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7.夜話風雨
倒影之國，風雨不住，雷電交加。
世所罕見的飓風暴雨整整席卷了七天七夜。這場千年難遇的大暴雨将所有人都阻在屋子裏無法外出。
“好好下吧，是時候好好将王城清洗一番了。”紫萼伸出他颀長的手指輕輕打開了密室中總是閉合着的小窗，望向漆黑一片的窗外，悠然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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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司府邸的內室早已隔絕了外來所有的法術和幻術，即便是馨香祭司也只能以越行之術到達門口。
待她通過了層層禀報和機關來到了密室之後，雨水還是順着她透明的發梢滴答滴答地滑落。
“趕緊擦擦吧，”紫萼伸手遞給她一塊幹淨的毛巾，不慌不忙地說，“也沒有什麽緊要的事情，這麽大的風雨你又何必急着趕來，雨停了之後再過來看我多好。”
“藍芙怕來不及。”馨香祭司答。
“有什麽可來不及的，這場暴風雨就是老天賜予的一個好好休憩放松的時間。”紫萼慢悠悠地說。
“可是……”藍芙看着紫萼悠閑自在的神情不禁猶疑了一下說，“奪位之戰最後勝利的是九殿下皇竹，而其他參與奪位的王子們無人存活。”
“嗯。”紫萼聽着藍芙的禀報，嘴中不耐煩地出聲示意‘他已知曉’。
“大祭司您真的同意了讓九殿下繼承王位？”藍芙不悅地問。
“繼位？皇竹？”紫萼不由地冷笑兩聲，“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數，那些命裏不該擁有的東西卻硬要強行霸占，那麽就得用命來償還。”
紫萼措辭雖然嚴厲，但是語調卻輕松超然，一邊說着還一邊為藍芙倒好了茶水。只是藍芙聽着心裏卻倒吸了一口氣。
“藍芙，你要知道，人活着，就應該清楚自己的位置，”紫萼笑盈盈地看着藍芙繼續絮語，“僭越，必遭天譴。”
“大祭司，此番奪位，九司之中贖衍祭司、榮休祭司和守護祭司三司皆違背您的旨意擅自結交二王子曾童意圖助其謀奪王位，卻被神谕祭司攔下，”說道了祭司署的問題，尤其又牽涉了三位首座祭司，藍芙不由地內心開始忐忑起來，“神谕祭司傳話給我說需要征得您的意見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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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會這麽看得起我嗎？想必早就已經處理了。根本不用我們瞎操心。所謂問我，不過是禮節上走的過場罷了。”紫萼平靜地說。
“他們？”藍芙不解地問。
“你說呢？”紫萼輕笑。
“您的意思是神谕祭司……和……九殿下？”藍芙吃驚。
紫萼笑而不語。
“如果水蘭真的跟九殿下勾結，那麽……”藍芙突然擔心地望着紫萼，口中已經開始直呼神谕祭司的名諱表達她的不滿，“那麽……大祭司您……”
紫萼依舊不語而微笑。
藍芙盯着他的臉，突然覺得好像就沒有什麽事情能影響和打擾到這張榮辱不驚的英俊面龐。
“如今皇竹應該無暇襄助水蘭奪我大祭司的位置，我既于他無害，他暫時也不會對我發難。”紫萼解釋道。
“無暇？那九殿下他如今最急于做什麽？”藍芙問。
“藍芙，這還用問嗎，當然是名正言順的登上王位了。”紫萼答。
“可他不都已經是奪位之戰的贏家了嗎？其餘的王子，藏匿的藏匿，囚禁的囚禁，離宮歸隐的歸隐，不會再有人能撼動他的位置了呀？”藍芙一臉的不解。
“我的傻師妹，當然有啊。”紫萼笑意更濃，手指不經意地開始輕敲着桌面。
“是誰？”藍芙急忙問。
“老祖宗呀。”紫萼戲谑地說。
“老祖宗？什麽意思？”藍芙也不由地放松了神情。
“自然是君王繼位的禮法和條件呀。”紫萼不禁用手指輕輕敲了敲藍芙的腦門，就像一個玩世不恭的兄長玩逗着自己年幼的妹妹。
藍芙也不禁伸手摸了摸紫萼剛剛敲過的地方，嘴巴不由自主地撅了起來，佯作委屈。
“還像個小孩是的。”紫萼嗔怪着。
藍芙抿着嘴笑看着紫萼，笑容裏都是甜蜜和幸福。
她願意永遠都是個孩子，只要他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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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好像過了很久，可紫萼的表情依舊沒換。
藍芙卻好像突然從那溫存的夢境中醒來一樣，繼續剛才的問題問道：“君王權杖一直都在天影殿**奉。可是上面最重要的的幻滅水玉應該……應該……”藍芙認真地思索着，“應該在大祭司手裏，也就是您手裏呀。”
“不在我這。”紫萼矢口否認。
“那這麽重要的東西……”藍芙突然心急了起來。
可還沒等她問完，紫萼便搶在她之前回答了出來：“師父送給霓煙了。”
“什麽？霓煙？”藍芙驚詫地忽地站了起來，“這麽重要的東西的怎麽在她那？”
紫萼依舊淡定如初：“這就是為什麽我要這麽鄭重地把她交給你，并且反複叮囑好生照顧她的原因。”
“幻滅水玉可是我族王權的象征啊，素來只由大祭司保管。新王的登基儀式則需要大祭司提前三日将幻滅水玉鑲嵌到君王權杖之上，再在登基當日遞交到君主手中，代表王神合一。”藍芙自顧自地陷入了對遙遠祭禮的回憶敘述之中。
當她擡眼看向紫萼的時候，紫萼正笑地欣慰，還不住地沖她點着頭。
“原來如此。”藍芙同紫萼一同微笑了起來，心裏長長地舒出了一口氣。
“不僅如此，”紫萼看着藍芙補充說道，“君王的登基條件還需要滿足修為上的資格。”
“元神修為嗎？”藍芙問。
“是的，并且以一己之力是完成不了的。他需要借用整個祭司署之力為王城着色。”紫萼說。
“好像是有這樣的記載。仿佛說是要為整座王城濃施重彩，以彰顯修為無雙可帶領族人突破無色幻鏡重返仙界。”藍芙繼續回憶很久很久以前曾在書中看到的內容。
畢竟從上次老君上的登基大典至今已經過了太過漫長的時光，記憶這東西，總是在你需要的時候變得模糊難尋。
“按照登基大典祭祀禮儀中多次的記錄，王城的施彩應按照古籍中記載的須彌山中喜見城的顏色來罩染。”紫萼說。
“‘喜見之城，真金所成’，那就是說渲染王城需要元神修為是金色、黃色等明麗色相為心紋本相之人去相助了。”藍芙猜想着說。
“不僅如此，登基時還需要君王現場用元神施法，讓整座王城呈現出金光閃耀之象。”紫萼補充道。
“這根本不可能做到呀。”藍芙驚呼。
“所以，昔年的登基大典之中，這一環節都是由祭司署私底下在君王身後助其完成的。”紫萼如是說。
“可現如今祭司署人才凋零，大祭司您也身負重傷，根本不可能幫助九殿下完成如此大事。”藍芙沒有意識地脫口而出。
紫萼看着恍然大悟的她，欣慰地點了點頭。
“而且，水蘭好像一直主修的是水碧和钴藍，她心紋本相色應也不是可以幫助九殿下着色王城的色彩。所以……”藍芙一邊思考一邊慢慢說出自己的推論。
“所以，他一定會找上你。”紫萼盯着藍芙說。
藍芙詫異地望向紫萼：“什麽？”
“心紋本相赤金帶玄紅，他必會找到你。”紫萼再次重複。
“藍芙明白該如何做了。”藍芙終于會心地笑了。
“這些都不重要，”紫萼起身，沖着窗外伸了一個懶腰，活動了一下筋骨，繼續說，“重要的是，熬過了最艱難動蕩的這幾年，我終于可以有一大段的舒心日子可以踏實地修煉恢複了。”
“您最近功力恢複的如何？”藍芙順勢問道，只是問完的剎那才覺得有欠妥當，心中不安。
幸好紫萼并沒有介意，依舊輕松地說：“傷勢恢複五成，修為嘛，兩三成罷。”
“以您之前的功力，這兩三層的修為應已足夠出關主事了。”藍芙提議。
“現如今還未到我該露面的時機，不如就躲懶在這裏好好養傷。祭司署中的日常事務和監國之事還要多勞煩你幾年了，是不是嫌辛苦了？”紫萼笑問。
“能為您分憂是藍芙的榮幸。”藍芙俯身行禮。
“別太辛苦，凡是還是記得要舒心。”紫萼關心道。
由心而發的幸福笑容一直挂在藍芙的面頰之上，笑靥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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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窗之外的風雨依舊，但卻讓人覺得內心安寧。
紫萼叮囑了，她可以等到雨停再走，她也樂于可以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陪着他。
在他身邊，她卸掉了所有的包袱和責任，就像回到了多年之前，修煉室中那個忘記修煉而一直用崇拜的眼神仰望着師兄的小師妹。
她多希望這場暴風雨可以永遠都不停住，讓時間永遠的凝固在這一刻。
風雨寒潮，內心卻濕熱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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