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7.情鐘勿忘
東靈殿的玄鐵精鋼籠前,晌午微日的光輝像被什麽阻礙了去路,無奈地繞過水松散落一地。
察覺到突來黑影阻擋了鐵籠外透射的稀疏陽光,水松警覺地回望發問:“你是誰?”
牢籠之外,站着一個身材窈窕妩媚、面容姣好的妙齡女子,靜靜地伫立,睜大了眼睛微笑地看着頹坐在地上蓬頭垢面的水松,開口答:“我是你的王姐,匙葉。”
“王姐?我從未聽說過。”水松反問得小聲,更像是對自己嘟哝一般。
随即仰頭看了這個女子一眼便又将頭扭了回來,繼續以側臉對着門外的客人,箕踞于地,愛答不理地繼續說:“我不認識你,你來做什麽?是不是大哥要你傳什麽話?”
“大王子已經死了。”女子答得平靜,看着水松的神色柔情似水。
“什麽?”水松聽聞,再次轉頭看向這個奇怪的女子。
“是的,大王子秦艽已經死在了試煉洞中。”女子繼續溫柔地看着水松說。
“那……”在匙葉回答的時間裏,水松已經站起了身,正視着這個不知是敵是友的王姐,問,“你能否告訴我,這幾年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麽?”
匙葉點頭答允。
她将她所知道的事情,從水松被囚禁開始簡明扼要地敘述了這幾年時光裏王城之中發生的所有事情。
水松聽得認真,努力将樁樁件件悉數整理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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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說,現在是九哥皇竹坐上了王位,對嗎?”水松一邊随口不經心地問匙葉,心裏一邊似在認真盤算着什麽。
“按道理應該是的,但是還未舉辦登基儀式,算不得正式繼位成為新王。”匙葉說。
“那其實是大祭司還未同意而已。”水松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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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究竟大祭司在等待什麽呢?若說之前兄長們勢力錯綜複雜,他剛剛繼任雙拳難敵四手在靜待時機。可事到如今,如果他按照父王和上任大祭司的遺命,當務之急首先應當是救我出去才對……’水松想得出神,對于新任大祭司的做法他真的一點都想不明白。頓時雙眉之中擰成了疙瘩。
匙葉擔心地看着水松,卻不知他心中所想的事情。
她那如櫻桃一般的粉嫩嘴唇微微張開,似有語塞,遲疑了半刻才發出細微的聲音出來:“我……我已經找過九哥,同他說了我請求……請求他釋放你……可是他并沒有答允我……”
“哦?”水松聽了匙葉的話,頓時從自顧無暇的沉思世界之中走了出來,玩味地重新打量着眼前自稱王姐的女人。
“你去求九哥放了我?”水松問。
“是的。父王曾說,你是我們一族唯一的希望,匙葉一直銘記。”匙葉答的真切,兩眼水汪汪的,但神情卻比之嬌羞更添了一份篤定。
“還有呢?”水松突然來了興趣,似在挑逗,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了一抹得意又有些輕蔑的笑容。
“還有……還有……”面前的女子突然雙頰通紅,害羞了起來。
“王姐為何如此吞吞吐吐,既然都已直接來找我,怎地又如此難為情了呢?”水松戲谑地問。
“我……我……”經水松連番話語的招惹,匙葉早已羞紅了臉,低頭不知如何回答。
“你何時看上我的?”水松正了正神色,直接問。
“那是……”匙葉低着頭,言語呢喃,“在你的成人禮上……當我擡頭望向你的時候……你正好轉身同父王一起接受全民的參拜,那副傲視世間萬物的王者氣概讓我的眼睛再也不能從你身上移開一刻……”
匙葉沉浸在回憶裏,描述着,那依舊羞澀的雙眸中眼神迷離,仿佛已經回看到了當時初見水松的情景。
“那你又為何直到現在才來?”水松似有些責難地問。
“只是……後來父王已經答應了白蕲的請求,要我嫁予他。但是我……我推辭過……但是……”匙葉話語略微阻塞,顯得前言不搭後語,“後來……父王意外賓天,自然我本就不想嫁給白蕲的……所以我同白蕲……一直也未成婚……”
“好了,我明白了。如今白蕲也死了,你才敢來找我,對嗎?“水松聽着匙葉斷斷續續的絮語有些不耐煩,接過話來。
“不是不是,”匙葉怕水松誤會自己的清白,趕忙解釋,“最初沒來找你是因為我與白蕲的婚約未解,自覺不配才沒有前來。可我還未等到解除婚約,你卻連遭變故。而後是因為大哥囚禁了你,而他們都誤認為我以後會是白蕲的人……所以我無法過來探望……其實我跟白蕲真的什麽都沒有……”
“行了,我知道了,”水松嚴肅地打斷了匙葉,滿臉寫的都是不信任,“那麽,你現在來找我表明心跡有何圖謀?”
“匙葉沒有任何圖謀……我就想你能自由……能……”匙葉還未說完,雙頰又漲紅了起來。
“首先,你說的是真是假,我無法分辨。并且父王和白蕲都已死,事實到底如何,是你未來得及嫁于白蕲還是真如你所言,我更無法知曉。若我肆意揣度,沒準還是因為你沒了白蕲這個靠山當夫君所以才來向我示好,只是……”說到這,水松自嘲似的笑了笑,“若是你之前讨好我,沒準我一高興還真會娶了你,興許以後你會過上你想要的生活。可是現在你來找已被囚禁而如此落魄的我,不怕再押錯了寶嗎?”
也許是沒有想到水松會有如此的想法,匙葉聽得一頭霧水,愣在了原地,嘴裏只反複申述這一句話:“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不是……”
“是嗎?”水松鄙夷地看着匙葉說,“那你如今前來是有了好法子能救我出去,還是要進來陪我一起坐牢呢?我的東靈殿現在可寬敞的很。”
匙葉站得直直,低頭不語,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在聆聽着長輩訓斥。
“既然都不是,那我不得不懷疑你此番前來的用心了。”水松說完轉身背對匙葉,意不願再與她多費口舌,往牢籠深處的床榻位置走了過去。
可是這時,匙葉卻突然面色鐵青,目光堅定地擡頭看向水松,說:“我自知沒有能力幫你脫困,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辦法助你。但,只因有了我在,你所想的計劃才有人配合。不然你在這座限制法術的玄鐵精鋼籠裏就算想破了頭,策劃了一百種脫身的方法,想必也是枉然吧。”
聽聞到此,水松不禁回頭再次重新打量了一遍匙葉。
這位莫名而至的王姐,她的所想所做,已經兩度讓水松倍感意外了。
水松迎着匙葉嚴肅謹慎的目光,微笑卻認真地說道:“那好。我今日在此就與你約定。你若能助我脫困,搶回原本就屬于我的一切,我必給你一個你想要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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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影之國,天影殿中。
此時此刻,皇竹正襟危坐在倒影之國、天影殿中至高至偉的王座之上,只是他的神情卻讓人捉摸不透,不知是喜悅還是擔憂。
“傷好些了嗎?”女子輕妙又溫柔的聲音從門外幽幽傳進殿來。
獨坐寶座而出神深思的皇竹好似驚了一下,看清來者之後,便微笑着說:“那點小傷已無大礙。”
“那便好,不然還得勞煩我再跑趟平安祭署為你求些上好的療傷藥。”神谕祭司一邊笑着一邊走近了皇竹身側。
皇竹俨然沒有同她玩笑的意思,焦急又緊張詢問:“你同馨香祭司剛剛見過紫萼,結果如何?”
“大祭司并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的意思是他依舊不會出關主事,祭司署的安排照舊。”神谕祭司頓了頓,還是只說了這麽一句。
“哦?你在擔心什麽,紫萼沒有因你擅自處決了三位首座祭司的事情而為難你吧?”皇竹問。
“那到沒有,他說過交予我和馨香祭司全權處理,藍芙那邊說我出面就可以了。所以了結他們是早是晚他應該不會發覺的。并且重新任命三司首座的事情還是由我和藍芙決定即可。”神谕祭司如此解釋。
“那……”一向說話直接了當的皇竹,聞聽水蘭話語中并未提及他最關心的幻滅水玉,一時之間莫名地不知如何開口詢問,語有阻塞,“幻滅水玉是不是在紫萼手中?”
神谕祭司眉心微皺,搖了搖頭,說:“大祭司沒有明說,聽口氣的意思像是不在他手上,應該是上任大祭司沒有直接交接給他。”
“怎會?!”還未等神谕祭司說完,皇竹便倏地站起了身,驚呼,“老頭子不是最信任紫萼麽?按照老頭子的作風,這麽重要的東西應該在他沒傳位的時候就已經給了紫萼以防萬一了,怎麽會不給他?!”
皇竹顯然有些微微發怒了,神谕祭司看着,心裏也是焦急和難受。
‘大祭司不出面,也就是沒有了幻滅水玉的支持也沒有了整個祭司署的修為幫助,其實就等于大祭司不贊同皇竹登位。’神谕祭司心裏清楚,但卻不好同皇竹如此明說。
事情真相總是最傷人心東西。
神谕祭司想了想,看了一眼心急如焚的皇竹,問:“那麽就現在的情況來看,我們需要怎麽做?”
皇竹聽到如此一問,還是悻悻地坐回了王座,開始尋思盤算:“紫萼出不出面都不重要,首先還是要打探到幻滅水玉的下落。其次,登基之時的王城着色……拉攏馨香祭司是必須的,除此之外,還需要蘭兒你去幫我多找些修為頗高的祭司和長老。并且新任的三司首座必得是咱們的人才好。”
“這個我清楚,神谕祭署這邊我已經派人在做了。就算到時候不能達到歷代君王的規格,但這個登位條件還算是好寅卯應對的。”神谕祭司說。
“所以說……”皇竹深思的時候眼睛總是習慣眯起,然後深呼一口氣,對神谕祭司說,“蘭兒,也許我終究還是要去見一下紫萼,幻滅水玉的下落至關重要。”
神谕祭司微微昂頭看着眼前她一如往昔崇拜敬愛的男子,眉心慢慢地皺起,此刻她心裏所知:‘皇竹并非大祭司屬意的君上人選,因此無論幻滅水玉現在何處,大祭司都斷斷不會理會他。其實若真如此也未必是壞事,王城之內我盡可掌控。現下,無非是要抓緊大祭司未出關的時間完成所有計劃,分秒必争。’
“無論如何,我都會傾盡所有助他登位。”神谕祭司篤定地望着王座上的心上人,心中如是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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