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5.前塵盡忘
大祭司府邸,幽冰寒室內。
大祭司紫萼正在運功療傷,重修元神。
馨香祭司已奉命候在一旁多時。雖然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但是她卻沒有任何煩躁的情緒,反而享受一般聚精會神地笑看着眼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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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芙,讓你久等了。”調息已畢的紫萼,同樣微笑地向等待他的人颔首致歉。
“大祭司……”一向沉穩持重的馨香祭司聲音卻有些許的顫抖,即便在黑暗的密室之中也能看見她眼眶中的閃爍。
“如今都位列十司了,怎麽還跟原來一樣這麽好哭。”紫萼慢慢地站起身,優雅的走到一旁的圓桌坐下,也伸手示意藍芙同坐。
“藍芙沒有……”馨香祭司聽到了紫萼的嗔怪,反而露出了旁人從未見過的嬌羞,就像她如今并不是一個修為高強、手握監國大權的首座祭司,而是面對着情郎的小小女子,“要不是這幾年屢遭變故,原先的祭司和長老們都相繼在執行任務和突發事故中先後斃命,怎麽也輪不到我來坐這個平安祭的首座。不過,我終于是盼到您回來了。”
“這幾年害你擔心了。你我從小跟着師父長大,雖然你晚來了許多年,但是師父也是疼愛、器重的很,馨香祭司你是擔得起的。”紫萼像兄長一樣語重心長地和妹妹聊着天。
“只是,大祭司,藍芙并不明白,為什麽您在這麽關鍵的時候要宣布閉關靜修呢?這是對外的幌子嗎?”藍芙問得小心,一邊問一邊用眼角看着對面人的神色。
紫萼只是會心的笑笑:“我也不想瞞你。這次我做完任務才剛剛歸來,如今的我元神修為已全廢。”
紫萼說的輕松,但藍芙的心裏猛然一抽,吓得她倏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什麽!修為全廢!”
“現在你應該知道為什麽我要閉關了吧。”紫萼笑語。
“您執行了什麽任務會讓您那麽高的修為盡耗?”藍芙詫異地問。
“呃……這個秘密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反正都是之前修煉得來,重新再修便是,沒什麽好可惜的。”紫萼表現得很釋然超脫。
“只是,您這一閉關,外面可已經是風聲鶴唳,形勢也是波谲雲詭。而且水松殿下已經……”藍芙卻不能如此舒心,滿滿地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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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你說,這些我全都知道,”紫萼打斷了藍芙的絮語,“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
當紫萼提出了求助,藍芙的心神終于安定了下來:“請您吩咐。”
“首先,我修為全失的事情,你知、我知,一定要保密,”紫萼的第一句話便告訴了她他對她的信任,“其次,為了防止九司做出任何有幹擾或偏袒儲位繼承的事情,你務必要盡心同九司之首的神谕祭司好好監國,并向我報告所有的事情。”
“九司排位明确,您越過了守護祭司直接命我同神谕祭司主持大小事宜,這怕是讓您和九司有了嫌隙。”藍芙雖知紫萼如此安排完全是顧念與她當年的情分,才對她格外信任,但她心中還是在設身處地的為紫萼着想。
“若我沒料錯,九司之中應已有人與王室勾結,許你大權,便是讓你暗中替我留意。”紫萼如是解釋,但是這解釋中卻賦予了藍芙更大的相信。
“那……新王繼位一事,我們真不幹預?”藍芙大膽問道。
“雖然沒有遺诏留下,但王命和神谕我們都已知曉。只是目前而言,我們還需要等待。”紫萼如是解釋。
藍芙的臉上終于露出了寬慰的表情,因為她知道大祭司早已全盤在握。
“藍芙遵命。”
“你放心好了,沒有任何一個人會殺了水松。誰都需要打着他的旗號才能師出有名。而且,想必他也需要時間去磨練。”
聽到如此的分析,藍芙的心裏算是徹底的放寬了心思:“有您掌握全盤,藍芙沒什麽擔憂的。”
“還有一件事情需要你私下去幫我做,”紫萼突然表情凝重,看了一眼密室深處的床榻,藍芙也順着目光看去,床榻之上似有人形,“麻煩你幫我準備配一份忘川備用。”
“忘川?”藍芙驚訝,但是她知道事情的重要性,所以聲音卻壓的很低。
“我想你應該知道如何配制,但此事要絕對保密。”紫萼叮囑。
“藍芙知道。配藥尚需幾天時日,制好之後即刻為您送來。”
“好了,我要繼續修煉了。王城裏的大小事務就交給你了。”說罷,紫萼對藍芙放心的微笑,目送她從修煉閉關的密室離開。
石門關閉的瞬間,紫萼臉上笑容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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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不要!”
大祭司密室中昏厥的少女,足足在昏睡了一個月之後才稍有轉醒。但她好像日日夢魇纏身,已經連續整整七日。
一身墨狐大氅的大祭司站在床邊,一動不動地盯着少女,白玉質地的藥瓶被雙手緊緊捏攥。
‘我的好徒兒,沒有什麽能夠難倒你,只要你心志不為幹擾’此時此刻,師父的遺言再次回響在耳畔,振聾發聩。
“是了,不能再心軟,不然就是害了她。”他在心裏無數次地這樣對自己說。
大祭司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等他再次睜目,便心中一狠,将玉瓶中得湯藥悉數灌入了那個昏迷少女的嘴中。
他順手扶起少女,溫柔和藹地為她輕輕順藥入喉。
然後,慢慢地擺好床榻上的少女,讓她盤膝而坐,他也順勢坐在了她身後。待他凝神運氣,四枚金針突然出現在他颀長的手指之間,然後氣屏驟起。
只是一瞬,昏迷的少女突然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吶喊‘啊’,四枚金針已消失不見,之後少女的頭再次垂下,也再次陷入了昏厥之中。
身後的大祭司滿頭大汗,他伸出衣袖簡單拭去,便起身再次溫柔地将少女放平在床榻之上,又為她蓋上了被子、掖好了被角。
大祭司輕松地吐了一口氣,對着沒有意識的少女說道:“煙兒,對不起,不知道我這樣擅自替你決定,你會不會怪我。但是如今,我沒有選擇。”
“從今以後,世上再無寧煙。你是霓煙,倒影之國最小的公主。”
東靈殿中,玄鐵精鋼籠內,水松正在凝神運氣。
所謂玄鐵精鋼籠,它便能屏蔽掉一切的法術,在籠中之人自然也無法施展和修習任何的法術。所以水松唯一能做的只有練習凝神運氣,和參悟大祭司還沒來得及悉數教他的一點元神修煉的方法。
百無聊賴的水松抱着雪靈坐回了床榻之上。他從懷中小心翼翼地掏出節離轉交給他的大祭司遺物——兩本古籍。
水松拿起書細看,雪靈也嘤嘤地湊過頭去貼着主人,像是在說“我也要看”。水松遂将手伸開了一些,與雪靈同看:“一本是元神修煉秘法,另一本則是……”水松将《元神修煉秘法》放下,換到第二本,“咦,凡界傳說?這是什麽?……凡界,父王說過那是我們祖先最初生活的地方。”水松自言自語着,随即随即翻開了第一頁。
上面寫到:陽光、空氣和水是凡界生靈生活的必要因素。
水松并沒有理解這簡單的一句話有什麽含義,但是這句話旁邊的一行陌生筆跡的小字批注卻吸引了他的注意:陽光灼熱耀眼,同凡界之中的火和其他發熱的事物一樣,而我族所懼怕。
“可是黑火不是沒有溫度的麽,為什麽我們會懼怕?”水松低聲叨念,然後又看了看雪靈,雖然他知道它除了‘嗷嗷’叫喚兩聲不會給出任何答案,但它卻是他身邊唯一能與之相伴的生命了。
想到這,水松不禁把雪靈抱進懷裏,愛撫了它兩下,雪靈扭着腦袋望着主人,滿眼的疑惑。
“雪靈,現在父王已經不在了,母親也不在了,就連大祭司也去了,節離對我一向沒有什麽感情,而其他兄弟卻都要害我……”水松說到這裏不由的哽咽難再語,然後好像想到了什麽,怔了怔,“雪靈,你說這是為什麽,為什麽母親會讓我遠離阿姊?那可是我的孿生姐姐啊,除了那個麻木得像木頭一樣的節離,阿姊是我唯一的親人啊。”
這回雪靈好像明白了主人的困惑,它歪着小腦袋想了想,然後眨巴了兩下眼睛,便跳出水松的懷抱,開始用爪子在那兩本古籍上刨來刨去。水松看見連忙制止:“雪靈,你幹什麽呢?這是大祭司留給我的遺物,有深刻意義的,可不是能讓你方便用的。”
水松趕忙将雪靈又重新抱回了懷中。
那時水松可能還不能明白,雪靈既然是靈獸,自然有它作為靈獸的原因,不能與一般寵物同日而語。
當水松再看回過頭準備拿起書的時候,那本《凡界傳說》正好被翻到了較末尾的一頁。書中那頁所介紹的是沙羅曼蛇,一種形似蜥蜴,身有斑點,可以散發火焰的小動物。這種沙羅曼蛇雖然身體冰冷,但是不怕火也懂得用火滅火,并且□□含有劇毒。
這頁的旁邊同樣被簡單地批注了幾個大字:我族忌諱蜥蜴。
“喏,不過是蜥蜴而已,雪靈,我們又不是沒有見過。”水松沖着雪靈笑了笑,随手合上了書。
只有一旁的雪靈在使勁的搖着腦袋,滿眼噙淚地望着主人,并伴随着‘嗷嗷’的叫聲作為解釋。
水松看到雪靈如此,也跟着它一起搖搖頭:“你就這麽叫喚,我可也不明白呢。”
現在的水松還不能了解雪靈想表達的事情,也不清楚為什麽雪靈給他解釋母親的遺囑時會翻到這一頁,就像他不會知道他和霓煙同時出生之時雪靈就見過了那只和它一起選擇了守護主人的蜥蜴。
直到他重新見到霓煙的那天。他看見她肩頭神采奕奕地趴着一只活靈活現的蜥蜴。他才在那一瞬豁然明白了母親所指的圍繞在他阿姊身上的所謂不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