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 放不下，心憔悴（四）
回去用的時辰比去時多用了半天。此刻，天已黑盡。繁星布滿天際，星星點點。一輪彎月高挂，朦朦胧胧。
路上，莫言又一次陷入昏迷，再沒有醒來。傷口上的血液已經凝固，原本的鮮紅已變成了暗紅。臉色在月光的照耀下蒼白如紙，身上也是十分冰冷。重瑤想用靈玉為他續命，卻不知該如何用。只得将他擁在懷中，不停地同他說話，生怕他會就此羽化。
“莫言哥哥，別睡了，今晚夜色甚好，你起來看一看？”
“莫言哥哥，桃子釀的酒你不是很喜歡喝？待咱們大婚，所有的喜酒都換成桃子的酒可好？”
“你醒醒啊......你說過要娶我，可不得食言啊......”
“他不相信我，他不喜歡我。只有你相信我，你喜歡我，你對我這麽好，你要給我機會讓我也對你好啊......”
她不停地說，不停的說，說到最後已不知是在說給他聽還是說給自己聽。抱着他冰冷的身體，她十分懷念那時他的懷抱，是那麽溫暖，而不似現在，冷的駭人。
将臉貼在他的臉上，溫熱的淚水濕了二人的臉頰。“莫言哥哥......求求你，醒過來吧......”
感受到懷中的人微微動了動，“小傻瓜......我還沒死......哭喪還太早了......”莫言的呼吸十分微弱，似乎每說一個字都用盡了全力，臉上卻帶着欣慰笑意。
見此，重瑤先是破涕而笑，而後哭的更厲害了。“莫言哥哥......”
***
當二人駕雲回到紫微宮時，已是次日清晨。此時的重瑤亦是筋疲力盡，二人雙雙昏在祥雲上。
紫微宮門前的守衛見到二人渾身浴血，面色蒼白如紙，先是駭了一跳，而後其中一人立即慌忙地進去通報，剩下幾人趕忙将二人從雲朵上抱下來，抱進宮裏。
君亦蕭在二人離開去鈎吾山後一直擔心不已。奈何雪嫣的靈力越來越弱，只得守護在她身邊，為她度靈力，來保持她的生命。
“帝尊，重瑤玄女同天皇帝君回來了。只是二人都身受重傷，其天皇帝君傷勢險惡。”通報的守衛焦急地對君亦蕭道，面色上是滿滿的擔心。
自己的修為僅剩六萬多年。為了保持雪嫣的生命，現下又耗費不少靈力，因此君亦蕭此刻的臉色也不是很好。聽到守衛的通報，心下一沉，而後看到由另外幾個守衛抱進來的二人後，連忙收了靈力奔到二人身邊。瞧見二人身上暗紅色的血跡，蒼白的臉，以及莫言肩上猙獰的血洞，他面色一變，“你們快快去将藥君請來！”而後俯下身子，伸出手放在重瑤的額頭上，先是探了探她的靈識。發覺重瑤只是疲憊的昏睡過去，他微微松了口氣，心中卻有些後怕。如若她就此羽化，他不曉得自己會怎麽樣......
又探了探莫言的靈識，稍有緩和的面色又一次繃緊。莫言靈識十分微弱，三魂七魄已錯位，處在渙散的狀态......緩緩收回放在他額頭上的手，垂下眼眸。光是藥君的仙丹靈藥怕是已救不回莫言，若有靈玉，或許還有救。只是不知靈玉是否成功取了回來......如此想着，袖下的手握成拳，心中滿是無力的悲哀。
重瑤顫了顫睫毛，随後緩緩睜開眼。瞧見身旁面色如土，神色凄涼的君亦蕭，啞着嗓子喚了聲，“師父......”而後從懷中掏出靈玉，費力地舉到他面前，蒼白的面色上浮出一絲笑意，“靈玉......取了回來。”
瞧着重瑤手上一塊拳頭般大小的水藍玉石，散發着強大的靈氣。君亦蕭不可置信的睜大雙眸，靈玉......是靈玉！入了守護範圍，所有法術都将無法使用，與凡人無異，只得肉搏。見到二人如此重傷，他本以為他們失敗了。卻不曾想，他們竟真的在不用任何法術之下，從那四只兇殘狍鸮的眼皮底下取到了靈玉！顫抖着接過靈玉，他甚至可以想象到當時是怎樣一番苦戰。
一塊手指大小的靈玉便相當于約莫一萬年修為。而這塊拳頭般大小的靈玉，約莫至少能增添二十萬年修為。君亦蕭當下盤腿閉眸，開始吸食靈玉的靈氣。随着靈氣被吸走，靈玉由水藍色逐漸變成黑色，最終碎成粉末。
吸幹了靈玉靈氣的君亦蕭，先是開始為莫言聚集渙散了的魂魄。魂魄歸位，莫言雖臉色依舊蒼白，處于昏迷狀态，冰冷的身體卻逐漸有了暖意。
見此，君亦蕭收手。緊接着到依然是狐貍身的雪嫣身旁，将手放于她的身上，開始為她度修為。随着修為的流入，雪嫣的尾巴一根接着一根長了出來。當九條尾巴長出，原本的七萬年修為全部恢複，雪嫣終是幻回人形。留下了自己被弱水吞噬的七萬年修為，他将剩餘的六萬年修為全部度與重瑤。
猛然增添六萬年修為的重瑤，登時覺着體內被靈力充滿。蒼白的臉色恢複了紅潤，原本身上的疲憊在霎那間消失不見，似乎整個人煥然一新。只是被狍鸮拍了一掌的心窩處還有一絲悶痛。
見三人都沒有了性命之憂，君亦蕭擦了擦額頭上細密的汗珠，終是松了口氣。目光移向重瑤，發覺她此刻正跪坐在莫言身邊，不顧自己臉上的血跡卻在為莫言小心翼翼的擦拭，動作是那麽的輕柔。忽地想起莫言那句含着滿滿失望的話，“你當真不配讓她喜歡......”登時覺着心中不是滋味。低沉地喚了聲，“瑤兒......”卻不曉得該說些什麽。
是問她雪嫣到底是不是她推下天河的？是問她鈎吾山上與狍鸮是怎樣的苦戰？還是問她......為何會不顧性命地去為了雪嫣，他不久後的妻子取靈玉？
不待他開口，重瑤忽地先開了口。“師父......師父同雪嫣上神的婚事可是定于九月初九？”她并沒有看她，依舊在為莫言擦拭着臉上的血跡。只是那只手，卻有些微微顫抖。
君亦蕭聞言微微一僵，沉默了片刻終是吐出一個字，“是。”
重瑤“哦”了一聲，而後似喃喃自語道，“那麽......我同莫言的婚事便也定于九月初九罷。”手上的動作停頓，她擡頭一笑，是那麽無力，“屆時，你我師徒二人同日成親可好？”
聽聞此話，君亦蕭面色瞬時變得慘白。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久久不得平息。她不是喜歡他？為何要同旁的男人成親？為何能夠如此平靜地說出“屆時，你我師徒二人同日成親可好？”又為何偏偏選擇與自己的婚事在同一日？
心如沙漏。他明明曉得自己同她沒有任何可能，不僅因為他是她的師父，更因為司命星君曾經的一席話。他也明明曉得終有一日，她也會嫁人。明明是曉得的，卻為何如今覺着自己心裏好似有什麽在逐漸流失？
沉默了許久許久，他聽到了自己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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