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微涼的風陣陣吹過, 樹葉摩擦沙沙作響。
這裏邊涼快是涼快, 但鄭楚不想累着陸為真。陸為真握着鄭楚的手, 輕輕捏了捏。他坐在地上,轉過身,讓她好好躺着。
鄭楚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 無奈躺下,對他說:“我躺會兒就回去, 現在不累, 一睡就容易睡過頭, 遲到就不好了。”
陸為真身體靠在躺椅旁,他大手輕撫着她柔順的頭發,讓她先休息。鄭楚身體微側, 面對陸為真,眸色無奈。
“你肯定是不高興了, 他們怎麽說的?很難聽的話過一遍就行, 影響不了我們, 我還是喜歡你。”
陸為真輕輕抿了抿嘴,心想我也喜歡你。
罵人的話鄭楚在這個地方聽得不少, 嬸嬸叔叔吵起來時都不帶重複髒話,有些普通沒感覺, 但很多都是刻薄尖酸的話語。
陸為真聽見一次不足為奇, 鄭楚自己也聽多了某些莫名其妙的議論,甚至還有不少人看興趣,當面問她。
“我以前在家的時候也遇到過這種事, ”鄭楚說,“是我一個姐姐家的,比我大五歲,她人很好很低調,但家裏比較亂的,她父母都不顧家,在外面各有家庭。她是家裏正經繼承人,不少人巴結,可總有一些人隐晦提兩句,覺得她可憐,還有人認為是她做得不夠好,連私生子女比不過。”
陸為真搭在扶手上,眼睛一動不動,靜靜看着她。明明他很想知道很鄭楚有關的事,可現在她主動提起,他心裏卻莫名慌亂。
“你猜最後怎麽樣了?”
陸為真搖搖頭,他伸手幫她把裙角的折痕整理好。
鄭楚微微一頓,水潤的雙眸看他,笑着說了聲謝謝,她的雙手回握他,說:“她可不管別人說什麽,繼續過她的悠閑生活,那群私生弟弟妹妹不把她當回事,鬥得厲害,但到最後,家裏的股份一大半都轉到了她手上,做得比她父母都好。”
陸為真似有所悟,看着鄭楚。
“別人說什麽都是空的,沒用的,”她說,“做自己心裏想的就行。”
陸為真這人又高又大,誰看他都覺得像是個不會生活的糙漢子,唯一的優點就是臉長得挺俊俏,不過身上的陰郁氣太重。
要說他沒受過鄉裏人的影響,那不太可能,誰處在他這種位置都不好受。
陸為真也挺厲害,一直都是一個人,除了說話幾乎什麽都會。換了別人,說不定就自暴自棄,直接堕落成無所事事的小混混。
今天也不知道聽了什麽話,鄭楚打量他,覺得他整個人突然沉悶下來,都沒個預警。
聽了她的話後,陸為真的手用力幾分,鄭楚疼得微皺眉,看了一他好幾眼。
陸為真喉結微動,想問鄭楚今天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什麽叫處不下去就直接分了?她連聽他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嗎?
鄭楚疑惑:“陸大哥?”
陸為真再次搖了搖頭,沒打算再問。他低頭看一眼鄭楚手裏的表,又擡起頭,指着時間讓她休息。
秒針一直不停轉動。
這表普普通通,雖然沒有什麽鮮明的标志,不像大的名牌,但樣子很精致,應該不便宜。
陸為真猜到價格貴,但沒猜到它六位數。
鄭楚扶額,無奈應他一聲。
陽光曬人,獨這裏清淨,陸為真坐在旁邊,在想鄉裏那群女人說的話。
他覺得那些人說得不對,鄭楚要是能回家,就不會刻意跑過來勾引他;就算她真的能回去,那她過來勾引他,也一定是因為她太喜歡他了。
想到這裏,陸為真突然松了好大一口氣。
不管怎麽說,鄭老師一定是喜歡他的。
……
期末考試快要到了,鄭楚也不清閑,離開學校的時間經常有點晚,不過陸為真會過來接她,不用怕危險。
他其實是有活要忙的,但他怕鄭楚無緣無故不見了。
上次陸為真狠狠踹翻別人的東西,把她們吓得敢怒不敢言,他沒放在心裏,別人丢了面子,受氣牙癢癢,記恨上了。
裏面有個人,叫李韭,家裏是釀酒的,人稱酒嬸,特別愛面子,總貪別人小便宜,嘴毒。上次說在陸為真面前說“活該被踹”的人,就是她。
酒嬸覺得肺要被氣炸了,那麽多老姐妹面前,臉全給甩地上,誰都咽不下這口氣。
她一晚上翻來覆去,把自己男人都吵醒了,她男人一臉困倦問她怎麽回事,酒嬸直接把人罵回去睡覺。
這裏的人性格都有點暴躁,鄭楚看過別人因為一點小事互相罵娘,但沒親身體驗過。
她是老師,身上有書卷氣,別人見她氣勢就低了三分,都覺怵得慌,惹不起。
那兩口子當即吵了起來,她兒子和兒媳婦都被吵醒,街坊鄰居還以為出了什麽大事,急忙打着手電過來。
兩個人鬧了半天,被勸住了。
第二天幹活時,酒嬸越想越氣,找人聊天時說盡了陸為真壞話。和李嬸娘聊時,說了好句,讓李嬸娘給鄭楚重新介紹個好男人,跟着陸為真不是找罪受嗎?
李嬸娘雖然覺得她說話沖,但酒嬸說得也的确對。
抛去一切不談,光陸為真是個啞巴就挺讓人受罪。
酒嬸人老了,就算憋了一股悶氣,也不敢到跑到陸為真面前亂說別的。
這陸為真踩了狗屎運,媳婦娶得好。
但鄭楚一個小姑娘,最多不過被他那張臉迷住,等新鮮期一過,自然要把人甩了,鄉裏人差不多都這麽想。
有人看不順眼,就想讓鄭楚早點離開陸為真,他活該自己一個人孤獨終老。
陸為真沒說自己和鄉裏人鬧了別扭,鄭楚也不知道。
鄉裏面隔三差五就有人聚在一起聊天,有些人孩子在鄭楚班上,遇上鄭楚就問自己孩子在學校怎麽樣了。
鄭楚經常遇到這種事,她一般都是随口誇了兩句,其他的能少說就少說,說重了,學生回家說不定會挨一頓打。
酒嬸今天剛好在這些人裏,她看見鄭楚就想起陸為真,忍了半天,沒忍住,直接問:“鄭老師,你到底看上陸啞巴哪點了?你要是不信他命不好就算了,他人暴脾氣動手還重,你嫁過去以後怎麽辦?那地方那麽偏僻,找人救命都來不及。”
鄭楚有點愣,不知道她怎麽突然說這些話,“酒嬸?怎麽了?是他幹了什麽嗎?”
陸為真暴脾氣鄭楚沒什麽感覺,說性子急還差不多。他人那麽高壯,下手重是肯定的,但陸為真挺有分寸的,她難受說痛後,他力氣就立馬減小了。
“我都不想說他,一個死啞巴,”酒嬸說,“這種人就是……”要下地獄的。
鄭楚眼眸一直看着她,她人看起來有點安靜,似乎在等酒嬸說出些什麽。酒嬸有些啞口無言,突然不敢把後面的話說出來。
酒嬸猜到鄭楚以後是要離開這地方的,人家裏有錢有勢,得罪不起,連忙末尾轉了話頭,“他就是自己不好過了,別人也不能好過。”
鄭楚也不知道聽沒聽出來,她只是無奈解釋道:“酒嬸,你別看樣子兇,其實他人挺好的。”
她猶豫了會兒,又說:“不過他脾氣确實有點那什麽,我回去的時候發現新家具都有裂痕,大概是狗惹到他了,酒嬸你們以後少說點他,你看狗能做什麽事惹怒他?最多就是叫兩聲,我都不敢在他面前大聲說話,真怕他,但除此之外,別的都挺好。”
鄭楚說的大家都相信,畢竟陸為真在鄉裏确實是這樣的人。酒嬸也想起他平常的樣子,頓時收斂了不少。
“我就知道你肯定是這麽想的,鄭老師以後多回鄉裏,你嬸娘雖然介意陸為真,但她對你肯定好。”酒嬸說,“你也可憐,他那種人真嫁不得,就一沒前途的混混。”
鄭楚卻搖了搖頭,有點不好意思說:“他別的地方還行,做飯很好吃,人也很愛幹淨,他的狗特別可愛。”
別人都不怎麽信她。
鄭楚也沒再多解釋,鄉裏人一直都是這麽想陸為真,就算把事情說清了,該不信的還是會不信,還不如讓他兇惡一點,沒人敢議論他。
顧元澤表面上是在家照顧女兒,但人不在謝家。主任去找過他,但中途鬧出不少事,有人因為田地的事情吵起來了,要他過去勸架,他忙了一天,最後終于在晚上來了謝家,看見顧元澤泡東西。
顧楠楠不知道得了什麽病,雖然不重但也看着可怕,謝母抱着她出來,這孩子剛剛吃了藥睡着。
顧元澤攔着主任讓他別進來,主任家裏還有個寶貝孫子,猶豫了會沒進去,只是站在門口問了幾句嚴不嚴重。
顧元澤就順勢又請幾天假,他在這裏安分了兩年多,經常和主任喝酒,關系也還不錯,主任雖然懷疑但也沒問出來,直接回去了。
鄭楚上次偷偷去找他,讓顧元澤帶陸為真頭發出去做個DNA監測,不知道結果怎麽樣。他女兒的事鄭楚已經不打算說,現在也明顯不是說的時候。
如果陸為真是,那一切就好辦了。
鄭楚一個人走在路上,心裏想着事。顧元澤最近做事的速度很快,她和陸為真結婚那天,他沒去,确實有原因。
本家來了人。
鄭楚收到了一份小禮物,顧元澤捎帶回來,她爸爸送的,一對漂亮小巧的耳環。
本家的人沒把鄭楚和陸為真的事當成真的,只以為她是在玩玩,鄭楚爸爸寫信過來,還特意提了幾句不要太過火。
這裏一點信號都沒有,鄭楚也沒法解釋。
顧元澤同樣想歪了,鄭楚平時較為随性,他說的她一般都會聽,但要是真下了決定,通常都不會改。但他以為鄭楚是要幫忙做掩護。
看上陸為真,不可能,鄭楚又不喜歡那種類型,這兩個最多就是協議婚約。
鄭楚也不會專門過去跟他說自己和陸為真結婚當晚就在一起了,畢竟她最初的打算也沒那麽快。
要不是陸為真那樣靠近她,鄭楚也不會被迷了頭腦。
鄭楚心裏想着事,連頭也沒擡,陸為真迎面走來都沒看見。
陸為真看她垂着眸走路,也不像以前一樣過去牽她,他手放進兜裏,筆直站在原地,看她什麽時候發現自己。
鄭楚卻沒想到前面突然有人,就這麽直直撞到了他堅硬的胸|膛上,鼻子立馬紅了。
“陸大哥。”她捂住鼻子說,“你來了。”
陸為真皺了皺眉,他拿開鄭楚的手,擡起鄭楚的下巴,低頭看了看她鼻子,發現只是紅了,松了口氣。
他心想自己不過是遲了點,值得這麽失魂落魄?以後離了他怎麽活?
作者有話要說: 進入完結線,戀戀遲早會變黑戀戀的!
本篇主打戀愛,一番主角戀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