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節

家,仍舊沒有回電,她隐隐覺得不對,但還是沒多想。

傍晚時分,手機震動。她撲過去看了一眼,卻只是研究生班群的信息,有人分享了一個鏈接。她微哂,有些失落,抛下不理。直至後來那震動頻繁到叫她懷疑人生,她還從未見過群裏讨論什麽到如此熱烈的地步。

似有預感,她走過去,恰好有人發來一條信息。

她看見屏幕上顯示:“你跟唐寧一直有聯系吧?知不知道他在哪家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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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七點多,餘白方才聯系上周曉薩,得知唐寧正在市三醫院。

她等得實在心急,電話上聽說在哪兒,立刻挂斷趕過去,結果一路胡思亂想,也不知那家夥究竟是什麽狀況。

打通周曉薩的電話之前,她已經在網上看見唐寧出事的消息,說是“智投”案的主要涉案人蔣玉取保之後被受害人圍攻,代理律師不光報了警,還前往解圍,結果被情緒激動的受害人開車撞傷,現已送醫救治。

那些消息大多寥寥數語,大同小異,有關蔣玉的敘述又要比律師受傷的多得多。其後的評論更加五花八門,有說活該的,也有說有內幕的,動手的并非是受害人而是智投的其他高管。更有人信誓旦旦地爆料,說自己下午剛好從事發地點經過,眼看着車禍發生,救護車趕到,等那律師被擡上車的時候已經被沒氣了。

終于跟周曉薩通上電話之前,餘白早已經看得心驚,總算曉薩在電話裏的語氣還算鎮定,想來那位師父應該也還有救。

就這麽自我安慰了一路,餘白趕到醫院,再打曉薩的電話,得知人已經在手術室裏。她停了車沖過去,大三甲醫院的手術室外烏泱泱都是病人家屬,顯示病人姓名以及手術進度的大屏幕好似機場航班起落表,不停滾動。

她出來得匆忙,連隐形眼鏡都不曾帶,此刻只能眯起雙眼,在上面尋找唐寧的名字。名字半天沒找到,所幸周曉薩已經看見她,朝她跑過來。

“你不是有我電話嗎?怎麽不早告訴我啊?”餘白一見曉薩便是埋怨。

“師父說……”曉薩吞吞吐吐。

“他說什麽?”餘白問,不知唐寧又出什麽花頭。

曉薩看見她的表情有些怕,一臉尴尬地說出來:“他說別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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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白氣到無語,卻也稍稍放心。那家夥進手術室之前還能想到兩人正在冷戰,記得關照徒弟別告訴她,可見頭腦清醒,性命無虞。

她于是喘口氣,打算找個地方坐下細問,究竟傷的如何?又是怎麽出的事?再看周曉薩的樣子,倒也是有些過意不去,披頭散發,雙眼微腫,大約适才哭過,兩只手左右開弓拿着一大堆東西,有自己雙肩書包,也有唐寧電腦,案卷,以及一大摞檢查、收費單據。

餘白猜也猜得到,事發突然,救護車把唐寧拉去醫院的時候,身邊大概也就只有周曉薩。小姑娘一個人上下奔走了大半日,一直等到人推進手術室,才得空查看手機上的未接來電,一個個回電話。

她于是接過曉薩手上唐寧的那些東西,又找了空地蹲下,兩人一起把各種單據理了理。

曉薩一邊理,嘴也沒閑着,簡單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到底是法律系畢業生,唐寧帶出來的徒弟,幾句話就交代得十分明晰,好似法庭陳述。

智投案的蔣玉前天取保候審,從看守所出來,沒敢回家,直接找了間快捷酒店住進去。直到今天上午,她家裏人給來給她送替換衣服,被蹲守在她家門口的受害人盯上,一直跟到酒店,趁蔣玉不備,闖進房間,要求還錢。蔣玉悄悄按了免提打給唐寧,唐寧聽到電話裏情況不對,第一時間報了警,又三百裏加急趕過去,這才有了後來的事情。

餘白聽了也是無語。太拼了,何苦呢?她又想起班群裏出現過的這兩句,當時覺得這風涼話十分刺耳,然而此刻,她自己竟也這麽想。

待到提及師父的傷情,周曉薩又加了幾分演繹,高開低走,好似坐過山車。先是哭訴當時的情形實在怕人,一輛別克加速沖過來,師父整個人飛起。見餘白一臉煞白,才又連忙安慰,入院後已經做過詳細檢查,沒有傷到髒器,除去各處的擦傷挫傷,主要就是左胫腓骨骨折。

原來只是斷了條腿,餘白松一口氣,轉念反倒覺得,這人還是傷得太輕。

一場手術做到快十點,醫生出來找家屬,告知手術成功,病人已經在觀察室,馬上出來送去病房。

餘白聽了稍稍放心,又想了想,拉曉薩到一旁,道:“你一會兒別跟他說我來了。”

“啊?”周曉薩十分意外。

“你跟着去病房,把床號發給我,然後就回去休息吧。”她關照。

“那晚上陪夜怎麽辦?”曉薩問。

餘白暗暗為唐寧感慨,這個徒弟收得可真值。

“哪有讓你陪夜的道理?跟他說護工已經請了就得了。”她對曉薩道。

曉薩卻是不放心。

餘白只得說:“行了,晚上我留在醫院。”

“哦……”曉薩點頭,聯系上下文,不免有些蒙。

“只說護工,別提我啊。”餘白再次提醒,以免出錯。

那邊廂,護士已在找“唐寧家屬”,她看着曉薩應一聲跑過去,即刻避走。

不多時,床位號如約發到手機上,餘白先去那一樓層的護士臺問了情況,得知病人術後第二天才能吃東西,倒也是省事了。

而後便是訂餐,找護工,再眼看着那位護工大叔唱着小曲兒進了唐寧住的病房。

周曉薩見護工到位,也就如約準備撤了,走到門口對裏面道了聲:“師父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啊。”

轉頭看見餘白,曉薩剛想招呼,即被一根食指按在唇上制止。曉薩無奈,尴尬一笑,甩起大書包背在肩上,看看餘白,又看看病房,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住院部走廊裏連張長椅都沒有,餘白索性去了食堂,一口面條下肚才意識到連晚飯都沒吃,心想自己也是慘,好不容易将工作放下,暫且享受許久不曾有過的長假,結果竟是在醫院陪上夜了。

熬到夜半,她估摸着唐寧應該睡了,這才回到住院部那一層。

走廊上已然靜下來,左右病房裏的燈都暗了,唐寧住的那間也是一樣。她推開一點門縫朝裏張望,沒戴隐形,燈光又暗,看不分明,只知道是個兩人間,靠門的床位空着,靠窗睡的應該是唐寧。

又将門開大了一點,房內仍舊無聲無息,她壯了膽,走進去,一直走到靠窗的床位邊。果然就是唐寧合眼躺在那裏,一條腿晾在外面,釘了固定器,總算夜色掩蓋,不太觸目。

她看過腿,再看別處。手,腳,肩膀,脖子,凡是露在外面的都檢查了一遍,最後看到臉,對上一雙眼睛。

她吓了一跳,險些沒有叫出來。

唐寧伸手拉住她,說:“你來啦,我等了你好久。”

“你躺着不出聲是想吓死我?”餘白怒目。

床上的人卻是笑:“我在等你啊,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不是說不告訴我麽?還等我做什麽?”餘白聽得來氣。

“這不是怕你擔心嘛,”唐寧解釋,“爺爺奶奶那兒我也沒讓曉薩打電話。”

餘白冷笑,心想你是那個意思麽?反正全憑一張嘴,黑白随意。

唐寧見她不語,晃晃她的手:“擔心了吧?”

“沒有,也就一般。”餘白回答,極其滿意自己無所謂的語氣。

唐寧卻是勸:“別不好意思,你看我都這樣了,說出來讓我開心一下嘛。”

餘白被他氣得笑出來,而後又忍不住痛哭。

是為了這一日的風波,也是因為他此刻的态度。她其實一點也不想看他笑,倒是想聽他對她說,餘白,我很痛。

她不記得自己多久沒有這樣哭過,嗚咽出聲,淚水多得抹不盡,只得蹲下去,埋頭在他床邊。

他還不大能動,只抓着她一只手,亦不記得自己有過這樣不知所措的時刻。

“餘白,餘白……”他叫她的名字,她聽得出那聲音裏些微的哽咽。

可僅僅一秒,他又在問:“餘白,你剛才在我身上看什麽?”

“看你毀容沒有?”她捂着臉,沖他一句。

“沒有,”他卻答得一本正經,“你喜歡的地方都沒壞。”

餘白才不要聽這種葷段子,只想去床尾拉個凳子過來坐。

唐寧卻不放手,問:“去哪兒啊?”

餘白索性刺激他:“我辭職了,打算去香港工作。”

“什麽時候?”他果然緊張了一點。

“明天,”她回答,“今晚就是來跟你告別。”

“你怎麽又跟我來這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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