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7.只如初見

倒影之國,祭司書海。

大祭司府邸深處的書海之中,節離百無聊賴的合上一本厚厚的轶事傳說,開始發呆愣神。

這裏的書他已翻閱過了無數次,早就沒有了興味。

蝶兒也停在他的肩頭耷拉着翅膀,同主人一樣的沒精打采。

耳邊狂風暴雨之聲依稀可聞。

雖然節離已在數日前從大祭司府邸的侍衛口中得知了外面王位争奪的情況,一向跟九王子皇竹沒有任何過節的他想必應該可以順理成章地離開此地,恢複自由之身,可是突如其來且數日未減的暴風雨卻硬生生地将他困在了這裏。

因大祭司依舊閉關未出,節離在前幾日已托人傳話予大祭司,多謝他這段日子的保護和庇佑,并且也希望得到他的恩準可以自行離開。

節離得到的回複是兩個字——‘随他’。

紫萼的默許讓他心喜不已。

因為,他魂牽夢萦的都是那張他已數年未見的面龐。

暴風雨在整整下了十六天之後,驟然停息。

人們都紛紛出門、上街去活動筋骨或者享受一下感覺煥然一新的世界,好不熱鬧。

節離也自覺一身輕松,信步離開了他已住了将近兩年的避難之所。腰間的玉帶随着寬松的玄色長袍一起飄搖,腳步輕盈地仿佛随着蝶兒一起漫飛。

因一向太過超然而顯得有些陰郁的節離突然換上了這副愉悅歡快的神色,引得路邊經過之人都不禁卻步多看上幾眼。

快樂的心情是傳遞的,不論路人是因為之前認識而發現了他的改變還是從未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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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并不算近的路程,節離沒有做任何越行,全憑着方向感徒步着走完。不知不覺中他停駐了腳步。

這裏他從未來過,但是‘被保護’的這段日子他恨不得天天都想飛奔過來。

節離眯着眼睛迎着微日淡淡地微光擡頭仰望,高高的門樓牌匾上清楚着寫着四個字——‘平安祭署’。

單單這四個字足矣讓他興奮不已。

只是到了此時,他心下卻不由地莫名地開始緊張,甚至還有些微微的害怕。

這些細微的情緒來自于終于要面對期待已久的人或事,心中總會有份不明後事的恐慌和對自己的不确信。

節離還是深吸了一口氣,拱手對門口的傳喚小童說道:“還煩請通報一聲,節離前來拜見馨香祭司。”

平安祭署,首座祭司的禪室內院。

霓煙在完成了馨香祭司每日要求的修煉之後,同自己的守護靈獸一起嚼着那些書中寫的各種各樣的莫名草藥。

她坐在石凳上拖着腮幫子,一邊費勁兒地吃着嘴裏的東西還不忘一邊訓斥着自己的靈獸:“二醜,你個騙子,你告訴我這個白咎草好吃的,可是除了甜味,我一點都咽不下去!”

小蜥蜴翻着白眼聽着主人的斥責,好像委屈的很,只好老實趴在桌子上不作聲也不吭氣,像是在抱怨‘明明是你之前說好吃來着,誰知道現在你又說不好吃了,真是善變’。

霓煙看到它這樣一幅‘愛咋地咋地’的姿态卻更加氣惱,拿着手裏握着的還未吃的白咎草幹捅了捅二醜,說:“喂,你倒是說話啊,跟我冤枉了你是的。”

小蜥蜴眼皮一擡看了主人一眼,慢吞吞地爬了兩下,之後突然開始沖着主人不停地扭動着身軀,兩只前爪還不停地揮舞搖擺,舌蕊也是不是地吐着作為輔助解釋。

“噢!你說是因為其他人都愛吃這個所以你也就告訴我它好吃。”霓煙按照小蜥蜴表達的意思說出來。

二醜看見主人差不多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點點頭,然後再次洩氣趴在了桌上。

霓煙不依不饒地繼續用手中的草幹捅着二醜:“憑什麽別人都愛吃的東西,你主人我也就得愛吃啊,你說啊!”

二醜被捅的難受,又被主人連番訓斥,眨巴着水汪汪眼睛看着主人,眼眶裏噙着的都是委屈的淚。

霓煙看見二醜這副神情心裏卻柔軟了。

可是一恍惚的時間,二醜的腦袋突然向門口轉去,像是聽到了什麽動靜一般,停頓了一下,便‘嗖’地一聲竄了出去。

“喂!二醜,你這是要去哪?我們不能出去的,二醜,你別跑啊,我不捅你了還不行嗎,喂!”霓煙的聲音飄忽在後面。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立即起身追着二醜的方向也跑了出去。可是剛剛跑到樓梯口卻看見階下的另一番場面,愣在了原處。

十幾級階梯的下方,二醜正在一個身穿黑袍的青年男子懷中喜悅地蹦跳着,甚至還高興地用舌蕊舔着對方的臉,随即還用腦袋開心地蹭着那個男子的冠玉面龐。而那個墨袍男子卻風度翩翩地笑而不語,任憑二醜在自己的身上和懷中上蹿下跳地折騰。一只大大的蝴蝶也圍着他翩翩飛舞。

微風襲來,玄色長袍輕輕鼓起更顯他如今高挑卻消瘦的身形,腰間的白玉绮帶也随風而起,襯着他那清修朗逸的面龐更顯英俊,那副遺世而高傲的神情之中還似乎透露着一絲重逢的欣喜。

霓煙看得入迷,一時之間腦中一片恍惚。

男子的身上好似有一種魔力,吸引着周圍的一切,即便是霓煙看了也不禁沉湎其中。

半晌之後,霓煙還是強迫自己從這虛妄的美幻之中跳脫,定了定神,沖着這個男子嬌羞地喊道:“你是誰?”

男子循聲擡眼望去,眼前突然出現的女子婷婷玉立,精致玲珑的白紗衣裙緊貼着她曼妙的身體,透明的晶絲長發雖未及腰但末梢卻精巧的被人用絲帶仔細編好。而那張熟悉又陌生的秀美面頰現在的神态羞怯又乖張。

霓煙發現了男子停駐在她身上的眼光,未等他回答,霓煙心覺羞澀繼續厲聲問道:“你到底是何人?為何擅入平安祭署內院?”

仿佛才聽見主人高昂的聲音,男子懷中高興過了頭的小蜥蜴立馬竄到了男子的肩頭遙望了主人一眼,揮了揮自己的小爪子似在跟自己的主人傳遞着什麽。

臺階下的男子也微微欠身拱手笑着說道:“在下節離。”

“節離……”霓煙口中小聲重複着,心裏卻暗自忖度着,“這個名字好像在聽過,是誰呢?”

正當霓煙低聲自語嘟哝之時,她的守護靈獸繼續欣喜萬分地在這個不速之客的身上攀爬,一個不留神,它又重新蹿回了節離的懷中沖着霓煙擠眉弄眼地笑着。

霓煙頓時心覺不爽,忿悶又倔強地呵斥着:“二醜,你給我過來,到底誰是你的主人!”

聽到主人生氣的喊叫,小蜥蜴回頭望了望主人,依依不舍地從節離的懷中跳了下來,落在地上之後還不忘回頭看了看節離,委屈的眼神好像在說‘主人要我過去的,可我還是想跟你多玩一會’。

“二醜,還不趕緊過來,”霓煙不斷催促着,小蜥蜴慢吞吞地向她爬去,霓煙随即又開始了訓教,“二醜,你怎麽能見個人就跟人家這麽親熱,一點都不矜持,太給我丢臉了。況且萬一這個人是壞人怎麽辦……”

不等節離張口分辯,霓煙就一邊教訓着腳邊的小靈獸一邊準備轉身往回走。

可是地上的小蜥蜴卻不斷用前爪抓着主人的裙角,并對着主人手舞足蹈地示意。

霓煙收住了即将邁出的腳步,依着自己守護靈獸的表述一字一句的翻譯:“你說……這個人是……我的……哥哥,這個人是我哥哥,”霓煙沒有思考一下便連貫着又複述了一遍,小蜥蜴立馬興奮地使勁兒點頭回應,霓煙歪着頭反應了一下,驚呼,“什麽!你說這個人是我哥哥?!”霓煙不可置信的回頭望向節離,瞪大了眼睛重新打量着他。

“正是。”節離擡頭微笑着看着霓煙,雙手背在了身後,超然悠遠的氣質盡顯,同往日不同的是,此刻的他滿眼柔情。

可是霓煙卻不禁往後倒退了兩步,警惕地看着節離,義正言辭地說:“師父說過,如今王城之內兇險萬分,尤其是我的諸位兄長個個都已經無所不用其極地争奪王位,早就殺紅了眼。不知節離哥哥你到此處有何貴幹?”

節離聽到霓煙拿着這番字正詞嚴的強調,不禁笑道:“看來你也是數日未見到你師父了吧。君王之位已有不二人選,王城裏也将會是欣欣向榮的局面呢。”

“可……可師父沒說……”聽到節離說到,霓煙才突然想起自己确實好幾日未見師父,不禁囫囵。

“看來我的好妹妹只對師父的話言聽計從,我這個親哥哥也沒有插嘴的分咯。”節離故意激将地說着。

“你是我的親哥哥?”霓煙好奇地睜大了眼睛問。

“你可只有我這一個親哥哥,如假包換。”節離調侃着說道。

小蜥蜴突然在腳邊拉扯了一下主人的裙角,在霓煙看向它的時候用力地點點頭為節離力證。

“二醜不會騙我的,我信你。”加上自己的守護靈獸作保,霓煙頓時對這個陌生男子好感倍升。

“要不要我帶你出去走走?”節離說。

“我可以嗎?師父知道怕是會罵我的,她從來不讓我離開這個院子的。”霓煙後半句說的很小聲。

“怕什麽,馨香祭司若是怪你,你大可将責任都推給我,說是我硬綁架着你出去的。”節離大大方方地擺出一副責任全擔的樣子,大有‘天塌下來我扛着’的氣魄。

“真的可以嗎?你不怕我師父嗎?”霓煙雖還在試探着問,但臉上興奮不已的神情早已出賣了她貪玩的心。

“今日你師父布置的課業可都做完了嗎?”節離問。

“都是些簡單的東西,早就完成了。”霓煙驕傲地回答。

“那不就得了。哥哥帶妹妹出去玩玩有什麽不可以的,仔細算來我這個親人也應該比師父親吧。”節離一邊逗着霓煙一邊伸出手指低頭做出掐指數算的樣子。

“也是呀,”霓煙看着他開心的笑了起來,“喔!可以出去啦,二醜我們走!”

節離背手微笑着緊跟在這個歡快蹦跳的妹妹身後,小蜥蜴也一步三蹦地跟着飛舞的蝶兒一起走出了平安祭署。

遠處的大街上,神谕祭司急匆匆的腳步突然停駐,轉頭看向了剛剛從平安祭署中走出的一雙背影,疑惑低語:“和節離殿下一起的是……莫非?那個一直昏迷的小公主?難道她并沒有消逝而是已經醒來?”

神谕祭司眉頭緊皺,看着遠去的背影思忖了片刻,然後又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擔憂,心道:‘若真是霓煙公主,這個時候清醒怕不僅僅是巧合這麽簡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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