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去。

一番匆忙沐浴更衣後陸景之來到主院。進入書房,陸景之看到祖父正坐在書桌旁,手上拿着一本書,雙眼卻是閉着的。陸景之行了個禮,恭敬問道:“不知祖父叫孫兒前來,所為何事?”

“坐。”陸謙并未睜開眼睛,而是示意陸景之坐到他的對面,待到陸景之坐下,他才緩緩開口問道,“景之,老夫此番告老還鄉,未能給你父報仇,你是否心懷怨恨?”

陸景之一愣,繼而凜然道:“孫兒幼年時父親便死于刺客之手,而那刺客服毒自盡,根本不知幕後主使為何人,是祖父忍着喪子之痛把孫兒接到身邊悉心教養,孫兒才會有今日,祖父何過之有?若因一個根本不清楚身份的幕後主使而對祖父心懷怨恨,豈不是大不孝?”

說到這裏,陸景之站起身來,跪在陸謙面前:“孫兒對祖父只有孺慕之情,萬萬不敢做那天誅地滅的大不孝之人!”

“好孫兒。”陸謙睜開眼睛,起身扶起陸景之,“老夫只是不想讓我們祖孫二人有了嫌隙,說來也慚愧,你父親的死,老夫傾盡全力查了半生,卻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來。”

說到這裏,饒是陸謙這種老謀深算的老狐貍,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祖父,您已經盡力了,相信父親在天有靈,也不願看到您如此自責。”陸景之輕撫着老人的肩膀,溫言安慰道。

只是在陸謙看不到的地方,陸景之眼中藏匿的狠戾一閃而逝。

作者有話要說: 陸景之:我對女色一向看得很淡。

☆、新官上任

今天是個非比尋常的日子,對于永修縣的尋常百姓來說,是新縣令大人上任的日子,對于沈家一家人來說,則是長子沈元寶歸家的日子。

永修縣前任縣令吳安邦是個清正嚴明的好官,農門子弟出身,滿腹才華,二十有二便中榜,一朝名揚天下,聽說先帝都有意召為驸馬,後來不知怎麽不了了之。當然,這些是永修縣的百姓私下裏的談料,幾分真假還得另說。

在京做了十來年末等小官後,吳安邦在三十多歲時便下派來了永修縣。

那時的永修縣遠沒有現在繁榮,在任二十年,吳安邦沒做過一件傷天害理的事情,帶領着永修縣的百姓一年富過一年,并且明于斷案,破過兩個前任縣令沒破獲的大案,京裏時常送來上頭的賞賜。

如今吳安邦已經年逾五十,終于迎來升遷的喜訊,而接任永修縣縣令職位的顧大人卻是被貶谪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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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裏面有什麽彎彎道道,百姓們都不會在乎,只盼着新縣令上任後自個兒的日子還能如原來的吳縣令在時般衣食無憂。

聽說新上任的縣令顧大人今天就要到任了,永修縣的鄉紳們一大早就去城門迎接,更是把永修縣最大的酒樓——雁回樓包了下來,準備給顧大人接風洗塵。

這回縣裏只有兩家排得上號的沒有前來,一個是永修縣乃至京城都排得上號的沈員外,另一個則是從外地做生意發了財,最近才回到本家老宅的那位老財主。

沈錢從來不攙和官場諸事,這回連給新來的縣令老爺的接風宴都不想參與,一個官老爺,哪有一家團聚來得重要。

沈家祖訓裏也有這一條——沈家兒郎世代不能為官,也切勿結交浸淫官場之人。

意思就是,沈家的人不能當官,連跟當官的人交朋友都不行。這麽幾代傳下來,就變成了:離那些當官的遠着點,千萬別跟他們說話。

要說也是沈錢福氣好,碰上了吳縣令這種凡事懶得計較的好官,沈家這條祖訓硬生生讓沈錢發揮到了極致。

今日沈緣福一改往常賴床的習慣,起了個大早,讓翡翠給她點了個梅花妝,襯得她的絕美的小臉白透紅潤,愈發嬌美。

把前天三哥給她買的衣裙全都拿了出來,挑來選去,沈緣福還是決定穿上次自己選的那套點綴着朵朵紅梅的娟紗銀絲底繡花長裙,正好配自己的梅花妝。

梳洗完畢,從小就在院兒裏伺候着的與沈緣福一起長大的丫鬟琉璃都不由得看呆了。

“姑娘往日就好看得不得了,今日一看竟比往常還要好看。”沈緣福平日裏待下人和善,琉璃又是從小和沈緣福一起長大的,言語上也沒那麽多顧忌,“琉璃要是有姑娘一半好看……不,要是有姑娘那麽一丁點兒的好看,那該多好啊。”

說着手指還比劃了一下,以示自己并不貪心。

“就你嘴甜。”沈緣福笑着嗔了她一句,跟着打趣道,“你說你要是長得不好看,那管家的二兒子怎麽一看見你,眼睛都移不開了?”

“哼,姑娘快別說那登徒子了,他若再那麽無禮地盯着琉璃看,琉璃就……就……”琉璃本來想說些狠話,可她生性單純善良,紅着臉嗫嚅半天也沒說出要把那“登徒子”怎樣。

沈緣福心下了然,笑道:“若是你看上了哪個男子,盡管來告訴我。別的我不敢說,你的婚事我還是做得了主的。”

聽了沈緣福這話,琉璃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登徒子的身影,臉變得更紅了,忙道:“琉璃想一直服侍姑娘,姑娘莫不是嫌棄了琉璃?”

“你個小妮子,盡想那有的沒的,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怎麽可能嫌棄你。”沈緣福笑着在琉璃額頭輕點了一下。“況且你看鐘凝姑姑,成了親不也依舊還在院子裏當差的。”

**********

正午時分,新上任的縣令偕同家眷終于來到了永修縣。安頓好了家眷,顧縣令便匆忙出門,去雁回樓應酬縣裏的鄉紳們了。

一個身着一襲蔥白底衣衫的二八少女從家眷住處走到衙門,留守在衙門等候縣令回來的師爺見了少女,抱拳行了一禮,笑容卻夾雜着戲谑。

“這衙門可不是顧姑娘的地方,還是請回吧。”師爺人到中年,話雖是笑着說的,可舉手投足間,卻別有一番威嚴,若是尋常姑娘,多半會被吓到,不敢再多說什麽。

那少女正是顧大人的女兒,因出生之時四周霧氣缭繞,故喚作顧凝煙,雖不是長女,卻是唯一的正室所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出生時又帶有異象,頗得其父看重。

聽了師爺所言,顧凝煙也微微一笑,也不辯白什麽,只是說道:“父親就任于此地,或許要在此生活數十年之久,凝煙自然要盡早熟悉一下這裏的環境。”

跟着吳大人這種實幹派做久了,對于顧大人上任的第一件事不是來衙門整理卷宗,而是去和雁回樓赴接風宴有些不滿。

可畢竟人家是自己的頂頭上司,這少女是上司的女兒,師爺也不好再說什麽,見顧凝煙沒碰卷宗之類的重要物什,便任由她在衙門裏閑逛。

大致看了看,顧凝煙就回到了內宅。

進入比起以前小了許多的屋子,坐上還沒鋪上被褥的床,雖然面上不顯,可顧凝煙心裏不禁有些不滿,現在生活的環境可比以前差了許多。

不過想到那習慣了奢華生活的姨娘和庶姐也要同樣忍受這些,顧凝煙心裏就寬敞了許多。

甚至在父親喝得醉醺醺的回到內宅,抱怨沈家和陸家沒有給他接風的時候,她還幫母親安慰父親,這兩家再有錢,也只不過是財主而已,父親是永修縣的父母官,犯不上與平民百姓置氣。

聽了顧凝煙的話,顧大人哈哈大笑,對呀,自己可是永修縣的父母官,就算是再有錢的大財主,等自己找個由頭整治整治他們,還怕報不了今日之仇?

心裏舒服了,顧大人自然也開始惦記起那貌美的小妾來,轉而去了小妾房中。

看着父親毫無留戀離開的背影,顧凝煙暗地裏露出了一個與剛才在父親面前的恭順完全不同的,諷刺的笑容。

“母親,父親剛來沒多久,就又去姨娘那裏了,可怎麽辦才好。”顧凝煙裝作擔憂地問坐在榻上刺繡,沒表露出絲毫醋意的母親。

顧夫人笑了笑:“我們又不靠你父親的寵愛活着,他想去哪裏便去,又與我們何幹?”

顧凝煙順着話奉承了母親幾句,心裏卻是不屑,說是不靠父親活着,可最後卻還不是讓姨娘和庶姐逼得自請下堂,最後無能到連自己唯一的親生女兒都保不住,讓那兩個歹毒的女人坑害至死。

沒錯,顧凝煙是重生的,她在上一世不争不搶不算計,如所有人所願般單純,因而下場十分凄慘,不僅被無賴惡棍污了清白,鬧得人盡皆知,只能委屈嫁給那惡棍,最後更是被毒打致死。

說來,父親被貶為永修縣縣令,便是她命運悲慘的轉折點。

死前,顧凝煙發下毒誓,就算她入了十八層地獄,也會變成惡鬼前來索命,讓那些害過自己的人全都不得好死。

再一睜眼,發現自己回到了十六歲那年,父親剛剛被貶,而姨娘和庶姐還沒來得及出手害她,欣喜若狂之下,顧凝煙決定從現在開始改變,讓所有傷害過她和間接傷害過她的人付出血的代價!

作者有話要說: 顧凝煙:我出生時霧氣缭繞,按常理來說我才是女主,你怎麽看?

沈緣福:可是你運氣不好,趕下一趟吧。

☆、中秋燈會

一睜眼,發現自己回到了十六歲那年,父親剛剛被貶,而姨娘和庶姐還沒來得及出手害她,欣喜若狂之下,顧凝煙決定從現在開始改變,讓所有傷害過她和間接傷害過她的人付出血的代價!

尤其是那個土財主的女兒,沈緣福!

那沈緣福空有一副好皮囊,性格嚣張跋扈,前世處處與她顧凝煙針鋒相對,自己不願與她多計較,偏偏在她的胡攪蠻纏下每次都能硬生生壓自己一頭。

在自己嫁給無賴每天被折磨得痛苦萬分的時候,更是聽聞沈緣福與自己傾慕已久的陸公子定親了,雖說最終婚事不了了之。

自從顧凝煙第一次見到陸公子,就被他的溫潤氣質所折服,暗自許下芳心,明裏暗裏表示過許多次,每次都被無視了。那沈緣福無才無德,怎能比她更配得上陸公子!

那一身紅衣的張揚少女仿佛出現在眼前,顧凝煙面色猙獰,恨不得撕爛那張堪稱人間絕色的面容。

雖說令人不解,可顧凝煙最恨的的确不是害她的姨娘和庶姐,也不是冷漠以對讓她嫁給無賴的父親,更不是沒有能力保護她的母親,而是那個過着她一直向往生活的沈緣福。

沈緣福哪點比她強?憑什麽就能有寵愛她的父母,把她放在手心裏保護的哥哥們?憑什麽沈緣福就能嫁給陸公子?

在顧凝煙的想法裏,沈緣福占了本該屬于她的生活,那個腹內原是草莽的女子如何比得上自己?

若不是因着她沈緣福的破壞,自己的才名早就該傳開了,這縣城裏有哪家姑娘能比得上自己?

陸公子并不是沉溺于美色之人,若是在空有皮囊的沈緣福與才藝雙絕的自己之間選,陸公子定會選才名遠播的自己。

況且自己也是花容月貌,長得并不差,來永修縣之前自己才貌雙全的美名在來往的人家裏也是人盡皆知的,要嫁給陸公子的人明明應該是自己!

顧凝煙盯着妝鏡裏自己的容貌,拿起梳篦一梳又一梳,梳通自己本就順滑的頭發。這一世一切都會不一樣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至少父親現在已經足夠重視自己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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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沈緣福與大哥一家團聚的喜悅暫且不提,沒過幾日轉眼就到了女兒節,按照永修縣的傳統,每年都會籌辦個燈會,弄些猜燈謎的活動,更別提今年新縣令剛剛上任,更是要辦得比往年隆重些。

這天晚上,永修縣格外熱鬧,因為是一年一度的重要節日,宵禁時間都往後挪了好幾個時辰。

沈元寶為了這次回來能多留一段時日,已經提前把交接的事宜處理好了,京城的鋪子由管家代為照看,所以也不急回去。

往年中秋,都是三哥帶沈緣福出來游玩,這次大哥一家也在家裏,沈緣福別提有多開心了。

這次回來沈元寶的幼子沈爍年幼體弱,一路奔波勞累下感染了風寒,妻子何氏便在家照料沒有出來,囑咐丈夫別惦念着家裏,帶着五歲的女兒沈彤和小姑子、小叔子好好出起玩樂。

話說沈元寶身為沈家長子,當初眼裏心裏只有生意,絲毫沒有成家的念頭,可愁壞了沈夫人,可兒大不由娘,翅膀硬了也管不了這個大兒子了。

直到二十六七歲,同齡的兒子都能上學堂了,這才情窦初開,對小了自己十歲的何氏一見鐘情。

也顧不得一片反對之聲,像個毛頭小子般拼死也要娶何氏,又拖了幾年這才如願以償。因此長女沈彤現如今也才五歲。

縣裏三十五歲當祖父的也不是沒有,這沈元寶雖三十有五,但保養得當,再加上遺傳了美人母親的外貌基因,倒也沒被覺得是祖父帶着兒孫們出來游玩。

因為中秋燈會主要是看花燈,猜燈謎,是以還未入夜道路兩旁便占滿了賣花燈的,等天一黑各種樣式的花燈閃閃爍爍,令人目接不暇。

而這賣花燈,也不是給了錢就賣這種一般的生意,而是兩個銅板一次,看上哪個花燈就去猜花燈上面的燈謎,猜中了才能把花燈帶走,要猜不中,兩個銅板就當買了個樂子,也不貴。

有個攤位面前圍着的人格外多,沈緣福看到挂在最上面的蓮花燈,眼睛一亮,這個和其他攤販粗制濫造的花燈比起來,簡直是鶴立雞群。

沈元寶看到自家小妹盯着那盞蓮花燈,眼睛都移不開,就知道她肯定是喜歡這個,女兒也是盯着一臉喜歡的樣子,于是抱起女兒,帶着小妹擠進人群,交了兩枚銅板,開始猜粘在蓮花燈上面的燈謎。

其實這些人并不是真想要這蓮花燈,這花燈雖好,可也不是只此一個,一路這麽長的賣花燈的,總有其他家也在賣。

圍着的大部分百姓只是圖個熱鬧,見這個燈謎這麽久還沒被人猜出來,想試試自己能不能猜對。

一個個回答從人們口中蹦出來,那賣燈的小販卻只是笑着搖頭,有的人不甘心,為了猜出這個燈謎,已經花了好多銅板了。

沈緣福湊上去一看,燈謎只有一句話:史上最難的燈謎。沈緣福一笑,這個燈謎她有印象。

沈彤人小,擠在人潮裏也看不了什麽,如今被抱得高高的,視野一下子就開闊了。正好眼前就是那盞蓮花燈,忍不住想伸出小手去摸,可人小手也短,看着近卻摸不着。

沈緣福見侄女如此喜歡這花燈,于是拉着大哥的手,在他手心寫下四個字,沈元寶會意,與小販耳語一番,小販一愣,沒想到這位公子連燈謎都沒看,居然就猜出來了。

小販剛要宣布身邊這位公子答對了,就聽見人群中傳來一個略微奇怪的聲音,說是比正常男聲要高,說是女聲吧,卻一點也不清脆,就好像被刻意壓低了似的。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燈謎的答案,是執迷不悟吧。”

衆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少年公子站在人群中央,雖穿着男裝,卻能讓人一眼看出,這明明是個女扮男裝的姑娘。

可那姑娘還渾然不知,仍以為自己的裝扮天衣無縫,故作潇灑地扇了扇折扇,緩緩踱步到小販身前,一臉自信:“怎麽樣,本公子說得可對?”說罷,也不等小販回答,伸手就要去摘那挂着的蓮花燈。

小販一臉尴尬:“對是對,可這位公子在這之前已經猜出了答案,而且……小公子,您方才也沒給銅板,所以這蓮花燈您不能拿走。”

那女扮男裝的公子正是顧凝煙,上一世她也參加了燈會,也被這個蓮花燈上面的燈謎所吸引,她還記得,最後公布的答案就是執迷不悟。

所以這一世她搶先說出了正确答案,看着這麽多人驚疑不定的目光,顧凝煙甚至已經計劃好了,這就是她在永修縣揚名的第一步,這一世,自己的才名得在沈緣福搞破壞前就傳出去。

只不過,她卻沒有想到,小販拒絕把蓮花燈給她。

前世是陸公子解開的這個燈謎,莫非陸公子也在這裏?

顧凝煙在人群中看來看去,也沒有看到她心心念念了兩世的陸公子,于是問道:“可否告訴在下,是哪位公子搶在前面解開了燈謎?”

沈緣福微微皺眉,這女扮男裝的姑娘未免太霸道了些,明明是在你前面解開燈謎,怎麽就成了“搶”?

看了一眼這姑娘的容貌裝束,想來家底在永修縣也是排得上號的,怎麽好像并未見過這姑娘。

沈元寶看了眼懷裏癟着嘴有些不高興的寶貝女兒,這才出聲道:“小公子來得不巧,恰好是在下剛剛猜對這燈謎。”

顧凝煙把沈緣福看作一生中最大的敵人,怎麽會不識得沈元寶?看到沈元寶,顧凝煙下意識往他身邊瞧,不出意料地看到了沈緣福,也看到了正好看見動靜匆匆趕來牢牢護着沈緣福的沈臨風。

看見沈臨風,顧凝煙在袖中握緊拳頭,指甲幾乎掐緊手心裏,前世的種種屈辱又在眼前浮現。

☆、借花獻佛

前世,嬌蠻的沈緣福一次次地讓顧凝煙當衆難堪,顧凝煙都忍了,不願與沈緣福這種人多計較。

後來一次詩會上沈緣福當衆奚落自己時,自己實在忍無可忍,作了首詩當衆吟誦,暗諷沈緣福,想揭穿沈緣福是個胸無點墨的繡花枕頭。

可沈臨風這個看上去風度翩翩的公子哥竟然直接翻臉,二話不說,上來就給了自己一巴掌,讓自己當着永修縣所有有頭有臉的人物的面顏面掃地,再無立足之地。

君子動口不動手,沈家好家風,居然敢當衆掌掴柔弱女子!

一想到在那之前,自己還肖想過嫁給沈臨風,顧凝煙就覺得格外屈辱。

思緒回籠,憶起前世這個謎題是陸公子解開的,說不定這陸公子就在附近,當下神色一凜,把心中的萬千委屈都壓了下去,露出一個出淤泥而不染的笑容來。

“那可真是巧了,在下說出謎底的前一刻,居然已經有人搶先猜出。可為何你猜出來了卻不當衆說出,而是偷摸着只告訴了這小販一人?大家來評評理,來說說有誰能證明你真的是比我先一步猜對了?”

見圍着的衆人都沒有說話,顧凝煙抿嘴一笑。“怎知不是與你這小販串通好了,等到有人猜出謎底,就說已經被猜出來了,以免這蓮花燈落入他人之手?”

話雖這麽說,顧凝煙心中當然不是真的如此認為。沈家家財萬貫,怎麽可能因為一盞小小的花燈和別人串通起來騙人。

顧凝煙猜想,一定是沈緣福看上了這花燈,但是猜不出燈謎來,所以想高價讓沈元寶給她買下來,沈家最不缺的就是錢。

顧凝煙想以沈臨風這個火爆脾氣,再加上沈緣福一點委屈都受不得的驕縱脾氣,屆時一行人一定會自報身份,以示以自己的家底壓根犯不着勾通一個小小的商販。

說不定還會難為自己,到那時,自己只要适當的示示弱,再裝作不經意點出他們不猜燈謎想用錢買花燈的這件事實,作用會比一開始就去指責他們要大上很多。

不得不說,她對沈臨風的了解頗深,沈臨風确實不開心了,把眼前的這個假男人定義為是個找茬的。

周圍人們自發安靜下來,想看看究竟是怎麽回事,畢竟沈元寶和小販說的答案他們是真沒聽到,這麽一想,的确有可能是有內/幕交易。

說實話周圍圍着的有幾個不認識沈臨風的?沈元寶這些年甚少回永修縣,年長些的自然認得出來他,那些沒認出來的也覺得能與沈家小公子交往密切的想來也是富貴人家。衆人心裏多多少少也偏向于沈元寶實際上并未猜出燈謎的說法。

不過這又如何?有些人對顧凝煙這種做法十分不屑,這年頭,人家有錢,想買,人家事先就談好了交易,這猜燈謎得兩個銅板,你又沒付錢,你憑什麽覺得他們要把花燈讓給你?

也有些看不慣這種有兩個臭錢就為所欲為的富家子弟行事的人已經在心裏躍躍欲試,只等着看下一步發展。

大部分人是抱着看熱鬧的心思繼續圍觀,不管最後如何,總之明日喝茶的時候又多了一個談料。

正如顧凝煙所料,沈臨風想上去理論,沈緣福卻拉住沈臨風,攔下了他。

一年才有這麽一次的花燈大會,大哥一家回來團聚更是屈指可數,沈緣福一點都不希望因為這點小事吵起來,又不是多珍貴的一個蓮花燈,弄得玩沒玩好,最後憋一肚子氣回家。

沈緣福一手拉着沈彤想小肉手,一手點了點她的小鼻子。“彤彤很喜歡很喜歡這個蓮花燈嗎?比去年小姑姑托人給你送去的孔明燈還喜歡?”

沈彤歪着小腦袋想了想去歲父母帶着自己與弟弟在京郊放孔明燈的情景,又轉頭看了看爹爹手裏的蓮花燈,搖了搖頭。“彤彤喜歡小姑姑做的孔明燈。”

“那這蓮花燈我們不要了,讓給這個哥哥好嗎?等明日小姑姑和你一起做一個比去年還大的孔明燈。”

沈彤一聽,一雙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彤彤要兩個!還有一個給弟弟。”說着伸出兩手的食指,一手比了一個一的手勢。

“好,都聽彤彤的,咱們明天就做兩個。”沈緣福臉上蒙着面紗,以額頭抵着沈彤的小額頭揉蹭了兩下。

沈彤可以說是沈元寶的老來女,家裏向來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家底豐厚,在京裏稀罕物件見過的多了去了,也不至于真的如何喜歡這蓮花燈,只是小孩子心性罷了。果不其然,沈緣福并沒有猜錯。

“算了吧,我們不要了。”沈緣福對沈臨風搖搖頭,把沈元寶手中的花燈拿過來,遞給顧凝煙,也沒點破她女扮男裝的身份,“既然公子喜歡,那小女便借花獻佛,做主把花燈送給公子了。”

顧凝煙愣了下,不對啊,以沈緣福這嚣張跋扈的脾氣,定是要鬧上一番的,怎麽會變得這麽知書達理了?

轉念一想,沈元寶浸淫商場數十年,一定是他不想把事情鬧大,才叫沈緣福這麽做的。

這下倒好,自己倒成了搶一個小孩兒花燈的那個了。顧凝煙一時心底有些慌張起來。

衆目睽睽之下,顧凝煙知道,如果自己再揪着之前說的不放,只能反襯出沈緣福的好來,只能滿面笑容地接過花燈,補了一句:“這位姑娘如此大方,想必一定不是在下之前所揣測的那種小人,在下給姑娘賠個不是,還望姑娘不要介懷才好。”

沈緣福不由得多看了這女扮男裝的姑娘幾眼,雖然她話語含笑溫溫柔柔的樣子,但也能聽出語氣裏莫名的敵意,不禁回想自己十五年來有沒有惹到這麽個人物。

“公子不必多禮,既然公子如此喜歡的緊,那我們也不做這等奪人所愛的惡人了。”對方敵意如此明顯,沈緣福也不想做那一聲不吭的包子。

沈緣福這話一出,原本靜靜看戲的圍觀群衆也按耐不住小聲讨論起來,時不時還能聽到奚落聲傳入耳中。

衆人的目光早已經不在沈元寶到底有沒有猜出燈謎上,而是沈家小姑娘大方讓燈與這女扮男裝的姑娘之事上。

所以自己變成了這奪人所愛的惡人!奪的還是一個小女孩兒的燈!

顧凝煙瞳孔倏地放大,忍不住想瞪沈緣福一眼,看清這沈緣福到底着了什麽魔,為何與自己印象中的那個人完全不同!

“這花燈哪有燈謎來得有趣?我看着小姑娘冰雪可愛的緊,不若就送給這小姑娘玩吧。”顧凝煙強定下心神,試圖把衆人的眼光拉回燈謎上。

“不用!比這燈好的我們家裏多得是,你啊自個兒留着吧!”沈臨風沒好氣地回了一句,說完也不等對方反應,拉着小妹的手就擠出了人群,一刻也不想再多糾纏。

沈臨風一肚子氣,方才是被沈緣福攔着才沒發作,不過顯然他不是那種忍氣吞聲的人,沈臨風向來信奉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以後且等着吧。

沈臨風從人群裏開出一隙小路,沈元寶抱着沈彤跟在後頭,眸底一片深邃,不知在想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沈臨風:我脾氣火爆,我喜怒無常,我睚眦必報,可是我有錢有顏,你能奈我何?

蠢作者(微笑):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說起來上輩子的顧凝煙聽母親的話,處處不與人争,卻處處被欺負,是個小可憐。

重活一世,卻又處處想争,想改變,不過顯然心計沒到家,還得歷練歷練。

☆、詩會賽詩

之後的詩會,讓沈緣福很快就忘了這一小段插曲。

這裏娛樂活動少,每年中秋詩會沈緣福都會來圍觀,并且感嘆自己雖然穿到一個架空的朝代,也讓爹爹請了夫子教習自己,奈何吟詩作對方面始終沒有天分。

作為一個可以背誦唐詩三百首的少女,沈緣福從來沒有想展示一下“自己”才華的欲望,一來她是個未出閣的姑娘,雖然這個架空朝代民風開放,但未出閣的女子太過抛頭露面也不好找到夫婿。

最重要的一點是沈緣福清楚自己肚子裏有多少墨,竊用別人的才華,不是自己的總有用盡的一天,還不如一開始就老實本分些。

因此哪怕是當時夫子布置下來的作業沈緣福也沒敢剽竊一首。

詩會以競技的方式展開,一共分為五輪,在場所有人只要有意願都可以報名上臺。

沈緣福自己雖然不參加,但不影響她把沈臨風推出去,誰讓方才沈臨風大言不慚誇下海口。

于是沈臨風強撐着笑臉去參賽者那裏排隊。

第一輪是即興作詩,題材不限,然後要從所有參加詩會的人裏面選出二十人,進行下一輪比賽。

第一輪不用當衆上臺作詩,畢竟參賽人數衆多,只需将寫好的詩詞交上來即可。

按理說這種規則很容易作弊,比如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詩,或者铤而走險剽竊一首較小衆的詩詞,這種事情在往年詩會經常發生,這次估計也不會例外。

不過那些進了第二輪的就沒法投機取巧了,因為第二輪是往人群裏抛一個繡球,誰接到繡球就有資格出題,除非碰大運賭到題目了,否則第一輪靠投機入選的就會原形畢露。

沈臨風當然不會作弊,因為在出來前壓根就沒想過要上臺參加詩會,絲毫沒有準備。往年和小妹來,小妹可從來沒提過讓自己上臺的事!

但要是屁都憋不出一個來,想到平日裏他在小妹面前說過的大話,自己在小妹面前樹立的形象不就轟然倒塌了嗎!

可是寫什麽呢?沈臨風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咬牙跺腳,臉上的表情好像便秘了一樣。

見沈臨風這副樣子,沈緣福忍不住莞爾,附在沈臨風耳邊軟軟地說道:“三哥你随便寫寫就好,反正只是湊個熱鬧,你早些結束陪我去買明日裏做孔明燈的材料吧。”

沈緣福自然知道沈臨風有幾斤幾兩,第一輪讓沈臨風參賽只是玩鬧罷了,也不希望沈臨風當衆出醜,因此給了沈臨風一個臺階下。

沈緣福的話讓沈臨風一下子壓力小了不少。對嘛,自己是為了小妹能早些買到材料不讓小妹久等,因此自己才放水故意沒有入選參加下一輪的。

看着一旁小妹戴着面紗看不清容貌,但笑起來一雙明眸彎彎,如天邊新月,沈臨風靈光一閃,提筆便寫。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寫了詩的都把紙放到了前面的桌子上,由永修縣最有學問的大儒翻閱,挑出二十首。

看了一大半,大儒已經挑出了十幾首還算過關的詩,還差三個可以進到第二輪的名額。又往下看了幾首,大儒面上不顯,心中卻暗自失望,今年并沒有驚采絕豔的詩詞。

突然,大儒眼睛一亮,還未看詩,先在心中贊了一聲好字,筆鋒蒼勁有力,竟隐隐有着大家風範。

大儒懷着期待的心情看了下去,下一刻,饒是他這種見多識廣的老先生,也不由得一愣,面色變得異常古怪。

我有個妹妹,長得真好看。

不笑也好看,笑了更好看。

怎麽都好看,反正特好看。

你要是想看,就不給你看。

這……這是什麽玩意兒!

大儒雖然年紀和沈臨風他老爹沈錢差不多大,身子骨沒有沈錢硬朗,許是一開始期望太高,導致的落差無數倍放大,看到這玩意兒差點沒背過氣去。

不過大儒好歹也算是個老油條了,努力克制着自己,很快就鎮定下來,顫抖着手把這張宣紙放到一旁,卻沒意識到自己錯把這張放到了通過第一輪的那疊詩詞一起。

大儒手裏還有最後一首詩,字如狗爬一般,自己剛習字不久的小孫子都寫得比這好。看了這一手字本不欲再浪費時間看內容,但是無意間掃過中間的兩行,大儒立刻驚為天人,将這詞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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