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回事了。
當下陸景之便黑着臉讓人徹查那天的事,在等消息的功夫裏甚至都想好了,若是真的有那麽個情郎的存在,自己怎麽着也要好好整整那該死的情郎。
陸英傑自認為天衣無縫的計劃在陸景之派去的那些人眼裏不過是小兒玩鬧的水平罷了,不到半天的功夫就查得一清二楚。
陸景之得知沈緣福并無心上人,向來不喜形于色的他難得的笑得開懷。
僅看着手裏那疊查到的關于沈家姑娘的日常雜事,陸景之居然饒有興致地看完了不說,還看了不止一遍。看着字裏行間樸實無華的日常,卻覺得心頭被塞得滿滿的,再也容不下其他。
那刻起陸景之便知道,自己這輩子非沈緣福莫屬了。
作者有話要說: 說男主今晚會這樣那樣的寶寶們讓你們失望了,男主今夜很正經。至于明天正不正經就不知道了嘿嘿嘿~~
盼了那麽久的粽子節總算到了,祝小天使們端午安康~~
☆、花柳深巷
回想起将嬌嬌軟軟的心上人抱在懷裏的滋味,陸景之心頭的陰郁一掃而空,忽而想起今日硬是要橫插一腳摻和進來的好友來。
陸景之睨了一眼端立在跟前等吩咐的郭信,“可知季公子今日在哪裏落腳?”
“季公子今夜宿在桃花巷中。”說着看了一眼陸景之的神色,這才繼續,“季公子方才讓人來傳話,說已經為公子準備好了美酒佳肴,另尋了兩名絕色美人,讓公子快些過去。”
桃花巷是永修縣出了名的花柳巷,裏頭住的俱都是暗門子。
陸景之與季巍自小一起長大,自然了解季巍的德行,那副一日也離不得女人的樣子,來的第一日便往花柳巷裏鑽也在意料之中。
可就如陸景之深知季巍一樣,季巍也同樣了解陸景之,知道陸景之不愛往那種地方去,會下這種邀請,一來是調侃陸景之,二來便是有正事相商了。
“知道了,你回去吧。做幹淨點,別讓沈家的人查到你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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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陸景之從太師椅上起來,走到門口拉開了門,一股清新濕冷之氣撲面而來。
月華如水,庭院裏一草一木在滿月的映照下清晰可辨,微風輕拂時,藤蔓上米粒大小的小花如下密密細雨般紛紛落下。
陸景之也不管尚在屋內的人,大步跨出了院落往外走去,清風朗月,使人頭腦瞬間清醒。
桃花巷乍看之下與其他巷子沒什麽兩樣,只除了家家宅門兩邊挂着兩盞燈籠,便不似其他巷子那般幽暗了。燈籠精致卻不大,堪堪照亮路面,卻照不清經過的人臉。
陸景之一路走過,巷子裏并無人跡。暗娼也不似妓院,并無過多喧雜之聲,只偶爾不知哪家裏傳來一兩聲含糊不清的動靜,也很快就沒有了。
陸景之走到深巷盡頭最後一戶這才駐足,借着燈籠裏的燭光看清了宅門上頭刻着的“張”字,這才拉着獅子頭門扣兩快一慢的節奏扣了三下門。
門後有人守着,叩門聲在巷子裏回音尚未斷絕門便開了。開門的是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一張瓜子臉濃眉大眼,尚未長開卻依稀能看出是個美人胚子來。
開門的空檔小丫頭一雙俏眼對着陸景之上下一打量。見得多了,小丫頭也練出了一雙慧眼,一眼便能看出了客人家底如何,八/九不離十。
見陸景之雖看着面生,衣飾講究,氣質不凡,當下笑盈盈地開口:“敢問公子深夜來訪有何貴幹?”
那小丫頭問得只似尋常人家一般發問,絲毫不像是開門迎客的,可脆生生的嗓音聽着便讓人心生歡喜。
暗門子一家裏頭姑娘少,多半只接熟人生意,沒有熟人搭橋引線是不放人進的。
“季公子邀我來的。”陸景之雖說是來永修縣後第一次來桃花巷,卻也知道規矩。
“原是季公子的貴客來了,貴人快些進來吧,季公子等得可着急了呢。”小丫頭笑起來睫毛彎彎,看着天真爛漫,可行走間卻袅袅婷婷,一看便知是專門調/教過的。
季巍來時便已經囑咐過門房,是以陸景之才并未被多詢問。
宅門外頭看着只似普通人家,進了院子卻別有洞天,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院內小路是各色鵝卵石鋪出的圖案,假山嶙峋,花草葳蕤,雕甍繡檻,無一不精致。
陸景之對暗門子裏頭興致不大,也未細看,只由着那小丫頭帶路跟着走。
還未進門,便聽得好友季巍被逗得開懷大笑,隐約還伴着女子袅袅嬌笑之音。
陸景之對此見怪不怪。
小丫鬟輕扣了房門:“季公子,陸公子來了。”
隔得片刻,房門這才被打開,滿屋子的酒香伴着脂粉味溢出。
開門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發髻微亂,領口松動,半遮半掩,一雙大眼氤氲着水汽,直勾勾盯着陸景之看,含妖含笑,從骨子裏散發着妖媚之态。
“你可算,嗝,來了!”房門內季巍說話帶着醉意,一聽便知喝了不少。“阿蘭快進,嗝,快來給小爺我斟酒。”
“瞧爺急得,這不是來了嗎!”
阿蘭邊說着便媚眼一鈎,對着陸景之抛了一枚媚眼,纖腰一扭向後退了一步,讓出路來讓陸景之先進。
一踏入房門陸景之便皺了眉頭,酒味伴着脂粉味雜而濃郁,若不是看在季巍有正事找他的份上,陸景之簡直想甩袖直接離開。
季巍摟着另一個美人,趴伏在美人肩上不知說了什麽,逗得美人以帕子捂了嘴嬌笑不已,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陸景之,倒是懷裏的美人偷偷看了好幾眼。
阿蘭關好房門便坐到了季巍另一邊,抱了季巍的一只胳膊輕搖着撒起嬌來。季巍扭過頭對着阿蘭的就往臉上親,阿蘭半推半就地閃躲着。
“別,陸公子還看着呢!”
聽得阿蘭的話,又親了兩口,季巍這才舍得轉頭看向好友。
“嗝,怎麽不坐?”
陸景之皺了眉,只吐了一個字:“髒。”
季巍聽了嘿嘿笑了起來,放開了懷裏的美人掙紮着要站起來,跌跌撞撞連路都走不穩,兩個美人伸手要扶,被季巍推開了。
季巍步覆蹒跚地走到陸景之跟前,手指指着陸景之,剛張開了口要說什麽還沒說出口,腳下一個不穩,整個人便向陸景之撲去。
陸景之原想躲開的,可季巍喝醉了酒動作卻依然敏捷,眼疾手快一下抓緊了陸景之的袖口,陸景之不得不伸手扶住季巍。
季巍的臉離得陸景之不過半臂的距離,滿身的酒味一下子鑽進陸景之鼻腔內,讓陸景之一下子黑了臉,手下一個用力,便輕易将季巍丢到了地上。
身後兩個美人見狀驚呼一聲,尚未回過神來,便聽得陸公子冷冷兩個字:“出去。”
兩個美人見此顧不得其他,慌忙往外逃去,生怕晚了一步連累了自己。
房門合攏,陸景之不客氣地用腳用力踢了踢像爛泥般癱軟在腳邊的季巍,季巍早有所察覺,慌忙往另一邊一滾,卻只堪堪躲過了第二腳。
季巍揉了揉被中傷的腰部,再次睜開眼時眼神清明,哪還看得出絲毫醉意。
作者有話要說: 陸景之:簡直辣眼睛!想去看看我的寶貝兒洗洗眼。
話說八/九不離十的八/九為什麽出來是口口(T-T)純潔如我內涵了半天也想不出來這個詞有什麽能口口的地方...
☆、性格綿軟
季巍動起手來打不過陸景之,嘴皮子功夫更是不如,吃了幾次虧便也就消停了。
這暗門子裏頭每日裏有大把大把的銀錢流進來,鸨母倒也舍得花本錢。不單單是買來的女兒不惜銀子,一個個只挑如花似玉的美人苗子,且花了大價錢大心血來教養,美酒佳肴上更是廢了不少心思。
尋了個幹淨酒杯給陸景之斟了杯酒,兩人說起了正事來。長話短說,不消一刻鐘便談完了。
喝了酒壺裏倒出的最後一杯酒,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沾染上的一滴,季巍便下起了逐客令。
“聽完了快給小爺我滾開,淨打擾小爺的好事。”
一夜喝了三四壺酒,季巍雖說神志還清醒着,面上到底顯出幾分醉态來。
季巍生得粉面朱唇,舉止風流,和狐朋狗友頑笑間常常被喚作“季美人”,此時鈎起一雙桃花眼兒半眯着,盡是慵懶的神色,紅唇沾染了清酒愈發紅潤,微微勾起一個弧度來。
陸景之盡管瞧不上這地方,可也不得不承認這酒确是好酒。睨了一眼沒個正行的季巍,深知對方不盡興玩一玩是萬不肯踏出這扇門的,将酒杯裏的美酒一口喝盡,拿了折扇便準備離開。
“你別說,沈家的那個姑娘,倒真真是絕色,瞧瞧這臉蛋、這身段,嘗起來這滋味……啧,想想就……”季巍半躺着,一臉的心池蕩漾之色。
話未說完,便覺得臉上一陣巨疼,季巍“嘶”地一聲跳了起來,五分的醉意也硬是去了三分。
低頭一看,地上竟是一只繡了叢蘭花的女人小鞋,方才阿蘭跑出去時匆忙間落下的。
“好你個陸景之,敢這麽對你小爺,你給小爺我等着!”季巍氣急,蹲下撿起那只鞋就用力向陸景之腦袋上丢去。
陸景之往後一挪便輕易躲了過去,不得不說季巍這回是真的使上了大力氣,砸中了陸景之身側足足半半個人高的大花瓶,花瓶原地晃蕩了兩下,終是沒有穩住,“咔擦”一聲便倒在地上碎得七零八落。
門外守了半晌,生怕裏頭出事的鸨母聽到這動靜終于忍不住,上前小心翼翼地敲起了門。
“兩位爺,我的幾個女兒親手下廚做了幾道菜,還帶壺好酒來,兩位爺可要嘗一嘗?”
陸景之眯了眼看着季巍,眼神犀利透着警告,“別再讓我聽到這種話。”
說着便不再理會季巍,大步流星地跨出了院落,唬了鸨母和幾個女兒們一跳,紛紛讓道,生怕殃及了池魚。
陸景之心知季巍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其實并沒有那個心思,可依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夜靜更深,獨自走在桃花巷裏,對面四個轎夫擡着頂轎子遠遠迎面走來,擦身而過時轎簾突然被風吹起。
陸景之察覺到轎子裏的視線在盯着自己,回望去時轎內卻一片漆黑,絲毫看不清裏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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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沈母聽着沈錢均勻的呼嚕聲半宿沒睡,天微微亮時便再也躺不住,輕手輕腳地下了床,喚人進來伺候洗漱,剛套上了衣裳,便差人叫了鐘凝姑姑來問話。
鐘凝姑姑說了昨夜的事,那時沈緣福未同鐘凝姑姑細說,再多的鐘凝姑姑也不知曉,沈母聽了半截經過心裏更是七上八下。
沈緣福昨夜睡不安穩,到了晨間倒是睡得沉。
房裏窗柩處拉上了厚厚的兩層簾子擋住了外頭的光線,院子裏的丫鬟婆子也被鐘凝姑姑特意囑咐過,沒有發出一絲聲響,待沈緣福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
喚了守在外間等着伺候的琉璃,有小丫鬟拉開簾子,陽光照在窗柩上,屋子瞬間亮堂起來。
沈緣福看着就知道時辰不對。知曉母親思緒多,定是一早便會起來,然後一個人胡思亂想,昨日睡前特意吩咐了琉璃辰時叫自己起的。
“什麽時辰了?”沈緣福蹙着眉頭看向琉璃,難得地對身邊伺候的人露出不悅的神色。
琉璃本就膽小,這回又有些心虛,被沈緣福這麽一看心怦怦亂跳,手腳都不知道該擱哪好。
“回,回姑娘,巳時一刻了。”聲音怯怯地,還帶着些顫音。
沈緣福心裏有氣,可看着琉璃腦袋低垂着不敢看自己,一副被吓到了的樣子,一時便說不出責怪的話來。
急着去見母親,沈緣福便索性回來再處理琉璃的事。
“你先下去吧,把雁兒叫過來。”
琉璃翡翠兩個是從小在院子裏伺候的,與沈緣福同歲,等鐘凝姑姑她們那一批的到了年齡發嫁了,便把兩人提了上來做了沈緣福身邊的大丫鬟。
雁兒雀兒兩個比琉璃翡翠還小三歲,雖說也是進房伺候的,多是和琉璃翡翠一起,聽她們吩咐搭把手,除了琉璃翡翠告了假不在身邊,還沒有單獨用的時候。
琉璃一聽便呆住了,原以為是無足輕重的事,再沒想過向來好性兒的姑娘會生這麽大的氣。
“……姑娘……”琉璃眼裏滾落的淚珠一顆比一顆大。
院兒裏原來的丫鬟婆子便常常拿琉璃的金豆豆說笑,動不動就一顆接一顆跟不要錢似的,停都停不下來,為此小時候倒沒多少人敢欺負她。
沈緣福心下不忍,可早有的想法好不容易尋着了機會,索性心一橫,扭過頭去不看她,生怕自己心軟。
“下去吧。”
琉璃邊往外走邊用手背抹了淚,不想讓人看笑話,可越想越傷心,淚珠子忍也忍不住,幹脆捂了臉一路小跑了回去。
在屋子裏整理的幾個小丫鬟們大氣兒也不敢出,手下動作愈發小心翼翼起來。
翡翠進來時已經聽說了方才發生的事,在路上時原還準備幫着勸勸姑娘的,那本就是夫人那邊的意思,吩咐下來別吵着姑娘,好讓姑娘多歇會兒,琉璃可不是自作主張。
可這會兒看姑娘颦眉不語,倒說不出勸慰的話來。
罷了,姑娘雖說性格綿軟,可心裏卻是個有主意的,且看看再說吧。
作者有話要說: 陸景之:有個那麽愛哭鼻子的丫鬟,主子肯定也愛哭。
沈緣福:我一般不哭的。
婚後,看着夜夜哭到筋疲力盡的沈緣福,陸景之覺得自己并沒有說錯。
好怕小天使們太純潔看不懂啊。內心有點慌髒……
☆、果餡蒸酥
沈緣福洗漱完後便坐在梳妝臺前由着翡翠給自己通頭發。
翡翠手巧,妝鏡裏沈緣福及腰的長發在翡翠手裏尤其聽話,兩三下的功夫便服服帖帖了。
沈緣福今日趕着去母親那裏,便讓翡翠梳個簡單的就好,反正今日也不出門去。翡翠應了聲,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兩三下将頭發挽起來後簪了一根碧玉簪便完事了。
雁兒進來時心裏還有些忐忑,看了眼翡翠,見翡翠給自己使了個眼色,這才安心了些。
“姑娘,可要讓擺早膳的現在進來?”
沈緣福當做沒看到兩人的小動作,微微轉動腦袋看着妝鏡裏自己略微有些模糊的倒影,這麽多年她對翡翠的手藝一向是信得過的。
“讓她們直接送到夫人那裏去吧。”想了想又問,“今日可有果餡蒸酥?”
可巧方才雁兒進來前正好問了今日的菜單子。
“昨日點心剛用的果餡蒸酥,今日竈上便沒有做。果餡蒸酥費不了多少工夫,姑娘要的話現在去吩咐竈上一聲,一會兒工夫便能送上了。”
沈緣福點了點頭。“弄好了也是一樣送到夫人那裏去。”
今兒早上睡得好,睡足了氣色便好,沈緣福便也懶得塗脂抹粉,簡單梳弄過後便帶着翡翠雁兒兩個去了母親那裏。
沈錢去了鋪子查賬,沈元寶一家和沈臨風也是一早就來問過安,坐了會兒現在都回自個兒院子裏去了,只餘沈母一個人在。
沈緣福人未到,吩咐送來的早膳倒是先到了。
沈母一眼就看懂了女兒的意思,笑着和身邊的劉嬷嬷感慨:“看看這丫頭,都說女兒貼心,果然沒說錯,只是一眨眼就這麽大了,快成了人家的人,也不知道還能留多久”。
劉嬷嬷年輕時瘦削,脾氣也爆,如今老了倒是成了個老好人,脾氣愈發好了起來,這兩年整個人身上都長起了肉,足足有原來兩個那麽寬。
看着桌上擺得滿滿當當的,劉嬷嬷也跟着笑起來,臉上的肉跟着抖了抖,滿目慈祥。
“還是夫人福氣好,看看咱永修縣裏頭,能有幾個像咱家姑娘這樣孝順懂事的。”
自襁褓裏小貓兒一樣大小的一點點看着長成這麽大的姑娘,在劉嬷嬷心裏自然是哪哪兒都是最棒的。
沈母知道這話是劉嬷嬷偏了心說的,可有誰不喜歡聽人誇贊自己女兒的,當下臉上便是滿心滿眼的笑意。
“咱姑娘就是嫁了人也是在咱們永修縣裏頭,來回一趟還不方便?到時想姑娘了便讓姑娘和姑爺回來小住段時日也不是難事。”
說到這茬,沈母便想起前幾日還和老爺商讨過的,想着還是招個入贅的方便。
嫁出去的姑娘再怎麽也沒有三天兩頭帶着姑爺回娘家住的,無端惹人非議,再說了總歸沒有放在眼前的放心,誰知道在背地裏自己沒有看到的地方有沒有受什麽委屈?
正這麽想着,丫鬟便來通報說姑娘已經進了院子,沈母便吩咐了将桌上裝在食屜裏的早膳擺出來。
一屜熱氣騰騰的蟹黃小籠包,一碟排得整整齊齊的酥炸蝦仁球,一盅枸杞山藥粥,三小碟醬菜是醬鴨、筍脯和酸瓜齑。
香味瞬間彌漫了整間屋子。
沈緣福剛踏入屋內,沈母便一把拉住了女兒的手,“乖乖兒快進來用早膳,都這個點兒了還空着肚子,哪來的力氣?”
沈緣福早想好了說辭。“娘,我昨晚回院子後吃了宵夜的,今日起來也不覺得餓,你看這要不是走了幾步哪兒吃得下去?”
說話間劉嬷嬷親手舀了淺淺一小碗枸杞山藥粥放在沈緣福面前。
“枸杞山藥粥最是養胃,姑娘先吃口山藥粥墊墊肚子再用其他的。”
“嬷嬷親手舀的粥果然是比往常的要香甜許多。”
沈緣福接過粥吹了吹往嘴裏送了一勺,不止逗樂了劉嬷嬷,連沈母也禁不住笑起來,拿手指點了點女兒的額頭。
沈緣福喝了一口便放下了手裏的小碗,拿了個幹淨小碗舀了幾勺枸杞山藥粥。
“我說真的呢,娘,不信你來嘗嘗看,我舀的是不是比平日裏劉嬷嬷舀的香。”說着還俏皮地對劉嬷嬷眨了眨眼睛。
“喲,姑娘這話說的,老奴一把老骨頭哪比得上你們鮮骨朵兒一樣的小姑娘,我啊還是拾綴拾綴尋間破房子養老去吧。”
這話說得滿屋子一片笑聲。
誰都明白是姑娘故意逗夫人開心呢,夫人最近胃口不好,姑娘這是想着法兒讓夫人多吃兩口。
“你把劉嬷嬷氣跑了我可饒不了你,你們一個兩個的可指望不上。”
沈母喝了兩口粥倒嘆起了氣來。“你大哥一家子馬上要回京裏去了,你二哥那裏前幾月又斷了音訊,至今沒有個消息來,你三哥又是整日裏不着家的性子。”
沈母往常并不在女兒面前說這些話,也就私下和劉嬷嬷說說,今日一時沒忍住。
“娘,您可別偏心,我日日在府裏陪着您呢,您這樣我可是要吃醋的。”沈緣福正好喝完了一小碗粥,放下了手裏的碗,故意嘟起了嘴跟娘親撒嬌。
“我的乖乖兒長大了,等不了多久出了門子可不就剩下我一個?”
不知為何,聽得沈母的話,沈緣福腦海裏想的竟是昨夜裏那個陸公子一臉正色說要來提親的樣子,不禁臉上一熱。
看着女兒小臉一點點泛紅到耳根處,沈母知道女兒是害羞了,說了這一句便岔開了話題,“瞧瞧這小嘴,劉嬷嬷快讓人拿兩斤油來給姑娘挂上。”
“娘,您可舍不得。”
剛說完這一句,早先沈緣福特意吩咐的果餡蒸酥送來了。
這果餡蒸酥是沈母的最愛,一口咬下去裏頭滿是溫熱的果醬,抿了嘴吸一口唇齒間便溢滿了酸酸甜甜的果香,甚是開胃,每次吃了這果餡蒸酥都能多吃小半碗飯。
又親手為母親舀了些枸杞山藥粥,沈緣福自己挾起煎得金黃的蝦肉球,裏頭用的俱是一般大小的蝦米仁,一口一個剛剛好,外酥裏嫩,一口咬下鮮汁四溢。
沈緣福又吃了兩個,沈母怕女兒膩着便讓人将蝦肉球撤了下去,挾了酸瓜齑給女兒伴粥吃。
待兩人用完早膳,劉嬷嬷見機便支走了屋裏的人,自己也退了出去。
沈緣福原就是為了這事兒來的,不待母親問起就自己主動說了出來,自然把爬窗那段只說是在一位公子的幫助下逃了出去,自己一路與那陸公子摟摟抱抱的也得略過。
沈母這輩子自十五歲那年嫁給沈錢起便被沈錢寵着,順遂了那麽幾十年遇事也不愛往深裏去想,女兒說的什麽便都信了。
“這些日子可不準再出門去了。”
外頭多少人觊觎着沈家的財産沈母不是不知,聽完便下了禁足令。
“是是是,娘說得對,這幾日啊就算娘趕我出門我也不樂意出門的。”沈緣福抱了娘親的一條胳膊搖啊搖的,用撒嬌表明自己短期內絕不願出門,好讓母親放心。
沈母突然想起女兒方才提到的那位救了女兒的公子。“乖乖兒可知是哪位公子?我也好準備謝禮讓你三哥登門拜訪。”
“女兒不知,只知是姓陸,看着不像是久居永修縣的。”
沈緣福咬着唇瓣,心想着若是那陸公子就此離開了永修縣,怕是這輩子都見不着面了。
作者有話要說: 陸景之:媳婦還沒娶到手,我會走?
☆、戲文姻緣
沈母心下一動,決定等老爺回來了得派人去查查那個陸公子的底細,相貌品性若是都過得去,說不得就是女兒的一段好姻緣。
戲文子裏頭可不都是這麽唱的!
沈母這麽想着,卻沒有對女兒表露出來,到底女兒還是個小姑娘,不好直接同女兒說。
兩人又說了會兒體己話,有管事來尋沈母,沈緣福便回了自己院子。
沈臨風今日起了個大早,出了趟門一回來便去尋妹妹。正巧沈緣福去了母親那裏,沈臨風便等了會兒。
沈臨風性子急,最不耐煩的便是等人,尤其是心裏有事兒沒明白,急着要問的時候。
沈緣福回來時遠遠便看見堂屋裏沈臨風來回走動,握着手裏的扇子狂扇着,一副我很暴躁不要惹我的樣子。
沈緣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沈臨風聽到聲音回頭趕忙上前去迎接妹妹。
“你可算回來了,再不回來我就要去娘那裏尋你去了。”
這個自然只是沈臨風說說而已,念頭不是沒有,只不過特意來找妹妹就是知道有些事兒不會告訴母親,讓母親平白胡思亂想,因此寧可等着也不去母親那裏找妹妹。
遣退了旁人,沈臨風便迫不及待問起妹妹昨晚自己走後的事。
沈臨風知道事情絕對有古怪,臨近房間的客人無故失蹤了好幾個不說,突然求闕齋從老板到幾個小厮也人間蒸發了,剩下的幾個小厮是一問三不知。
最讓沈臨風氣惱的是憑着沈家的能耐居然查了一夜也沒有查出什麽有用的線索來。
這回來找沈緣福便是要問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畢竟好歹找對方向查也容易些。
沈緣福昨夜裏想了半夜也沒有想明白,這會兒也迫切想弄清楚昨日的事,尤其是想知道那個陸公子究竟是何目的,這回說與三哥聽時便細致得多。
只隐瞞了與那陸公子的幾次親密接觸,還有陸公子說要上門提親那段。不過說起時難免想起這些畫面,沈緣福只覺得躁得慌。
陸景之邊聽着邊心裏頭分析起來,倒沒有發現妹妹的反應。
起初聽到窗外對話那段時一臉陰沉,後來聽到有男子主動搭讪相救,再一起逃出求闕齋後便炸毛了。
“妹妹我跟你說,這個人絕對有問題!” 尤其是在聽完沈緣福說了那男子的可疑之處時,沈臨風坐也坐不住了。
“要我說,這件事就是那個人策劃的也說不定!”
“這個……這應該不會吧。”
沈緣福其實心裏也有過這個猜測,卻不願意相信。
沈臨風以為妹妹心思單純,便開始分析給妹妹聽。
“別看他像個正人君子模樣的救了你,還安全送你回去了,可萬一人家的目的就是想要讓咱們沈家把他當做救命恩人呢?”
說不定就是想來一招英雄救美做咱們沈家的女婿呢?再不濟咱們沈家的謝禮也夠人家白吃幾年了!
沈臨風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看着妹妹,恨不得把後面沒說出來的都給喊出來,讓妹妹認清那人的真面目。
“否則你說他哪來的那麽多的疑點?連你都能看不來有問題,難道還不是他自己在搞鬼?”
看哥哥越說越急,一副恨不得找人幹一架發洩發洩的樣子,沈緣福忙打斷了還要繼續的三哥。
“三哥,你說的我都懂,不然你先查查那個陸公子的身份吧。”
給三哥倒了杯茶讓三哥消消火,“這都是我們的猜測,萬一不是他,那我下次出門再遇着真兇怎麽辦?我總不能一直不出門吧。這事兒為着你妹妹我可也得謹慎着些。”
沈臨風暴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沈緣福是抓準了這一點,每次先是順着他,再軟言細語說出自己的話來,保準一用一個準兒。
沈臨風将茶盞裏的茶一飲而盡。
“也是,那我現在就找人查查那個陸公子的來頭去。”
說着便動身要走,被沈緣福一把攔下來。
“三哥你再查查究竟昨夜人家是特意要抓我,還是只是要抓個人,正好這倒黴事兒被我碰上了。”
沈緣福想若是随機作案,那自己還是安全的,畢竟事前自己會去求闕齋的事情連自己都不知道。
若是特意一路跟着自己找的時機作案,那盯上的多半是沈家,這牽扯的就是生意上的事,是爹爹和哥哥們要想法子擺平的事兒了。
沈臨風點點頭,大步流星地跨出妹妹的院落查人去了。
目送了哥哥離開,沈緣福揉了揉腦袋,接下來便是琉璃的事兒了。
不用人說沈緣福也知道憑着琉璃的膽小樣兒再借她十個膽子也不敢自作主張,肯定是母親心疼自己特意吩咐下來的。
琉璃膽小,夫人的命令不敢違抗,姑娘的話也不敢不聽,定是糾結了許久。夫人是沈家的女主人,在她私心裏也覺着姑娘勞累,是該多睡會兒,最後心裏的天枰便徹底偏向了夫人。
可明白是一回事,既然在自己這個院子裏辦事,那最該聽的還是自己的話,否則以後若是有些什麽事還怎麽敢放心用自己院兒裏的人。
畢竟一家子的主子裏頭自己年齡輩分都最小,院子裏丫鬟婆子們随便哪個主子一吩咐便輕易聽了去,自己哪還辦得成事?
正想着如何處理,雁兒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
“姑娘,穆姑娘身邊的徐媽媽來了,正在門口等着呢。夫人見了問了幾句話,便直接讓人帶着來咱們這裏,看樣子好像是穆姑娘那裏出了事!”
穆家與沈家是世交,穆姑娘說的便是穆家獨女穆蘭,昨兒中秋詩會就是穆蘭的爹穆彪義舉辦的。沈緣福與穆蘭自幼相識,關系甚好。
沈緣福有些着急,徐媽媽是穆蘭的奶娘,若不是出了大事哪用徐媽媽親自來。
“快将人請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妹妹很單純。——來自被坑了無數次依然這麽覺得的沈臨風的語錄
☆、打探消息
沈緣福有些着急,徐媽媽是穆蘭的奶娘,平時從來不離開穆蘭的身邊半步,便是傳話也從來都是穆蘭身邊的丫鬟來的,若不是出了大事哪用徐媽媽親自來。
徐媽媽麻杆子般瘦弱的人,平日裏說話細細柔柔,行事俱都是溫溫吞吞的,今日倒是難得,一路走得極快,雁兒剛去傳話,轉眼間便由翡翠攙扶着進來了。
徐媽媽進門時便紅腫着一雙眼,一副欲言又止的隐忍模樣,見了沈緣福要行禮,被沈緣福攔下了。
“雁兒,還不快去給徐媽媽上茶,再取些果餡蒸酥來。”
上茶這種事自然有小丫鬟來,雁兒知道這是姑娘與徐媽媽有正事要談,走時便一起支開院子裏的丫鬟婆子們。
徐媽媽見人出去了便再也忍不住,眼睛一眨便是兩行清淚。“沈姑娘可有我家姑娘的消息?”
沈緣福被徐媽媽說得一愣,不知徐媽媽指的是哪方面的消息。
“前幾日我大嫂帶來了幾本京裏時興的花樣子,想着穆姐姐定會喜歡,我便先臨了一本給穆姐姐,剩下的想着等再過些時日我臨好了再一起給穆姐姐送去。穆姐姐送了些自己繡的繡件來,這些徐媽媽都是知道的,之後便沒有和穆姐姐通過消息了。”
穆彪義不喜歡穆蘭出門,沈家也不放心沈緣福常往外頭去,是以兩人關系雖好,見面次數卻不多,多是以信箋傳書或者讓身邊丫鬟傳話。
沈緣福及笄前幾日正好穆彪義帶着穆蘭去了寺廟裏小住,為過世的母親祈福,等到回來時已經是及笄後的幾日了。
穆蘭親自登門來補送了禮,兩人也沒說上多久的話,只坐了小半個時辰便被穆彪義派來的人接走了。這便是兩人最後一次見面。
徐媽媽聽了更加着急了起來。“我家姑娘昨日裏沒有……有沒有……”
徐媽媽想問我家姑娘昨日裏是不是來沈家,是不是有什麽信兒傳來,可也知道這話問不出口,哪有自家姑娘丢了無緣無故去別人家問這些的道理。
“有沒有什麽?”
翡翠見徐媽媽情緒激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