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人面獸心

這黑白兩色勾勒出的人物與陸景之本人極為神似。

面如冠玉,劍眉星目, 雙唇薄削, 嘴角還帶着笑, 眼角眉梢間俱是溫潤之色。

哼!這個人就是頂着這副衣冠楚楚的模樣, 不知騙過了多少人的眼睛。

人面獸心!

畫裏的陸景之負手而立, 另一手的手裏則把玩着一把他常随身攜帶的白玉骨扇, 豐神俊朗之氣撲面而來。

不知是不是沈緣福的錯覺,總覺得畫裏的那雙眼睛在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仿佛是戳破了她的心事,看得沈緣福愈發紅了臉。

看這畫像畫得如此傳神, 也不知是誰畫的。

不過這宣紙紙質不薄不厚,像是尋常書信用紙,若是特意請人畫的, 定會用厚硬許多的紙質來作畫, 這看着倒像是随手一畫。

難道是他自己畫的?

可他送一張他自己的畫像來做什麽!

莫不是……怕我忘了他的模樣, 讓我看着好想起他來?

若真是如此,那他也過于自負了吧, 簡直是到達了自戀的地步!

腦海裏天馬行空地胡想,沈緣福腦海裏想起了陸景之一臉自戀的神情,臉上的笑意卻是越來越燦爛。

大概是受陸景之的影響,沈緣福覺得自己的臉皮越來越厚了,只怕是那個自戀的人是自己!

沈緣福忍不住羞澀起來,看到陸景之炯炯有神的那雙眸子還在盯着自己看,忙将手裏的畫翻了個面, 潛意識裏便不想讓陸景之看到這副模樣的自己。

啊!真是太不要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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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緣福将自己一臉的春心蕩漾埋進了雙掌間。

突然外頭想起了開門聲,是外室的門被打開了。

糟糕!雁兒回來了!

沈緣福手一抖差點撕壞了手裏畫像,見畫像沒有損壞這才松了一口氣。

時間緊迫,可剛剛差點撕壞了手裏的畫讓沈緣福心有餘悸,只得小心翼翼地按着原來的折痕折起來後卷了起來,塞進了袖袋裏。

這時內室的門已經被打開了,而地上的竹筒還沒有收拾好。

沈緣福挪了一下腳步,趁着雁兒視線沒往這裏瞧時偷偷一踢,便将竹筒連着蓋子就近踢到了大櫃櫃腳撐起的櫃底懸空處,沒讓雁兒看到一丁點兒。

雁兒滿臉紅彤彤地走到沈緣福面前,手指頭勾着錦繩将手裏緊緊握着的錦囊拿起來晃了晃,一臉的喜悅。

“姑娘您看,我拿來了谷子,廚娘說鴿子最愛吃苞谷,我便也裝了些來。”

雁兒是一路小跑着來回的,說話還有些喘。

将錦囊系着的繩子打開,雁兒将錦囊裏的五谷倒了些在手心裏。

看了看灰鴿,又看了看沈緣福,雁兒猶豫了一下,就這樣就着自己的手喂給灰鴿吃,它不會啄自己的手,将自己手心的肉一起啄下來吧?

想了想自己血肉模糊的手心,雁兒身體抖了一下,還是将手裏的五谷撒在了地上吧,剩下的殘渣讓人進來打掃了就行了。

灰鴿食量大,近些日子又是許久未運動,這回一下子飛了這麽多路确實是累了,忙扇扇翅膀飛到了地上雁兒撒的五谷間,一啄便是一粒,小腦袋一動一動速度極快。

“嘿,這灰鴿還挺好玩的,果然是餓極了,姑娘你看,怪可愛的!”

雁兒看着灰鴿不一會兒消滅了一小半,便索性将錦囊裏剩下的都撒在了地上。

“是啊。”

沈緣福随口敷衍着雁兒,心思壓根不在灰鴿上,還好雁兒看得專注,沒有發現沈緣福的異常。

袖袋裏的畫像是卷起來後塞進去的,沈緣福怕一不小心壓扁了把畫像裏陸景之的臉上壓出幾道印子來,手一直僵硬地微微擡起着。

“姑娘,你沒事吧?”

雁兒偶然一擡頭,見沈緣福的神色有些奇怪。

“沒事沒事,在想事情而已。”

雁兒以為沈緣福還在擔心老爺夫人的事,倒沒有發現沈緣福的異常,只當她心情不好,卻也不敢再像方才那般笑了,雖是看着灰鴿,卻時不時用餘光看一眼沈緣福。

感覺到雁兒時不時地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沈緣福的身體更僵硬了,只想着讓灰鴿快些吃完,等灰鴿一走就把雁兒趕出房去。

這錦囊容量頗大,廚娘看着是雁兒親自來的便将錦囊塞得滿滿當當的,還說這些谷子三四只鴿子吃不成問題,誰知竟被這灰鴿給一次吃了個光。

雁兒驚訝地張大了嘴,沈緣福也不由得多看了這只圓滾滾的灰鴿兩眼。

不只是吃得多,還吃得很快,難怪能胖成這樣!

吃完最後一粒苞谷,灰鴿撲棱着翅膀飛到了一處角落,擡起一條腿收攏在羽毛裏,打開翅膀,反轉脖子将頭□□了翅膀裏。

吃飽喝足,它竟就這樣在沈緣福的角落裏單腿站立着直接睡了起來!

雁兒手指着灰鴿,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沈緣福。

“姑娘,這鴿子……這可怎麽辦好?”

沈緣福的手保持着懸空的姿勢久了手臂有些酸疼,對着雁兒搖了搖頭。

“随它去吧,許是累極了,睡醒了就走了。我要一個人待會兒,你先下去吧,有事會叫你的。”

“可是……好吧,我就守在外頭,姑娘有事就叫我。”

雁兒擔憂地看着角落裏的灰鴿。

畜生不同人性,萬一傷着了姑娘怎麽辦?

可雁兒看沈緣福眼神裏似乎有些不耐煩,便不敢再多說什麽,只得多囑咐兩句就下去了。

雁兒一走,沈緣福忙将畫像從袖袋裏掏出來,還好沒有給壓着。

将畫像攤開在書案上,為了能将畫像塞進竹筒裏,硬生生将陸景之的臉上折出了三道印子,此時陸景之的臉便覺得有些變形,看着陌生地很。

沈緣福用指腹輕輕滑過折痕,想将折痕捋平。

無意間與那雙似乎在打趣着自己的眸子對視着,沈緣福再看着自己手指緩緩滑過陸景之的眉眼,莫名臉頰微燙,好像自己趁着沒人在占他便宜似的。

沈緣福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吓了一跳,手指所觸之處似乎灼熱地燙人,忙收回了手指,心髒撲通撲通地加快着跳動。

不過是一幅畫而已,真是沒用!

沈緣福将自己被燙到的手按住自己跳動過快的心髒,嘲笑自己的膽小,腦海裏卻又想起他走前那天晚上,便也是像這樣将他的手覆在了這裏,很久才拿開。

啊啊啊!

沈緣福快被自己給逼瘋了!

冷靜!冷靜!不能再想那個登徒子了!

沈緣福知道自己已經越陷越深無法自拔了,只要是和陸景之沾上一點兒邊的,哪怕是和陸景之沾不上邊兒的,沈緣福竟都能聯想到陸景之身上去!

那個人究竟是給自己下了什麽□□!

放在四個多月前,沈緣福壓根不會相信自己竟會成這副模樣!

不敢再看書案上的畫像,生怕自己陷得更深,沈緣福別開眼兒将畫像收起來,卻又擔心弄壞了畫像,只得用餘光緊緊盯着自己手上的動作。

将被自己踢到櫃底的竹筒拾起擦幹淨,重又将畫像塞了進去,然後将竹筒鎖進了屋子裏的紫檀暗八仙立櫃中,沈緣福終于坐在書案邊松了一口氣。

隔着屋子裏挂着的紗帳偷偷瞄了一眼屋子另一頭的紫檀暗八仙立櫃,沈緣福一手撐着頭忍不住猜想起來這一個多月陸景之在幹什麽。

對哦,張傾說他和顧凝煙厮混在一起呢!

沈緣福看着立櫃的眼神便變得有些怨念。

那個登徒子弄得自己整日裏像偷情一樣小心翼翼的,自己卻連他在幹什麽都不知道!

沈緣福的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拍打在書案上,發出清脆的“嗒嗒”聲,等沈緣福回過神來時指尖已是生疼。

蹙着眉給自己的五指呼了呼氣,沈緣福又猛然一掌拍在書案上,這回卻因為怕疼沒用多大的力氣。

總之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阿蘭的事,顧凝煙的事,還有陸景之的事,自己都得主動點兒,不能再像往常一樣等事到臨頭再想辦法!

另外兩件事這些日子來沈緣福心裏頭已經有了主意,就剩陸景之的事了。

總而言之,不能由着陸景之若即若離地吊着自己,要麽就确定陸景之對自己是一心一意的,和顧凝煙絕無可能,要麽,就一刀兩斷。

又不是誰離了誰就不能活,哪怕是自己就此孤獨一生,也不能一輩子老是提心吊膽地懷疑着他是不是什麽時候就要抛棄了自己,另尋真愛去了。

想到這些讓沈緣福的心情有些沉重,拿起一支洗淨的毛筆,柔軟的狼毫有一下沒一下地刷過書案。

突然響起的重重地敲門聲讓沈緣福手一抖,狼毫筆一下滑出手心,滾落到地面上。

“姑娘!不好了!三公子回來了!正吵着要去姑太太的院子裏呢!”

雁兒拍了兩下便停下了敲門的動作,隔着門對着裏頭喊了起來,語氣慌亂極了。

原本彎腰要将狼毫筆撿起的沈緣福聽到三哥回來了,也顧不上地上未拾起的狼毫筆了,忙往外頭走去。

吵着要去?

按照三哥的性子不應該是一到府上就直接殺過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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