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9.人不為己
倒影之國,天影大殿。
“神谕祭司,傳我口谕,請大祭司!”倒影之國的新任君王,坐在至高無上的王座之上,發號君令。
“櫻草遵命。”剛剛任命的神谕祭司俯身拱手退下。‘喵喵’跟在她腳邊一起退下的還有一只通體漆黑的玄貓,玄貓舔着舌頭妖嬈着扭着頭回望了一眼高處的君王,眼神詭異。
這位自稱櫻草的神谕祭司是新任的九司首座,神秘異常。
她甚少出現在衆人的目光中,卻在很短的時間內迅速以登峰造極的修為造詣,超越了所有天賦異禀并苦心修煉多年的祭司們。甚至都有人傳聞她将會在新君的扶持下一舉取代大祭司的至尊神位。
對于這位出現在祭司署沒有多久就拿下九司首座祭司的女人,沒有人知道她的來歷,更沒有人見過她的樣貌,只是從聲音上聽起來像一個耄耋的老妪,但是衆人都認為那是她用法術混淆視聽而刻意為之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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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神谕祭司櫻草便一縷黑煙升騰地出現在了諸夭之野霓煙的木屋門前。
她沒有絲毫隐瞞自己行蹤的意思,因此屋內趴在地上看着主人和大祭司聊天的沙羅曼蛇二醜,突然一個激靈蹿到了主人膝上,似在提示有外人到來。
正當霓煙反應之時。
屋外的黑色布袍晃動,她正躬身于屋門前,高聲說道:“君上有請大祭司移駕大殿,有要事相商!”
聲音嘶啞且老邁。
屋內的霓煙乍聽到此聲音,不禁突然扭頭望向紫萼。
紫萼淡然地笑了笑,低聲似在告訴霓煙:“你這個胞弟果真萬般留意你的一舉一動,這麽快便知道我并沒有死掉的事情。”
“是啊,水松居然都知道了。他怎會知道的?”霓煙有些驚慌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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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應該是剛剛來過這裏發現的,畢竟其他的地方我自信沒有破綻,連我的白鶴都洋裝好并且安頓妥當的。”紫萼搖搖頭說。
“你一早就知道水松會查你?”霓煙問。
“他不親眼見到我的屍身灰飛煙滅怎會安心。”紫萼說。
“那……你還要去嗎?明知他對你已起殺心。”霓煙有些擔心了。
“去,為何不去,堂堂君主明旨召見,本座又豈敢違命?”紫萼故意以自嘲的口吻奉承地谑說道。
霓煙看着紫萼,似有些擔憂,但轉念一想,以往自己總是還是低估了紫萼的實力,或許水松拿他根本無計可施,所以才想到要假借她手用毒謀害并除之而後快的主意。
霓煙站起身來,走到門前,緩緩地推開了屋門,然而當她看見近在咫尺的一襲黑衣全裹的人時,依舊吓得向後緊退了兩步。
“你!……”霓煙吓得說不出話。
“原來是新任神谕祭司。”低沉又迷幻的聲音在霓煙的身後清脆地揚起。
像在高聲提示着她眼前的來者,紫萼走上前,伸手輕輕拍了拍霓煙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害怕。
“櫻草這個神谕祭司的位置能否坐的名正言順,還要依賴大祭司的照拂。”這個神秘的女人俯身說道,體态很是謙和。
“以你的資質這個位置當之無愧。”紫萼一邊說着,一邊早已下意識越過霓煙走到了櫻草的面前,深邃的眼眸緊緊盯着她的眼睛。
櫻草只覺得渾身像被雷電擊過一樣地緊張,甚至有些輕微的顫栗。這個傳說中像謎一樣的大祭司居然知道自己,而他深不見底的眼眸卻仿佛可以看進她的心底、看穿她的一切秘密,令她渾身不自在。
“我們走吧。”紫萼對櫻草說。
“屬下只是奉君命傳召大祭司單獨約見,君上并未命我在場。”櫻草依舊躬身未立,做出送請的姿态,像是十分尊敬眼前的大祭司。
“好,”紫萼高聲說了一句,然後扭頭看向霓煙,“煙兒,那我去去就回。”
看着紫萼消失的身形,神谕祭司櫻草這才慢慢站直了身軀。她轉向了霓煙的方向,被黑布所遮擋的面容下,嘴角不由地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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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咳咳。”老者的咳嗽之聲幽幽傳來,讓聽到的人內心惶恐。
霓煙微微點頭,示意要關門送客了。
但眼前用奇怪的黑袍緊裹全身的女子,卻伸出手臂攔下了她即将扭轉的身軀,問:“霓煙公主,你真的不想去聽聽你的弟弟會和這位大祭司密談些什麽嗎?”
“這是他們的事情,想必談的也都是國家大事,與我何幹。”霓煙拒絕。
“不相幹嗎?我的公主,這兩個男人之間能商談的交集恐怕也只有你吧。”櫻草聲音沙啞地說着,輕浮地輕喚霓煙‘我的公主’,可這種聲音說出這四個字讓霓煙聽得變扭至極,甚至有些毛骨悚然。
“那你就錯了,他們一個是君王,一個是大祭司,他們的交集是整個影族和倒影之國。”霓煙毫不客氣地反駁。
“可他們真正在意的人和事卻只有你一個。你真的不關心他們會如何談論你嗎?又或者說……”櫻草故意拉長了語調嬉笑地笑說,“他們将如何制定你接下來的人生。”
“你說什麽?”霓煙微怒。
“不要生氣嘛我的公主,想想當年,你的人生不就是在你的父王和老祭司的商談中如此草率決定了嗎?”櫻草不禁笑了笑。
如何激怒她,何處是她的底線,櫻草自問心知肚明。
“你怎會知道?”霓煙對眼前這個不清楚是敵是友、且不明來路的神谕祭司警惕異常。
“何必如此慌張呢我的公主,在下并無惡意的。”櫻草慢條斯理地分辯着。
“我怎能知曉你的用意?”霓煙依舊戒備。
“我的公主,在下敢跟你保證,他們今日所談只關于你。”櫻草語氣中的笑意和嘲諷愈濃。
“你什麽意思?又如何保證?”霓煙有些按耐不住了,心裏确實開始焦慮。
“我的公主,在下可是一番好意呀,你大可不必如此心存芥蒂,我若要害你這個全影國最重要的人兒,我豈不是自尋死路。至于我保證的事情嘛,我自有緣由,只是不方便對你吐露,”櫻草解釋道,霓煙看不到她的面容只單單通過她的話語去分辨這其中的真假善惡,饒是有些困難的,櫻草一眼望出霓煙的猶豫,抓住了時機,緊接着建議道,“如今你既已知曉他們所談必是你的未來,那麽去聽一聽又有何妨。”
“去偷聽?是松兒叮囑你的?你們要算計紫萼嗎?”霓煙警惕地看着眼前這位奇怪而位高的人。
“我的公主,你多慮了。并非君上的安排,而是出于我對你的關心。”櫻草感到了霓煙的敵意,話語中多了幾分真誠。
“這……你究竟是什麽用意?”霓煙有些困惑了。
“我的公主,若你心中擔憂不妨前去探聽,以你的本事大可不被人發現。若是在下所言有誤大可怪在下小題大做、謊報了軍情,可若在下所言非虛,那麽一則公主你自己心中有數,二來嘛也可以有所準備。”櫻草曉之以理,将利弊分析清晰。
經過櫻草的勸建,霓煙其實心早就已經飛到了天影峰上,此刻她洋裝鎮定,說:“好,那我就去看看,你看看你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說罷便起身朝着天影峰的方向越行而去。
而留在原地的黑衣女子,那遮面的黑布下,早已揚起了得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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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影之國,天影大殿。
久候的君主早已等的有些不耐煩了。
紫萼不知是故意拖沓還是另有安排,和悄悄尾随而至的霓煙幾乎是同時到達的。若非霓煙提前藏匿了身形怕是要和紫萼撞上。
“大祭司就是大祭司,總是要消磨掉人的耐心。”水松的聲音透過了大殿傳到了正要入殿的紫萼耳中。
“豈敢,若非君上手下留情怕本座再無機會面見天顏。”紫萼話中有話,直指水松事前謀害他的事情。
紫萼進了大殿之後,沉重的殿門便被衆多侍衛艱難地關上了。
‘轟隆’一聲,斷絕了殿內的聲音。
此時的霓煙早已屏息運功,趁殿門尚未閉合之際,将在越行之時布下的暗陣用法術悄悄打進了殿內。殿內外法陣呼應便可聽清裏面發生的一切。
“大祭司真是風趣。只是如今你我怕已勢同水火,不如開門見山的好。”水松斷然說道。
“求之不得。不知君上此番召見本座又所為何事。”紫萼警惕地問。
“歷劫試煉。”水松直言。
“哦?原來是此事。這可是君王承襲的試煉,恕本座愛莫能助。”紫萼亦直接回絕。
“大祭司不必如此決絕吧,不然真是叫人不知如何是好了。”水松的話語中威脅之意盡現,手上的動作卻是一直捋着趴在腿上雪靈的皮毛,以掩蓋自己內心的焦灼。
“君上這是要脅迫本座了?”紫萼反問。
“豈敢。我國修為最高的大祭司哪有誰可以輕易脅迫呢?這一切還不都得看大祭司的心意決定嗎?”水松笑言。
“你究竟什麽意思?”紫萼怒問,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
“很簡單。你我如今勢不兩立,我入試煉洞歷劫,你和你手下的祭司署必不會全力在外守護,甚至還會推波助瀾一把吧?”水松反問。
“祭司署未必都在本座的掌握之中。”紫萼回答。
紫萼的意思很明确,水松在祭司署裏有多少勢力他一清二楚。
水松繼續說:“就算你不盡握,可整個祭司署加在一起,都不一定能敵得過你的一成修為吧。”
“君上你謬贊了。”紫萼不屑地說。
水松看着他,無奈又鄙夷地笑了笑,說:“當然,我翻閱典籍也曾發現先祖們有過先例,便是大祭司代君歷劫。”後半句水松故意說得慢又重,尤其是‘代君歷劫’四字。
“呵,你覺得本座會同意嗎?更何況君上你修為無雙,乃是千萬年來元神天賦第一人,更是全族希冀的象征,你又何必折煞本座呢?”紫萼再次拒絕,面上恭維奉承,實則在嘲諷水松修煉禁術導致自己無法控制試煉程度,甚至若有不慎還會危及自身性命的惡果。
“你當真不幫我?”水松問。
“本座有幫助過你嗎?”紫萼笑笑。
“呃……”水松想了想,露出了邪魅的笑容,“皇竹算一個,我不會不給大祭司記這一功的。”
水松知道,霓煙一心認為是自己的唐突害死了皇竹,內心愧疚,若此時紫萼承認,便可在日後去挑撥霓煙和紫萼的關系。
“皇竹是本座重傷的,卻不是為幫你。”紫萼冷冷地答。
“可阿姊一直為此很是自責呢,你說她要知道了該怎麽對你呢?”水松矯作地說着,一邊逗着雪靈一邊輕哼着。
“煙兒知道了又如何,我也沒想瞞着她。皇竹讓她記起了她那些不好的回憶,又私下違背了我的旨意,一死難恕。不過嘛……”紫萼嚴辭,沒有覺得這是個威脅,可受人脅迫不還以顏色卻不是他的個性,“不知道煙兒要是知道了節離你是害死的,又會怎麽對你呢?”
“什麽!?紫萼,你不要血口噴人!阿姊不會讓你随意污蔑我的。”水松怒道,生氣不已,一把将雪靈扔到了大殿的角落。
雪靈‘嘤嘤’叫了兩聲,不知道是表示委屈,還是表達理解。
“我有沒有污蔑你,你自己心知肚明。你沒有能力可以單槍匹馬對付皇竹,所以你的本意是殺了節離并嫁禍給皇竹,迫使煙兒同你一起将皇竹置于死地,好鋪平你的帝王之路。我只不過先你一步把皇竹重傷。事情都合情合理,我不想對煙兒再隐瞞分毫,何況,煙兒是個講理的人。”紫萼無所懼怕,對于霓煙的本性、善惡區分,他還是相信的。
“這麽說來,我今天找你來商量的試煉歷劫之事是沒得談了?”水松沒有接着和紫萼聊那些自己謀劃的陳年舊事,畢竟知情的人都已經死了,關心眼下才是他水松的作風。
“是的。”紫萼回絕地嚴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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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天影殿外的霓煙,被聽到真相震撼,雙拳早已經不知覺地握緊,雙目含淚。
節離是她這一生不可多得的溫暖,然而摧毀這一切,還妄編了是非曲直的罪魁禍首居,然是她寵愛多年的孿生弟弟。
一連幾天,她對水松的印象一改之前。
或許他一早就打着親情的幌子故意來到她的身邊,而她也被親情這暖心的字眼蒙蔽了雙眼,而他一直樂此不疲地利用着她的毫無察覺和向往親情。
是她的大意和愚蠢害死了節離。
霓煙此刻痛恨水松,但也厭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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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影殿內,聲音為止。
“當然,大祭司可以不答應。那麽。我只好去求阿姊了。”水松笑意濃烈。
“什麽?”紫萼微愠,“祖制上可沒有姊替弟代的特例,她可沒有能代替君上的資本。”
“可若是我昭告天下立她為後呢?後代君受,這并不為過吧?”水松奸詐地笑着。
“水松,你!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她不是你的親姐姐嗎,她不是你口口聲聲說最在乎的人嗎?你怎麽能這麽對她?”紫萼終于怒了。
“你錯了,大祭司,”水松此刻又恢複了之前的輕松,正斜靠在王座上,笑盈盈地看着紫萼,那秀美英俊的面龐顯得乖張扭曲,“我如此心愛阿姊怎會害她,我這是在逼你哇,你如此智慧又豈會不知,何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态。說來說去,就是你不替我去死,我便會讓阿姊替我。全影族恐怕也只有阿姊入洞試煉,大祭司你才會拼盡一身修為真心地去守護吧。其實選擇的權利一直都在你手裏啊,我的好大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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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影峰上終年的寒風凜冽,隐身于殿外的霓煙終于聽懂了殿內的談話。
水松和紫萼,他們嫌隙如此,不論誰入試煉洞,另一個都不會讓對方活着出來,你死我活。
只是她不懂為何紫萼會被水松輕易地用自己作為要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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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本座其實根本就無從可選。新君試煉歷劫本就是對族人的一種證明,證明現如今全族修煉最高的人到何種境界,超越上一代君王和大祭司更是最好的印證,王神相和才是上佳,而如今的局勢,你怕是要除去本座這個威脅才會甘心。何況你的修為和本座相差甚遠,你本就想利用本座進洞試煉出的修為境界,來襯托你這個新君的修為與本座持平甚至更甚一籌。而你修煉禁術,入試煉洞更是兇險非常,所以你斷然不能親自去試煉。可若本座入洞你必不會讓本座活着出來,試煉洞裏九死一生,更何況你有心要我性命。”紫萼悻悻地回答,這樣的結局其實他早已料到。
“是啊,只要你選擇讓阿姊活,只要你的心裏阿姊比你自己更重要,”水松站了起來,得意地看着階下的紫萼,說,“那你就選擇了……死!”
紫萼沒有再說話,天影殿內死一般的寂靜。
水松也并沒有着急,而是靜靜的等待着,等待着自己最終的勝利果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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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這個時候,天影殿的殿門突然被人用巨大的掌力震開,無形的法陣四面襲來,威力無比。
飓風卷入。風煙四起。
可是大殿中的人都沒有絲毫的抵禦,因為法力雖大卻沒有絲毫的殺氣。
高手之間的較量本就如此,須臾之間,淡定自若。
煙塵散漫之中,一個聘婷的身影幽幽玉立在殿外。
正是霓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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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萼,不要聽他的。”霓煙大步入殿,高聲說道。
她一邊怒氣沖沖地走進,一邊伸手指着高出的君王,破口大罵:“水松,你如今怎麽變成了這個鬼樣子,龌龊卑鄙。你做這個君王一日就不會有人過的好!既然父母已不在,就該由我這個長姐來好好教訓教訓你!”
話音未落,霓煙雙臂張開在胸前迅速劃出一個簡單的圓形,在這剎那之間,四周所有的塵埃、落葉、水霧,都悉數會聚在她面前,瞬間凝結成,霓煙後退一步,深吸了一口氣将胸前聚集的所有猛力向着水松推去。
在這短暫的須臾之間,所有氣柱變成了利劍四散地奔向水松而去。
“煙兒,不要!”紫萼大喊。
‘這難道是紫霄境界的千變萬象嗎?’紫萼心中震驚。
也許是聽到紫萼大聲的提醒,也許是霓煙心裏那份尚存的最柔軟、最割舍不下的親情即時地出來提點,在最後的關頭,當萬劍輕松地破碎了水松凝結出的一道道防線,即将要在水松的身上紮出無數的血孔,甚至讓他屍骨無存的時候,霓煙還是閉了一下眼、嘆了一口,雙臂一揮,所有尖利無比的氣劍在瞬間合一,凝固成一把水、土、葉等混合的長劍,刺向了水松的一側的臂膀。
紫萼看見此狀,心裏稍微地送了一口氣。
可當水松發現時極力的想避開,卻還是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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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霓煙凝聚的長劍貫穿水松的左臂之時,她突然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疼痛。這疼痛分明來自——自己的左臂。
霓煙詭異又慌亂地轉頭看向自己的左肩,只見那裏已被貫穿了一個窟窿,血流不止。
震驚之餘,她不可思議地看向了水松。
水松的左臂卻被長劍刺中,只是沒有絲毫的傷痕,長劍也在掉落于地的瞬間四散成之前的塵埃、落葉和水霧,無處找尋。
原來自己已先被自己的劍氣所傷嗎?霓煙心中駭然。
她求助一般地、驚懼萬分地看向紫萼,迷惑着問:“怎麽會這個樣子?紫萼,這是為什麽?”
此時的水松頹然跌坐在了王座之上,雙目放空,這是一種謊言被揭穿的恐懼。
紫萼難掩傷痛,趕忙上前為霓煙止血療傷,包紮好了傷口,卻閉口不言。
“這是怎麽回事?紫萼你告訴我!”霓煙追問,命令的語氣。
紫萼依舊三緘其口,沒有看霓煙,也沒有望向水松。
“是不是我們孿生的原因,所以我成為了她的……傀儡。”霓煙苦苦追問,紫萼的心痛得仿佛在滴血。
“不是孿生,是……是……”紫萼哀戚的目光看向霓煙,卻不知如何告訴她,告訴她被至親之人背叛嗎?還是告訴她,她已經是君上的傀儡了?他都說不出口,那是對霓煙怎樣的傷害,他知道。
“是什麽?”霓煙不依不饒。
“是……”紫萼龃龉。
“告訴我,紫萼!我有權知道實情。”霓煙呵斥道。
紫萼看着她就像直接看到了她心底的怒火,他終于擡頭看了一眼王座上面的當事人,而那個人更是滿面的頹唐,紫萼知道,霓煙必須要知道答案,哪怕萬箭穿心:“是……是……心紋血蝕。”
霓煙得到了答案,她也順着紫萼的目光看向了王座上那個她照顧了多年的孿生兄弟,那個她視為親人的男人,也是親手害死他們另一個至親的兇手,然後一字一頓地開口大聲問:“那是什麽?”
“禁術……”紫萼無奈地回答。
霓煙此時的大腦中翻江倒海,但是這一刻她好似終于明白了什麽。
“既然不是孿生的關系,既然是修為禁術,那麽我就是被人在我不知情的狀況下,被煉做了他人的傀儡,是不是?”霓煙說着,站起來一步一步走近了王座,盯着水松一字一句地問道。
慌亂之中,那個傲氣非凡、殺伐決斷、連修為高出他甚多的大祭司都敢痛下殺手的君主,神色驚懼地變成了那個總愛躲在長姐身後、唯唯諾諾、需要人呵護照顧的弟弟。
水松不敢擡頭,他害怕看到她滿面的怒火和眼底對他的失望。
“水松!你居然這麽對我!為什麽?!”霓煙沖着他怒吼道。
“……阿姊……,松兒……松兒只是不想你丢下我……”水松無力地解釋。
畢竟在事實面前,任何的狡辯都是蒼白的。
“試煉洞,試煉洞,好,好,好,”霓煙大聲嚷道,在天影大殿中四處踱步重複着那幾個字,然後肆意地開始笑了起來,水松和紫萼沒有人敢上前勸慰一句,待她的笑聲止住,她面向着水松義正言辭地說:“你不必再逼迫紫萼,既然這是個冒死的差事,那麽,我去!”
“不可!”就在霓煙話音剛落之時,紫萼和水松異口同聲地喊出。
他們心裏清楚,試煉洞,那是一個多麽可怕的地方。
影族幾乎大半族人的性命都是葬送在那個黑暗的洞中,包括亘古以來多少修為無雙的君王和祭司。
霓煙卻輕輕笑了笑,是一抹讓人看了心中陰鸷的笑容。
然後她分別輪流地看了看紫萼和水松,晦暗地笑說:“你們不都是自恃元神修為無人能及嗎,”霓煙伸出手指指向紫萼,“你,你被稱為影族千百年來最年輕有為的大祭司,修為之高遠遠超過你師父,能列入歷史的排位了吧,”霓煙再突然轉身指向水松,“而你,元神天賦是自古以來最優秀的王子,是全族的希冀,是父王的驕傲,你被視作全族的救世主。”霓煙放下了手臂,狂傲而恣意的笑聲再次在天影大殿之上盤旋難消。
然後,霓煙雙目如炯地盯着眼前的兩個男人——兩個都曾說自己對他們無比重要的男人,幽幽蘭口中吐出的涓涓細語,卻有股好似來自洪荒的力量,将紫萼和水松狠狠地砸向了再也無法翻身的地獄。
“既然你們修為無雙,又都不願用自己的性命去冒險,而你們卻又都口口聲聲地說我很重要。那麽,呵呵,”霓煙很輕聲地頓了頓,說,“你們就一同護衛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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