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卷【南山門:傲嬌的繼承人】 (4)

樣的決定,對于他這種正當紅的小生,其實也很有風險。

“名利雙收。”韓伊人覺得很奇怪,“你還想要什麽?”為什麽還要這樣追逐轉瞬即逝的東西?

陳淩柏笑意乍現,漆黑的眼眸閃過緩緩細流,“要你,好不好?”

她伸手挑起一邊的頭發別到耳後,別樣妖嬈,“那我把韓伊人送給你,你們一起留下吧。”

這句話很奇怪,他一時之間沒太聽懂,有些迷惘地望她一眼,“你說什麽?”

她含笑牽着他的手向後走,一步步後退,到了欄杆邊。“我原來挺喜歡她的,後來又變成喜歡你。”韓伊人輕聲說道,“要不是她,我都不會認識你的。我覺得你很好,以後,你就做南山門的主人好不好?”

“我怎麽一句都聽不懂。”他只覺得一陣寒意從手竄入心間,想要掙開居然沒能敵過她。

她仍舊在笑,“沒關系,你只要知道她喜歡你,從很久很久之前開始。”

身後就是圍欄,就像是她剛剛有過的動作,絲毫不費力氣地坐了上去,然後站起身。陳淩柏面容緊繃,“你瘋了!”下一秒只覺得胳膊一疼,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連他都一起站在了那個短窄的平臺上。

低頭看一眼都可怕,實在是太高,底下只能看到點點黑色的人頭。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什麽都是不對的,尤其是眼前的這個人,簡直可怕。驟然的一聲響,天臺門被推開,跌跌撞撞跑過來一個人,上氣不接下氣地指着他們倆,“大、大膽宅靈,你敢!”

除了桃九,還能是誰。

“小桃九,上!”細鬼撺掇。

四散的風,揚起她的長發。韓伊人眼裏滿是戾氣,眼尾綻着紅光,“我把韓伊人送給你,你們一起下去吧。”

拉着陳淩柏的手,兩個人向下縱身一躍。

作者有話要說: 故事講完…be……………………………………………

騙人的,後面還有

☆、他只是一個樸素的富二代(12)

南山藝術館十三層,頭上烏雲壓頂,底下深不見底。

桃九氣還沒喘勻,就看到眼前殉情一般的壯烈場景,伴随着一聲驚叫——這個聲音來自于韓伊人。

陳淩柏猝不及防,整個人被甩了出去,而她在關鍵時刻腳下一勾,向下一滑落在了內側。半個身子都已經懸空了,她還死死地拽住他的手,“別松手!”幸好她千鈞一發之際神志回籠,趕在這片刻時機救命。

“韓伊人……”你個失心瘋!後面半句實在是叫不出來,他單手還扒着欄杆邊緣,生死一念。

桃九慌張起身,快速向前跑去,順着欄杆去拉陳淩柏的另一只手,“救命啊……我居然要先來救你!”明明她是來收複宅靈的,現在一派混亂。

手上猛地一沉,她發現韓伊人松了手,然後忽然又變了一個平淡的調子,“渡宅仙,你也要和他們一起掉下去嗎。”這個聲音當然是宅靈。

毛骨悚然,因為她的一只手已經攀過來碰桃九。不過還沒有拽兩下,就聽到韓伊人氣急敗壞的一聲吼,“誰在我身體裏?滾出去!”

都是瘋子,陳淩柏的性命就在她們手中。桃九大聲埋怨,“要死了,怎麽會這麽重……”

一個手滑,吓得他叫出聲,“韓伊人,還有你、你……”他并不知道桃九是誰。

桃九憋着一口氣,斷斷續續地自我介紹,“我、我是你全國粉絲後援會……南陵市弱河區……第九中學副隊長!”

漂浮在半空的三鬼不能靠近,細鬼催促媚鬼,“你上韓伊人的身。”把宅靈逼出來。

媚鬼好為難,“吃得消嗎……”韓伊人的身體裏,一個她,一個自己,還有一個宅靈,想想都覺得可怕。

“再不去桃九就要死了!”

細鬼一聲訓斥,媚鬼吓得立馬飛了過去。原本還是兇神惡煞臉的韓伊人,一顫之後又換成了一個婉媚的語調,“小妹妹,別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哎呦,這樣真的好擠啊!”話還沒說完,桃九就看見媚鬼又被彈了出來,摔在了一旁,淚眼汪汪,“怎麽辦,我被擠出來了!”

果然是個不中用的……

再這樣下去大家都會掉下去,桃九別無選擇。左手中指的紅色陽戒褪下含到嘴裏,壓在了舌下,模糊的一句,“厲鬼,上身!”一旁浮在半空的厲鬼,終于得了機會,一閃進入。

現在在韓伊人的身體裏,宅靈占上風,不僅自己翻出了半個身體,還來拉桃九。厲鬼在身,桃九有力氣,但是一手拉一個人,只感覺要胳膊脫臼!

韓伊人靠着意志力在和宅靈争奪神志,自己身體裏已經吵開了,“不管你是什麽東西,現在滾!”

宅靈不為所動,“等到你們一起做了這兒的主人,以後還要叫我前輩。”

“做夢!”

“我帶着你心上人一起,你還不多謝。”

韓伊人咬牙切齒,“誰說我喜歡他!”

“韓伊人!”這句自然來自還命懸一線的陳淩柏。

“閉嘴啊你們!”桃九焦頭爛額。

厲鬼咒了一聲“好煩”,趁着宅靈并未作亂的瞬間,附在桃九身上稍稍帶力,終于把兩個人全都從下面拉了上來。

驚魂甫定,直到在天臺上着地的那一刻,陳淩柏和韓伊人都是直接坐在了地上。厲鬼離身,桃九一個踉跄扶着欄杆,兩只手都沒有力氣,但是片刻不敢停,馬上到了韓伊人的身邊。

右手中指是一只透體翠綠的陰戒,緩緩地伸手覆在她的頭頂,“渡宅仙至南山門,宅靈速見(xiàn)。”慢慢擡手,從她的天靈蓋裏浮出一道綠色幽光,一把銅制圓環七齒鑰匙順着陰戒被帶出她的頭頂。

宅靈的實體是宅鑰。右手虛握,拿下身上的福袋,将它小心收入。“年紀也不大……”捏了捏手裏的袋子,她感慨,“戾氣倒是重。”

舌下的陽戒拿出來,戴在了左手中指。終于得空喘了一口氣,身後兩個人吵得不可開交。

陳淩柏的掌心擦破了皮,一道道劃痕,最深的一處口子都已經開始流血。韓伊人手忙腳亂地摸出紙巾給他按住,被他直接掙開。她有些急,“你還有沒有別的地方有事?”

“求你,別對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太過關心。會造成不必要的誤會。”他很冷淡地格開她,還在耿耿于懷她剛剛那句話。

韓伊人有口難辯,一屈指狠狠在他額頭上敲了一下,“真話假話分不出來?”明明是情急之下的保護之詞,他怎麽不感恩,還反過來記仇?

陳淩柏絕對不相信,什麽真話假話,哼一聲,“我覺得你就是真情流露啊。”

她一失足成千古恨,這個時候桃九又強行擋到他們中間。他看一眼真正的恩人,“謝謝。還有,小隊長,你到底是什麽人?”

這些都不重要。她看看韓伊人,“你只要記得,他喜歡你。”再看陳淩柏,“你也只要記得,她喜歡你。”退開一些,伸手打了一個響指,“夢醒。”

“三鬼,走。”桃九慢慢退開,拇指抵着陰戒隔空傳聲,“姚生,帶我回家。”

陰了許久的天氣,終于慢慢緩了過來,壓抑半空的烏雲散開,黑暗之後回歸光明。天臺上原本還有些風,現在安安靜靜。拍拍手從地上起身,陳淩柏非常費力地思索片刻,“你剛剛……和我告白?”

“沒有!”韓伊人矢口否認,拍拍身上還餘着的灰塵。

他居高臨下地看她,笑得春風得意,“我聽見了。”

“那你還問。”她連耳朵都是紅的。

她扭頭就走,陳淩柏直接從後面攬住了她的腰,細細的一段,單手就能抱起,“跑什麽?”

耳垂被輕咬,韓伊人向後推他,“別說話。”讓她羞憤去死。

他還故意對着她的耳朵吹氣,“親一下。”

想得美!“見面會要開始了,你下去吧。”她自己也在向着樓梯口走,黑色長羽絨服就裹在她身前,空蕩蕩的天臺傳來某位新人影帝放肆的笑聲。

事業有成,感情圓滿。冬天的日光都好像變得溫柔起來。

南山門,終于歸于平靜。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個故事完結。

其實細講起來,兩個人都沒有什麽可取之處,傲得太過分,還都愛作。但是他們很合适不是嗎,我喜歡我筆下的每一個故事。哦,對了,後面還有……

☆、他只是一個樸素的富二代(13)

七糖一直到組會結束才回到桃花塢,打開家門的時候發現玄關處随意踢着一雙鞋,分得老遠。他彎腰把兩只鞋撿回來擺擺好,鑰匙放進青瓷碗裏,摘下包。

客廳裏面只開了一盞地燈,桃九沒有回房間,直接就躺在了長沙發的一邊,身上蓋的一張織花毯子也被踢到了小腿。她應該是才洗過澡,頭發都沒有全吹幹,只穿了一件黑色連帽衛衣。暈黃光線下,整個人縮成了一小團。

七糖上樓給她拿了一雙襪子,小心地環着腳踝給她穿上。其間她在睡夢中嘟囔了一句,也沒有醒過來。毯子再理平,蓋到身上,嘴裏一直念念有詞,他湊近聽一聽,不過是“七糖”兩個字。

低低一笑,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

桃九是被滿屋子的香氣給鬧醒的。

頭實在是疼得厲害,緩了好一刻。翻個身想要起床,就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穿了一雙綠色的中筒襪,趾前大張着嘴的悲傷蛙,好笑地伸手點一點,“我都不記得收到哪裏了,怎麽找到的?”一步三挪地到了餐廳,低低叫一聲,“七糖。”

等到七糖從廚房裏面出來,就看到她已經換了個姿勢,盤腿坐在椅子上,雙手捧着臉,胳膊撐在桌子上,看着他笑。他笑不出來,她剛剛的那一聲嗓子低啞地吓人,再看看煞白的一張臉,唇色都是淺淡到了泛白。

她今年越來越瘦,再好看也是一種病态的美。

推着魚戲蓮葉的碗到她身前,桃九自己拿着米奇頭的不鏽鋼勺,右手都在顫。這算是後遺症了,她的胳膊一直沒有什麽力氣。準備休息一下的時候,一只骨節秀美的手從眼前閃過,七糖一言不發地拿過,坐到了她的旁邊。

紅棗枸杞蒜頭烏骨雞湯,她兩手攏過頭發,湊過來喝上一口。他面無表情,餐勺壓着軟糯的雞肉,挑出骨頭再喂給她。清一清嗓子,她碰碰他的臉,“你怎麽了?”

他沒有躲,但是仍舊低着頭,舉起勺子的時候看她一眼,清清淡淡不帶感情。

冷漠至極。桃九愣了一下,忽然就飽了。

神色沒有再冷,再冷就要凍地結冰了。他肅着一張臉,只說,“張嘴。”

她聽話,嘴裏含着一顆棗,也不咽下去,鼓在一側臉頰。想了又想,小心翼翼問一句,“七糖,你生氣……”話都沒說完,被他一記冷眼掃過,吓得連核都沒有吐,直接全咽了下去。

他終于有些表情松動,一碗雞湯喝了大半,他垂眸看着碗底的紅魚。“桃九……”聲音悶沉沉的,“你再這樣,哪天忽然在家裏死掉,都不會有人知道。”

咯噔一下,她低頭玩着自己指尖,點點摩挲,不再講話。總是這樣忽然間就會變得安靜,七糖知道自己說的話她也不會全聽,碗放到了桌子上,看着她下巴擱在膝蓋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那你就可以換女朋友了。”

事不關己的平淡,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

他的目光一瞬間冷到極致。

毫無預兆,一擡腿踢向她身下的椅子,桃九驚聲尖叫,被他帶着胳膊拉到了自己身上。重重地一聲響砸在地板上,她埋頭躲到了他的頸側,被這隆隆尾韻驚地三魂離體。“我胡說的。”她抱住他的脖子,坐在他的膝頭看都不敢再看他一眼,“我再也不說了。”

七糖的實際年齡遠比他看上去要大。平時并不愛講話,也就是把他當做一個冷漠的少年,但是真正有事情,桃九還是要依賴他。他不愛發脾氣,但是不代表對着她自暴自棄的話也會無動于衷。穩住心神後,他緩了緩,還是擡手抱住她。

桃九在他耳邊低聲道歉,“你說的事情不會發生的,因為我知道你會一直在的。”她去的地方他去不了,但是她終究是會回來,回來找他。所以,我的七糖,你不要動,等着我來找你,在沒有你在身邊的時間,我會好好保護我自己。

偏過頭,讨好地在他臉頰上啄了一下。七糖呼出一口氣,伸手攏了攏她的頭發,他抱着她起身,放到了桌子上,低頭看她一眼,神情又好像是無可奈何,終于還是沒有再說。

她習慣了他語言乏多的樣子,剛剛的不愉快好像沒有發生。看着他在收拾,就輕聲和他抱怨,“我今天去古宅博物館,姚生好兇,我差點在他那裏哭出來。”

七糖停了停動作,皺眉,“姚清朗兇你?”

桃九委屈地點頭,“說風涼話也就算了,還刻意打壓。他說,接下來兩個月裏都不想再見到我。”

“做得好。”他難得同意姚清朗的話。

“……”原以為會同仇敵忾,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桃九不高興地扭過頭。剛剛吃了半飽,現在精神也好多了,她挪到沙發邊翻出包袋,他過來的時候她正要向外面走。

手掌攤開,他只是看着她,桃九就把東西放到了他的手中。一個黃色的小紙包,折得小小的。搖一搖,裏面像是麥種的聲音。“什麽東西?”他問。

她也只是把紙包拿過來,“我出去一下。”

下意識地扣着她的手腕,七糖面露不悅,“幹嗎?”

“有事。”她解釋,“就在桃花林,我不出去。”

他一松手,她就慢慢跑開。路過玄關的時候,從抽屜裏拿了一盒火柴。

房子後面就是小片桃花林,池塘邊的一棵樹下,細鬼和厲鬼在下棋,媚鬼在一旁對花感傷,看見她還很奇怪,“小桃九,晚上出來幹嗎?”

三鬼是沒法轉世的三只野鬼,從很久之前就養在桃花林裏,寄居在三株桃樹上。桃花塢裏面布了陣,他們也進不去,所以要見面的時候,也只能是桃九來找他們。

“在幹嗎?”她湊過去看了看,厲鬼的黑子是兵敗如山倒。幹癟地撇撇嘴,她哼了一聲,“這樣玩,有意思嗎?”實力是不是太過懸殊?

兩鬼不為所動,專心棋局。桃九也只能笑笑,媚鬼卻叫她,“小男孩也出來了。”

她轉身,果然看到在桃林外不遠的地方,七糖雙手放在衣袋裏,站在原處盯着她看。她轉頭對他擺擺手,“就說兩句話,你等一下。”

“小男孩很喜歡你。”媚鬼感慨。

“噓——別這麽叫他,會生氣的。”她隔空刮了一下媚鬼的臉,“送你一樣東西。”

神神秘秘,她拿出火柴,紅色的粉芯摩擦閃出黃色的火光,吓了媚鬼一跳。桃九走到了她的那株桃樹下,點燃了手裏的黃紙包,對她微微笑。

“媚鬼,接着。”

零星的物件一團火光,再看見的時候,媚鬼的手裏多了一只玫粉色的打火機。小小只,長方形,她呀了一聲,很驚喜地打開,居然真的可以幻化出藍色的火光。感動地要哭了,媚鬼淚眼婆娑,“小桃九,你真好。”

“慢慢玩,我回去了。”被媚鬼隔空抱住,她嘻嘻哈哈地擺手道別,回到七糖身邊。

牽着她的手往回帶,随意問道,“剛剛說什麽?”他沒有陰陽眼,滿目都是桃樹,也不知道三鬼在哪裏,更不知道他們說些什麽。

桃九滑過手掌和他十指相扣,“媚鬼說想上你的身,然後親我。”

他依稀笑了一下,“不可能。”

她走得很慢,七糖就走到她身前蹲下,扣着她的腿彎把她背了起來。環住他的脖子,桃九感慨,“我身邊除了姚生,其他都是大好人。”

桃小心眼還在耿耿于懷,他語氣輕緩,“因為他兇你了?”

“是啊。”開了房門,她伸手上去開燈,“他也不想想,沒有我,他怎麽會認識小孟妹妹。”

“人家本來就要認識的。”七糖打斷她的幻想。

“但是沒有我,他追不到她的!”

随你怎麽想好了。他不再說話,一步步地上樓,桃九抱他更緊,“我說話,你只要回答‘是’就好了。”

彎了彎嘴角,他點頭,“是。”

這樣的男朋友,她才不要換。桃九喜滋滋地想着,滾燙的臉頰蹭着他的脖頸。

身後的人低低帶笑,那樣撒嬌的語氣,讓人心尖都軟得不像話。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是姚清朗的故事。

一個大忽悠博物館館主。

☆、他是一個大忽悠博物館主(1)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卷:【林中墓:溫柔的地獄使】

腦補凱凱王,又可稱為“溫柔的凱凱王”

孟寂了是個倒黴鬼,這點毋庸置疑。

過馬路遇上綠燈壞,騎單車壓壞窨井蓋。從前她也想過,也許就是流年不利、一時水逆,結果阿Q心态安慰自己二十年,就是沒有遇到屬于她的黃道吉日。

全南陵大學的師生都知道,孟寂了先選的課一定不開,孟寂了押中的題一定不考。

連她自己都在懷疑,難道她就是傳說中的天煞衰星?

當然,孟寂了是個大美人,這點也不容反對。

也許人生就是公平的,她被奪走了全部的運氣,就還贈給不一樣的美貌。長得漂不漂亮,評價标準因人而異,偏偏她還有一個好身段。因此,豔麗五官,窈窕身姿,往往還引來不少的眼紅嫉妒。

總之,是個惹眼的存在。

不過,要是給她自己選,寧願抛棄一半的容貌,也請換給她十分之一的運氣。

盛夏八月的南陵市,學校旁涼爽的咖啡廳,身前是一杯冰搖檸檬茶,紅茶換作覆盆子糖漿做成的紅白分層,隔着玻璃杯看人,一層冰涼水汽。雙手捧着冷凍杯身,她不住舔唇,只心念救命稻草為何還不來。

對面的人簡約黑襯衣,同色西裝褲,衣扣一絲不茍扣至最上面一顆,戴着一副金絲邊眼鏡,斯文得體。一杯美式咖啡半點沒動,他說自己叫弗溪,“你可以不用怕我。”溫和而笑,“我沒有惡意。”

“不好意思。”孟寂了絕對是強顏歡笑,“你跟了我一星期,我實在是沒有辦法把你當成一個好人來看待。”

她沒有被迫害妄想症,但是接受不了每每走在路上,身後不到二十米處一定有輛銀色寶馬如影随形。能躲則躲,以她的膽量,自然不敢當面對擊。今天也是,立刻拐到了臨近的店鋪,沒想到車就公然停在門口。光天化日之下那個人直接随她走進,然後還坐到了她的對面。

如果只是尋常追求者,也許不會這樣心虛。偏偏對方儀态氣度皆是極品,孟寂了是無法想象眼前的人,怎麽會有跟|蹤這樣的奇怪癖好。

“我是你們學校新聘的講師。”他還是決定自報家門,“我也知道,你是建築系大三的學生。”

少避重就輕,她不為所動,“講師又怎麽了,跟着我做什麽?”

“我也覺得不太禮貌,所以今天還是選擇了和你見面。”他的态度還挺誠懇。

不過越是誠懇,孟寂了越是覺得奇怪。

她的不安他看在眼裏,搖搖頭解釋,“見諒,有時候有些事情我需要仔細确認一下。”

“确認什麽?我是不是單身?”孟寂了決定杜絕後患,“那還真不好意思,我真不是。”

“哦?”弗溪推推眼鏡,靜候下文。

她柔媚淺笑,“有男友,很恩愛,要結婚,不劈腿。”

一句話說得他笑起來,肩膀微微抖動,讓原本和氣的臉面更添幾分人意,“弗……對,你叫寂了。”頓了頓,“寂了,你一點沒有變。”

可不可以不要假裝很熟悉的樣子。要是被旁觀的無知群衆看見,還會覺得他們是多年相識的舊友。萬一她待會被迷暈再帶走,怕是沒有人會加以阻攔。想一想就是後背一悚,推開檸檬茶,她背靠着座椅,離他更遠。

神色戒備,他微微斂起眼簾。居然帶了幾分落寞的口氣,“如果你知道我是誰,也許就不會這樣防着我。”

孟寂了為他這突如其來的感傷而倒吸一口氣,“能不能好好說話。”別這樣故弄玄虛,好像我欺負你一樣……

“你願意聽我講嗎?”

她一直在聽啊。嘆了一口氣,“不好意思,時間不多,請長話短說。”

“三千三百年前——”

他一句話飄到了未知領域,孟寂了匆匆打斷,“我不想聽了。”都三千多年前了,這分明是要長聊的架勢。

更讓她驚訝的事情還在後面,這個看起來斯斯文文的人,居然隔着桌子拉住了她的手!力氣還不小,她一下掙脫不開。做什麽,這是要做什麽,衣冠禽獸!斯文敗類!

他滿目愁思,“我想你,寂……”

“孟寂了。”有人先他一步,叫出了她的名字。

她擡眼就看到了姚清朗,白色襯衣櫻粉色西裝褲,抱臂靠在不遠處無人的沙發椅邊,別樣招搖。而原先還握着她的那雙手,一瞬間收回。

姚清朗看了好一會,直到對方逾矩,才冷言打斷。慢步走到了她的身邊,拉開座椅坐于身側,手臂是自然地搭在了她的椅背後,自然的親密。

弗溪的臉色一下子就冷淡下去。

兩個男人對視,火藥味十足。孟寂了猶豫着要不要給介紹一下,“姚清朗,這位是……”想了想,似乎忘記了,“不好意思,你叫?”

“弗溪。”他直直地看着她。

“弗溪,姚清朗。”兩邊一指,“認識了啊。”

雙方都很矜持,別提握手了,連頭都沒有點一下。

“這就是你說的那個變态殺人跟蹤狂?”姚清朗的第一句話,就極具挑釁滋味。

弗溪的臉一下子就黑了。

孟寂了在桌子下面狠狠地掐了一下他的腿,被姚清朗一掌拍下,“啪”地好響一聲。

這話真不是她說的。

實在是被這莫名的尾随事件給吓到,昨天見面的時候提心吊膽地和他哭訴,姚清朗聽了半天,才理清重點,“所以你是被變态殺人狂跟蹤?”

她只是說了跟蹤,變态殺人狂的設定是哪裏來的?但是孟寂了依着自己的毒性,覺得這種事情發生在她身上也不是沒有可能。吓得抓緊他的胳膊,“不、不會吧?”

他淡淡地解釋,“跟蹤不外乎幾件——劫財,你沒有;劫色,不可能;那就只剩下害命了。”

掰着手指給她細算,排除法用得非常好,但是孟寂了聽得非常不開心,“你的意思,我除了命,別人也就沒什麽可圖的喽?”

姚清朗毫不掩飾的一聲嗤笑,“裙子再短幾公分,人家吃個虧,也願意劫點別的。”

她氣得扭頭就走。

孟寂了本來就生得美,從小被人追到大。到了他的嘴裏,就是劫色還算別人吃虧。奇恥大辱,怎麽能忍!

結果,就是當她真的換成超短裙的時候,伺機已久的未知兇徒也出手了。

現在,人在眼前,她卻得擺手解釋,“這話真的不是我說的。”

罪魁禍首姚清朗十分不客氣地拿過她的檸檬茶,喝一口,嗯了一聲,“沒錯,我說的。”

弗溪能信才怪。

他對姚清朗的敵意很明顯,神色不可謂不冷淡。伸手摸了摸鼻梁,“有些事情,我想單獨和寂了談談。”

“你們談,我不搭話。”姚清朗的态度也很堅決。

孟寂了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對弗溪明顯無好感,“如果你還是要從三千三百年前說起,那也沒有什麽談的必要了。”

“那就簡潔一點。”精光的眼透過眼鏡看過來,“寂了,我找了你很多年,這次希望你能和我一起走。”

是不是太簡單了一點。這人好極端,前因後果都沒有,直奔主題。她驚地微微張開嘴,難以置信地重複,“你說什麽?”

“他說要你和他一起走。”姚清朗言而無信,自顧開口。擡手摸摸她腦後的發絲,緩緩而笑,看向弗溪開口,語氣清淡,“我能問一句,為什麽嗎?”

這也是孟寂了想說的,所以她在一旁猛點頭。

“因為我是你未婚的夫婿。”

什麽叫作語出驚人!

孟寂了張大的嘴就沒合起來過,一驚之下差點閃着舌頭,“你再說一遍。”

“我們早有婚約。”弗溪不急不緩,“即便你什麽都不記得了,你也是我的未婚妻子。”

篤定的語氣,讓她一時之間心亂如麻,整個人就是一種穿越的不真實感。一個可怕的念頭忽然間湧進腦海——所以她其實已經倒黴到那樣的地步,不僅莫名其妙有了未婚夫,而且自己還失憶了?!

溫熱的手掌蓋過她的手背,捏一捏,擡頭對上姚清朗的笑臉。他聽了這樣的話沒有一點情緒波動,只是直起身子,淡淡地看向弗溪。

“那太巧了。”他陰險地笑了笑,“我剛好也是她的未婚夫。”

孟寂了和弗溪同一時間看向他,滿面惶然。

☆、他是一個大忽悠博物館主(2)

姚清朗語出驚人,孟寂了滿臉都是“你是不是瘋了”的震驚之情,他也只是旁若無人地捏了捏她的臉。

“Kao!”

不合時宜的一個女聲打破沉寂,同桌的三個人都愕然轉頭。看到幾步開外,裸粉色吊帶裙內的桃九,握着一杯外帶冰咖,還維持着見鬼的神色。姚清朗低頭暗咒,她就自己跑了過來,自然地在弗溪身邊落座,“姚生,恭喜你啊,這就是你傳聞中美得人神共憤的女朋友吧?”

孟寂了為那個形容詞狠狠地打了個哆嗦,食指點點他的胳膊,不太确定地重複,“我?女友?人神共憤?”

他拖下她的手,連答都不願意答。兇狠怒視前方,“陶桃九,你幹嗎?”

“很明顯圍觀三角戀啊!”咬着吸管,她眼神暧昧地在三個人之間徘徊。剛剛那樣的贊嘆聲足以表達路人群衆的感情。

話沒說到兩句,人已經得罪了個遍。姚清朗對着她身後遙遙叫一聲,“這兒!”

桃九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強行拉着離開了座位,再一擡眼,“七糖。”他低聲說了句“安分點”,孟寂了也笑着和他打招呼,他點點頭。桃九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你們也認識?”

沒人回答她。孟寂了居然還能從随身的包裏拿出一本筆記,遞給七糖,“還給你。”

“好。”他順手接下,說一句,“我們先走了,你們慢聊。”左手拿着冰咖,右手牽過桃九,強行把人帶出了咖啡廳。

出了門她別扭地更加厲害,“你為什麽認識她?她為什麽叫你七糖?還有,她給你的是什麽?唐七糖,你說話呀!”

連珠炮似的逼問一連串,七糖蹙着眉頭看她,“你可不可以在外面不要鬧?”剛剛那樣的場景,再說兩句,幾個人都要跳起來打她了。桃九咬着下唇盯着他,一臉委屈,他忽然腦子裏蹦出一句話——惡人自有惡人磨。“我們只是同學。”他擡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就是她心虛,連她一個女生都覺得孟寂了美豔不可方物,有危機感是自然的。跟着走路,哼哼唧唧,“你不可以喜歡她。”

七糖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

“她有未婚夫。”桃九伸出手指,強調再強調,“兩個!”

沒錯,是兩個未婚夫,孟寂了先前從未得知,結果一出現還是兩個一起。哀嘆一句紅顏薄命。

桃九的打斷并沒有讓氣氛有半點緩和,相反,弗溪的臉色幾欲滴墨。他原本也覺得姚清朗的話水分十足,結果平空出現的陌生人側面證明了一番說辭。再聯想孟寂了之前所說,沉沉發問,“他就是你那個很恩愛、要結婚的男朋友?”

什麽和什麽,她絕對的作繭自縛。尤其是姚清朗已經忍不住笑出了聲,那個戲谑的眼神一點都不願意再看,無奈地擡手扶額。

這樣的動作,看在弗溪眼裏又是一種嬌羞。默默摘下眼鏡,按一按鼻梁,狀似不經意道,“可是我們有婚約,白紙黑字。”

還有這種東西呢,她剛想說“你拿出來我看看”,就被姚清朗截過話頭,“你那個三千多年前的婚約,只能是放在博物館裏作展品。現在講究自由戀愛,合法注冊。”

孟寂了心頭暗自腹诽,我和你什麽時候自由戀愛過了……但是對方在為自己解圍,她也不好反駁。不過有件事情還是要問一問,“你的婚約——”

弗溪打斷,“是我們的婚約。”

“好吧,随便你。”反正她也不承認,“那是什麽時候訂立的?”

“三千三百年前。”

還是這個美妙的時間點。喝口檸檬茶壓壓驚,她疑惑道,“那是我們的祖先定下的了?”她已經想好了脫身法則,關鍵時刻列位先祖就別怪寂了有違祖訓了。

他卻搖頭,“不,是你和我。”

這樣的矛盾有點大,她抿抿唇,“有些誤會……我哪怕過完今年的生日,也才滿二十一歲。這個三千多年前,我可能是沒有辦法和你相見的。”

孟寂了是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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