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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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重生之做個學霸

作者:人世客

文案

程安安前世很慘,車禍醒來,卻重回12歲!那個時候爸媽還沒離婚,外公還沒死于重病,好友沒有誤入歧途,而她自己也還沒辍學……正有一幅嶄新的人生畫卷展現在她面前!

重生第一步:好好學習!

程安安:不愛學習的人請離我遠一點,我才不和你們做朋友呢~等等,這位留級生你要做什麽?

夏望舒一個壁咚:就是有我這種不愛學習又要和你做朋友的人。

程安安迷之微笑:如果你數學考到80分,可以考慮。

夏望舒連忙翻出數學書:我熱愛學習(大霧),學習使我快樂!

本文高甜,女主心機girl,入坑須慎重,cp夏望舒。

又名《僞學霸和真學渣二三事》、《論留級生如何泡到年級第一》、《我當金主那些年》、《親手捧紅自己男票是一種怎樣的體驗》、《八一八那個站在大明星背後的女人》、《女科學家是怎樣煉成的》……

內容标簽: 娛樂圈 重生 甜文 爽文

搜索關鍵字:主角:程安安,夏望舒 ┃ 配角:淩寒,秦瑞,薛銘,徐嘯煜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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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男遍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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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淨整潔的便利店裏,程安安穿着綠色員工服,彎腰拖地,女同事漫不經心地和她閑聊:“你今早看新聞了嗎?淩寒從高樓墜落身亡,警方目前已經排除他殺的可能。”

程安安一臉茫然,淩寒是誰?

女同事沒好氣地解釋:“這你都不知道?淩寒和你還是同一個地方的人呢!他是一位著名的高分子科學家,年紀輕輕就建樹了得,前一段時間刷爆朋友圈的《天才科學家》,就是他的紀錄片啊。”

前臺結賬的顧客和那位女同事攀談:“這種人生贏家怎麽會突然自殺?”

“你沒看《天才科學家》吧?他表面光鮮,但壓力應該挺大的。他挺慘的,小時候家裏很窮,為人又孤僻,打小就是同學眼裏的怪胎。這次拍攝紀錄片,還是上面下的死命令,他才勉為其難參加,全程都沒露過一個笑臉。”女同事解釋。

“難道是抑郁症?抑郁症自殺的人挺多的。”

他們聊天,程安安全程都沒開口,她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她的心情不錯,今天是她24歲生日。她和男朋友規劃過,過完24歲生日就結婚,婚期就定在下周。如今婚慶公司都準備的差不多了,請柬也發了出去。

她和好朋友約了今晚一起吃飯,然後去酒吧浪浪浪,既是為她慶生,也算是結婚前最後的瘋狂。把拖把洗幹淨,放回工具間後,她和同事揮手再見:“我先走啦。”

同事笑的一臉揶揄:“走得這麽早,急着回家呀?果然是要有家室的人了。”

程安安今晚不回家,早和男朋友說了要玩個痛快。這不必向同事解釋,她只彎彎嘴角,就推門離開了。她要去見最好的朋友夏望舒,細細算來,她們認識已有十年。

夏望舒訂了一家很貴的西餐廳,人均300,程安安起初并不樂意,她連刀叉分別拿在哪個手裏都不知道,再貴的西餐給她吃,也是浪費。

當時夏望舒特意來便利店找她,揉着她的頭頂,淡淡地說:“安安,我們現在有錢了,不是從前了。”她終于不忍心再拒絕,因為她不想讓夏望舒回憶過去。她們從前過得太苦,并不美好,沒什麽值得回憶的。

程安安來的很早,夏望舒還沒到,報了夏望舒的名字後,服務員把她帶到了靠窗的位置。這裏景色很好,窗外就是浩浩湯湯的江水,兩岸點綴着萬家燈火。

餐廳裝修高檔,卡座隔開,桌上放着一個蛋糕,厚厚的奶油,散發着濃郁的香味。程安安深吸一口,看着蛋糕上大大的“生日快樂!”,莞爾一笑。

等了很久,夏望舒都沒來。餐廳裏客人漸漸變多,在一片歡聲笑語中,守着一個大蛋糕的程安安,顯得有些落寞。

這已經比她們約好的時間晚了很久,程安安百無聊賴地玩着手機,并不打算催促夏望舒。換成別人,她早就打電話問了,但夏望舒的話,她願意等。她正刷着微博呢,一個電話打進來,是夏望舒。

接通後,程安安有些埋怨:“望舒,你怎麽還不來?我等得都餓了,你再不來,我就自己吃蛋糕了。”她故意威脅。

另一端,夏望舒沒有說話,隔着手機,程安安只能聽到她的呼吸聲。察覺到不對勁,程安安問:“望舒,你怎麽了?”

夏望舒聲音清越,非常好聽:“安安,今天沒辦法替你過生日了,我要去監獄服刑。不必替我擔心,以後照顧好自己。”

“你說什麽?服刑!你犯了什麽事?”程安安驚呼,“你在哪裏,我去找你!”

夏望舒搖頭:“你來不了的,未判決之前,不能探監。我的罪行是販|毒,程度較輕,不會死的,你放心吧。”

這怎麽能放心!望舒好好的,怎麽會去販|毒?她不是在幫薛銘管理酒吧嗎?想到這裏,程安安瞳孔驟然一縮,是了,薛銘,一定是薛銘!聽說薛銘有黑道背景,這件事和他脫不了幹系!

“是不是薛銘?”

那邊沒有回答,只說:“生日快樂。”便挂斷了電話,再打過去只有忙音了。

快樂你媽!程安安差點沒摔了手機。她不知道夏望舒在哪裏,只能去找薛銘。天色已經暗了,外面淅淅瀝瀝地下着小雨,程安安攔了一輛出租車,去了她知道的所有薛銘可能出現的地方。

其實她和薛銘并不熟,哪怕薛銘和夏望舒糾纏了很多年。她實在看不慣薛銘這樣的人,與他做點頭之交已經是看了夏望舒的面子。

誰叫夏望舒愛慘了這個男人呢?

終于在一家酒吧找到了薛銘,由于沒有撐傘,程安安渾身上下都濕透了。對比她的狼狽,薛銘則顯得光鮮亮麗。他坐在沙發上,被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包圍着,她們笑着同他喝酒。

“薛銘,為什麽望舒會進監獄?她……”

程安安話才說到一半,就被坐在薛銘身邊的女人打斷了:“他自願為銘哥頂罪,跟你有什麽關系?”被程安安質問的語氣刺激到,她說話很沖。

“頂罪?”望舒為什麽這樣傻?萬一望舒在牢裏有個三長兩短怎麽辦?程安安不再和薛銘理論,踉踉跄跄地跑出去。她要去警局,她要舉報薛銘,不能讓夏望舒背黑鍋!

一群虎背熊腰的酒吧保安,把她圍住,薛銘手裏把玩着打火機,神情慵懶:“你要去哪裏,警局?你覺得會有人信你的話嗎?”

“她那麽愛你,你就這樣對她嗎?你把她當下人用,她忍了;你在外面包養小情人,她也忍了。現在你還要她替你頂罪,那可是販毒!薛銘,你別忘了,她救過你的命!”程安安嘶吼。

薛銘手中的打火機熄滅了,他看向程安安,語氣有幾分無奈:“我和他的關系不是你想的那樣,這件事情牽涉面很廣,不是你能插手的。你回去吧,等他出來,我不會虧待他。”

“這幾天看好她,別讓她亂來。”薛銘對手下吩咐道。他不怕程安安揭發自己,憑她也掀不起什麽風浪。他怕的是程安安胡亂蹦跶觸怒了黑道上的人,再把命折進去,到時候不好和夏望舒交代。

五個大漢架着程安安往車上走,不管她如何反抗,都無濟于事。男女體力差距畢竟太大了,更何況對方人數多,還各個都是好手。

程安安不了解薛銘,薛銘對她卻了若指掌,他的手下直接送她回家。程安安在車上鬧騰,想要跳出去,那些人嚴防死守,由于薛銘不許他們傷害她,他們着實在程安安手裏吃了些苦頭。

程安安逃不出去,又氣又急。以前她就說過,薛銘不是好人,不許夏望舒和他在一起。可夏望舒早就愛上薛銘了,那個時候程安安甚至還不認識夏望舒。

他們把她扔在家門口,動作非常粗暴。程安安掙紮着爬起來,去掏門鑰匙,或許她可以和張旭商量一下。張旭是她的男朋友,一向有主意。

她晚上7點下班,折騰到現在已經夜裏12點了。好在她之前和張旭說過今晚不回來,叫張旭不必等她。張旭通常睡得很早,10點鐘就上床了,她小心翼翼地開門,動作很輕,不想吵到他。

卧室的燈亮着,門沒有關牢,側開的縫隙裏,溫暖的橘色光線在客廳灑了一地。細細碎碎的聲音溢出,時而有幾聲呻|吟:“老公,你好棒!插的人家好爽!”

“小可,你真緊,爽|死我了,要到了、我要到了!”

後面那個男聲,程安安太熟悉了,她聽了八年,那是她男朋友。一周後他們就要結婚了,現在他卻在他們睡覺的床上,和別的女人做|愛?

她迷迷怔怔地推開門,在她精心布置的床單上,兩個赤條條的身影正在翻滾。張旭身下的,卻不是女人,而是張旭的好哥們吳可。

程安安一時有些無措,回過神後,手忙腳亂地退出來,不小心碰倒了門邊的儲物架,發出了嘭的一聲巨響。

張旭這才發現了她,當即吓軟了,胡亂穿上衣服就追:“安安!”

外面下起暴雨,嘩啦啦的,好似急促的戰鼓聲。大雨混着程安安的淚水,沖刷而下。她的腳步有些沉重,頭腦卻越發清明,難怪張旭從不碰她,難怪張旭和吳可格外親密……

她一直以為張旭尊重她,才不想在婚前發生性行為,原來他是個gay!他和她談戀愛,只是想騙婚。也對,不然的話,名校畢業的張旭,怎麽會看上她這個高中都沒讀過的便利店員工呢?

有人從後面追上來,拽住她的右手,大聲地解釋:“安安,你聽我說,我和吳可喝多了,今天的事只是意外。”

程安安聽張旭辯駁了好久,才呢喃一樣地問:“為什麽我和望舒遇到的都是渣男呢?”她沒打算要張旭回答,自顧自地說:“張旭,我們別結婚了,這是你買的房子,我明天會搬走。”

張旭急了,婚禮全部準備好了,爸媽非常喜歡程安安。最重要的是,他以後可能再也不會遇到像程安安這麽聽話的人了。

他确實不喜歡女人,可他願意給程安安所有妻子應有的尊重。如果換個人,他很難想象和對方共處一室。可是程安安的話,他和吳可都不排斥,他們可以組建一個家庭,以後生個聰明可愛的孩子。

更何況,爸媽永遠都不會接受吳可,程安安是他最好的選擇。

厭惡張旭的糾纏,程安安大力推開他,但她今天太虛了,接連承受打擊,又淋了雨,沒有推動張旭,反而是她自己倒向路上。

強烈的車燈光,晃疼了程安安的眼,她聽到急促的剎車聲,然後是撕裂一般的疼痛,一輛大卡車從她身上碾了過去。

“安安!”張旭抱着渾身是血的程安安,絕望地喊道。

程安安的意識漸漸渙散,是車禍啊,要死了嗎?死在24歲生日,本命年果然不吉利。她死了,媽媽怎麽辦?

夏望舒呢,從牢裏出來,聽到她的死訊會哭嗎?會不會有一絲後悔,跟了薛銘,連她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程安安阖上雙眼,血色如同罂粟一般,在她身下盛放。

作者有話要說: 甜文,非雙C,入坑請慎重,不喜勿噴。

如有不适,請棄文,溫柔離開,做一個有素質的好寶寶。

愛你們!

☆、重生了?

暖暖的陽光照在身上,耳邊有低低的蟬鳴,沙發上的程安安翻了個身繼續睡。叮鈴鈴的電話聲響起,程安安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意識回籠,她驚異地看向四周。她不是出車禍了嗎?為什麽會在這裏?難道她沒死?

這間客廳很熟悉,正中的桌子上擺着一臺老式的落地鐘,旁邊是電視機,牆頂的舊風扇吱啦吱啦地吹着,電話聲一陣又一陣。

分明是她從前的家!可這套房子,早就被賣出去了,裏面怎麽還會保持過去的樣子?是在做夢嗎?程安安掃了一眼牆上的挂歷,居然寫着2005年8月25日!那是12年前。

透過頂箱櫃的鏡子,她看到如今的自己,穿着寬松的T恤衫,留着過耳的短發,樣子嬌嬌小小,皮膚嫩的能掐出水來。

她精神有些恍惚,這是重生了?電影裏面的事情,居然發生在自己身上了?也或許這只是她的一場夢,一個太過冗長的夢,夢到夏望舒入獄,夢到張旭騙婚,也夢到重回過去。

她扯出一抹苦笑,鏡子裏原本嬌嫩的女孩,在這樣的表情之下,多了一份老成,顯得十分怪異。

電話還在一個勁兒地響着,既然是夢,接一下又何妨。程安安走過去,抓起老式電話的聽筒,“喂?”

對方連珠炮一樣地說:“安安,怎麽這麽久才接電話?出大事了!你爸爸在外面養了個小三,讓我同事給撞見了,你外公帶着人捉奸去了……”

尖細的女聲,是年輕時候的小姨?她說爸爸婚外戀。程安安回想了一下,爸爸在外面有人的事情,是她小升初那年暑假暴露的,好像就是2005年啊。

那時她是怎麽回答小姨的?她說:“不可能啊,爸爸和我住在一起,怎麽會在外面養小三?”

小姨便問:“那你爸爸多久回家一次?你上次見他是什麽時候?”

程安安這才發現,爸爸大半個月都沒回來了。每天她打開抽屜,裏面放着大把大把的鈔票,是爸爸留給她在外面吃飯的錢。可爸爸本人,幾個星期都見不到一面。

更多細節,程安安回憶不起來了。

這個夢,比她的記憶還要全,小姨噼裏啪啦地說着爸爸出軌的細節。見她不說話,以為她被吓到了,又開始安撫:“安安不要難過,爸爸是壞人,以後不要他了。安安還有媽媽、小姨和外公,我們都愛你。”

小姨盡量溫柔地說:“一會兒你姨夫去接你,先來我家住。”在程安安的記憶裏,她當時和姨夫走了。這一走,就再也沒有回過這套老房子。

挂斷電話後,程安安打開電視機,畫面有些陳舊,正在播放不知道叫什麽的戲曲。沙發上,胡亂放着幾本言情小說,程安安翻開,每一行字都很清晰。

會有如此真實的夢境嗎?程安安忍不住懷疑。她在房間裏走來走去,把所有東西都翻了一遍。砰砰的敲門聲響起,姨夫憨厚的嗓音傳來:“安安,開門。”

她不能和姨夫走,她一生的凄苦都是從這裏開始的。既然這是夢,夢裏能讓自己圓滿一回嗎?

12歲那年,爸爸被爆出軌,外公帶人鬧上爸爸單位。爸媽離婚,媽媽清高,不肯要爸爸一分錢,直接帶着自己回了鄉下外公家。

後來外公得了心髒病,要做搭橋手術,家裏拿不出錢,小姨背着媽媽,偷偷求到爸爸那裏。這才發現,爸爸兩年前就死了。

原來離婚時,爸爸因為作風問題,失去了工作,找工作的時候不慎被砸斷雙腿。小三卷了所有的錢跑了,爸爸無依無靠,感染肺病,越來越嚴重,活活病死了。

外公的手術極為兇險,媽媽和小姨湊不到錢,請不來頂級的心外科醫生,外公死在了手術臺上。媽媽因此而病倒,反複說着:“如果我有錢,你外公就不會死。”

家裏微薄的積蓄,全部用在外公的治療上,還借了外債。媽媽一病,債主紛紛上門,15歲那年,程安安既要面對外公和爸爸的離世,又要照顧卧病在床的媽媽,心事重重,中考便考砸了,差三分要掏兩萬的擇校費才能上高中。

媽媽在病床上人事不知,小姨夫婦為了還債,連孩子都不敢要,每天淩晨就出去進菜,蹬着三輪車買給附近村子裏的人,賺些辛苦費。別說兩萬的擇校費了,這個家連兩百塊的餘錢都沒有。

程安安瞞着所有人,一聲不吭地辍學,在小餐館裏打工,補貼家用。後來被熟人看到,帶小姨過來,小姨一見到程安安大冬天把手泡在冰水裏洗菜,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抱着程安安哭:“安安,我對不起你媽媽,沒有照顧好你。咱們回去上學,分數不夠市一中,別的學校總能上,小姨砸鍋賣鐵也要讓你上學!”

小姨犟不過程安安,也找不到不要擇校費的學校,程安安到底還是辍學了。

而這時,在命運轉折點的這一天,程安安仰着小臉,祈求地說:“姨夫,你帶我去見爸爸,好不好?”

姨夫許廣亮雖然是個糙漢子,也覺得心疼程安安,小小年紀就遇到如此大變。他按照媳婦交代的說:“你還小,你媽媽不讓你去,怕你看了難過。”

程安安眼淚唰地一下就掉下來了:“以後見不到爸爸,我就不難過了嗎?”她連爸爸的墓地在哪裏都不知道,沒有見過他最後一面。

她哭的聲音并不大,眼淚卻嘩啦啦地流,許廣亮看得一陣揪心,連忙答應:“別哭了,我這就帶你去。”

許廣亮騎的是老牌鳳凰自行車,坐在他的後座上,程安安漸漸止住了淚水。她笑自己大概是太愛哭了,才會夢裏都哭的這麽慘。

她想要去見爸爸,并不是阻止爸媽離婚。媽媽的痛苦她看在眼裏,媽媽對爸爸愛的太深,所以絕對無法容忍這樣的背叛。

她是想要跟爸爸住,她跟了媽媽,按照媽媽清高的性子,一輩子沒有再見到爸爸。可跟爸爸住就不一樣了,她嚷嚷着要見媽媽,爸爸對媽媽心存愧疚,總會再來往的。

爺爺奶奶去世早,留下一大筆遺産,再加上爸爸這些年的收入,他們程家還算富裕,不然爸爸也不會有錢在外面和女人鬼混。這些錢,不能全部落在那個小三手裏!

等到了爸爸單位,程安安的小腿已經坐麻了,一下車就差點摔倒。姨夫扶着她往前走,單位門口,一群人正在推推搡搡。

帶頭的那個老漢,六十來歲,頭發半白,額頭寬厚。這本該是良善之相,此時的表情卻非常猙獰:“程達山,當年你娶芸兒的時候,是怎麽說的?那些話都被狗吃了嗎!”

他是程安安的外公王虎林,他身後帶的全是村子裏的小年輕,膚色是土地一樣的黃,各個身高體壯,耕地能當牛使。

外公在她十五歲離世,送葬的時候,棺材板蓋下來的那一瞬間,她覺得整個世界都塌了。她是這樣,媽媽更是這樣。

程安安顧不上發麻的腿,小跑過去,撲在外公懷裏,抱着他直哭,他們只以為她是因為爸媽離婚難過。

她膽子很小,從不敢去白事。可守在外公的靈堂,跪在外公的屍體身邊時,她一點都不害怕。她就那麽盯着冰棺裏的外公,總幻想着他能睜開眼,坐起身和自己說幾句話。

她覺得外公只是睡着了,冰棺把他凍得雙唇發紫,她還想關掉冰棺,被小姨罵了,叫她不要搗亂。

現在外公就站在她身邊,活生生的人,有溫暖的體溫,會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被王家屯的年輕人圍在中間的,是一個白淨的中年人,三十多歲,看起來文文弱弱,說話也沒什麽力氣:“是我對不起王芸,但我和小敏是真愛,求你們放過我們吧。”這人是程安安的爸爸程達山。

媽媽王芸就在人群裏站着,表情冷冷的,聽到他說真愛,露出一聲嗤笑。原來愛還分真和假,既然他對楊秀敏是真愛,那對自己就是虛情假意咯?難為他假了這麽多年!

王虎林呸道:“你嘴皮子一開一合,對不起三個字就完了?今天我們王家屯的人,要打死你這個雜碎!”

他往後一讓,小年輕的重拳砰砰砰地砸向程達山。姓程的讀過大學,在城裏當會計,看起來人模狗樣,背地裏竟然不是個東西!打死都算輕的!

程達山渾身瑟縮,抱着肚子求饒。這時還沒過午休的點,旁邊陸陸續續有人經過,偶爾有幾個程達山的同事,聽說他是包養情婦被妻子娘家人打,沒人替他開口,就連一個報警的人都沒有。

見此情景,程安安牽着媽媽的手,哀求道:“讓他們別打了,爸爸會痛的。”冷不丁撞進媽媽的眼睛,那裏面的哀傷,幾乎要将程安安淹沒。

媽媽的心情,她感同身受。親眼看到張旭和吳可上|床,相戀八年的戀人,全是欺瞞,她也像媽媽這樣絕望。

可再是絕望,日子還要繼續過啊。

勸不動媽媽,程安安走到爸爸身前,擋住那些人的拳腳。瓷娃娃一樣的小女孩這樣攔着,誰還敢出手?生怕打到小姑娘。

程達山嘴角流着血,叫道:“安安。”再也說不出話,讓女兒撞到這樣的情景,他不知道能說什麽,滿心窘迫。

程安安扶他起來,非常認真地說:“和媽媽好好談談,如果你還是個男人的話。是你對不起她,該有的賠償、道歉,一樣都不能少。”

這實在不像是一個12歲的小女孩會說的話。程達山有些詫異,轉瞬又是愧疚,想必是小姨子教她說的。都是他的錯,竟讓原本嬌俏可愛的女兒,經歷了太多不屬于這個年紀的沉重。

他的腹部火燒火燎一樣地疼着,卻挺直了後背,走到王芸面前:“我們聊聊離婚的事吧。”

☆、小三上門

夕陽的餘晖籠罩着大地,夏日的悶熱在傍晚褪去,涼風習習拂面。程安安趴在餐廳的桌子上,隔着包廂門上的玻璃,看向裏面的爸媽。

程爸和程媽各自坐在一邊,程媽神情冷靜,程爸言辭激烈,像是在控訴什麽。多麽荒謬的一幕,出軌的人是他,他倒還有那麽多話說。

程安安甚至懶得去聽他說了什麽,這根本不重要。她的爸爸,別看今年已經36歲了,但行事還像個孩子,不懂責任、沒有擔當,做事全憑自己喜歡。只怪奶奶把他寵得太好了,衣食無憂,事業有成,人生順利的沒有經過波折,能懂什麽呢?

她恨死爸爸了。如果不是有一個這樣的爸爸,她的家庭也不會發生悲劇。大概她們的命确實不好,所以媽媽遇到了爸爸,望舒遇到了薛銘,她遇到了張旭。

可她又想着,這些選擇畢竟是自己做出的,也怪不了旁人,歸根到底是她們眼瞎,識人不清。她胡亂想着這些有的沒的,身體太累了,竟然沉沉睡去。

到了飯點,餐廳裏的客人變多,鄰桌紅燒肉的香味,喚醒了程安安。再次睜開眼睛,她眼裏的震驚多過疑惑。

既然是夢,為什麽還不醒?難道不是夢?她的胳膊枕得發麻,勉強舉起手,放在嘴邊,就要咬下去。在她的牙齒接觸到右手之前,媽媽攔下了她。

“安安!”

媽媽眼裏滿是驚慌,丈夫出軌,她願意離婚。她是成年人,足夠承受這樣的打擊。可女兒還小,安安心裏該有多難受?

程安安的舉動落在爸媽眼裏,都像在自殘了。爸爸非常愧疚地說:“安安,我們商量好了,你和媽媽住吧,爸爸會去看你。”

你根本不會來看我的,姓楊的女人不會允許,王家屯的鄉親不會讓你進村,媽媽更是和你老死不相往來。但程安安沒有這樣說,他們只會把這些話當做小孩子的無理取鬧。

媽媽王芸替程安安揉着發麻的右臂,程安安裝作雙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鄰桌的紅燒肉。程爸見狀笑笑,對王芸說:“吃完飯再走吧,還有爸。”

外公就坐在程安安對面,聞言冷哼了一聲,起身就走。程媽追出去,外公的嗓門很大,遠遠都能聽到:“誰稀罕他一頓飯?剛才就該打死他!”

程爸點了一桌菜,小心地幫程安安挑着魚刺,對女兒帶着幾分賠罪。程安安沒有吃他夾的魚,而是垂下眼睛,很平靜地問:“再過幾天,八中就開學了,你讓我和媽媽住,我怎麽上學?”

媽媽是平原鎮小學的數學老師,離外公家挺近的,離城裏很遠,坐大巴要一個小時。她總不能每天坐兩個小時大巴車上下學吧。

這個問題難倒了程爸,程安安讀的那所初中是可以住宿的,但程爸此時還不知道。他有些為難,幫程安安打開可樂瓶蓋,“爸爸給你找了個新媽媽,怕你不喜歡,才沒讓你和爸爸住。”

程安安點頭道:“我确實不喜歡,你倒是說說,她是做什麽的?”

程爸看到程安安認真的神色,不敢敷衍,如實回答。說完之後,連他自己都覺得奇怪,怎麽會對小女兒說起這些?她看起來太讓人信服了,他便忍不住聽從。

程安安不信:“你騙我,小姨都說了,她是個小姐,陪男人睡覺換錢。我不要妓|女當媽媽,以後同學會笑死我的!”

小姨子居然給程安安說這個!程安安才多大年紀?可如今的程爸也沒有立場發火,他安撫道:“那是從前了,她只是走錯了路,以後不會了,她答應我會好好做人的。”

程安安冷笑:“課本上說人民教師是偉大的職業,賣|淫犯法,看來都是錯的了。不然爸爸也不會背着媽媽,和婊|子在一起,想必婊|子比老師好多了。”

“安安!”程爸擡高了聲音,“你才十二歲,一口一個婊|子,和誰學的?”

“和你學的!你都睡婊|子了,把婊|子當真愛,還要娶婊|子,不許我說?”

程爸的巴掌高高舉起,看到程安安眼眶裏打轉的淚水,終究沒有打下。他嘆一口氣:“愛情和身份無關,是爸爸對不起你們,你和爸爸住也可以,但你答應爸爸,不許欺負小敏。”

這就是她爸爸,說出的話永遠這麽可笑。程安安笑了:“白雪公主差點被惡毒後媽害死,你倒叫我不要欺負她,我才十二,能欺負了她什麽?”

等程媽把外公送回賓館,來接程安安,聽說程安安要和程爸住以後,大吃一驚:“安安,你先住小姨家,我找人問問八中能不能住校。”她怎麽舍得把自己的親生女兒,放在姓楊的狐貍精手下磋磨。

程安安說服媽媽就更容易了,只一句話:“我住不慣鄉下,小姨家也太破。”為了賣菜方便,小姨家住在菜市場旁邊,又吵又鬧,還髒破亂。

媽媽王芸遲疑了,女兒的話,讓她第一次開始懷疑,不要程家的錢到底對不對?她是真的不想和這個渣滓有任何牽連,可女兒以後就要和她一起過苦日子了。

她只是一個鎮小學的老師,工資微薄,和程家條件沒得比。在包廂裏,程達山一個勁兒地控訴她。之前她心系學生,平常回家的時間很少,只在寒暑假住的久一些。

她離丈夫遠,才給了狐貍精可乘之機,這段婚姻也葬送了。她固然埋怨自己,但她萬萬沒想到,丈夫居然是這種人。

王芸只好說:“那你先住家裏吧,我問問八中能不能住校。”她轉向程達山,語氣很冷:“安安開學之前,你能保證不讓姓楊的搬進來嗎?”

程爸脫口而出:“我給小敏在東區買了房子,她有住的地方。”一句話,讓王芸臉色又冷了幾分。假如王虎林在,恐怕又是一頓揍了。

那天把程安安送回家後,王芸就想走,是程安安哭着纏她,她才答應留下陪程安安睡一夜。程安安不僅要媽媽陪,還打電話到賓館,把外公也叫了過來。

她和外公坐在一起說着話,說鄉下那片菜園,說後院子裏養的小雞,說老家門口那棵老槐樹。

一到槐花開放的時節,整條街都飄着香味,素潔的花朵在風中洋洋灑灑而下,美的宛如初雪。她爬上樹摘槐花,央着外公給她蒸槐花饅頭,吃上一口,甜香沁人。

她從沒這麽話痨,一輩子的話,好像都要在一晚上說完。因為她想着這是一場夢,在夢裏能和外公、媽媽相見,她不舍得浪費每一秒。

程安安極力抵擋睡意,但小孩子的身體嗜睡,到底還是沒熬住。外公把她抱回床上,再回到客廳,已是老淚縱橫。

“這是造的什麽孽,安安還這麽小,程達山真不是個東西!”

轉天醒來,程安安盯着天花板發呆,淡藍色的窗簾上畫着小熊,床頭櫃上放着一本新華字典,窗外鳥鳴陣陣,清早空氣十分清新。

她還在老房子裏,她推開門走去,媽媽在廚房做飯,外公坐在餐桌上看報,小米粥的香氣引得她胃部咕嚕嚕地叫。媽媽笑着說:“快去洗臉,一會兒吃飯。”

昨天發生的一切不是夢!她真的重生回十二歲那年了!

感謝黨,感謝各路神明!即便是夢,也請讓她永遠不要醒來!

既然上天給了她重生的機會,這一世,她要護所有人安好!媽媽、外公、小姨、姨夫,還有望舒,一定要讓望舒遠離薛銘!

她不急,她還有足夠的時間籌謀,眼下最重要的,是解決爸媽離婚的事。

她沖上去抱住媽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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