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7.幻滅水玉
淯水河畔的遠處山峰之上,突然憑空出現了一位戴着鬥笠的白衣女子。
她隐遁了越行法陣的光亮,每到一處便搜尋着方圓百裏的人息。
此時此刻沒有任何預兆,她就這樣平白地伫立在了這諸夭之野最高處的山巅之上。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剛剛從平安祭署無功而返因而下定決心要遍布影界搜尋霓煙公主的神谕祭司。
“諸夭之野,這兩人倒是會躲。”她輕蔑地看着遠處河畔癡迷糾纏的一雙佳人,語氣中盡是不屑。
神谕祭司站在遠遠的山巅之上,定睛向下眺望,待她看清狀況卻也不好意思繼續張望,不由地別過身去,心忖道:‘不過是兩人情迷歡好也不是雙修元神,不知道藍芙有什麽可隐瞞的。難道是因為此事難于啓齒,藍芙才如此故弄玄虛嗎?’
神谕祭司失望地搖了搖頭,遺憾和困惑布滿了她柔媚的面龐。
她轉頭再次遠眺,望着如今在河畔身影渺小的男子,對自己說:“如此看來,節離倒是當真不在乎修為,如此損耗,再不足懼。他知道後也會少一份擔心了吧。”
想到那個人,她嘴角總會莫名的微微上揚。
神谕祭司正欲轉身越行離去,臨走之時眼角朝山下一瞥,随意地掃了一眼,可瞳仁卻被一縷閃亮的漫餘光線照射地突然收縮了一下。
她趕忙尋着來源看去,當她看清事物的時候,卻震驚在了原地。
她的眼神直直地定在了在霓煙胸前晃動搖擺的閃亮飾品上,那正是她心心念念搜尋了多年的寶貝,她辨別出的瞬間不由地喊出了聲音:“那是什麽!”她再次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次看去,“這……這難道就是,幻滅水玉!”
“幻滅水玉竟然在她身上!”她欣喜若狂,恨不能馬上飛過去就将這鎮國之寶蠻搶到手。
幸虧已監國多年的她早已沒有了那麽多的沖動,思忖了片刻,轉念一想:‘既已知道幻滅水玉的下落,又何必急在一時,只是此事如此蹊跷,恐有詐,還是趕緊回去和他商量一下,再從長計議比較穩妥些。’
諸夭之野從巒疊嶂的山峰之上清風陣陣,樹影被莫名而來的徐風吹拂地搖曳、搖曳,最高的山巅之上空無一人,只剩下呼嘯着的風聲和着淯水流入山谷的回音,仿佛從來就沒有人在那裏出現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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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影之國,平安祭署。
馨香祭司正焦急地等待着自己淘氣貪玩的小徒弟歸來,心裏還暗暗生氣:‘偷着出去就偷着出去吧,今天居然這個時辰還不回來,倒真的是不怕被我發現了。’
可是她又想到剛才來襲的不速之客,她的連番質疑讓她心有戚戚,不禁後怕:‘也幸虧今日和節離玩得這樣瘋,到現在還沒回家,不然定要被水蘭發現了不可。只是,幻滅水玉的事情莫非他們已經察覺?要不要禀告一下大祭司?可是他們不應該會知道呀,是不是我多慮了呢……’
馨香祭司的思緒正在自己的腦海中左右辯駁着,在她來來回回的思索之際,節離同霓煙正好越行返回到平安祭署的後院之中。
霓煙一眼就看見了端坐在院中玉石凳上的師父,第一反應便是要蹑手蹑腳地正準備逃走躲起來。
但是,她卻被節離一把拉住,只好乖乖地跟在他身後。
節離不知為何一改往日的閑逸超然,現在顯得格外緊張和不安。
他深吸了一口氣,清了清嗓子,走上前對着馨香祭司說道:“馨香祭司,我們回來了。在下擅自帶煙兒外出,違背了您的指令,特來請罪,甘受責罰。”
“唔,回來就好。”馨香祭司淡淡地回答,腦海中似乎還在繼續思考着自己剛剛設想的事情,對節離所說的話絲毫沒有聽進去的樣子。
“喂,哥哥,師父居然沒有罵你,今天好奇怪呀。”霓煙藏在他身後,露出一個小腦袋,看着節離小聲嘀咕。
節離慌忙用背在身後的手輕輕拽了拽她,示意她此刻不要多嘴打趣。
“那……也請您不要因今天的事情責怪煙兒,可以嗎?”節離問。
“你都這麽說了,我能不答應嗎。”馨香祭司向來對節離都是青眼有加,并沒有為難,霓煙藏在他身後也是高興不已。
節離見今日馨香祭司貌似心情還算不錯,心中暗自給自己鼓勁,又做了一個深呼吸,說:“馨香祭司,節離有個不情之請,還望您能應允。”
他說完,便畢恭畢敬地沖着馨香祭司深深地鞠了一躬。
此番大動作,才終于引得馨香祭司走出了自己設定的煩惱之中,将注意力都轉移到了他和霓煙的身上,正視着他,問:“哦?你如此鄭重,不知所為何事?”
“在下想征得您的同意,正式娶煙兒為妻。”節離如是說,目光堅定,信誓旦旦。
此話一出,不僅是他面前正襟危坐的馨香祭司,連他身後的霓煙都大為吃驚。
只是這份吃驚之中大多都是驚喜。
霓煙驚呆在了他身後,過于歡喜而不自覺地伸手捂上了嘴,眼眶濕潤。
馨香祭司心中感慨,她看了一眼節離,又看了一眼霓煙。
她心裏清楚,這裏已經沒有什麽需要她決定的事情。
她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小徒弟,心照不宣。
只是她轉念依舊想到了紫萼,只好如此回答節離:“煙兒一直鐘情于你,我早就知曉,而你待她如何,這些年來我也都看在眼裏,自然沒有什麽不放心。煙兒交托于你也是我心中最好的歸宿,因此對于你的請求我是沒有什麽異議的。只是……霓煙尚是大祭司囑托給我醫治和照看的,所以我覺得此事勢必還需要去征求大祭司的意見。不過你們是兩情相悅,我想他應該也不會阻攔。只是……”馨香祭司微笑着說着這番話,雖有擔心,但欣慰愉悅的神色讓人一看便知,但是她還是要端出長輩的架子,提點他們不要太過得意忘形,“只是如此一來,你們二人更要互相督促,平日裏要更要努力、勤加緊修煉才好。”
“多謝馨香祭司成全。”節離也是興奮激動不已,但他素日禮數周全,這個禮還是要規規矩矩地行完的。
不像霓煙,她早已喜出望外,歡快地跑了兩步撲到了師父懷中,喜極而泣:“師父,您同意了對嗎?師父,您對煙兒真的太好了!”
“合着平日為師照顧你長大又教會你這麽多東西,都沒能比得上這件事讓你感激涕零呀,”馨香祭司嘴上這麽說着,卻依舊疼愛地抱着自己的愛徒,拍了拍她的頭,繼續說,“這麽大的姑娘了,馬上就要嫁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喜怒勿形于外,心事勿讓人知。你什麽時候才能長大呀。”馨香祭司無奈地搖搖頭,但是臉上的笑意依舊難已掩蓋。
節離負手站在一旁,看着歡喜相擁的師徒,默默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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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主人回來蹿在石階上張望,卻因未得到命令不敢下到院中的靈寵蜥蜴和落在它頭上的一只大蝴蝶,也同樣靜靜地看着這裏發生的一切,它們好似互相交流着,暗暗為自己和彼此的主人歡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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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金光和飓風卻突然降臨到了這個守護森嚴、防禦結界施布嚴密的小院之中,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這一切又都在從越行法陣中走出的兩個人之後消失無形。
“喲?這是發生了什麽喜事呀,怎麽也不遣人來告訴姐姐我一聲,也好讓我們一起來同樂同樂呀?”神谕祭司諷刺又尖銳的聲音沖進了衆人耳中。
馨香祭司一改慈愛的面容,警惕之意盡露,嚴肅地說:“神谕祭司,你今日兩度擅闖我平安祭署的內院,不知是奉了誰的旨意還是藍芙有何得罪之處?”
“得罪?哈哈!”神谕祭司步态媚顯地一步一步走到霓煙近前,節離見狀趕忙上前一步擋在霓煙前面,神谕祭司又看了一眼節離,輕笑着說,“妹妹,你不是告訴我你不知道這個小丫頭的下落嗎?現在她站在這裏,你可不要再說你不知情吶。如此看來,你欺騙姐姐的事情還不少嘛。”
“何必和他們廢話!”皇竹自從來到這個院子,眼睛便直勾勾地盯着霓煙,不曾移動分毫,此時此刻他早已無心對話,不勝其煩。
皇竹突然直接邁步上前,用力推開了擋在霓煙身前的節離,左手一拉,霓煙已被他反手擒住,鎖住咽喉。
他不想其它,直接從霓煙頸間系着的白繩順勢将幻滅水玉從她衣襟之中提拉了出來。
馨香祭司本想趕緊上前阻攔,可終究被神谕祭司出手擋駕,還是晚了一步。
幻滅水玉,失蹤多年,終于現于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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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塊沒有規則的透明石頭,就這樣普普通通、安安靜靜地墜在霓煙的胸前,随着系着它的白絲線左右晃動,仿佛它從來不知道自己會這麽的重要,能引得衆人傾舉國之力四處搜尋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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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幻滅水玉,真的是幻滅水玉!哈哈哈,天下歸我!”皇竹看見幻滅水玉的瞬間就得意地狂笑了起來,眼見就要把幻滅水玉從霓煙的脖子上拽下來。
看見皇竹如此的神色,節離也無法顧及其它,即刻拍地起身上前,一腳踢開了皇竹欲要握着幻滅水玉而拉拽着霓煙脖頸的手。
皇竹吃痛,轉頭恨恨地看向節離。
節離此刻已再次擋在了霓煙身前,因為剛剛才遭遇過元神反噬,又經剛才踢開皇竹那一下用力有些過猛,身體已出現了些顫巍巍的抖動,但他依舊沒有絲毫退卻的意思。
待皇竹站穩身形,随意地撣了撣身上的灰土,冷笑了兩聲,沖着節離說:“就憑你,還想阻我?若你還有當初景霄境界的修為恐還有點能耐攔我一時。如今嘛,嘿嘿……”皇竹輕蔑地抽笑兩聲,似在威脅節離,滿面嘲笑的表情似在說着‘你和霓煙的那點事我可已經知曉了’,“嘿嘿,我倒要看看你還拿什麽保護她!”
話畢的瞬間,皇竹右手凝結出了巨大的彩色氣流球體,沒有一刻質疑,重重地推向了節離的方向。
節離未曾想到皇竹如今修為能有如此之高,他全力抵禦,凝結的防禦守護結界卻在剎那之間破碎殆盡。
又因要護着霓煙,節離只能任憑皇竹的攻擊悉數砸在自己的身上。
彩色的氣流不留情面地狠狠撞擊在節離的胸口,他‘哇’地立時吐出一口鮮血,支撐不住,單膝跪地。
皇竹見節離已經重傷,遂将進攻的陣勢收起。
他那總挂在嘴角的乖戾笑容此刻更加的恣意放任,他輕蔑地看着已經無法起身的節離,說:“我皇竹一向睚眦必報!”
說完便上前一腳踹在節離的頭上,節離瞬間不省人事。
此刻的馨香祭司也正同神谕祭司僵持不下。
而守護主人的蝶兒也早就被實力懸殊的九天丹鳳輕易擊落,連輕薄的翅膀都有些碎裂。
霓煙早已花容失色,驚慌地失聲哭喊了出來,‘撲通’一聲跪在節離身邊,一邊用衣袖為他擦拭着嘴角的血漬一邊不斷地喚着他。她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面,怕得身體已經莫名地開始顫抖,不知該如何是好。
皇竹看着癱坐在節離身邊的霓煙,就像看着一只已經受驚膽怯無力抗争的小寵物,他慢慢地彎腰,準備直接拿走那個暫時還挂在她脖子上的世間至寶——幻滅水玉。
突然,一只不知剛才從何地藏匿的蜥蜴沖了出來,一口咬在皇竹的伸出的手上。
可只是一瞬,皇竹用力甩手,小蜥蜴‘啪’地一聲被扔到了遠處的牆上,無力地滑蹭落地。四仰八叉,應是昏厥了。
皇竹蹭了蹭手上剛剛可能留存着小蜥蜴的口水,繼續講手伸向了霓煙。
但是,當他即将要觸碰到幻滅水玉的瞬間,他卻突然被一股難以抵禦的力量生生彈出丈外。
“怎麽會這樣?”皇竹匆忙起身,驚詫外分地看向神谕祭司,一個不好的念頭閃現腦海,他發憷地問,“難道幻滅水玉還會認主?”
兩位監國執事的首座祭司見到此景也終于是放下了幹戈,一同看向霓煙,看向那還依舊在她衣襟之前晃動的幻滅水玉。
皇竹不甘心就這麽看着自己最想得到的東西專屬他人,而自己卻只能站在一旁黯然收手,他心中一橫,再次撲向了霓煙去搶奪至寶。
這一次的進攻,皇竹卻調動起了他全部的修為和功力。
他沒有管其他,包括霓煙死活。
此刻的他,眼裏只有一樣東西,那必須要得到的東西,那個象征着王權歸屬的幻滅水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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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一旁看着的神谕祭司和馨香祭司此刻都已血色全無,她們全都看出了皇竹勢在必得的企圖,深覺可能要這樣親眼看着霓煙命喪于此。
馨香祭司不由地閉上了雙眼,不忍去看。
可是,幻滅水玉卻還是在皇竹全力施功攫取即将碰到它的時刻突然亮起,它将所有施加在上的攻擊重重的反彈回攻擊者本人,并且由它發出的回擊,好似力量和功力都遠遠不止是翻倍而已。
皇竹就這樣被重重地擊落,倒在了地上,昏迷了過去。
神谕祭司大驚失色,趕忙上前扶起了皇竹,瞬及一同消失在了法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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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祭署的內庭後院,一切又重歸寧靜。
霓煙呆呆地坐在原地,節離還躺在她的膝上未醒,她的胸前幻滅水玉還在那裏輕輕搖擺。
她面無表情地慢慢伸手拿起幻滅水玉,将它再次貼身放進了自己的衣襟之中,就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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