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重逢

前太子秦璋已死,即使他日後生出其他心思, 想要借自己原本的名頭也不大容易了。不過, 秦珣自認為對秦璋還有幾分了解,這個接到聖旨後心甘情願赴死毫無怨言的先太子, 死而複生, 又有妻兒在側, 想來不會再生出其他的心思。

秦璋笑笑:“這我知道, 無論如何, 都要謝謝你。”

他已經做了必死的準備,當時放不下的唯有孕妻。如今妻兒尚好, 一家團圓,他此生再無遺憾。

秦珣輕輕颔首,面帶歉然之色:“我能做的, 也只有這些了。母後已經下葬,你們想祭奠的話, 在家裏設個牌位即可, 不要到墳前去了, 以免惹不必要的麻煩。”

“嗯。”秦璋點頭, 面帶悵然之色。

母後為了他能順利繼位, 給父皇下藥, 讓父皇再不能生育。父皇得知真相,賜死母後,遷怒旁人。他受母親牽連,淪落到今日這般境地, 卻不能怪自己的生母。畢竟她這一切都是為了他。他也不能恨自己的父親。那是天子,是君父,他怨恨不得。

命定如此,他怪不了任何人。

秦珣頓了一頓,目光從兩人身上掃過:“不知你們将來是什麽打算?”

丁如玉擡頭看向丈夫。現在他們活着,很好,可以後呢?一無所有,将來如何立足于世,如何養育兒女?她垂眸,看了看自己隆起的腹部,一聲輕嘆。

秦璋知道妻子的焦慮,握了握妻子的肩頭,溫聲道:“等孩子出世以後,我想離開京城。小時候學了幾門手藝,成不了大家,做個匠人還是可以的。實在不行,還能做個教書先生。”

忽然,他想起了什麽,笑了笑:“差點忘了,方才我在雕一樣東西。哪兒去了?”

丁如玉愣了愣,也四下尋找。她指着地上一物:“是這個?”

秦璋眼睛一亮:“正是。”他彎腰撿了起來,一臉遺憾:“可惜,竟然摔壞了。”

丁如玉見那是一個木雕,已經摔成了兩截。木雕看着有些眼熟,定睛細看,雕的正是她自己的模樣。她心裏一酸,淚水彌漫了眼眶,輕聲道:“沒關系,壞了也沒關系。我人都在這裏,還要木雕做什麽?”

她心裏猜想,多半是他不知道自己的生死,所以借木雕來寄托相思之情。

雖然現在榮華富貴、權勢名利都沒有了,但是他好好的在自己身邊,她已經很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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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璋伸手攬了她:“你說的是,咱們在一起就好,很好很好了。”

比起一家人共赴黃泉,現下的生活已然是意外之喜了。

秦珣見他們夫妻團聚,相依相偎,不免心情複雜。他默默瞧了一會兒,方輕咳一聲:“遠離京城的是非場,平平安安過下半生,未嘗不好。”

“是。”秦璋點頭,提起陶家,面帶赧然之色,“陶家……”

陶家上下真的就要喪命了麽?

秦珣瞧了他一眼,正色道:“當年的舊事,陶家出力不少,如何發落,先帝自有旨意。一切按先帝旨意即可。”

秦璋輕嘆一聲,終是緩緩點頭。

掃了丁如玉一眼,秦珣輕聲道:“皇嫂如今有孕在身,不宜颠簸。皇兄說等侄兒降世再離京,我覺得挺好。只是你們身邊沒人照應也不行。皇嫂在晉王府時,伺候你的丫鬟,可還滿意?”

丁如玉一怔,想到那個滿面寒霜的秋霜姑娘,心裏打了個突,沒有回答。

“既然皇嫂滿意,我那就先把她留給皇嫂了。”秦珣不等她回答,自己就做了決定。他續道:“這邊人手少,改日我再挑一些過來。”

“太麻煩了吧?”秦璋笑着搖頭,“難道抛卻皇室子弟,我連妻兒都養活不了?”

秦珣瞧了他一眼:“話不是這麽說的,皇嫂有孕在身,現在不比往日。”

給他們身邊留點人,一則是照料,二則也能預防一些事件的發生。

秦璋眼神閃了閃,他心念微動,也想到了這些,就沒再反對。

送他們夫妻團聚,秦珣很快離開了此地,只留下了一些人手。

他繼位不久,事情多,沒功夫在這裏滞留太久。

先帝生前連下數道聖旨、廢後、廢太子、清算陶家,又立了秦珣為太子。及至秦珣登基,支持者有,暗地裏反對的也有不少。

前太子妃丁如玉的祖父丁贊一是當世大儒。坊間傳言,天下學子,泰半是丁家門生。朝中部分官員将丁老爺子視作恩師。秦璋夫婦出事,先帝駕崩,丁贊一卧病在床。丁家門生中不乏極有風骨的,對新帝就有了諸多不滿。明着不敢反對,暗地裏不免使些絆子,被秦珣收拾了一通,才安分了。

不過秦珣以太子之位登基,名正言順,且繼位後納言求治,勤政愛民,亦有不少支持者。

丁贊一生命垂危之際,上書請求面見皇帝。秦珣幹脆親去探病。

這個曾著書立說的老人,艱難地睜開眼睛,向年輕的帝王請罪:“老臣有罪……沒約束好……給皇上添麻煩了。”

他很清楚,作為正兒八經的前太子黨,太子被廢後,他們丁家仍好端端的,并未受損,是因為遇上了一個堪稱寬厚仁善的皇帝。他內心很感激。

秦珣輕輕笑了笑:“不麻煩。丁老先生是長輩,朕來探望是應該的。老先生好好養病,朕還等着讓你看河清海晏,時和歲豐呢。”

丁贊一咳嗽數聲:“老臣是看不到了,不知道犬子玉階和玉行能不能看到那一日?”

秦珣點頭:“自然。”想了想,他又補充道:“不止是令郎,貴府的孫少爺,想來也能看到。”

聽聞此言,丁贊一如同吃了定心丸一般,放下心來,幹瘦的臉上也有了笑意。他在床榻上行了大禮:“多謝皇上恩典。”他強打起精神:“老臣還有一物,想要獻給皇上。”

“哦?”

丁贊一輕聲道:“呈上來!”

他話音剛落,其長子丁玉階便捧着一摞書冊上前。

“這是……”秦珣詫異。

丁贊一眼中閃過一絲得色:“這是老臣耗費數年心血編纂而成,沒什麽大用,給皇上解悶兒的。”

他本是想等太子秦璋繼位後,将這些獻上去的。可惜秦璋已經不在人世了,繼位的是秦珣。他聽說過新帝繼位後的一些舉措,認為其将來未必不能成為好皇帝。那這書便獻于他吧。

秦珣還未進上書房讀書時,就聽說過丁贊一的名頭。丁贊一耗費數年心血編成的書,怎麽會如他自己所說的那般“沒什麽大用”?

秦珣垂眸:“好,朕收下了。”他自丁玉階手上接過書。

丁贊一又道:“此書還未命名,老臣鬥膽,可否請皇上用改元之後的年號為它命名?”

秦珣瞧了他一眼,有些意外。老爺子像是要給他添功績?秦珣搖了搖頭:“年號未定,朕以為以丁老爺子的號命名,就挺好。朕不想掠美。”

丁贊一輕“啊”了一聲,有些許失望。他咳嗽數聲,臉色灰白。

秦珣心下一嘆,緩步到丁贊一身邊,輕聲道:“丁老爺子想看到的河清海晏,丁家的子孫會看到。丁老爺子的曾外孫,也能看到。”

他複又提高了聲音:“丁老爺子好生養病,朕先行回宮了。”

秦珣命人擺駕離去,而丁贊一,許久之後才回過神來。皇帝說,他的曾外孫能看到。他只有兩個兒子,兩個兒子裏又只有長子膝下有兩個女兒,且長女早夭,次女丁如玉嫁給了前太子,出事時,正懷着身孕。

皇帝的意思,莫非是說,阿玉還活着?

丁贊一又驚又喜,他拽了兒子的手:“阿,阿……”,但最終,他只嘆了口氣:“莫跟那位作對。”他指了指天,又道:“我死之後,你運我的屍骨回鄉,就不要再進京了……”

皇帝不壞,但他們一家身份着實尴尬。

丁玉階含淚點頭應下。

弘啓十七年的十月,丁贊一在京城去世。他去世之前,将自己後半輩子的心血《玉山集》呈獻給了新帝。作為堅定不移的太子黨,他臨終投誠,教秦珣的一些反對者意外而無力。

朝堂漸漸安穩,民間偶爾有膽大的,議論新帝的皇位來路不正,甚至有人含沙射影,說秦珣弑父殺兄,陰謀上位。

這些說法,秦珩竟然也聽到了。對此,她是不信的。

她自八月起開始學着寫話本子。她的第一個話本子,是她自己最熟悉的,宮廷故事。背景虛構,主人公從一個不受寵的皇子到一代明君。她以秦氏的一位先祖為原型,添了些玄幻色彩。中間穿插着破案、愛情、争權、陰謀……

因為是熟悉的事情,她寫起來格外得心應手,到九月初,已經寫了數萬字。

後來父皇駕崩,宮中出了不少事,她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心裏煩亂,将此事擱了下來。

還是九月中,高光宗又提起此事,問她寫的怎麽樣了。她才又拿起筆,将這個故事寫完。

修修改改,待真正寫完已是十月中旬。秦珩查看再三,确定無差錯,才拿給高光宗看,并托他幫忙刊印。

高光宗接過手稿,愣了愣:“你自己寫的?”

秦珩點頭:“當然。”

“我先看看,要是不行,就不用去書局了,省得麻煩。”高光宗輕哼一聲。

“嗯,那高大哥先看看有什麽不妥。”秦珩也有點緊張。她以前看話本子,除了少年時期跟着皇兄看的太祖故事,後來在太平縣看到的,都是小姐書生後花園之類的。她寫這樣的,也不知書局肯不肯收。

本朝除了官府編書的書局,亦有一些民間書商所開的書局。秦珩自然不敢求官府刊印,她只想着哪個書商願不願意刊印她的話本子。

高光宗拿了手稿細細翻閱,他初時以為鄉下來的小娘子,寫的多半是情愛故事,懷春少女寫的玩意兒。但是他看了之後,才發現并非如此,竟然寫的還挺有意思……

是夜,高光宗挑燈翻閱。看完一遍後,他想了想,又從頭看起。他心裏覺得奇怪,他不是沒看過更精彩的故事,只是這個故事似乎有哪裏和其他的不一樣。

到第二遍看時,他終于明白了,小楊氏筆下的食品、衣物、建築、禮節……生動具體,不像是憑空想象,倒像是她自己曾經親歷一般。

他搖搖頭,心想,自己真是糊塗了。小楊氏鄉下來的丫頭,沒見過世面,她不是憑空想象,又是什麽?

次日清晨,高光宗對秦珩道:“嗯,我今日拿去書局,給你問問。人家要是不願意出,你可別哭鼻子使性子。”

秦珩失笑:“怎麽會?”如果真出不了,那是她寫的不好,再寫就是了,哪裏值得哭鼻子使性子?

高光宗輕哼一聲:“但願如此。”

話雖這麽說,他去惠通書局時,怕白跑一趟,又帶上了自己新寫的話本子。——萬一不行,也還有個備用的,不是麽?

高光宗去了書局,秦珩在家裏靜靜等待。她緊張而又期待,心神不寧。原本在她的計劃裏,她是要繼續寫新話本子的,可是備好了筆墨紙硯,卻一個字也寫不出來。

一個多時辰後,高光宗就回來了。

秦珩精神一震,忙迎了上去:“怎樣?書局怎麽說?”

高光宗神色古怪,視線在她身上轉了一圈,方慢吞吞道:“晉七爺想跟你面談。”

“面談?”秦珩微怔,繼而皺眉,“只怕不大妥當。”她輕聲解釋:“我不宜外出。”

高光宗輕嗤:“又不是金枝玉葉,大家小姐,還不宜外出?不宜外出你從青州到京城這一路是怎麽來的?難道是咻的一下子飛來的?”

秦珩搖頭:“那倒也不是。”她不好與高光宗細講,只沉吟道:“這樣,就有些麻煩了。”

高光宗盯着她,狀似漫不經心道:“你戴個冪籬,我再雇輛馬車,誰還會偷看你不成?”

他話說到這份上,秦珩也不好再拒絕。畢竟這也是為了她自己的事情。她聽掬月姑姑說,這段時日,新帝登基,要忙許多事,街上找人的士兵也不見了。

兩個多月了,也許他已經在試着放下了。

她點了點頭,輕聲道:“那好,麻煩高大哥了。”

她雖然決定出門,但是猶不放心,借了掬月的胭脂水粉,将自己的面容細細修飾了一番。攬鏡自照,覺得只剩五六分像了。在戴上冪籬的那一剎那,她心念微動,拿起黛筆在自己右臉頰上點了一個黃豆大小的黑痣。

嗯,有那麽一點意思了,但還不夠。她又拿了胭脂,在自己左臉上,重重抹了一層。從眼梢直到唇邊,乍一看去,仿若是一塊天生的紅色胎記。

她對鏡端詳了好一會兒,确定并無破綻,才點了點頭,好了,就這樣吧。

她想,她這副尊榮,親爹站在她跟前,都未必認得出來。

高光宗在附近車行租了馬車。他猶豫再三,終是沒和秦珩共乘一輛馬車。

惠通書局雖有書局之名,但跟官家所辦的書局完全不可同日而語,距離高家也不算甚遠,不多時就到了目的地。

高光宗口中的晉七爺四十歲上下,矮矮胖胖。看見他們,便迎了上來:“高兄弟,你還真帶了一個姑娘來啊。”

微微一笑,高光宗道:“你不是要見正主,跟她面談嗎?我給她帶來了?”

他将身子一讓,露出秦珩的身形來。

秦珩福身行禮:“晉七爺。”

晉七爺上下打量着她,她戴着冪籬,他看不清她的容顏,但是看她身形、聽她聲音,分明是個年紀甚輕的姑娘。他笑笑,細細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高姑娘這邊請。”

秦珩微愣,下意識看向高光宗。

高光宗臉色微紅,低聲道:“高姑娘就高姑娘吧,你先聽他說。”

惠通書局規模小,印書也售書。前面是書肆,後面是印刷坊。書肆櫃臺邊上,有個小門,小門通向一個小雅間。

晉七爺請了他二人到這雅間細談。

“本子倒是好本子,只是真的是姑娘所作,而非他人捉刀?”晉七爺面帶懷疑之色。

秦珩笑笑,低聲道:“晉七爺如果覺得不是,那就不是吧。”她指了指高光宗:“就當是他寫的好了。”

女子寫話本子,聽着新鮮,可真傳出去了,對她絕對弊大于利。

高光宗微怔:“我……”她怎麽偏說是他寫的?

晉七爺拊掌笑道:“我就說嘛……”他看向秦珩,微微一笑:“那個《青娘傳》才是你的吧?”

“什麽?”秦珩微怔,什麽青娘傳?

高光宗忽然大聲咳嗽起來。

正說着,前院一陣騷亂。晉七爺一愣,站起神來,高聲問:“怎麽回事?鬧什麽?”

“七爺,來了幾個官爺,說是查什麽禁,書……”

晉七爺皺眉:“由他們查!咱們家從來不印禁書……”話是這麽說,他到底還是說道:“罷了,我出去看看。”

禁不禁書,他們說了不算,朝廷說了才算的。

他話音未落,就有一人朗聲笑道:“晉七爺是吧?出來說話!”緊接着簾子掀開,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走了進來。

看到他的第一眼,秦珩就是一怔。

這少年一身靛藍色官袍,年歲不大,精神極佳,不是之前跟着皇兄的白七又是誰?白七當時只是個黑風騎士兵,現下一身官服,竟是有了官職在身。

她暗自後悔。她今日就不該出門的。

白七指了指高光宗與秦珩:“你們兩個,也一起外頭說話吧!”他視線微動,又指了指放在桌上的手稿:“那些,也一并帶去。”

秦珩深吸一口氣,對自己說,莫怕,戴着冪籬,又妝扮成那個樣子,白七未必能認出來。她今日不動不說話,不會有事的。

她竭力使自己保持鎮定,跟着晉七爺與高光宗緩緩走了出去。

白七坐在椅子上,指揮下屬細細翻看惠通書局的書。他含笑對晉七爺道:“晉七爺不要驚惶,坐下喝茶。”

他自己這樣,反倒比晉七爺更像主人。

晉七爺抽動面皮,勉強笑笑:“不了。”

白七笑道:“有人舉報,說這惠通書局,有朝廷禁書。咱們這才來查一查,沒別的意思。不要害怕……”他又問高光宗:“你是寫書的?這書是你寫的?”

高光宗看了看白七手上的稿件,有些猶豫:“這……”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這麽簡單的問題,還用想那麽久?”白七面顯不虞之色。

高光宗心下不快:“有的是,有的不是。”

“哦?怎麽說?”白七好奇了。

高光宗側身讓出秦珩:“有我寫的,有她寫的。”

到了此刻,白七才把注意力放到了秦珩身上。這女子一身普通衣衫,身形纖瘦,戴着冪籬,安安靜靜站在那裏,從頭到尾一語不發。

不知道為什麽,他忽然覺得這姑娘有些眼熟。

可是,他自小在邊關長大,見過的女子很少。讓他感到眼熟的姑娘,會是誰呢?他想不出來,幹脆問道:“她姓什麽?是你什麽人?”

“高……”

“楊……”

晉七爺與高光宗同時開口,卻是不同的答案。

白七一激靈,很快意識到這中間有問題。他神色微微一變,心裏已經浮上了一個答案。

秦珩看他生疑,低聲道:“回官爺,我姓楊,随母姓,是他妹妹。”她指了指高光宗。

高光宗面顯訝然之色,她竟然說是他妹妹?

白七點頭:“原來如此。”

他想,他已經知道這人是誰了。

他從小到大認識的女性真不多,年輕姑娘更少,相處了一段能記在心裏的更是少之又少。今年也只有那麽一個——太平縣的柳姑娘。

柳姑娘八月出走,王爺,啊,不,現在應該說皇上了。皇上派人在京城尋找,兩個多月了,不見蹤跡。皇上最近開始使人出京尋找了。

誰想到這位柳姑娘還在京城,改了名姓,甚至又多了兄長呢?——如果說方才還只是懷疑,那麽從她開口的那一刻,懷疑已經變成了肯定。

他跟柳姑娘打交道真不多,然而在皇上下令尋找她時,他可是仔仔細細回憶了好幾遍她的相貌、身形、聲音、舉止……争取她無論變成什麽樣,都能一眼認出來。

白七心情激蕩,面上卻盡量不顯。他招手喚了一個人過來,附耳低語幾句。

那人點頭,領命而去。

秦珩的內心被不安所籠罩,她輕聲道:“官爺,我能回去了麽?”

白七挑眉:“這可不行,你寫的這本書,還沒慢慢看呢。誰知道有沒有朝廷要禁的內容。”

“敢問朝廷禁什麽?”

“侮辱朝廷,辱罵今上……”白七信口胡謅了幾個,慢悠悠地翻開了手稿。

兩個人的字跡不一樣,他仔細看字,更篤定自己的猜測了。這不就是柳姑娘的字麽?當時在回京城的路上,他好像隐約看到過一次。

時間一點點過去,秦珩心裏的不安越來越重。

“這點寫的不好,有借古諷今的嫌疑……”白七一邊翻看,一邊評價,“是這位姑娘寫的吧?這可是大忌啊。”他站起身:“先帶走吧。”

皇上怎麽還不來?!

他可不想抓人的。

高光宗接口道:“不,官爺,你誤會了,那是我寫的,你們別抓我妹妹。”

“還真是兄妹情深。”一道清冷的聲音忽然自門口響起。伴随着說話聲,一個身影緩緩走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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