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二節課的時候你怎麽突然出教室了?” (17)
沒多說什麽,流言與蜚語卻已經從不知哪裏來的細節暗示中被揮散出來。
事發之前,碣仙的弟子冰琥莫名其妙被火圍困在火神柱頂,碣仙的弟子冰珀私自駕馭聖車,種種事情加在一起,凡是有點聯想的人都會對碣仙有些非議了,這事是不是他主使的呢?往日彼藍夜馳擾亂仙山的事情又被重新提及,警惕的閃躲的眼神無時無刻不在騷擾着碣仙。
各個宮殿裏唯獨暫住英雄殿的碣仙門下的飛鳥至今下落不明,甚至他的仙徒玉佩也無法響應碣仙的召喚。根據仙族的仙徒契約牌之間的聯系,碣仙手中的那枚沒有毀壞,說明飛鳥對應的玉牌沒有被丢棄或者毀掉。這就讓他這個嫌疑人的失蹤顯得更加詭異莫辨了。冰琥知道,一定是因為飛鳥佩戴的那個能量玉塊的作用,使得玉牌暫時失效,既暴露不了飛鳥的位置,也不會讓他因為背棄師門而受到契約法術詛咒。只是不知道他逃出去了沒有。
仙族邊界的警衛隊
碣仙覺得,該是做些什麽的時候了。主神念在他往日的功績與情誼依然有所顧忌,但是時日一長,衆口铄金積毀銷骨,他終究是難逃一劫的。
該是做些什麽的時候了,就算顯得唐突和不合時宜,也要拼一下。
于是這天早上,碣仙拉着冰琥随他上鳳燼崖采氣修煉。
“師父,我們不能上鳳燼崖。”冰琥頑固地悄聲拒絕着,懇求着,不惜執拗地公然違抗師命暗暗拽着自己的房門門框。
碣仙眼中疼惜,只輕輕地說:“聽話。”一甩手把房門劈碎了,一邊拽走冰琥。碣仙假裝大聲訓斥冰琥道:“休息這麽幾天也夠你養傷了,我看你整個都養懶了,功夫都落下了。別拿你岩師兄的話當借口,我才是你師父。”
無論背後如何議論,碣仙依然是天神岩的師父,只要主神還未發話,在英雄殿裏,尚且無人膽敢攔他外出,天神岩本來明裏暗裏的要派幾個人盯梢,但是碣仙板起臉來氣勢還是很駭人的,一個鋒利的眼神就驚得小輩們仙氣滞洩呼吸窒塞,不敢上前了。
“師父,您多少顧忌一下別人言論,暫且做個樣子。”天神岩及時趕來,攔在門口,勸說道。雖然他從前多少因為盈霜的死而對碣仙有些不滿,但是當外界質疑聲向英雄殿湧來的時候,他還是第一時間選擇了維護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老人。
“我還沒被定罪呢,這幾日待得也算配合了,哪日主神真的将我軟禁起來,你再讓這些個徒子徒孫來看着我也不遲。”
天神岩被噎得無話可說,也無心再說了,袖子一甩不再搭理。
第一次見到師父如此說話動怒的情景,冰琥也只得默默地跟在碣仙身後疾走離開,背後不知道遭了多少人白眼。
鳳燼崖地勢險峻,風景如畫,不同于別處的仙霧缭繞或缤紛如夢,此處如同被鳳凰化作的金色灰燼灑遍,遠望那翠林綠海上終日撒着碎金似得光輝,臨風而立于崖邊,豪志蕩胸。
鳳燼崖下有一條隐蔽的險路,是當年彼藍夜馳逃離仙山時所走過的路,仙山上知道的人卻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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碣仙拿出一塊玉牌。“飛鳥的那塊師之牌已經被主神收去了,你的這個還是趁早毀掉吧。”說着就要對它施法解咒,卻被突然跪下冰琥拉住了袖子。
深嘆一口氣,碣仙說:“我也不想你我師徒緣盡于此,可是我已經護不住你們了。”
“師父,我們回碣山吧。”
“飛鳥的事情一出,為師已經不能全身而退了。”
冰琥又提出一個建議,勢要說服碣仙,“那您與我一同走吧。我若也失蹤了,主神就更不會給您活路了。”
“總要有人背罪的。也罷,就由我還些債吧。”
“師父,您何必呢?”冰琥對此無比困惑。
“這麽多年來,我曾名冠仙師,也曾是主神最信賴的助手,可我卻一直覺得自己非常的軟弱渺小。最先發現、隐瞞夜馳的身份并堅持收他為徒,是我做過的最瘋狂和不計較安危的事,我希望通過這個彼藍族的弟子做些事情,真正地改變過這仙山的腐朽與肮髒。可惜,他死了,死于仙山的歧視。哪怕是看起來在與彼藍讨論合作的如今,那一團和氣掩蓋之下依然是仙族自古以來的自大和對外族的歧視。雲起和幸伊就是仙族實現自己操縱欲望的棋子。”
提起那件事,碣仙依然有些心痛,緩了緩才繼續說下去。“我從小聽聞仙族屠殺彼藍族逼走物格族的罪孽,而無力改變歷史;親眼見過一位彼藍受虐的景象,而無法阻止暴行;海蒂接連失去愛徒的痛苦,我無法幫她緩解;你父親冤死,我無法為他洗刷。好在如今我總歸是能再庇佑你一次,還不算我這一生太無力無能。我自然也是可以逃走的,但那樣我于心不安,衆生受苦,憑什麽我要獨自安然事外,不如罪名多些,我反而心裏踏實。”
碣仙說完這些之後,冰琥終于知道無法勸動碣仙,解除下潋滟和禁锢石柱雙手奉上。“這兩樣寶物不是我獨自游歷獲得的,理應回歸師門,希望師父能夠為自己的安危着想。”
碣仙搖了搖頭,“是你的了,放在我這裏早晚是要交上去的,你這次要逃出仙山卻是非要有這些東西幫忙不可,記住一點,不要殺害仙族,再為兩族增添怨恨。另外,我有一個東西給你,是你母親的遺物。”
那看起來只是一個湖水色碧玺吊墜的項鏈,但它不僅僅是美麗奪目的飾品而已,玄湖冷翠,産自聖地,算得上是水、風、寒、自然四系法術的至寶了。
“這是當年我送給盈霜的新婚賀禮,如今你也帶回彼藍去吧。”
冰琥将項鏈小心地藏在了身上,突然想到什麽,問:“師父,您不打算讓我帶冰珀走嗎?”
碣仙不舍地說:“萬不得已的時候我會讓她去找你的,為師就自私一點,先把她留下吧。這麽久了,你都沒有問過我她的來歷,順着我的謊話,一直當她是自己的親生妹妹,難道你沒有質疑過嗎?”
“我知道她不是我妹妹,但我與她一直有血脈相連的感覺,這真的很奇怪,不過我知道您不說一定有不說的理由。”
“再不說就沒有機會了。你還記得我把冰珀帶回來前後的事情嗎?”
“兩年前那次師父從仙山公幹歸來,身邊就多了一個五六歲模樣的小女孩,而師父也是從那時起讓我代理碣山山神的全部事務的。”
“是啊,兩年了,”碣仙徐徐道來,此次分別便是訣別,倒也不在乎多說這麽一時半刻的了,“當時夜馳的事情已經被淡忘了,主神有意重新用我,不過不會立即恢複原來的職位,總要先跑跑腿立個功什麽的。那一次任務雖然成功了,我略微受了傷,就在仙山界外不遠的地方,找到了一個隐蔽的洞口想要進去稍作調息,那裏面卻有我意想不到的景象。那個地方非常僻靜,洞口也十分隐蔽,是個隐藏、休息的好地方。我進去之後才發現別有洞天,像是有人鑿刻過的痕跡,而且越是往深處走,越感到能量玉塊存在和徹骨的寒冷。然後我終于看見了她,不過可完全不是現在的樣子,而是一座盈霜冰人像。透明的是純粹的水凝成的冰,細密氣泡的存在使得一些部分冰像呈現白色,氣泡密度變化使身上衣着也有濃淡花式,頭發挽勢清晰可辨,只那眼睛是黑亮的,嘴唇淡淡有些紅色,似是真人那樣傳神。她坐在一個靠近石床的石椅上,一只手搭在床邊,側着頭看着床上,能量玉塊的碎屑以及其他一些妖骨獸石有規律地散落在她腳邊。”
碣仙的臉上帶了老人常有的那種慈愛笑容,“我躺在石床上的時候,我覺得她正看着我的眼睛。我能感到這是一塊冰胎,是生命憑空從無到有出現的物格族,是吸收了大量能量并且寄托了太多思念與愛意而孕育成的,我感覺到這冰人像能夠從我的傷口中吸收一點點的仙氣,因為我看着她時會不自覺地懷念起盈霜來。在我因為受傷仙氣外流的同時,冰像似乎有了色彩,那彩色的冰,在能量玉塊的維持之下更為絢麗。我不自覺地就想到如果我有一個物格族的弟子,一個蘊藏了盈霜氣息的複制品……當時我也是糊塗了,格物族有自己的生命,就算她是被創造出來,她也是獨特的個體。反正不知不覺得我就散去了更過的仙氣,看到她逐漸地有了生氣,我才考慮到自己的身體狀況,不得已停下了這瘋狂的行為,冰像已經活了過來,那些散落的能量玉塊等等都被她吸收成了身體的一部分,原本與盈霜等身大小的冰人像濃縮成了如今冰珀的小小模樣。盈霜是我和海蒂帶大的,她小時候的模樣我怎麽都不會忘記。”
碣仙對于往事的回憶太專注了,沒有注意到,冰琥起初聽到冰人像時有些小小顫抖,但是很快就平複下了,他與碣仙都沒有把那山洞的來歷說出口,卻都心知肚明。此時他倆都不知道,這個秘密在幾天之後就會被全仙山知曉了。
碣仙緩了口氣,接着說:“她剛剛來到這個世界還有些迷茫,但是很自然得覺得與我親切。我給她起了冰珀這個名字,讓她在仙山附近等我,我把仙氣損耗傷及元氣的事推在了執行任務的工傷上,借口年老不堪重用而再次向主神請辭。主神又應允了我。後來我帶着冰珀回碣山的事情你也就知道了。”
“原來是這樣。”冰琥心中釋疑,果然冰珀與自己很有淵源,這個妹妹的确不是白叫的。
碣仙覺得離別的話說的夠多了,看看天色。冰琥看出了碣仙的意思,不舍得拉住他的袖子。“師父……”
“唉……”碣仙嘆了一口氣,狠心揮手一撩,将冰琥逼退到懸崖外。
冰琥雖然兩腳踏空,卻禦風而立,仍有幾分不舍,“師父,若是您有了為難,我一定會想辦法救您的。”
“你先求自保吧,只怕長路漫漫,難免兇險,務必小心。”碣仙手指再一點,冰琥的身體就不受控制地被風帶得越來越遠了。
冰琥感到懷中墜着一物,原來是碣仙順勢把一個仙藥葫蘆塞給了他,以及那塊沒有毀掉的師之牌也抛給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 冰琥同學從此成為仙山叛逃者,開啓新的地圖,鼓掌!!!~
☆、攔截
冰琥随風緩緩飛掠,終于将要輕落地面。仙山的範圍很大,鳳燼崖下一路抄秘密路徑的話,僅僅會路過一座基本被棄用的西席館(那原先是資質較好的亞人孩子接受低等仙師教育以及選拔的地方),但越是到邊界越是容易遇到仙界警衛隊以及守境者,而離開仙山管轄區域之後若是經過亞人國家的國土,還是很容易被仙族追蹤到的。
冰琥還沒到那個時候就已經遇到了攔截。
一道道劈空凝氣箭朝他連續射來,冰琥在半空早已暴露目标,此時無處躲避,只好左手虛握凝結冰晶長弓,右手指捏拉動弓弦放出冰箭,與對面來的流矢相碰撞抵消。在一陣仙力促動之下冰琥感到了萬有引力的巨大拉扯,勉強控制住自己盡量穩當地落到地面上。
叫他吃驚的是,落入囚仙陣之內後,他擡頭看到等待他的不是普通的仙界警衛隊或守境人的隊伍的包圍,而是對面天神岩和天神凜的審視。然後,在兩人的唇槍舌戰中,他基本插不進話,一時被忽略在一邊了。
“天神岩,碣仙的罪名這回是逃不掉了,你還有什麽好說的?”天神凜冷漠的話語已經打擊不了天神岩,既然剛才一直默默祈禱避免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天神岩也只有迎頭面對了。
“我想您也用透視看過了,冰琥的身上并沒有失竊的贓物,而碣仙很明顯也沒有跟他一起,我覺得你的猜測依然不夠成立的。”天神岩用事實回應道。
“那麽,您可以為我解釋一下你的師弟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嗎?在主神下令嚴格審查仙山內部的時候?”天神凜依然不依不饒。
“很明顯這是冰琥的個人行為,誰知道他在想什麽。”天神岩根本打算放棄冰琥,也就沒為他争辯什麽。
“據說碣仙今天是與他一起上的鳳燼崖,很明顯冰琥要走當年彼藍夜馳逃跑的路線,這條線路最難設卡,知道這個的人可不多啊,你覺得碣仙能逃得過共犯的罪名嗎?”天神凜又成功地戳中了關鍵點。
“喂,”冰琥終于趁天神岩沉默的時候找到了插話的機會,“不管什麽罪名也要抓到我之後再說吧,是我自己要逃跑的,因為仙山有你這種莫名其妙攻擊我的人在。沒錯我認得你,所以就算被你們抓到,我也要先在衆神面前告你的狀,再質問主神縱容屬下的罪。仙山如此黑暗欺壓,不離開才是我的錯。”
天神凜啞口無言,這樣一來他覺得只能殺了冰琥滅口了,可一旁的天神岩就更有了為碣仙脫罪的借口——憐惜愛徒、不忍冰琥為主神找茬才放任徒弟叛逃之類的。
無論怎樣,還是先把冰琥押到主神那裏再說吧。
冰琥變出潋滟,拉開架勢立于法陣正中,并不畏懼。天神凜以為冰琥要做困獸之鬥,很不屑地手指點空施了個咒,囚仙陣帶着啾啾風聲急速縮緊。就當兩位天神以為它要逼得冰琥立足困難之時,冰琥喝了一聲,卷帶着白色仙氣旋流的潋滟崛起困仙陣下的土,硬生生地破了天神凜的陣法。
經過上一次的交手,天神凜自認為對于冰琥的能力有了很好的了解,加之冰琥被飛鳥火困的那次暴露了弱點,天神凜幾乎有必勝的把握,而冰琥此時只能揣測天神凜全力以赴的水平會是怎樣的。天神凜很快地出手了,他雖不算擅長火系法術,但也不是一無所知,蓄火在掌,劈向冰琥。
要說他們戰鬥的這個地方,位于九重雲霧最易積蓄的一條線路,白色缭繞如同枷鎖,比仙山上的其他地方更難放開手腳動作,也因為這樣,是仙山上最不易設卡也最沒有設卡必要的地方。
除非是常年在邊界守護,就算是仙族也有很多無法習慣這裏的作戰環境,天神凜強到可以忽視這種“無形枷鎖”的存在,而對于冰琥來說,九重雲霧此刻卻是冰琥的利器。
幾乎不費他自身什麽力氣,就輕易地促動仙霧滅了天神凜的火焰。然而掌法依然犀利,冰琥閃過了一邊,卻在另一邊險險躲開,依然被擊碎了腰間的仙藥葫蘆,寒涼的藥液瞬間給凜帶來一陣冷冷的傷痛感。
兩人各立一邊重新審視雙方的優勢與弱點。天神岩似乎還沒打定主意幫忙。
和天神岩比較起來,同樣是天神級別的天神凜,穿的實在太破舊寒酸了。不是妖獸皮級別的防護服也就算了,但那不僅是普通衣服,而且因為常年的洗滌而褪色發舊,甚至留着練功留下的各種磨損,一些自認為經驗豐富的仙師或許會以此輕易地說他慣用的是那些招式推斷他練功的死角,但那只是低級仙師的看法,在仙術防護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這樣輕度的磨損反而說明不了任何問題,因為可能一場極強的魔法攻擊僅僅在他的肘間留下個劃損而已。
冰琥感到自己遇到了棘手的敵人。
而天神凜意識到冰琥在這個環境下的優勢所在,不過他卻依然覺得很輕松。無論仙術的等級或者攻擊力,他都比冰琥高太多層次了。
然而這該死的水系環境比他想象地更礙事。
他覺得比較致命的招數每每都被冰琥狡兔般詭異靈動的閃避躲開了,冰琥通過操縱九重雲霧的托舉而把本身的速度更加提升,而對于天神凜的手腳增加更多束縛。
他沒有想到,自己被冰琥的一些低級小型法術牽制住了,雖然可以輕而易舉地破解,可冰琥的出招接連不斷,叫他無暇蓄力用難以躲避的大規模法術反擊,終于他要等到冰琥仙氣耗盡的時候,卻見周圍草木搖曳落花飄舞,一陣陣清新草木精華之氣傳來。冰琥此時不再顧及隐藏精靈法術,在仙氣不濟的時候不勉強突破寶火佛印蓄力,而是如常地吸取草木散發的精華之氣。
天神岩先入為主,以為這是吸取靈氣的物格族法術,就沒多加在意。而天神凜則當成了植物生命系的仙族法術。精靈一族消失太久了,難怪仙山上的人都不認得了。
“天神岩,你打算一直站在那裏什麽都不做嗎?”天神凜終于忍不住喝道。冰琥以一己之力創造出這樣的僵持局面已經不易,天神岩的參戰将會很快把戰鬥推向終結。
果然,同是碣仙弟子的天神岩通學各系法術,在這種戰場環境下與冰琥占有同樣的優勢,誰都克制不了誰,純粹比拼仙術的話,冰琥很快落了下風。
潋滟被天神岩徒手擊飛,冰琥閃念一下沒有選擇使用禁锢石柱的畫地為牢術,這同樣是從碣仙那裏傳承來的,天神岩太熟悉了。果然,還不等他再想下去,就一個躲閃不及被欺身而來的的天神岩握住手腕,一別一抹,融在冰琥掌心的禁锢石柱圖案飛脫成實物而出,天神岩先是擊出一掌被冰琥生生接下,緊接着又連出數掌,每一招都是十成的仙力,那慣性就連天神岩就握不住冰琥的手腕,叫他被活活拍飛了出去。
冰琥飛出很遠趴在地上,他身上的虎紋白衣早就忽隐忽現陣陣虎紋狀的防護層,此時卻也保不住他不受內傷,防具幾乎已經到了極限了,僅僅能是讓他不沾染泥土太過狼狽罷了,臉色慘白,咳出的鮮血點點滴滴沾染在土地上。他感到兩位天神向他走來,近地他都能看到對方的鞋子了。
他卻提不起力發動精靈法術汲取恢複力,更加耗費不起仙術治愈自己。
不能暈倒,不能暈倒,冰琥打算做最後的拼死一搏。
他摸到自己腰間的匕首,憑着最後的蠻力,瞬間爆發而起,甩出匕首之後又甩出了刀鞘。
天神岩順勢閃身把匕首緊握在手,同時又一掌把冰琥打的側仰飛出,不過這一次他沒有使出全力,因為他認出了這把匕首而瞬間收勢,僅僅是足夠把冰琥推遠而已。那匕首上是他親手刻的名字,是他離開仙山去游歷前送給盈霜的最後一個禮物,盈霜死後她的遺物大多被自己留在了仙山,沒有想到這匕首一直在碣仙那裏。
“我回來之前,你可不要嫁人啊!”過去的話似乎突然在天神岩腦海中回蕩。
“為什麽?我嫁人關你什麽事啊?”盈霜那時候還沒有那麽溫雅成熟,她的話語裏滿是少女的俏皮。
岩那時候一定臉紅地像蘋果還有些笨嘴拙舌地說:“因為,因為師兄想送你一個大大的賀禮才配得上我的好師妹啊。”
“好的啊,那你可要送我一份比這匕首好一千倍的禮物哦。”
“嗯。”岩重諾地點點頭。
回到現在。
天神凜沒有把飛向自己的刀鞘當一回事,也是用手去接的,卻不料這個才是被冰琥加了重力和附屬法術的,結果天神凜的手掌再次被冰鎮感刺疼了一次,怒地他把那樸素的棕色革鞘狠狠摔在地上。打算再不給這孩子一絲活路,是他自己找死。
然而天神凜拔劍的動作還未完成就被天神岩按了回去。
“讓他走吧。”天神岩突然發話。
“我只聽主神吩咐”凜淡淡得說,再欲出手卻被天神岩抓住。
冰琥有些疑惑地看向天神岩,對方卻沒打算與他有什麽溝通,冰琥只好慢慢爬起身來,間或扶着樹木離去了。
“我會和主神解釋的。”天神岩看到冰琥已經遠離,許久才松開手,開口說道。
“你趟了這渾水,就是斷送整個英雄殿。你可不能像碣仙那樣可以毫無顧忌地犯糊塗。”天神凜撂下了狠話,卻覺得天神岩沒有受到什麽影響,自己卻聯想到了別的。
就像是當年天神凜的家族,因為歷史上的小小選擇,而使得後來多少代子弟都郁郁一生不得重用……
不知怎的,想到了露露。
想到了露露……
“我什麽都不會說的,你也最好忘記今天的事。”天神凜音色沙啞。
天神岩多少有些驚訝于這逆轉,卻沒問下去。
再說冰琥。
逃跑中的冰琥漸漸通過精靈法術恢複了體力,又結合治愈術修複。有功夫顧及外物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可惜了師父給的藥了,只好一面下山一面按方子沿路采集煉藥的仙草。
到達一塊篆刻着“修身護道”的巨石的地方,就基本到達邊境了。
冰琥沒有貿然出去,除了崗哨的守境者,以及随時可能出現的大批巡邏警衛隊以外,他還注意到越是邊界,九重雲霧的束縛就越是濃厚沉重,這種大規模的防護法術一定是經過能量玉塊維系的,如今是數倍于平常的加強戒備狀态,飛鳥一定還沒有被抓到也沒有離開仙山。
作者有話要說: 複雜的關系,我把感情線寫亂了,是不是看着有點轉換不過來?求指導啊!~
☆、闖邊防
“形勢不利啊,今天還是撿果子吃嗎?”飛鳥躲在樹幹後面,了望了一圈兒,覺得還是沒有什麽可以捕來吃的活物。
困在仙山邊界這幾天,飛鳥一直躲藏在之前捉仙蝠的山洞裏,那些洞都很淺很小,不适合長期隐藏,所以他基本上睡覺時都要做好被發現的警惕。
玉牌和星隕都被他收在了一個金屬盒子裏,能夠阻隔能量的暴露。這幾天的遭遇讓他逐漸掌握操縱星隕能量的技巧。本來他是想那天從置物閣出來就直接離開仙山的,可誰知還沒走多遠都被發現了,雖然他穿着隐身的衣服,經驗豐富的巡邏衛隊依然能從他躍過樹梢的動作中感到他的氣息,戰鬥不可避免。
還有幾次相似的情況,不是因為樹木花草的喃語而讓植物系法術的仙人發覺,就是因為他帶起了風的微弱變化而暴露。他再怎麽“幻化如墨,隐入夜色”都沒有用了。
借着星隕的力量,他使用仙術都順暢無敵了許多,但經過這麽多頓糾纏打鬥而再次逃離,他畢竟是有些勞累了,汗水讓隐身服緊緊地貼在身上。
找了個隐蔽的地方把虎紋白衣換上了,這種時候它顯不顯眼都無所謂了,或許它強大的防護能力反而能助他一臂之力。
結果還沒過一天,他就又一次遇到了捉拿他的仙人,不過是另一支巡邏小分隊,其中竟然有個仙人對于妖獸皮的防具頗有研究,打了個響指之後,原本看起來輕薄灑脫的化作虎紋白衣附着在身上的白虎妖皮居然突然炸毛了,弄得本來模特身材偶像面孔的飛鳥瞬間變成了游樂場裏穿着毛絨絨卡通套裝的虎玩偶版的形象。這樣的虎紋白衣帶給他太多行動上的不便,險些害他被抓住,好在最後飛鳥依然擊敗他們,然後憨态可萌晃晃悠悠地找地方躲藏去了。過了很久這尴尬的虎紋白衣才恢原狀。
話說現在,飛鳥已經被困得有些着急,但是他不打算後悔,後悔的成本太高了,他不想怨天尤人。既然已經拿到了劍,就算被仙族追殺也算值得了,事到如今他只能盡量考慮全身而退的方法了。
可是,他在熟練地使用星隕,他的能力依然是有限的,勉強突破巡邏小分隊的保衛已經不易了,要怎麽在九重雲霧濃厚的邊界地帶硬闖守境者密集的邊防呢?
正當飛鳥進行每日糾結的時候,他了望到的遠方景色略略已有了些變化,飛鳥擦了擦眼睛,攀高了一些重新望去,剛剛還雲霧如海白蒙蒙的一片,這麽快就出現了斑斑點點的清晰景象,一些地方的雲霧不知什麽原因而消散了。
飛鳥稍微冒了點險,進一步潛行過去進行調查,發現邊境的混亂不是誘捕之計,而是确實出了纰漏。看到整個邊境亂成一團而給自己離開仙山帶來希望,飛鳥喜出望外。
守境者們困惑而四散查看九重雲霧失效原因之時,始作俑者冰琥也趁亂飛越邊境線。
剛才冰琥推斷出飛鳥也沒有離開仙山之後就做了一個大膽的計劃,他幻化出十多只小狗般大小的冰蜘蛛,讓其四散而去,在邊境周圍的不同地方同時進行結網,不多時候上百個大大小小的冰蛛網就在邊境附近的樹木花草上,開始吸附水汽凝結出美麗的水晶樣露珠。九重雲霧就這樣開始變成九重露珠,在這算得上仙界裏的窮鄉僻壤之地裝扮起華麗的水晶世界了。
蛛網位置各異,一方面便于不知身在何處的飛鳥也收益離開仙山,另一方面守境人在一時之間也很難确定他們到底要從哪裏離開仙山。
冰琥的身體還是有些不堪仙氣的消耗,無法獨自長途跋涉。利用山神法術召喚之下。一只銀色的犼居然真的不受仙獸園的約束而飛來協助,冰琥一躍騎上,幻化冰面具與防風鏡,盡情感受高速飛翔的淋漓暢快。冰琥感覺自己的法術恢複了一點點的時候,召喚起潋滟,那遺失的長矛就再次飛回到了他的手裏,然後冰琥就又沒有力氣再糾結其他損失的東西了,老老實實地伏在銀犼身上,鬃毛輕輕拂過他的面龐。陽光下,一只銀色的犼馱着倦怠的少年一路飛翔,飛向夢中自由的方向。
過不了多久,主神移駕英雄殿,多數天神也都随行而來。
碣仙清冷冷獨自站在大殿中央,無所畏懼望着前方,主神沒有逼問也阻止了天神們對他的威吓之舉,嘆氣,看了他一會兒,道:“碣,看來調查是必不可少了,在叛族罪确認之前,暫時拘禁到主神殿吧,閑雜人等禁止探望。英雄殿暫不連坐,天神岩依然是代表仙山的天神,英雄殿的主人,碣的立場不能代表,我不想聽到任何流言蜚語。走吧。”
碣仙被帶走時,天神岩像其他天神一樣并行左右,忍不住偷偷靠近輕輕問上一句:“師父,您為什麽這樣做?”不過像他預想的一樣,沒有得到任何的回答。
仙女果小蘋趴在窗棂上往外望去,仙女果小莎拉着她的肩膀寬慰道:“別想啦,那個仙徒水系法術太受限了,他又那麽畏火,在仙山根本沒什麽前途的,本就不是什麽良配啊。更何況這次碣仙一脈的問題不小,搭上可沒有好事兒,你早點收收心吧。”
仙女果小蘋嘟着嘴,這些話她都明白,不過心裏依然有點酸酸的舍不得。
當天晚些時候。來到仙山許久的紫狐終于站到了置物閣前,若不是碣仙的事情有了進一步的變化,不知道她還要被仙族審核調查到什麽時候。
一襲粉紫衣裳在風中蕩起,雙眼依然被紫紗蒙着,腳邊一只可愛的小狐貍繞繞跑過。
無論如何,她能夠重新站在物格族曾經陪伴孤獨仙人生活過的仙山,這已經是一種勝利。
紫狐剛剛來到這裏的時候就發現了異常,這座宮殿比其他仙族建築突兀太多,主要是散發着嶄新的氣息,少了一份古舊感。
進入置物閣其中,用手撫摸傳聞中盈霜釘死的那個柱子,醞釀半響,仍感應不到任何預想的場景。“我什麽都看不到……”紫狐說,“這裏最近被‘清潔’過了。”
蒙着眼睛當然看不到……天神重黎腹诽道,不過他沒有說出來。
“是的,發生了一些意外,”随行的天神鏡塵看了眼重黎,對紫狐承認道,“那你覺得還有辦法查出過去的真相嗎?此事關系到仙族與彼藍的友好重建,無論如何還請多多幫助。”
天神重黎嫌棄鏡塵的措辭,太客氣了。他對于之前紫狐受到的全方位入境審查、調查“鸩鳥案件”資格鑒定等等聽上去頗為為難外族的事情有所了解,略略擔心這個物格族會因為仙族對她待遇上的變化而反過來為難他們。說起來,相比過去,仙族更擅長研究未來的事,不過說來好笑,曾經有過幾次因為預見結果不同而發生大規模影響極其惡劣的争鬥,以及随意改變命運導致混亂的事情出現之後,仙山對于未來過度占蔔的法術也基本禁止了,随時間的流逝也漸漸被新一代的仙族淡忘。
那只名叫靈犀的小狐貍繞着柱子跑了一圈,茫然地嗅嗅,然後突然跑到殿外去了,在幾棵古樹下面蹦蹦跳跳。
紫狐轉過頭,似乎用紫紗蒙住的眼睛望了望外面,對天神鏡塵說:“沒關系,我想我還是可以從側面打聽出個大概的。”
“物格篤信,萬物有靈。古樹啊,請你告知我你所見證的事情。”
雖然有些不知所雲,兩位天神還是跟着她來到殿外古樹下面。
紫狐雙眼所蒙的薄紗放出童話般的粉紫色,她雙臂展開,整個空間充盈起迪士尼似的夢幻色彩,往昔的景象漸漸浮現到衆人眼前。
不過這景象的歷史似乎并不久遠……因為很快大家眼前就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