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所謂亂世

當時我對這句話的理解很有深度——世上本沒有丐幫，讨飯的人多了，也便有了丐幫。之所以說它有深度，是因為長老都給了他極高的評價，長老說，你放屁！

人們都說現在是亂世，我很不明白。長老問我，你看現在亂不亂啊？

我說，不亂，丐幫弟子越來越多了，很熱鬧也很好玩

長老嘆了口氣，這就是亂

我終于明白，原來亂世是建立在我的快樂之上的

而我的兼職則是——劫富濟貧

對于這個豪情萬丈的職業，阿三說這就是偷

我說，阿三啊，你看，從我們面前走過去的每一個人，都比我們要有錢吧

阿三說，嗯

我和阿三蹲在面前擺了個破碗的長老身後，我說，那，阿三你看我們窮不窮啊

阿三說，嗯

我說，那阿三，我拿他們的錢來救濟我們算不算劫富濟貧啊？

阿三說，滾！

我笑了，我看着阿三認真的表情，說，阿三你也沒有長壞，賣到青樓去就不用過這種苦日子了

阿三一臉黑線，我是男人，是男人！

我抑揚頓挫地笑起來，想阿三後晉，長安城，熙攘這種冷酷的性格，還真不适合當乞丐，試想一下倘若有一個小乞丐跑到你面前，很拽的只對你說一個字，“錢！”你的心情會如何，所以我從一開始就斷定想阿三這樣不善辭令的人一定讨不到錢

可令人失望的是，每次他在乞丐這一職業上的收成都比我好。據我分析，在這個長相決定待遇的年代，阿三是靠着那張妖孽到人神共憤的臉蛋來博取廣大婦男婦女的同情的。

阿三說他是男人的證明是等到有一天他有錢了就會來娶我

我掂着“劫富濟貧”得來的錢笑得天昏地暗，阿三，你有錢？！你現在還得靠我養你知不知道？我才不想等出嫁都要等到下輩子

…

後來阿三就真的沒有要我養了，我也再沒有看見過他

那年長安發生了巨大變故，戰火肆虐，就這樣庸俗地離散了

仿佛就是一睜開眼，那個人就不見了

我被一種很奇怪的恐懼包裹了起來，恐懼到只要是有阿三的夢，我就會驚醒

等我再回到長安，國號已經變更了，叫後漢

我老是喝醉，一個人在蕭索的街道上哭喊，阿三，我再也不嫌你養我不起了，你回來，回來好不好，我不偷了，不偷了……

可是阿三再沒有出現了

沒有阿三摸着我的頭，說，小柚子，別再偷東西了

也沒有阿三會背着被人打得奄奄一息的我冒着雨，跪在地上，臉漲得通紅卻仍然吞吞吐吐地求大夫救我一命

也沒有阿三會把我護在懷裏，忍受着他人的鄙視和唾罵，用身軀擋住朝我扔來的石塊

也沒有阿三會一改以往的冷漠，低聲下氣的對那些住着我的官兵說，求求你們，放過她，小柚子不是小偷……她不是……

沒有阿三……

沒有阿三，我卻還是不争氣的活下來了

就像長安，鐵蹄過後。亦只冷清了一年，便又是繁華

那麽真實地繁華着，真實到就好像那年的兵荒馬亂只是一場夢境，好像那些慘劇都只是一場戲

好像一切都和當初沒有戰亂時一樣，一切都沒有改變

人們總是這麽輕易的就忘掉傷痛

連我自己也以為自己已經忘掉阿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