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斷龍
沈濯纓回到軍中大帳，就看到趙璟钰坐在他常坐的案邊的椅子上，一邊吃着點心，一邊翹着腿翻着他案邊的書籍，極是惬意。見他回來，立刻笑着道：“聽沈平說你最近迷上了游夜泳？哈哈，怎麽練習游泳都要偷偷來，怕被笑一軍之帥不會游泳很丢臉？”
沈濯纓滿身寒氣，擺出“有事啓奏，無事滾蛋”的氣勢，徑直走到案邊敲了敲桌子。趙璟钰終于感到了氣氛不對，起身道：“怎麽了這是？如今夏天斡蘭河的水也不冷啊。怎麽你回來就成了個冰坨子了。”
在一旁伺候的沈平不知該由衷贊嘆這位六皇子的膽子大，還是該贊他的神經粗。
“莫不是遇到美人魚了？看來你沒能讨到好？”
沈平默默的扶着額頭，遮住臉。卻不知趙璟钰這一猜測從某些方面而言頗接近事實。
沈濯纓額角跳着青筋道，“是你自己走出去，還是我把你扔出去？”
“別——，我過來是真的有事！”趙璟钰終于擺正了臉色，“年前對你的那場的刺殺，阮非那邊有消息了。”
沈平一聽也豎起耳朵，回臨安的路上，若不是遇到飛鴻山莊的車馬，後來又有趙璟钰的暗衛統領過來救援，那天的情形只怕難以善了。
“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個？”熙王殿下依然帥不過三秒。
沈将軍直接以能殺死人的眼神回他。
“嗯——好消息是，那些殺手所服的毒藥毒性劇烈，配置極特殊。最後是百草崖做的鑒定，其中有一味藥叫摩科羅，中原稱為斷龍草。這種草只在西域的大蒼山上才有。還有，”
趙璟钰頓了一下，看着沈濯纓有一絲猶豫，“還有就是，當初含煙所中的毒中，也含有這種斷龍草。”
“西域……狄戎……”沈濯纓的眼中似被壓入萬鈞雷霆，一瞬間臉色猙獰。
“子清你先冷靜，僅憑一味斷龍草還不好斷定。”
沈濯纓咬了咬牙，道，“壞消息呢？”
“壞消息就是，除了這味斷龍草，再找不到有用的消息了——诶，我自己走，不必你來扔我。”趙璟钰說着快速蹿出了主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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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幾日軍營中風平浪靜，只是趙璟钰憑着他敏銳的狗鼻子，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意味。
這日好不容易在水埠外尋到柳嫣，立刻纏上她進行求證：“你最近似乎總是躲着沈子清？”
“……”
“柳柳，你們真的有事？”
“……”
“哈，快說說到底他把你怎麽了……或者你把他怎麽了？”
柳嫣對他完全沒了脾氣，轉頭道，“殿下，你說的沈濯纓，我跟他八字犯沖，五行相克。因此我要躲着走，離他越遠越好，明白？”
“哎，柳柳，你說真的？這麽說……我有機會了？”趙璟钰立刻眼放光彩，喜滋滋道。
“……啥？”柳嫣沒聽懂，覺得自己跟趙監軍的思路很少能合拍。
“柳柳，我是說……”
“大小姐，少主來營中啦！”遠處宋健匆匆跑來，一把大嗓門能傳出三裏。
“我哥來啦？”柳嫣興奮的跟着跑去，把趙璟钰撂在了原地，也把他後面的話撂回了肚裏。趙璟钰看着那輕巧的背影，笑着搖了搖頭。
“哥——”柳嫣撲進那個堅實的懷裏，膩着不肯起來。
“行了行了，我可不是爹爹，才不吃你這套。”柳靖嫌棄的把妹妹推開幾寸，眼睛卻關切的上下掃了個遍，才滿意笑道，“竟然沒瘦。聽忠叔說你已經通過摘花了。這麽說，今年的争渡節你也可以參加了。”
“争渡節？呀，我差點忘了！”柳嫣驚呼。
“我的姑奶奶，這也能忘？！”柳靖好笑的敲着妹妹的頭。“我此次過來是就是為了這個。上次軍中嘩變的事，爹娘已經處置了相關人等。雖知道你處理的不錯，他們還是擔心，讓我過來看看。另外為操辦争渡節的事情與将軍商議。”
“所以說，是打算弄一次大的？如今到八月大潮不過兩個多月的時間，可要盡快準備了。”柳嫣沉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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斡蘭河從大蒼山支脈流出，從崇山峻嶺間一路奔騰到海，在隴原郡到百濟郡一段水勢湍急，河水通過鎮雲峽幽深狹長的河道時會形成極大的浪潮，有驚濤拍岸，巨浪排空之勢。斡蘭河在百濟拐了一個完美的弧彎，到達錦岚峽時已經水流平緩，風微浪細，因此那裏被稱為月亮灣。這條浩蕩的母親河養育了兩岸的漁民船家，也培育出衆多探礁踏浪的弄潮高手。
“争渡節？”趙璟钰在主帳中擡眼，迷惑的看向沈濯纓。
沈濯纓倒是不意外，他在鎮雲關待了幾年，對這裏的風俗還是懂的。
“争渡節是斡蘭河衆船家的一個盛大節日。原是祭拜水神娘娘的日子，後來成為在斡蘭河上開展盛大的水上活動，進行水技競賽的盛事。”柳靖展開桌上的地圖，手指劃過一處斡蘭河段，“每到八月中旬河中水勢最大時，争渡節的盛典就會在浪頭最急的鎮雲峽尾和平緩的月亮灣河段中進行。斡蘭河上的弄潮好手都會在這裏競技逞雄，賽個高低。”
“屆時那奔騰的怒濤，就是矯若游龍的弄潮兒們展示技藝的舞臺。各種水上技藝輪番上場，踏浪舞、雲中燕、潮頭旗……那些弄潮兒宛如河神，在翻騰的白浪中表演各種動人心魄的水上絕技。”柳嫣接着道，想到今年自己也終于可以上場，就興奮得臉頰緋紅，“哥，我今年能參加潮頭旗嗎？”
柳靖瞪了妹妹一眼，沒有理她，而是繼續對兩位軍中主事道：“這幾個月來，飛鴻山莊也多方聯絡各幫派，請他們大力支持水師建設，他們也多有表示。而每年争渡節都是河上各派展示實力的時機。
家父的意思是，本次争渡節不妨辦得大些，除了請各派多派好手參加，水師也可以參與進來，派艦船做一次訓練演習。這樣既能讓各大門派與水師增進了解，又方便軍中甄選人才，還望能促成軍中與其他門派的更多合作，共襄義舉。”
“沈某謝過飛鴻山莊的高義！”沈濯纓動容，這确實是一個交流合作的極好契機。他對柳靖就要俯身拜下，柳靖自然不敢受，幾人氣氛融洽的商談起具體事項。
柳嫣看着沈濯纓的側臉，因專注而顯得線條柔和優美。她納悶的想，他對旁人也不是一直冰山臉的，難道真的跟自己相沖相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