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8.前塵往事
“冰，寒徹心扉的冰雪，飛雪滿天，墨色的狐皮大氅外有渴望的溫暖；
雪，潔白漫飛的雪花，半山木屋，清醒時刻的好奇與渴望；
風，春風暖意的含桃谷，櫻桃樹下，鄰裏一家的團聚，凄美的魚鳥傳說；
光，沐浴着陽光，透過那塊好看的透明水晶折射出七彩的光影，這水晶好像有屬于它自己的名字，咦，怎麽想不起來了；
夜，天地漆黑又冰冷，奶奶變成了英俊的少年，還有那床榻上我看不清的老人，別人都說我需要拿命還給他；
天，湛藍的天空就像海腴山下看到的清澈，還有後院的那兩株繁茂的紅梅，寒風四起紅梅四落飛舞，迷住了雙眼；
火，燃不盡的熊熊烈火，火焰肆虐，直到蔓延燎吞了衣裙……”
……
突然，周遭響起了攝人心魄的聲音。
如魅、如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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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見了嗎？你至親的父母親人已經将你忘記，并一直疑你來歷、視你如鬼魅；你最愛的情郎也已另娶嬌妻、恩愛生子；而那個曾說過不論如何也不會離棄你的男子也匆匆抛棄一切、離你而去。你确定這裏還是你期待的地方嗎？你真的确定他們還是你心裏最總要的人嗎？”
“我不信。”
“哦？不信嗎？——
你的親生父親只将你當做一枚棋子；你的母親從始至終厭棄你、忌憚你；你的孿生兄弟利用你、仇視你；而那個冷若冰霜卻號稱偏偏對你動了情的男子卻親手将你的前半生葬送。你确定你還要為他們付出你的一切嗎，哪怕是生命？”
那聲音一直苦苦追問，好似不問出答案誓不罷休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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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的一生真的是這個樣子的嗎？”
“不然呢，你以為你為何會出現在這裏？在這裏忍受着痛苦，在這裏親眼看着自己鮮血淋淋，在這裏用盡一切去換他們的夙願、他們的平安喜樂。告訴我，你為何在這裏掙紮？”
“我……我在哪裏？我想改變……”少女遲疑地說。
“那你想改成什麽樣呢？”
“我……我可改成我希望的樣子嗎？”少女呆滞的目光中透露出了激動。
“也許真的可以呢？”幽遠的聲音平淡沒有一絲波瀾。
“我希望我的父母疼愛我，我和兄弟相互扶持，愛我的人永遠陪在我身邊，朋友們溫馨相處。”
“你的親生父母嗎，那你能用什麽換取他們的疼愛呢？用你的天賦還是你日後的強大？
你的兄弟為何要扶持于你，你的希冀還是你的超然的地位？
你愛的人如何陪你，他們會因為什麽愛上你？你的美貌還是你的尊貴？
你的朋友為何要和你相處，你的價值還是你的真心？
如果一切重新開始，你有什麽？”
“我依舊什麽都沒有。”話語中盡是失望。
“不甘心嗎？”
“那我可以從最初開始嗎？”少女好似下了決心再次發問。
“可以。”
“對，我不回來。我的父母依舊疼愛如初，弟弟依賴我，我愛的人會愛我一生。”少女好像找到了出口。
“可是……你的父母依舊更疼愛弟弟而疑你出身；你的弟弟終究會長大也會離開；而你愛的人，你真的确定在這浮世的紛紛擾擾中永遠都不會磨滅他的初心嗎？”
“你什麽意思？”少女不甘地問。
“如果你未曾離開，而是親眼看着他們另有所愛呢？告訴我，你會痛苦嗎？”魅惑的聲音。
“我會……”少女無盡地失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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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要啊！不要啊！啊！”
霓煙在自己痛苦的嘶吼聲中醒來，已淚流滿面。
即便醒來，淚水依舊止不住地汩汩落下。
“煙兒，你感覺怎麽樣了？煙兒。”節離一刻不離地守了霓煙整整一個月，也整整擔心了一個月。
然而當霓煙聽見聲音，迷茫地轉頭看向他的時候，突然痛苦地抱頭蜷縮了起來，喊着：“啊！啊！我的頭！好痛！”
之後便再次疼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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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後，霓煙再次慢慢清醒，淚水早已打濕了枕頭，頭很疼痛，但是她已可以獨自忍受。
節離靠在床頭似累到睡着。
霓煙輕輕地起身，默默離開了梵音殿。
她走了很久很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去什麽地方。
只是走着走着，便停下了。
這是一片曠野，熟悉的地方——諸夭之野。
冥冥之中。
她躺了下來，仰望着天空，天上的微日此刻正慢慢地落下，而她心裏也變得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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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空為什麽不是藍色，我喜歡藍藍的天空。”她凄冷地說。
空曠的蒼穹，好似蘊藉凄涼。
“父親曾說過，當你不開心的時候就看看天空，因為不論世上萬物怎樣變化，天空依舊很藍。”哽咽的自語聲中，淚水早已順着臉頰汩汩流下。
霓煙緩緩地從衣襟中掏出她随身佩戴的幻滅水玉，将它慢慢地舉向遠方。
透過幻滅水玉她看見了，看見了她曾經看見過的藍天白雲、金色的陽光、絢麗的晚霞，而其他的事物也都有着绮麗的色彩。
“我那時候躺在櫻桃樹下曾想過，人是不可能生活在單色調裏的，那樣的話人一定會瘋掉。因為如果都是一種顏色的話，你會什麽都看不見的。可是，我錯了，”霓煙将手中的幻滅水玉從眼前移開了分寸，“你們知道嗎，我現在居然可以仰望兩片完全不一樣的天空。這裏的天空沒有夕陽西落，沒有金光散落，沒有美妙的色彩。它只有黑色與白色，看起來這麽凄冷，我甚至不想再多看它一眼。”
“這是夢嗎？我不願相信我腦中記着着東西，我分不清哪些是夢，哪些才是真實，多希望我一覺醒來什麽都忘了，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樣子，哪怕是原來的平凡、原來的俗不可耐……”
霓煙慢慢閉上了眼，手臂重重地落下，幻滅水玉也就這樣被她随手垂落。
她一動不動的躺着，就像一具遺棄荒野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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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滿面焦急、氣喘籲籲的節離終于出現在了他素日最喜愛的淯水河畔。
他張望四周，第一時間便找到了那個讓他安心的定心丸。
他長長地籲出了一口氣，輕輕拂去了額角的汗水，平複了心緒。
匆匆走上前。
在霓煙平躺的地方坐了下來。
他沒有說話，就這麽靜靜地陪着她。
陪着她閉目垂淚。
此時此刻，陪伴是最動情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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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四周的山風裏，鳥獸蟲鳴的聲音漸次清晰。
霓煙緩緩地睜開了眼，她愣愣地看着夷月。
半晌之後，她又舉起了幻滅水玉，透過它，看得入迷。
她輕輕地張開唇齒，像是對身旁視若無睹的伴侶在說、卻也像是自言自語：“還記得我曾經總是執着地覺得幻滅水玉裏面是有東西的嗎？……原來，它真的有啊！……那是我此生所有的記憶！只要我想到它們就會在裏面重現出來！”
霓煙說得很慢很慢。
節離在一旁聽着，沒有打斷。
因為他知道，只要是她想說的，就算他不問，她也會這麽娓娓敘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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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知道嗎？……”霓煙的聲音再次哽咽，她開始止不住的抽泣，哭到泣不成聲，蜷縮在了身旁的懷抱裏，嗚咽地說完最後的半句，“……當作為旁觀者再次歷歷看到心內深處的自己……是多麽的……可怕！”
節離抱着霓煙，一邊輕輕撫摸着她的腦袋、長發，一邊陪着她一起默默傷心。
只是良久之後，他還是忍不住關切地問：“煙兒，能不能告訴我，你究竟經歷了什麽？”
霓煙埋首在他的懷抱中搖了搖頭，好似埋首地更深了，什麽話都沒有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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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竹遠遠地站在山頂之上。
因為站得久了，黑夜之中遠遠看去像一棵屹立多年的老樹，低眼将這裏發生的所有事情盡收。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閉上了雙眼，滿面蒼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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