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不甘

秦珩真打定主意要走後, 就不再顧忌許多了。戶籍、路引可以日後想辦法,傍身的錢財她也有。當務之急, 是快些從這裏離開。她不能再待下去了。

将寫好的信放在枕下, 見到小蝶進來,她佯作剛剛起身的樣子, 教小蝶幫忙打了水。她洗了把臉, 略微整了整妝容。

小蝶輕笑道:“姑娘,王爺又給姑娘指了個人, 就在院子裏呢。威風凜凜的,看着可厲害了。”

“是麽?”秦珩擡眸微笑,“走,咱們去見見。”

她心裏明白, 那大概就是皇兄所說的用來保護她的會武功的丫鬟了。可惜她現在要走, 這丫鬟非但派不上用場, 反而還會是個麻煩。

“嗯。”小蝶笑嘻嘻的,同姑娘一起出去。

秦珩一眼就看到了院子裏站着的那個持劍女子。

她一身黑色短打, 眉眼英氣,神情冰冷。她看到秦珩, 沖其點頭致意:“姑娘。”

秦珩回之以微笑:“怎麽稱呼?”

“秋霜。”

秦珩點頭:“秋霜姑娘, 我想和小蝶一起到北園看一看桂樹,順便采些桂花做糕吃, 要一起去嗎?”

“姑娘是要做桂花糕麽?”小蝶喜道,“我最擅長這個了。”

秋霜略一遲疑,拱手道:“秋霜奉命保護姑娘, 自當寸步不離。”

秦珩笑笑:“有勞了。”

晉王府的北園是樨香院,種了不少桂花。如今正值八月,丹桂盛開,花香馥郁。漫步在樨香院,鼻端萦繞着桂花香。

秦珩在桂花樹下穿行,小蝶跟在她身後,高興地采摘着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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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木森森,花影重重。秋霜不遠不近跟着,覺得有些無趣。

忽然秦珩一聲驚呼:“誰?!”

這聲音中充滿了驚懼之意。

秋霜大驚,幾步躍至跟前:“怎麽了?姑娘,怎麽了?”

秦珩面色蒼白,眼中淚光盈盈,她手指輕顫,指向東邊,驚疑不定:“小蝶,你,你看到沒有?剛才有個黑影,往那邊去了?”

小蝶有點懵,她沒大看清楚,但是姑娘的樣子像是害怕極了一般。她揉了揉眼,好像方才确實有道黑影閃過去了。她連連點頭:“嗯嗯,是的。姑娘別怕。”

秋霜神色微變:“姑娘稍待,我去看看。”

她提着劍向東疾奔,搜尋了約莫有一刻鐘,也沒見到黑衣人的身影。她心頭猛地有個念頭閃過,糟了,她可能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她連忙原路返回。

風吹花動,樨香院裏安安靜靜。丫鬟小蝶暈倒在桂樹下,而柳姑娘卻不見蹤影。

秋霜的第一反應就是:柳姑娘被人給擄走了。

她該如何跟王爺交代?

秦珣還不知道府裏發生了什麽事情。他離開定方伯府,直接進宮,求見父皇。

皇帝過了一會兒才召見了他。

秦珣向皇帝禀明那假太監指認是受定方伯指揮一事,留神觀察着父皇的神色。

皇帝狹長的鳳目微微眯起:“陶家?仲卿?”

定方伯陶仲卿素來老實,極少惹事。除了是太子的舅舅,又養出一個略有名氣的女兒之外,可以說沒什麽存在感。他是怎麽回事,竟然想到去殺柳氏?

皇帝當即道:“是因為築兒吧?他最疼愛他女兒,見不得女兒受委屈。但是竟然冒充朕的名義,着實可惡。”他略一沉吟:“是該重重責罰。”

聽到只是重罰,秦珣心裏冷笑,父皇的心偏到沒邊兒了。假傳聖旨都能用重罰來結束?秦珣心念微動,面有憤憤然之色:“重罰嗎?陶家人不但試圖殺害瑤瑤,還中傷四弟,竟然說四弟是雜種!”

皇帝神色微變,疑心自己聽錯了:“什麽?”

“……說,說四弟不是我四弟,而是雜種。”秦珣看着父皇,“父皇也覺得過分是不是?四弟都是不在人世的人,還用這等言語來污蔑他!”

皇帝微微眯眼,心裏似是抓住了什麽:“他當時是怎麽說的?你一五一十地告訴朕!”

陶家平白無故地去污蔑一個皇子?他可沒告訴陶家珍妃以及秦珩的事情。陶家又是從何處得知?

秦珣半真半假道:“當時,陶姑娘沖到我面前,‘你以為你四弟真是四弟嗎?不過是個雜種而已’……大概定方伯也知道她這話無禮,給了她一巴掌,把她攆回房了。”

兒子神情茫然而又略帶氣憤,皇帝心裏早已掀起了驚濤駭浪。除了他沒人知道老四不是他親生的,連皇後與孫遇才都不知道。陶築如何得知?還這般篤定地說出來?

她肯定是知道什麽。可是她又從何得知?宮中太醫都診不出,她又怎會知道?也許知情者就是當初的下藥者。

十多年前,她還沒出世,此事跟她沒有關系,但是她的父母親長就未必無辜了。

得知自己被下鴛鴦散後,皇帝首先懷疑的是寇太後,然而卻忽略了陶皇後。

怪不得他一個多月來毫無所獲,也許他查的方向就有問題。

“父皇不要動怒。”秦珣看父親面色沉沉,輕聲道,“保重龍體要緊,四弟在九泉之下,也喜歡父皇平安健康。”

皇帝回過神,沉聲道:“着實可惡,朕定會重罰他。沒事的話,你就先退下吧。”

“兒臣還有一事。”秦珣低頭,“兒臣想到北疆去,望父皇恩準。”

皇帝沉默了一會兒,方道:“此事再議吧。你先回去。”

“是,兒臣告退。”

秦珣施禮退下後,皇帝喚了孫遇才上前:“來人,擺駕鳳儀宮。”

在鳳儀宮見到陶皇後,皇帝面上難掩怒氣,他教衆人退下,方對陶皇後道:“皇後!仲卿假傳朕的旨意,意圖殺害柳氏,你可知道此事?”

陶皇後悚然一驚,一臉驚詫:“竟有此事?”

“千真萬确,還能有假?”

片刻之後,她便軟語哀求:“皇上,二哥他定然是一時糊塗,心疼築兒,才會做下這種蠢事。求皇上憐惜他素來本分,饒他這一回吧!”

皇帝靜靜地看着陶皇後,一字字道:“他這回不是小錯,是假傳聖旨。”

陶皇後看其神色,心中一凜,索性盈盈跪倒:“臣妾知道。所以,臣妾代他向皇上賠罪。懇求皇上能給臣妾一分薄面……”

皇帝面無表情看她跪倒,心裏思緒萬千。陶皇後在他跟前向來是有幾分面子的。雖然他不喜歡這個結發妻子,但是畢竟少年夫妻,兼之她又為他生下明華和太子這一雙他最喜愛的兒女。他自然願意給她一些尊重體面。

若在往日,這種事情,陶仲卿去殺一個他所厭惡的人,他或許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然而今日再看,他就有不同的想法了。

懷疑的種子在他心裏滋生。十八年前先帝有恙,他在跟前侍疾,朝中站成兩派。他那時正在要緊關頭,可信任的人少之又少。若是陶皇後當時有意給他下藥,那他……

皇帝鳳目微眯,盯着跪伏于地的陶皇後。陶氏這麽做動機是什麽呢?他們是夫妻,他不能生育,那陶氏不也就沒了子女?她就這麽篤定太子能平安長大?

他還是不願意相信此事與陶氏有關,但對陶氏,到底心存芥蒂。

皇帝道:“朕與皇後多年夫妻,皇後的面子,朕當然要給。總不能讓太子有一個謀逆的舅舅。”

陶皇後一驚一喜:“皇上聖明。”好險好險,皇帝果真還是愛重璋兒的。

皇帝眼中閃過一絲寒芒,口中卻道:“朕今日過來,除了仲卿的事,還有些舊事,想問問皇後。皇後起來說話吧。”

陶皇後謝恩站起。

皇帝看着陶皇後,慢條斯理:“朕記得,十八年前,先帝卧病在床時,朕在跟前侍疾。皇後還記不記得當時侍奉朕飲食起居的,是誰來着?”

“……是孫遇才吧。”

“對。”皇帝點頭,“說起來,朕當時唯恐有人暗殺、下毒,可謂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陶皇後不明白為何皇帝忽然提起舊事,巨大的不安籠罩着她,她眼皮直跳,面上強裝鎮定:“是呢,當時臣妾也提心吊膽。不過幸好都過去了。太後是個有主意的……”

“是啊,皇後不提,朕都要忘了。再過幾日就是太後的壽辰了……”

見話題轉移到寇太後身上,陶皇後稍微松了一口氣,笑道:“是呢,這回是老大和老大媳婦兒幫忙張羅的,也不知會怎樣……”

皇帝略坐了一會兒,才起身離去。他當即吩咐人查,查皇後,查陶家。

一想到陶皇後可能與此事有關,他就一陣胸悶,眼前發黑。

太後千秋節的計劃照常進行,對陶家的查探也不能忽略。

——秦珣剛一走出皇宮,就看到匆忙迎上來的阿武。他今日心情尚可,沖阿武笑笑:“有什麽事不能回去說?”

阿武從小陪他長大,偶爾也會與他說笑,但此刻阿武神情極為難看,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殿下,柳姑娘不見了。”

“柳,你說——什麽?”秦珣大驚,“怎麽回事?”

“本來是秋霜跟着柳姑娘的,柳姑娘午後說要到樨香院采摘桂花做桂花糕,不知怎麽地,就說看到黑影。秋霜去追黑影,回來柳姑娘就不見了。哦,小蝶被打暈了。阿武已經請了黑風騎的兄弟滿城找,現在還沒找到……”

秦珣不待他說完,便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瑤瑤被人捉走了麽?是不是陶仲卿?若真是陶仲卿,他會不會已經取了瑤瑤的性命?

他不敢再想下去,縱馬疾馳,然而快到晉王府時,他心頭忽然浮上一個念頭。

會不會跟別人沒關系?是瑤瑤自己走的?畢竟瑤瑤今日的精神狀态,不像是有閑情逸致去做桂花糕的。

他內心深處既盼着是這樣,又害怕是這樣。

甫一進府,秋霜便紅着眼跪下求他降罪。

秦珣站定:“說,到底怎麽回事!”

秋霜将事情原原本本說了,末了又道:“是秋霜失職,請王爺降罪。”

“你是說,你當時并未看見那個黑影?”秦珣雙目微斂,一字一字問道。

“回王爺,秋霜确實不曾看到。”秋霜如實答道,“是秋霜愚蠢,中了敵人的調虎離山之計。”

秦珣臉上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來:“不是敵人的……”

多麽熟悉的場景,随便找個理由支開身邊的人,倒挺像瑤瑤會做的事情。

他心念微動:“小蝶呢?”

“小蝶暈倒了,不知道醒過來沒有。”

“王爺,王爺……”小蝶的聲音忽然傳來,她手裏握着一物,氣喘籲籲,“王爺。”

“你是被誰打暈的?”秦珣直接開口。

擺了擺手,小蝶大口喘氣,“小蝶不知道。聽說柳姑娘不見了,是真的麽?小蝶在柳姑娘內發現了這個……”

她說着,将手中的信封恭敬呈上:“就在柳姑娘的枕頭下面。”

秦珣心頭一跳,縱然他已隐隐猜到了,但是看到信件還是不由地一怔。他迅速撕開信封,取出那張薄薄的紙。

是他所熟悉的瑤瑤的字。

信裏的內容卻教他眼睛發痛。

依然是她慣常寫信的風格,無甚修飾,如同日常說話一般。先說感激他多年的照顧與陪伴,再說不敢也不能承受他的錯愛,繼而表明自己離別之意,對此深感歉疚與不安,希望他不要去找她,只當她已經不在人世。在信的末尾,她除了照例祝願他平安喜樂事事順遂之外,還提了一筆。如果有來世,兩人不是兄妹,她再報答他的深厚情意……

秦珣雙目赤紅:來世?誰稀罕來世!他若要,那便是生生世世,一世都不能少!

他胸中怒火翻騰,随手将紙卷了狠狠一擲。但不過是一瞬,他就悔意陡生,踱步過去,重又撿起,一點點撫平整。

這可是證據,他要好好留着。

秦珣下令:“找!翻遍京城,也要把她給我找回來!”他又補充了一句:“毫發無損地找回來!”

她沒有戶籍,沒有路引,身邊連個陪伴的人都沒有,又能躲到哪裏去?

秦珩确實哪裏都去不了,至少在沒有路引的情況下,她想離開京城,孤身一人,很難。但是明知前路艱難,她也要走。

她不能再待在晉王府了。

所以,在和小蝶、秋霜一起采摘桂花時,她謊稱有黑影,誘得秋霜離開。剩下一個小蝶,則好對付多了,她站在小蝶身後,以手為刀,砍向其後頸,直接将其打暈。

木樨園在晉王府的最北邊,隔着一道院牆,外邊就是一條小巷,小巷再往前走一段路就是大名鼎鼎的永寧街了。

院牆說高不高,說矮不矮,她借力之後,成功翻了出去。

躍下院牆,她輕舒口氣,從袖中取出一方絲帕,掩了面容,提足狂奔。

她知道自己時間有限,片刻耽擱不得。出巷,拐至永寧街。她湧入人群中,進了一家成衣店。

“姑娘想要什麽?”

“我想要一套男子的服飾。”秦珩笑笑,“出來得急,這樣打扮,有些不大方便呢。”

店小二見她衣飾華貴,又指名要男子衣衫,心下了然:這多半是哪家小姐,想穿了男裝出門胡鬧。真是,竟然不知道提前備好。

但這話他自然不會說出口,反而笑嘻嘻的:“好嘞,姑娘稍等。”

不多時,寶藍色的男子衣衫已經放在了秦珩手中。

“姑娘,您看可還合适?”

秦珩搖頭:“太花了,有沒有素氣一些的。樣式普通一些就成。”

“好嘞。”

這一次,是一套灰撲撲的衣衫。

秦珩點頭:“就它了。”

付了錢,她在成衣店帷幕後面迅速換了衣衫發飾,又往臉上均勻地抹了一把灰,這才自成衣店後門離去。

她在京城多年,知道城北聚集了不少外來百姓,有先時逃荒而至的,亦有投奔親友不成的,也有來京城的行商……

來路不一,但都聚集在城北文帝廟一帶。

她想先在城北落腳,然後看能不能借機逃走。

瑤瑤悄悄離開,秦珣動用人力去尋找,卻不能大張旗鼓沿街張貼告示,只能含糊一句,捉拿要犯。

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過去了。

還沒有瑤瑤的消息。

秦珣心頭的擔憂越來越重,煩躁不安。她能到哪裏去?連戶籍路引都沒有。她在外邊,會不會受苦?

一想到她在外邊可能會遇到的情況,他就心痛而又氣惱。

他心裏憤怒之餘,又夾雜着莫名的酸楚與不甘。

什麽叫承蒙錯愛,可惜是兄妹?他明明告訴過她多次,他們不是兄妹,他還找到了新的證據方向?她為什麽不肯等上一等?就這麽迫不及待地想從他身邊逃離?

“還是沒找到麽?”

“王爺,屬下無能。”

秦珣雙目微斂,沉聲道:“去蘇宅,去杜家,去武安侯府,還有,周成那裏,也要找!”

她在京城,認識的、熟悉的人也不多。她孤身一人,除了他,能依靠的,沒幾個人。

“是,王爺!”

秦珣冷眸微眯:“瑤瑤,你若要逃,便逃得遠些,最好這一輩子都別給我找到!”

才過了片刻,他就又改了心思。算了,還是早些找到她吧。找到了她,他肯定要狠狠教訓她一頓。

空空的蘇宅沒有人,杜子清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武安侯府冷冷清清,亦無外人來訪。只有周成,聽聞六姑娘不見,吃了一驚:“什麽時候的事,怎會不見的?”

擔憂一瞬間湧上心頭,她一個嬌滴滴的金枝玉葉,肩不能擡,手不能提。身邊一個人都沒有,能去哪裏?萬一有了危險怎麽辦?她身份尊貴,可不能受了一絲委屈。

她在三殿下身邊不開心麽?為什麽要離開?是不是三殿下對她不好?

有那麽一瞬間,周成心裏充滿了懊悔。要是早知道她在三殿下身邊不開心,他就該……

秦珣擔心的也是瑤瑤在外會受苦。年輕女子孤身在外,危險重重。她這分明是胡鬧!

如今夜已經深了,也不知道她宿在何處。京城裏的大小客棧都找到了,難道她這一夜竟是要露宿街頭嗎?

擔心、惱火、氣悶、自責……一時之間,秦珣心中多種情緒交織。

是夜,他親自帶了人在京城尋找。夜風将他的頭發吹起,卻吹不散他眉心的焦灼。

天橋下、道路旁,及至牆角溝邊,都不放過。

但是,毫無所獲。

離開晉王府的第一夜,秦珩是在弘啓寺度過的。她原本打算先去城北,無奈天色已晚,她也不想再租賃馬車趕過去。恰巧看到弘啓寺,她便謊稱是外地來客,投親不成,身上沒了銀錢,懇請收留一宿。

她衣衫灰撲撲的,臉頰也灰蒙蒙的,說的頗為可憐。

佛家以慈悲為懷,弘啓寺有廂房數間,原就是為香客休息準備的。見她說的可憐,準許她在弘啓寺先住下,還為她提供了齋飯。

不大信佛的秦珩在心裏默念了多次阿彌陀佛,佛祖沒保佑她,不過弘啓寺的大師們幫助了她。

不過她心裏很清楚,弘啓寺并非久留之地。京城達官貴人常有到這裏上香的,遇見誰就不好了。而且弘啓寺不是收容所,提供一時的便利尚可,不可能長期收容陌生人的。

次日一大早,秦珩就向佛祖拜了一拜,就離開了。

行走在街上,不多時,竟下起了蒙蒙細雨。

秦珩沒帶雨具,被淋得頗為狼狽。她行走在街上,想尋找避雨的所在,卻驚訝地發現街上一群一群的侍衛經過。

她隐隐約約感覺到不大對勁兒。怎麽瞧着像是京城戒嚴?她少時跟随皇兄出宮時,遇上過一回。那次是捉拿逃犯,這次不會也是吧?

她心裏忽的一個念頭,會不會要捉拿的人,就是她?

她趕緊趕走這奇怪的想法,向北而去。

不遠處一隊人馬迎面行來。秦珩下意識瞧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認真找!牆角街邊也不要放過!”

熟悉的聲音教秦珩心神一震。

她不清楚他的姓名,卻清楚地記得當時在太平縣,在回京途中,他就跟随在皇兄身邊。

秦珩悄然撫上胸口,心跳一陣加速。

果真是捉她的麽?

她在信裏懇求了他,讓他不要找。他還是要找到她麽?

秦珩心中一酸,低了頭,快速走過。

她初時步伐正常,再後來越行越快,腳下生風。

那個秦珩叫不出姓名的黑風騎名喚王巍,秦珩自他身邊行過時,他并未留意到什麽,但是秦珩走過之後,他才後知後覺感到異樣。

這人穿着男裝,然而衣裳淋濕後,瞧着甚是纖細,倒像是個姑娘。

他心念微動,教人跟上,意欲查個究竟。

秦珩走着已經聽到了不遠處的腳步聲,她心頭惶急,見到一條小巷,一咬牙,便拐了進去。

小巷深處,一家院門被人從內打開。

秦珩看清那女子的形容,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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