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榮華富貴

是雀兒的聲音。

沈緣福看了一眼房門,內心有些複雜。

雀兒回來了, 方才猜想的那些事情或許真相就要大白了。

跪坐在地上的阿蘭看沈緣福沒有動作, 強撐着站了起來拉開了門。

門外的雀兒臉色有些蒼白, 蹙緊了眉頭怯生生看了眼屋子裏的沈緣福, 猶豫了一下便走了進去, 在俯身在沈緣福身邊耳語。

“姑娘, 我問了兩家鋪子,都說是堕胎藥。另外周大夫不在,明明是坐診的時辰,醫館裏誰也不知周大夫去了哪裏, 連平日裏出診帶着的學徒也都一個沒帶。”

不說沈緣福還不覺得,雀兒一說起沈緣福這才想起來今日果然是周大夫自己背的藥箱來,往日裏這種事都是醫館裏的學徒來做的。

雀兒的話證實了沈緣福的猜測, 果然周大夫出現在沈家出現得蹊跷, 怕真是受爹爹所迫才謊稱阿蘭是兩個月的身孕的。

沈緣福對着雀兒搖搖頭。

“無妨, 周大夫方才來過了。”

雀兒有些驚訝地看着沈緣福。

“可是……可是我把周姑娘請過來了……”

雀兒說的周姑娘是周大夫的女兒,雖說是個獸醫, 可為人把脈尋常的一些病症也不在話下,常來沈府為雪球看病,與沈緣福頗聊得來。

周姑娘認得雀兒,看雀兒急着找她爹,便問了雀兒幾句,雀兒沒敢多說,只透露了是昨日鬧上門的阿蘭姑娘, 周姑娘心裏頭便有了個大概。

別看周姑娘年齡不大,有些貧苦人家看不起大夫,她便時常為她們把個脈,看看胎兒情況,甚至跟着接生婆打下手幫着接生的嬰兒也有好幾個,給阿蘭把個脈也算輕車熟路。

雀兒一想也是真個理,便是沒用上周姑娘,雪球和煤球最近只要一碰到一起便暴躁得很,不得不把他們分開來,分開後兩只卻又都有些怏怏的,也該請周姑娘去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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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雀兒明知道沈緣福在裏頭和阿蘭說話卻依然來敲門,便是怕用不上周姑娘診脈,倒白白讓周姑娘久等了。

沈緣福一聽倒是正合心意,正愁怎麽暗地裏尋個大夫來給阿蘭把脈呢,這周姑娘便是最好的人選。

“你讓周姑娘抱着煤球過來,對外便說煤球鬧脾氣非要尋我來。”

全沈府都知道煤球粘人得很,若是它想起來要尋去沈緣福,便是鬧翻了天也非要見到沈緣福不可,脾氣大得很。

有幾次沈緣福去了正院用飯,煤球便躲過了滿院子的下人,自個兒溜到正院裏找到了沈緣福。

沈緣福與雀兒咬耳朵說這話,阿蘭便依然杵在門口,低着頭看着腳尖,一點兒偷聽的意思都沒有。

“喵嗚~”

人沒到,聲兒便先隔着屋子傳了進來。

沒過一會兒周姑娘便帶着煤球來了,煤球一進屋子,便掙脫了周姑娘的懷抱,直接撲向了沈緣福的懷裏,速度極快,差點吓得阿蘭向後跌了一跤。

“沈姑娘,許久不見,倒是有些想念雪球和煤球了呢。”

周姑娘跟在後頭進了屋子,對着沈緣福行了個禮。

沈緣福抱着煤球回了個禮。

“若是周姑娘想念,為何不直接登門呢,沈府的門可沒有對你關着。”

兩個人興趣相投,說話間氣氛便顯得輕松了許多,可一旁阿蘭卻繃緊了神經。

永修縣誰不知道,這周姑娘可是方才那個周大夫的掌上明珠!

被周大夫冤枉的事讓阿蘭心有餘悸,如今看這個周姑娘便吓得汗毛都豎了起來。人家是一家人,萬一周姑娘也冤枉自己該怎麽辦?

沈緣福心裏存着事,沒說兩句便對着周姑娘使了個眼色,看了阿蘭一眼。

“有勞周姑娘了。”

周姑娘對着阿蘭笑了笑,也沒多說什麽,便伸出手開始把脈。

一時幾人皆屏住了呼吸,屋子裏一下子靜極了。

因着事先并沒有告訴周姑娘方才她爹已經為阿蘭把過脈的事,因此周姑娘直到放開阿蘭的手依然神色如常。

周姑娘正準備說話,沈緣福便搶先開了口。

“周姑娘可知這些日子煤球和雪球的反常是為何?”

周姑娘常年在外與人交際,自然明白沈緣福的意思,當下也沒有說出阿蘭的脈象,接着沈緣福的話說起了煤球和雪球來。

阿蘭自知身份沒什麽說話的資格,在一旁眼看着也只能幹着急。她盼着周姑娘能洗刷自己的冤屈,又害怕周姑娘和周大夫其實是一條心,受人指使來冤枉自己的。

阿蘭按耐住忐忑不安的心,在一旁靜靜等着兩人說完話,誰知兩人說了會兒話便準備走人了,阿蘭心裏沒底,不由得有些慌張。

“沈姑娘!”

沈緣福回頭看了阿蘭一眼,看着她此時狼狽無助的模樣,哪還有半點剛入沈府時母憑子貴的傲氣。

“若是你不惹出什麽事端,我自會再讓人傳話來。”

其實沈緣福這話只是安她的心,肚子裏的指望沒了,自己又搭在了沈家,沈緣福怕她狗急跳牆做出些什麽來不利沈家的事。

阿蘭苦笑一聲,現在的她哪還有什麽籌碼,夾着尾巴做人都來不及,哪還敢惹出什麽事端來。

當初真的是被榮華富貴迷昏了頭,若是自己忍一忍,等時機成熟了再找上門,何至于到如此田地!

不!便不該找上沈家門!即使抱着孩子找上門,怕還是會落得如此地步,沈家一家齊心要趕自己出去,又哪裏會有自己的容身之處呢。

呵!顧五姑娘單純善良,自己在永修縣與那些富商混跡周旋多年,竟也跟着顧五姑娘犯起傻來。

望着沈緣福出去的背影,阿蘭輕笑起來,眼淚抑制不住地溢出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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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一會兒功夫,阿蘭懷着不知哪裏來的野種上沈家訛錢的消息便傳了開來,沈緣福想,怕是到了明日,整個永修縣都會知道這件事。

沈母睡了一覺,醒來得知那阿蘭的事,晚上用膳時氣色便好了很多,不用沈緣福勸,自己便用了大半碗飯和一小碗湯。

雖還是不願提起爹爹來,但好歹和沈緣福說話時有了笑臉。

沈母心裏的煩心事沒了一半,突然記挂起好些日子沒見到的三兒子來,被沈緣福含糊着糊弄過去了。

用完晚膳,沈母心疼女兒,便把沈緣福趕了回去早點歇着。昨夜女兒陪着自己一夜沒睡,沈母不是不知道。

沈緣福拗不過沈母,只得回去了。回到院子沒多久,便聽到了娘親放爹爹進屋的消息。

沈緣福覺得自己似乎是松了一口氣,卻又好像并沒有,心裏頭依然有些堵得慌。

躺在床上,沈緣福睜大了眼睛看着頂上的帷帳的某一處出神,連眼睛也不眨一下。

終于,房門被敲響了。

“姑娘!阿蘭姑娘小産了!”

一片漆黑裏沈緣福嘴角扯出了一抹笑來,卻只扯動了一邊兒,另一邊嘴角卻沒扯動。

“把人弄出去吧,別髒了沈府的地。”

聲音冷得沈緣福自己也忍不住顫了一下,嘴角的笑終于再也挂不住。

什麽時候自己竟也變得這麽陌生了?

沈緣福以為自己會一夜無眠,不成想竟沒過一會兒便沉沉睡去。

昨夜做了一夜的夢,正是沈緣福想要的,醒來卻頭疼得厲害,比一夜沒睡還累。抹幹了眼角的淚,沈緣福在床上坐起身子,今天還有事情要做呢。

餘光無意間瞥見一抹淡黃,竟是枕邊的一朵素心臘梅!

陸景之來過!

沈緣福一把扯開帷帳,連鞋子都沒顧得上穿便赤腳跑了下來。

“陸景之!”

偌大的屋子顯得格外空曠,可哪有什麽人影?

他已經走了呢。

沈緣福嘴角的笑漸漸凝固,這才感覺到腳底傳來的冰冷,墊起腳尖又坐回床沿邊。

将枕邊的素心臘梅捧在手心裏,遠遠便能聞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氣,充滿了生機盎然。

沈緣福打開妝鏡前的一個小匣子,裏面是一朵早已枯萎到看不清原貌的素心臘梅,發黑的一瓣粘在匣子一壁上,其餘幾瓣皆蜷成一堆徹底萎靡,正是陸景之上次送來的那朵。

皺了皺眉看看匣子裏的那朵素心臘梅,又看看手裏的這朵,最終沈緣福還是将手裏的花關進了匣子。

“姑娘,你起了嗎?”

翡翠聽見裏頭的動靜前來詢問。

“進來吧。”

一群小丫鬟拿着洗漱用具魚貫而入,放下東西後便被翡翠趕了出去,親自伺候沈緣福洗漱。

“姑娘,阿蘭姑娘那裏都安排妥當了,沒人知道阿蘭姑娘的行蹤呢。”

沈緣福聞言卻沒有露出絲毫放松的神情。

“現在沒人知道,遲早爹爹和哥哥都會查到的,你不用管那些,讓人把她看牢就好了。對了,昨夜爹娘反應如何?”

“昨夜老爺和夫人一早吩咐了不準人打擾,便沒有敢敲門,因此是早上起來才知道的這事,三公子那裏也是早上才知道的。”

翡翠接過沈緣福手裏的巾子放入銅盆裏。

“至于姑太太,昨夜姑太太聽說吓得臉都白了,聽到情況不好,還想讓人去庫房拿人參來呢,還好後頭被請回了屋,不然有她看着,我們怕是還沒有那麽順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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