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當食物有限時,他們所能做的便是減少随行的人數,随着西行的路程愈來愈遙遠,而一路上也未曾見到人煙,原随雲果斷地選擇了放棄大批人馬随行的原計劃,命無争山莊衆人帶着部分幹糧原路返回。

慎以瀾其實也是很想回去的。

她淚眼汪汪地抱着被她勒得淚眼汪汪的西門盈對衆人哭訴着:“我多久沒吃蔬菜了你們知道嗎,不吃蔬菜會便秘會長痘痘還會長不高你們知道嗎,你們不讓我回去,這簡直是在謀殺我的青春!”

一旁牽着馬繩的原随雲終于受不了她的聒噪,咳了咳,興許是慎以瀾的話太直白,至少在那個時代還是太過直白,原随雲的耳朵微微有些發紅,但聲音沉穩,“除了長不高外,其他的丁楓都能治。不過……其實長不高也能治。”

慎以瀾的雙眼頓時泛光,連聲追問:“這也能治!這怎麽治!厲害了我的哥,有沒有興趣讓我收你做個徒弟……”(☆_☆)

原随雲面無表情,做出一副冷酷無情的樣子,雖然不管他什麽表情在慎以瀾眼裏都是十分冷酷無情,他道:“先把手腳都打斷,然後用木板固定,服用增骨水,然後再打斷,再用藥,再打斷,再用藥,如此反複……”

“……當我沒問!”人群中唯一的噪聲源慎以瀾抖了抖,立馬噤了聲,正襟危坐。

自離開浮遠鎮後,這一路沒有人煙,沒有動物的蹤跡,沒有一點兒生機。一路只有淺淺的薄砂鋪路,道路兩邊寸草不生,縱有生長了多年的老樹,卻也似是在很久以前便将樹葉全數脫落,光禿禿的枝桠上不帶一點綠意,而樹幹的附近也找不到一片落葉。故而慎以瀾一旦靜下來,這風中便真的只有風的聲音。

原随雲便靠着偶爾變換的風聲,判斷着遠處的情況。

縱然聽得到的只是瑟然之意。

他們應當發愁的事很多,比如未知的前路,比如匮乏的食物,再比如突然出現的沙漠。

繞是再鎮定的人,也不能在大自然的奇跡下淡定自如。

前方是一片沙漠,一望無際、泛着滲人的金光的沙漠。

若是這光出現在慎以瀾的錢袋裏,她必要高興地去最繁華的城鎮裏找最出名的姑娘,讓姑娘給她表演上幾百個翻跟頭。然而這光是沙漠裏的光,是食人的光,是讓人笑不出來的光。

西門盈笑不出來,也哭不出來。

她呆呆地看了許久,才緩緩地轉過頭看慎以瀾,問:“慎姑娘,我是在做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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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以瀾皺着眉頭端詳她片刻,又捏着西門盈散落在肩上的一縷發,她用那發尾掃了掃西門盈的鼻子,卻見西門盈半點不适也無,她才道:“這樣都不打噴嚏,難道是我在做夢?”

楚留香嘆了口氣,悠悠道:“我倒真是希望我只是在做夢而已。”

誰都沒想到這裏會出現一片沙漠,可是在所有人看來,這裏本不當有沙漠的。

尤其是有備而來的原随雲。

他雖不如生長于此的西門盈熟悉這裏,卻也是早就做好了一番調查,雖然沒找到最重要的向導“只識天”,可是他明明白白地記得,魔教與沙漠一點關聯也無。

沙漠是紮木合的領地,還有那位神秘美豔的石觀音坐鎮,玉羅剎不會甘居人下,也不會願意與誰平起平坐。

所以魔教便是魔教,處于西方,又與大漠無關。

除非這根本不是通往魔教的路。

西門盈給他們指了一條錯誤的路?

不是只有原随雲一人有這樣的疑問。

慎以瀾看着沉默的衆人,決定好心地勸他們回去吃青菜,卻突覺手臂一麻,接着,她整個人便摔下了馬。

原随雲接住了她,便來不及阻止西門盈,西門盈像瘋了一樣縱馬奔向沙漠,她轉過來喊了幾句什麽,但她的聲音和整個人卻很快地被風沙籠罩住。

她像是被沙漠吃掉了一樣。

楚留香很快便跟了上去。

原随雲仍在原地,他從慎以瀾左手虎口處拔下一根銀針,那銀針與先前在馬車裏,西門盈欲刺昏她的針一樣。原随雲将那針扔到在一旁侯着的丁楓手上,又忙着給她喂藥,卻見懷中的人跟個沒事兒人一般,眨了眨眼睛,語氣可恨地感嘆道:“這姑娘怎麽天天帶着繡花針,還真是朵帶刺的玫瑰啊?”

“……你沒中毒?”

慎以瀾仍舊倚着他,“我家盈盈才不會舍得毒我。”

原随雲聞言挑眉,作勢就要推開她起身。

慎以瀾連忙伸出左手扯住他,不停地向他擠眉弄眼,卻又馬上想起原随雲雙目失明,只得哭喪着臉道:“哎我的媽,你怎麽就不給我點面子呢!你說我慎以瀾因為摸姑娘中了毒,多丢人啊!”

原随雲自覺這個時候不該笑。

然而那雙無神的眼卻經常出賣他。

慎以瀾重重地哼了一聲,“別裝,要笑就笑!我慎以瀾又不是禁不住被笑的人!”

就是被笑完就很想打人!╰_╯

原随雲這才笑了出來,只是他的笑還很收斂,他往慎以瀾嘴裏塞了一粒藥,又慢慢扶起慎以瀾,“看來這位西門姑娘,着實有些問題。”

慎以瀾的身子發麻,連帶着脖子也有微微的麻木,她道:“這也不一定,也許她只是被吓到了呗,畢竟按她的說法,沙漠裏邊可是她的西夜國。好好一個國家一夜之間被土埋了,不瘋才怪。”

“你倒是真的很信任她?”

慎以瀾翻了個白眼,“我這不是安慰你們倆麽。”

“……”原随雲覺着,自己的智商似乎被羞辱了一下。

沙漠的遠處又卷起了狂風,黃沙漫天。

丁楓終究沒忍住,遲疑着問:“香帥與西門姑娘……他們好像未帶着多少幹糧。”

原随雲仍在猶豫。

他不是個會為別人去送死的人,也更不是一個會無謂地去送死的人。

進,不一定能救楚留香,退,不一定能救他自己。

可是楚留香也不是這麽輕易就會死了的人。原随雲必須防備着一切變數,在外人面前做無争山莊的少莊主應當做的事。

原随雲抿了抿嘴,正要說話,卻聽到已然恢複了的慎以瀾轉過身來,用十分嚴肅的語氣告訴他:“楚留香很重要,他一定會活着出來的,我等他!”

原少莊主覺得胸口有點悶。

慎以瀾又道:“我要帶着好酒好菜等他,所以我們走吧,我好想吃青菜啊啊啊啊!!!QAQ”

“……”原随雲掩飾性地咳了一聲,“我也在想,我們應當再準備得充分些,方好助香帥一臂之力。”

這世上從來不缺變數。

有帶來不幸的變數,那通常被稱作意外,有帶來好運的變數,那便是驚喜。

當楚留香進了那沙漠,卻又迷失方向,身上的水囊也不幸遺落,這便是意外。而當他山窮水盡,以為這一生的好運都已經被消磨完之時,卻遇見了驚喜。

那是沙漠裏最動聽的聲音,層層疊疊的駝鈴穿透遮擋視線的厚重黃沙,從遠方傳來。

楚留香躲在一塊恰好能擋住風沙的石頭之後,屏住呼吸盯着遠方。

駱駝的身影漸漸露了出來。

一個商隊不可能只有一只駱駝。

第二只、第三只也漸漸地出現在他的視線裏。

空着這麽多只駱駝,這個商隊的人要麽太多,要麽也實在是太少了些。

直到第六只駱駝上,楚留香才隐隐地看到一個人影。

只是那人卻是趴着的,趴在駱駝上,在人之上卻盤旋這一只鷹,那鷹時不時地落在人背上,狠狠地啄那人一口。

那人卻一動不動,宛如一個死人一般。

楚留香只覺得後背發涼。

第八和第九只駱駝拉着一輛車,一輛外邊樸素,體積卻很大的車。

商隊以十一只駱駝為一連,一個商隊通常有好幾連,然而這個商隊卻只有一連。

楚留香這才想起,這是一片突然出現的沙漠,不該這麽快就有商隊來。這商隊出現得詭異,出現的時機也詭異。

他并沒有動,或者說,他悄悄地藏了起來。

如果說楚留香想要不讓別人發現他的蹤跡,通常也沒幾個人能夠發現他。

當然這只鷹可能要除外了。

那只鷹像找到獵物一般,在商隊上盤旋了一圈,忽然如箭一般朝楚留香沖去。

楚留香立馬換了個身形,他手上抓着一塊石片,他的手腕正要施力……

“楚留香,你若是敢打死我的鳥,你信不信我削你?!”

只聽‘咔’的一聲,那鷹猛地撞在了石塊上,垂直地掉落了下來,在黃沙中砸出了一個深坑。

作者有話要說:

我…最近一定是水逆……我的電腦屏幕在托運時被摔裂了……這幾天要靠手機碼字……哭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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