離職,而上面似乎也有意要把攤子收一收,一旦有人辭職,headcount就關掉,不再新招了。此時看起來,人頭确實是比從前少了些。但看派頭,他們仍舊是大名鼎鼎的BK律師事務所駐A市辦事處,還是在市內最繁華的地段,最新最貴的樓裏,用最好的辦公家具,擺最昂貴的花束,休息區有全江景的咖啡廳,健身房,甚至還有迷你高爾夫和一張大臺球桌。

出了總代表辦公室,餘白穿過走廊,回到自己桌邊。一路走來,四下所見都是裝飾雅致,雇員體面,倒還真看不出要縮小規模的意思,大約總還有幾年好日子可過。

此時已近午休時間,她才剛坐下,擱在桌上的手機便震動起來,屏幕上閃着一個陌生的號碼。她對那串數字毫無印象,接起來聽到對方說話之前,還以為會是唐寧。至于為什麽會那麽想,她自己也說不清。

“餘律師。”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我是,”餘白回答,“請問您是哪位?”

“我是……”男人輕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是張一博。”

餘白搜索記憶,毫無結果,她完全不記得自己認識過一個叫這個名字的人,暫且推定是工作上的關系,禮貌答道:“哦,張先生您好,什麽事找我?”

卻不曾想那男人又笑來,反問她:“你根本不記得我是誰吧?”

聽這口氣似乎就不是工作上的關系了,餘白又往別處想,還是沒想起來。

“上周末吃喜酒,我給過你我的名片,”男人無奈,只好坦白提醒,“一直沒等到 你的電話,所以只好找了新娘子新郎官幫忙,希望你別介意。”

手機就貼在耳邊,每句話都清清楚楚,餘白卻定在那裏,許久不語。

直到男人又開口問:“餘律師,聽得到嗎?”

“怎麽會不記得?您是新娘子那邊的朋友,那天晚上我們一起喝過酒。”餘白回過神來笑答,試圖将方才尴尬掩飾過去,也是的确想起來了,那張留在西裝口袋裏的名片,被唐寧說猥瑣的那個人。

兩人又在電話上聊了幾句,餘白推說還有工作,說好了互加微信,這才挂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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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打完,已過了飯點,辦公室這一隅只剩下她一個人。她放下手機,将轉椅滾到落地窗邊,憑窗看着江景,獨自坐了許久。回想方才的對話,這個張一博雖然沒還提出約會的要求,但已經很清楚就是要追她的意思了。她覺得有些奇怪,那天晚上,自己已經拉了唐寧做幌子,怎麽還會招來這麽一個追求者?若只是張一搏,尚有理由可以勉強解釋,他走的早,并沒看到後來的那一出。但吳東元呢?她是親口告訴他自己已有男友的。

以她多年的了解,吳東元做事從來都很仔細,分毫動作都有他的理由,今天這一招又是為什麽?

更何況他新婚燕爾,椰風海韻,換了別人大約7X24小時衣服都不穿。蜜月中的他竟還費心為她牽線,她真不知是該感謝,還是氣憤。

再打開手機,張一博要求加好友的請求已經發來,她晾在哪裏,沒有理睬,徑自出去吃飯。????

10

下午回來上班,餘白才剛開了電腦,便收到吳東元的郵件。

她看到列表中T Y Ng的名字,倒覺得有絲好笑,心想莫不是又為了張一博那回事,擱着蜜月千金一刻的春宵不顧,給了她的手機號碼不算,還專門發了加密郵件來撮合他們。

當然,她也知道這只是自己的胡思亂想,吳東元哪會這麽無聊?點開郵件,果然如此,他轉給她一個會議邀請,以及相關客戶的背景資料,那是一只總部設在境外的私募基金,名叫Quanta Capital。

距離會議開始不過半個多小時,她抛開雜念,埋頭速讀,三十分鐘之後,已經坐在樓上會議室裏。這是她回來升職之後第一次摸到高一階的門檻,若論職級,其實還差着一點,也知是吳東元的舉薦,才會破例叫剛回來尚且摸不清狀況的她作為代表出席。

會上,又見到何其陽。何代表提到下一季度的重點項目,其中與收購兼并相關的便有Quanta這一宗交易。但具體是什麽,何代表在會上不曾提及,總共沒有幾句話,全程都已Project Quanta代替。餘白聽這對暗號一般的諱莫如深,已是心領神會,知道一定是大生意。

她方才在郵件中已有大致了解,Quanta總部設在境外,其實卻是中資背景,幾個創始合夥人幾乎都是高科技企業出身——這敏感行業,外加跨境交易,差不多就是沒跑的了。餘白知道,只要是遇上這種案子,BK要與其他事務所競争,吳東元便是一塊最好的招牌。她這位老板雖然年紀尚輕,履歷中卻已幾次參與重大跨境高科技交易,還因此上過國際金融法律評論和Chambers的推薦名錄。何其陽老早看他不順眼,又始終拿他無法,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

從會議室出來,餘白回到自己的位子,便聽周圍同事在說:“老板要不要這麽拼啊?這蜜月才度了沒幾天功夫,今天居然把郵件都回了,就連下半年的休假申請都批了。”

她聽着他們玩笑,也不禁莞爾,倒不是笑吳東元太敬業,而是笑自己想太多。張一博那回事,大約也跟那些一點都不緊急休假申請差不多。蜜月中的吳東元因為Quanta那個重大項目查閱了郵件,順手就把其他雞零狗碎的事情都處理了,僅此而已,再無其他。至于她有沒有男朋友,他可能真的沒有注意。

慮及此處,餘白反倒釋然了,索性開了手機,通過了張一博的好友申請。她是女人,三十好幾,就算自己不想,顧及着餘永傳與屠珍珍的拳拳之心,也多少要考慮一下戀愛結婚生孩子的問題,唐寧那個幌子總不能作數,現在既然有別的選擇,認識一下也未嘗不可。

于是,那日下午,她與張一博相約喝了杯咖啡,交流了一下彼此的基本情況,一切流程就跟相親差不多。

張一博是B市人,眼下在A市一間名叫新業的基金公司工作,人生得高大端正,北方口音,談吐幽默。兩人聊得還算愉快,但餘白對他并沒感覺到那方面的吸引力。告別之後,她不禁喪氣,覺得自己這回又要對不起父母的殷切希望了,但這似乎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就像二十歲之後就很難交上知心朋友,一個人年過三十,也很少會有愛上一個人的沖動。

那次見面之後,張一博倒是還有再約的意思。可惜餘白工作繁忙,下班總要九點多,連頓晚飯都排不上。雖然時間擠擠總會有,但她似乎也無意為他擠這一擠。直等到那一周的周五,張一博說他跟幾個朋友在濱江一間酒吧搞了個show box演出,這才引起餘白的好奇,下了班又趕過去。

張一博看見她,臉上卻是意料之中的笑,對她道:“我就知道你今天一定有空。”

“為什麽呀?”餘白問,連她自己都說不準那些開不完的會什麽時候結束。

張一博卻答:“聽新郎官兒說你學過架子鼓。”

餘白愣了愣,這才勉強笑了。剛進BK的時候,餘白的确學過幾年架子鼓,雖然工作忙到日以繼夜,這個業餘愛好倒是堅持下來了。至于堅持下來的原因和動力,自然又是吳東元。吳東元會彈吉他,極其偶爾與人在show box玩一次票,更偶然的機會,他們找不到鼓手,餘白便可以頂上去。便是為了這一年都沒有一次的相處,她去琴行拜師,學了架子鼓,甚至還跟一幫小孩子一起考了幾次級。

時隔幾年,這一招卻又在張一博這裏派上了用場,連她自己都覺得諷刺。當然,若是積極地想,也有其正面意義——人,果然就是應該學習,所謂技不壓身,會總比不會好。

平心而論,那一夜玩十分盡興,作為一個在基金公司工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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