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9.王權神權

倒影之國,天影峰頂,天影大殿。

神思凝重的大祭司正在與群臣百官、祭司長老們一一交代需要處理的事情。

多年未出關主事、未掌大權,但他依舊洞曉萬事,交辦的得心應手。

自打紫萼從雙月峰上下來,繁重的國事便悉數落在了他的肩上,整月下來他竟沒有抽出一點自己的時間來處理霓煙的事情。

為此他總是心事忡忡,擔心霓煙的近況,亟于料理完所有的國事。

然而當一波一波的朝臣以及祭司長老依次退下,熙熙攘攘的天影殿主殿終于稍顯肅靜,只剩下幾位德高望重的祭司和重臣幫助着他們大祭司。

此時一雙大手正緩緩地将剛剛才閉合的主殿大門輕輕推開。

紫萼從堆積如山的國事奏章之後擡眼看去,此時此刻,大殿門口出現了一個人。

水松。

“水松拜見大祭司。”水松微微颔首致意卻沒有絲毫拜見的意思。

紫萼輕輕一笑,早已料到他遲早會到來。

守護靈獸白鶴如同靜止的擺設一般站在王座旁邊,只有突然閃亮的雙眼告訴着來者它的存在。

“水松殿下,不必拘禮。想必你并非來誠心朝拜于本座吧。”紫萼開門見山。

“大祭司的位置,依照祖制都應該是在雙月聖山不是嗎,可大祭司您現在所坐的天影殿王座應該是屬于影族和影之國君王的吧。莫非大祭司這個位置到了您任上便要王權神權兼收了不成?”水松挑釁地質問。

“怎會,本座自然知道本座的位置在雙月峰,只是現在國內無君,暫代罷了。依祖制是可以的不是嗎?并且古往今來這樣的例子多不勝數,水松殿下您說是不是?”紫萼不慌不忙地反問水松,反将一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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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松此行的目的紫萼早已了然于心。他并沒吞占他王權的意思,畢竟這把王座其實早就該是他的。

“大祭司真是熟知祖制規章,我不過就是過來替王兄王姐們問一問罷了。”水松囫囵圓場,可是舉國上下都知道的是,王城之內哪裏還有他的王兄們呀。

“我有事情想同大祭司好好商量一下,難不成要當着群臣和衆祭司長老的面讓我奏禀嗎?”水松的意思便是要與紫萼密談。

“本座也正有此意。那煩請各位就先回吧。”紫萼依水松之意擯退左右。

紫萼示意水松坐在他王座的左下方的位置,水松雖然介意但也依舊輕簡整理了一下衣衫坦然而坐,眼睛卻一直看向紫萼身後的王座,心道:‘很快,你的那個位置就是我的了。’

“殿下想與本座協商些什麽呢?”紫萼率先發問。

“不知大祭司你心目中的下一任君王應當由誰出任呢?”水松直接問出,開門見山。

“殿下有什麽好的建議嗎?”紫萼明知卻依舊反問,将問題悉數抛回給水松。

“不知我父王和已故的大祭司所留的遺诏和所承的神谕都是誰當此位呢?”水松沒有回答紫萼,相反他提出了一個讓紫萼敏感的問題。

紫萼微怔,想了想依舊笑盈盈地反問:“殿下覺得呢?”

水松有些微愠,道:“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尊稱你一聲大祭司,你可不要得寸進尺。”

“有嗎?難道殿下你此番是來逼本座必須選你繼位的嗎?”紫萼仍然淺笑着反問。

水松終于按難不住,發怒了:“紫萼,你之前閉關不幫我也就罷了,如今你還想霸着我的王位,如此王神兼收嗎?你就不怕國人議論!”

“本座有何懼?怕議論什麽?”紫萼問得慢條斯理,但水松聽來卻傲慢無比。紫萼絲毫沒有被水松的話語和情緒刺激到,其實他什麽也沒有回答。

“父王和大祭司的遺命是什麽,你我心裏都清楚,你何必在我面前故弄玄虛。”水松怒道。

“那殿下覺得遺命是什麽?”紫萼還是順勢反問。

“自然是把王位傳給我!”水松怒吼,終于被紫萼那一副事不關己的嘴臉逼到暴怒。

紫萼此時嘴角才終于勾抹上了一絲輕笑。低眉淺笑、意味深長地看着水松,久久沒有回答。

“紫萼!你這麽看着我什麽意思?”水松勃然大怒。

紫萼心裏清楚,水松既然敢來大鬧天影殿又敢跟他直接叫板,他手裏自然是有籌碼的。

紫萼在等他先出牌。

水松站了起來,一步一步拾階向王座走去,站在龍案邊緣與紫萼隔桌相視,嚴肅而高傲:“紫萼,無論父王遺命還是舉國衆盼,這把王座你并無二選,我本就是唯一有資格繼承它的人,”水松沒有遲疑,一直堅定地盯着紫萼,仿佛想從他超然的目光中看出他的閃爍或是任何細微的表情,然而他一無所獲,微微輕咳兩聲,頓了下,繼續說,“如今你既然已出關,就應該好好輔佐我。”

“哦?什麽時候輪到你來命令大祭司了?”紫萼面無表情,但卻異常認真地問。

在倒影之國,即便大祭司聽命于君上,但其實他們是平起平坐的,對于大祭司的輔佐也是出于王權、神權之間互相的尊重。

就像王族和祭司修煉元神的方式方法一樣,王族主攻的是境界的提升,祭司一派主修的是每層境界的擴充。他們一個是深度,而另一個是寬度。因此只有勢力均衡的王權和神權的交彙才會是這一任王者和大祭司最完美的搭配。

這就是為什麽上一任的君王其實在元神天賦和修為上都算不上精進,也無法和歷任君王比較,更甚那些天賦絕佳的君主,但他和大祭司之間的默契輔助卻使得這一任的王神權威也不輸給他們的祖輩。

“大祭司?那是他們的,”水松輕哼一聲,随手一揮不屑地說,“紫萼,你我之間的賬可還沒算呢?”

“哦?本座與你有何筆賬呢?”紫萼依舊沒有語氣地問。

“父王和老祭司,你別說你不知道。”水松拂袖走下臺階,又坐了回去,滿滿一副談判的架勢。

“本座應該知道什麽?”紫萼還是不緊不慢。

“紫萼,當年我被困牢籠,你既已深知遺命,為何不出手救我?”水松厲聲質問,完全沒有顧及他剛剛已經提過一個要挾紫萼的問題他還沒有回答,就繼續都問了出來。

沒錯,水松被囚六年,這才是他心上的一根刺。

他本身對大祭司充滿了依戀和期盼,可是他一心苦苦等待營救自己的人卻根本沒有作為,也正是因為他的無作為,害得他被生生被囚禁了六年之久。

也難怪他會對紫萼有如此大得芥蒂和偏見。

“那在殿下心目中,本座當年應當如何做?”紫萼繼續接着水松的問話反問。

水松滿眼怨恨地瞥了紫萼一眼說:“自然是宣告遺诏,命我登基,并營救我得脫牢籠承繼大統。”

“呵呵,”紫萼終于不屑地冷笑了兩聲,慢慢站起了身,鄙夷地低眼望着王座之下的水松說,“當年的本座剛新任大祭司,那麽在殿下眼中,當年的本座是否可以號令全國包括數十位大權在握的王子們呢?再者說,不論本座當年是否有能力解救殿下離開囚牢,那救出殿下之後呢?和殿下一起成為衆矢之的讓本身互相殘殺敵對的王子們都一致對外嗎?”

紫萼說完冷靜地看着水松。

水松低頭不語,他承認,紫萼說的都是顧全大局的真實情況。

當年大王子秦艽和二王子曾童雙方對壘,就連心機深重、修為高強的九王子皇竹都要隐藏鋒芒甘于委身作謀将輔助王兄們,更何況久久歷練不歸剛剛繼任的大祭司的紫萼。

一道遺诏是福亦是禍。

紫萼的做法很得當,這也就是他為什麽當年可以沉下心來專心恢複修為的原因。

雖是無奈之舉卻也是最好的方法。

長久的安靜之後,水松突然擡眼看向紫萼,眼光中的敵意絲毫沒有減輕:“那麽如今呢?”

“殿下想本座怎麽做?”紫萼依舊不動聲色地悠然發問。

“以大祭司的身份宣告神谕,準我繼位!”水松說得胸有成竹。

“殿下此番質問于本座,想來心中是不信任本座的,那麽殿下又怎麽這麽确信我一定會幫助于你呢?”紫萼聽完水松激昂的對答,沒有被震驚也沒有錯愕,他依舊是那麽的平靜,将水松所有的情緒、心緒和思緒盡收眼底。

“紫萼,你沒有選擇!”水松信誓旦旦。

“是嗎?”紫萼微笑反問,“本座并不覺得必須如此,本座依舊可以選擇不冊新君。”

“物議難平,你真的覺得你仗着大祭司的身份,又以整個祭司署撐腰就可以抵抗住這天下的悠悠衆口嗎?”水松無疑開始了他的威脅。

“天下人之口?殿下以為本座會在意嗎?當年衆王奪位本座冒着天下人甚至祭司署的質疑和背離,都可以憑一人之力抗衡,如今便會屈服嗎?”紫萼輕聲将水松話語中所有考慮上的偏差一一提出。

“聽大祭司所言,便是指責我在威脅于你了?”突然水松意識到了什麽,他眼前的這個大祭司真的比他想象中的要難攻堅得多。

紫萼聽聞,微笑不語,表示默認。

水松看着他心道:‘我說了這麽多他都不為所動還能一一避開鋒芒,那麽既然已被判定為威脅,那麽索性就直接戳在你的軟肋上吧。’

“紫萼,既然你不願助我,也不屑于我的威脅,那麽我們來談談合作吧。”水松說完挑着眉毛看向紫萼。

“殿下有什麽籌碼可以和本座談條件?”紫萼的眼中流落出了一絲玩味,他饒有興味地看着水松。

當對手放松的時候,這才是真正的時機。

水松的雙目緊緊地盯着紫萼看,似乎想要挖出他任何夾雜着情感的表情,哪怕是一個輕微的顫動。

然而他做到了,紫萼一直保持的那副悠遠超然的姿态,瞬間僵硬石化,只因為他大大地張開了嘴,卻輕輕地只說了兩個字:“霓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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