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三節課還沒上完

家庭教師來的郭明說道:“這個時候她應該到機場了,她有急事,來不及跟你道別,托我向你說再見。”

秦瑞拉開門,一陣風一樣地跑出去,對司機說:“帶我去機場!用你最快的速度!”

一路疾馳,等到了機場,看着來來往往的人流,秦瑞才覺得茫然。他連程安安是哪個航班都不知道,掏出電話打給她,只聽到提示音:“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先前郭明駕車跟在他們的車後面,此時也到了機場大廳。郭明從身後拍拍秦瑞,指着窗外道:“已經起飛了。”

隔着透明的玻璃窗,天空藍的好似一塊水晶,耳邊是飛機引擎發動的轟鳴聲,秦瑞看着那架飛機,越飛越遠,漸漸小到不見,空中只留下一道白色的痕跡。

“你喜歡這個女孩?”明明是疑問句,郭明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

秦瑞沒有說話,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意。他喜歡,又有什麽用呢?她并不屬于他,甚至不願意為他短暫地停留。

“走吧,回去好好學習,秦老為你準備的課程,是一條通天之路。等你把它們全部掌握,你就擁有了權勢。到那個時候,你會明白,擁有權勢,也就擁有了一切,包括那個女孩。”

☆、初夏·榮光

正在飛往清源市的程安安,心急如焚。上午她收到媽媽的電話,小姨要生了!原本預産期在十天後,程安安打算再過幾天回去,沒想到小姨提前發動了。

空姐見到程安安臉色發白,額頭一直冒虛汗,特意走過來關心她的身體。“謝謝,我沒事。”程安安沖空姐搖頭,暗暗在心裏祈禱:“一定要母子平安啊!”

司機已經等在省城機場,程安安催促道:“快!師傅,用你最快的速度趕回清源市,回去給你漲工資!”

在來之前,司機已經被王芳特意囑托過:“不要開飛車,當心安安的安全。”

司機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兼顧安全和速度,車速比平常快了許多,在程安安眼中,卻是慢如蝸牛,每一秒都是煎熬。

因為重生的怪誕離奇,她隐隐開始相信宿命論。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在前世,小姨是沒有寶寶的。那麽今生呢?上天會允許寶寶平安降世嗎?

三個小時後,程安安趕到清源市人民醫院,産房內傳出一聲嘹亮的啼哭,小姨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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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姨被推出産房,渾身脫力,沖着程安安虛弱一笑。姨夫圍着小姨,媽媽和外公去看寶寶,是個男孩子,小臉皺巴巴的。

護士要把寶寶抱到嬰兒房,程安安隔着剝離看他,樂呵呵地說:“他好可愛哦。”

媽媽噗嗤一笑:“現在哪裏可愛了?過幾天才是真的可愛。”剛生出來的小孩子,皺皺的一團,等長開了,才會又白又嫩。

是順産,母子平安,醫生讓小姨休息,姨夫被趕出了病房。他一會兒跑到嬰兒房外,一會兒跑到小姨的病房外,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傻乎乎地直樂。

程安安擔心姨夫變成二傻子,和他說話:“弟弟的名字取好了嗎?”

姨夫點頭,傻笑着說:“芳芳取的,叫許寧。”

“許寧?”

外公附和道:“小芳說,生男孩就叫許寧,生女孩就叫許寧寧,剛好和安安的名字湊成安寧,寓意我們一家幸福安寧。”

心裏的大石頭終于落地,程安安松了一口氣,笑嘻嘻地和他們說話。等醫院的事情忙妥了,她才想到給夏望舒打電話。

“望舒,我有一個好消息,你猜猜是什麽?”

夏望舒剛下晚自習,為了接她的電話,躲在宿舍外的陽臺上,凍得瑟瑟發抖。他偏頭把手機夾在肩膀上,雙手插在口袋裏取暖:“你說,我聽。”

“小姨生了!是個男孩子!長得特別可愛,小小的一只,眼睛眯眯的。”

确實是個好消息,夏望舒喜出望外:“我明天請假回去。”

“不用啦,你學習那麽辛苦,胡老師又給你安排了好多事情。前幾天聽他說,你的新專輯好像要發了?”

“安安,我必須要回去一趟。”夏望舒的語氣難得的嚴肅,“芳姨對我那麽好,我怎麽能不去看望她呢?”

在夏望舒剛剛住進程家的時候,王芳就提出要收養他,如果不是怕和程安安成為親戚,他或許要叫王芳一聲母親。即便沒有那道收養手續,王芳待他也好似親生。那種溫暖,是他媽媽都沒有給過的。

“好噠,明天見。”

挂斷電話,程安安發現手機裏有一通未接來電,是一個陌生號碼,從燕京打來的。她打回去,接電話的人是秦瑞。

“瑞瑞?你買手機了!”

秦瑞點頭:“郭叔叔幫我買的,還沒來得及告訴你號碼,你就走了。”

聽起來怎麽那麽幽怨呢?程安安被自己的腦補,惡心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把這種想法趕出腦海,開心地說:“我小姨生寶寶啦!接到電話,我就趕快回來了。”

“恭喜,男孩還是女孩?”

“是個男孩!”程安安眉飛色舞地描述着許寧有多可愛。

秦瑞左手拿着手機,右手轉着筆,狀似無意地提起:“你還會再來嗎?今天家庭教師看到你沒來,還問起你了。”

“應該不會了,我都初三了,中考超難欸……瑞瑞加油!我相信你可以的。”

秦瑞輕嗤一聲,隔着電話,程安安沒有聽到。一句輕飄飄的“我相信你可以的”,就把他留在這裏,潇灑地離開。他對她來說,還真是不重要呢。

“不說了,睡了。”秦瑞語氣淡淡的,挂斷電話。

秦瑞對程安安一向熱絡,驟然聽到這樣寡淡的語氣,程安安還有些不習慣。轉而又想到,秦瑞是什麽身份,她是什麽身份?兩個人的友誼只是秦瑞年少不懂事的依賴而已。

如今他在燕京,受到秦老的栽培,眼界哪裏是她能比的?他會慢慢意識到程安安這個朋友,配不上他,與她漸行漸遠。

程安安笑笑,散便散吧,人與人之間,聚散終有時。

第二天,探望過小姨之後,夏望舒就被胡有為抓進了夏天工作室,去拍宣傳照。程安安趴在沙發上做數學卷子,聽着兩位化妝師閑聊。

“誰能想到,這一屆快男裏面,如今最紅的人居然是喬雪洋?”

“我看過,他演技爛透了,不過偶像劇看臉就行了。”

程安安插話:“豪門少爺和灰姑娘那部嗎?”

被小老板搭話,兩個人受寵若驚,連忙回應。

送走攝影師之後,胡有為進來,看她們三個聊得熱火朝天,笑着問:“聊什麽呢?”

兩位化妝師到了下班的時候,程安安讓她們先走,自己回答胡有為:“我們在聊喬雪洋,胡老師,你有幫望舒接戲嗎?”

“小遠目前階段專心準備藝考,劇組找上來,我都推了。”

這是一個流量明星當道的年代,比起演技,制作方更加看重演員的知名度。夏望舒雖然是個歌手,但迷妹衆多,有不少制作方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程安安從胡有為那裏拿了劇本,一一看過去,和喬雪洋飾演的那部差不多,可以用一句話簡單概括:“霸道總裁花式愛上我。”

“胡老師,你太明智了,這種劇本不拍也罷。”

夏望舒卸好妝之後,胡有為連忙開車送他回學校。程安安原本也要送,夏望舒拍拍她的腦袋:“作業寫完了?”

程安安誠實地搖頭,夏望舒便道:“不用你送了,好好寫作業吧,小朋友。”從清源市到省城,一來一回最少要六個小時,回來就半夜了。跑這一趟夠程安安受的,他不忍心看她奔波。

臨近新春的時候,夏天工作室發布了一張新專輯,名為《初夏·榮光》,裏面收錄了夏望舒自參加快樂男聲以來,所有原創曲目。

專輯封面顏色清新,綠樹成蔭,陽光斑駁,白衣黑褲的夏望舒,抱着吉他在樹下低頭淺唱,配有一句話:“謝謝你們在初夏的陪伴,謝謝你們給我的榮光。”

從他退賽開始,粉絲就在期待這張專輯,等了整整半年,終于問世。半年前,一連串的事情發生的太過迅速,甚至沒有給她們緩沖的時間。

先是夏遠主動承認有女朋友,緊接着是他因為訓練過度受傷,最後以一曲清唱主動告別舞臺。她們固然因為他有女朋友感到難過,可她們只是需要一點時間而已啊,并不是完全無法接受。

被稱作湯圓的粉絲常常自責:“在遠遠受傷、最需要我們的時候,我們沒有陪在他身邊。”

更有人哭着問:“告別的那首歌,會成為夏遠的絕唱嗎?”

不怪她們擔心,畢竟娛樂圈一片浮華,每個人都急着表現,讓粉絲的目光追逐自己。像夏望舒這樣,沉寂半年,真的像是退圈了。

是以,《初夏·榮光》這張專輯剛一問世,就受到她們的狂熱追捧。在專輯裏,之前的曲子重新編寫,更加成熟,MV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

引用知名樂評人的話:“我用了十年才做出一張這樣的專輯,夏遠剛一出道,就達到了我的水準。”

橘子音樂評論:“這張專輯标志着,夏遠這位歌壇新秀,正如一顆新星一般,冉冉升起。”

他們的話尚且言之過早,接下來的一周,專輯中的五首單曲播放量,以驚人的速度攀升,打進音樂榜前十。其中《初戀》、《別離》、《仲夏夜》三首經典曲目,更是牢牢盤踞音樂榜前三名。

別說是十年了,普通音樂人就是在樂壇混跡二十年,也很難取得這樣驚人的成就,這已經是超一線歌手的水平。

播放量一路攀高的同時,專輯銷售量也打破了歷史記錄,成為今年樂壇當之無愧的銷售冠軍。假以時日,或許還能沖擊樂壇近十年的榜首。

如果只是銷量好,還會有人酸他,偏偏每一首曲子質量都很高,叫好又叫座,讓人根本挑不出毛病。

到了這個時候,橘子音樂修改了他們對于夏望舒的評價:“很抱歉之前對夏遠評估錯誤,新秀的說法并不足以概括他對音樂界的貢獻,請允許我們使用帝王一詞,他是當之無愧的歌王。”

外界吹捧得十分熱鬧,一個又一個綜藝節目向夏天工作室發來申請,全都被拒絕了。夏望舒又恢複了先前銷聲匿跡的狀态,有狗仔隊想去省城外國語蹲點,可這所學校保衛太嚴密,別說堵人了,他們連大門都進不去。

☆、你敢早戀?

今年過年,徐嘯煜因為在少年訓練班表現優異,得到了三天假期的嘉獎,從除夕到初二。

大年初一,程安安一打開門,就看到門外站着一個少年。用少年的說法似乎不恰當,“男人”這個詞更加合适。

他穿着純黑色羽絨服,身形瘦削,皮膚曬得黝黑,一雙大眼炯炯有神。從前那種吊兒郎當的氣息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冷肅。

見到程安安,他笑着說:“你搬家了?我在門口磨了好久,保安才讓我進來。”一笑之下,褪去幾分冷峻,有了人味。

“徐嘯煜!你怎麽來了?也不和我提前說一聲,快進來暖暖!”

徐嘯煜手裏提着大包小包,向別墅裏的人一一問好。他的禮物準備得充足,就連剛剛出生的許寧都有一份,唯獨少了夏望舒。

小姨推辭:“來就來吧,還帶什麽禮物?”

所有人都是笑着的,只除了夏望舒。省城外國語抓的嚴,他的假期很短,前前後後不到五天。昨天一回來,他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醒來守夜到很晚,這會兒整個人都不修邊幅。

夏望舒穿着藍白格棉睡衣,頭發亂糟糟的,腳上是程安安給他買的小熊維尼拖鞋。這樣的他,和徐嘯煜毫無可比性。下一秒,夏望舒整個人像是離弦箭一樣,竄回房間,關上了門。

王芸叫道:“小遠,吃飯啦!這孩子怎麽出來又回去了?”

等到大家依次落座,精心打扮過的夏望舒才再次出來。高領的白色羊毛衣,搭配煙灰色毛呢長風衣,更顯身形颀長。烏黑的頭發柔軟地垂下,細碎的劉海,半遮住一雙璀璨的星眸。

他沖徐嘯煜伸出手,禮貌地說:“初次見面,我叫夏遠。”

徐嘯煜不認識這個年輕的男人,只覺得他對自己有敵意,在軍隊待得久了,徐嘯煜對這方面特別敏感。當下只是語氣平平地說:“徐嘯煜。”

清源市的習俗是初一早上吃餃子,程安安嘴饞,又從冰箱裏拿出油爆蝦,放在微波爐裏熱好。徐嘯煜知道她懶,主動替她剝蝦。

這一舉動落在夏望舒眼裏,無異于挑釁。在他的地盤,徐嘯煜居然敢泡他的女人?夏望舒飛快地夾了一只蝦,用最快的速度剝好,放在程安安盤子裏:“安安,吃這個!”

剝了一個還不夠,他幹脆把那一盤蝦都放在自己面前。看他剝蝦實在是一種享受,修長的指節,如玉一般白皙,蝦在指尖跳動,動作美得好似舞蹈。

看着眼前驟然空掉的油爆蝦盤子,徐嘯煜皺眉問:“你這是什麽意思?”兩人對視,頗有些針鋒相對的味道,氣氛一時劍拔弩張。

“我還沒問你什麽意思呢!當着我的面讨好我女朋友?”夏望舒的話脫口而出。

房間裏一下子炸了:

“你有男朋友了?”這是徐嘯煜問的。

“你們談戀愛了?”這是王芸問的。

程安安眨巴眨巴眼,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夏望舒推開椅子,橫跨一步,站到她身前,替她擋住他們的質問:“是,我們在一起很久了。”

徐嘯煜抱臂,冷眼打量夏望舒。這人長着一雙丹鳳眼,眼尾飛揚,鼻梁秀挺,那雙菱形嘴唇,十分紅豔,只看面容,娘裏娘氣的。如果不是幹淨的氣質,中和了一些風塵味,他還以為這是哪家歌舞廳的臺柱子呢。

程安安什麽眼神,找這種貨色當男朋友?

王芸黑着一張臉,放下碗筷,叫道:“程安安,你給我過來!”夏望舒想要跟過去,卻被王芳叫住:“小遠,我們聊聊。”

眼看這個年是過不下去了,許廣亮抱着許寧,對徐嘯煜無奈地笑笑:“我送你回去?”

徐嘯煜淡定地吃餃子,在座位上紋絲不動:“不急。”

房間裏,王芸訓道:“程安安,我怎麽教你的?初三有多重要,你不知道?居然還學會早戀了!”只有生氣的時候,她才會連名帶姓地叫程安安。

程安安心裏發苦,弱弱地辯解:“我從初二開始談的……”

“好哇,十三歲你就不學好了?”

不管程安安怎麽說,王芸都能找到罵她的理由。程安安幹脆認了,低着頭任由王芸罵。

另一邊,書房裏,王芳坐在她辦公的地方,指着對面的椅子說:“坐吧。”

“芳姨,我……”

夏望舒剛一開口,就被王芳打斷了:“小遠,你還是搬出去住吧。”

夏望舒瞳孔驟然一縮,高聲叫道:“芳姨!”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今年二十歲了,安安才十五,你大她五歲。”王芳很理智,“你們并不般配,鵬程的市值是多少你知道嗎?鵬程是完完全全屬于安安的。”

不等夏望舒說話,王芳繼續道:“我知道,愛情和身份地位并不相關。可你确定安安是真的喜歡你嗎?她才十五歲,就能做下一生的決定?前一段時間,燕京的秦鋒說要讓安安做他的孫媳婦,如果你看新聞聯播的話,應該知道秦鋒是誰。難道你就不害怕,等安安二十歲、三十歲的時候,會埋怨你?十五歲的程安安選擇了你,不代表以後的她不會後悔。”

王芳太理智了,理智到她說的每一句話,夏望舒都無從反駁。他十五歲的時候在做什麽呢?那時候偶爾還幻想着被富婆包養,能吃到一個冰激淩都是國色那幫女人對他的恩賜,無知、幼稚,多可笑。

如今的程安安才十五歲,這個世界太大,繁華萬千,她都不曾領略。他真的值得她為他放棄那些嗎?秦鋒的孫媳婦啊……真是一個誘人的身份。

夏望舒知道,他不該懷疑程安安對他的愛。可他忍不住順着王芳的話想下去,因為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個女孩到底喜歡他什麽?

第一次見他,她就失魂落魄,只會看着他傻笑。在那個嘈雜的大排檔,昏暗的燈光下,少女走近他,一聲又一聲地喚着:“望舒。”

等程安安和夏望舒分別出來的時候,簡直像一對難兄難弟。程安安哭得雙眼通紅,夏望舒情緒十分低落。

王芳做事雷厲風行,當即便收拾東西,要把夏望舒送到程家老宅。程安安戀戀不舍:“啊?讓望舒一個人住那裏,他會不會害怕?”

王芳真不知道程安安腦子是怎麽長的,說她笨吧,能憑一己之力讓鵬程發展到如今的地步,怎麽會是個蠢人?可你要說她聰明,聽聽她的話,聰明人怎麽可能問得出口?

“他二十歲了,又不是小孩子,有什麽好害怕的?”

夏望舒也寬慰她:“正好我作業挺多的,就當閉關修煉了。”

程安安哭得一抽一抽的:“望舒,我媽說十八歲之前不許我談戀愛。嗚嗚嗚,你千萬不要喜歡別人,一定要等我長大啊!”

夏望舒揉揉她的腦袋,柔情似水:“好。”

姨夫送夏望舒離開,徐嘯煜看程安安哭花了臉,閑閑地說:“挺有出息啊,都學人早戀了?是作業不夠多,還是中考體育訓練不夠累?”

“走走走!”程安安把他往外推,“你懂什麽?別在這兒說風涼話了。”

別墅外,轉角處,徐嘯煜半靠着牆,點了一根煙。少年訓練班是軍事化管理,他戒煙很久了。

煙火明明滅滅,他想着程安安的話——你懂什麽。他懂什麽?他什麽都懂。從十三歲遇到程安安開始,他喜歡了她三年,一直把這份感情默默地珍藏在心底。

他是很喜歡她的啊,可除了她之外,他身上還背負着太多。從小他就知道,自己要做一名軍人。這是爺爺的願望,是爸爸的期許,是徐家所有老老少少認定的事實。

這份職業确實很适合他,沒有外界那些彎彎道道,在戰場上,只相信血水和汗水。不管是體能還是格鬥,各項成績,他都拔尖。

他會成為一名優異的軍人,保家衛國。

這樣的他憑什麽喜歡程安安呢?以後的他連過年都回不了家,每時每刻都有死亡的危險。她怎麽能有這樣的男朋友,甚至于丈夫,為他擔驚受怕,沒有一天過得安心。

怪他懂得太多,活得太通透,所以只能遠遠地看着她,以朋友的身份。

夜深人靜,程安安躲在被窩裏,偷偷給夏望舒發短信:“望舒,你睡了嗎?”

“沒。”夏望舒回複很快,一個人在偌大的屋子裏,他做什麽都提不起興致。

“對不起,我沒有處理好。我會努力說服媽媽,讓她相信,和你在一起不會影響我的學習。”

看到她的話,夏望舒勾勾嘴唇,編輯道:“是我不好,不該說出來的。我都沒道歉,你急着道歉幹嘛?安安,永遠不必對我說對不起。”

程安安也笑了:“明天你去丁棋家彙合,我們三個一起去游樂場!”正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她就不信她們還能不讓她出門。

“好。”

夜裏下了一場雪,第二天早上,推開窗子一看,白茫茫的一片。聽說程安安要去找丁棋玩,王芸不放心:“路上注意安全!”

“姨夫送我,安啦!”

姨夫從前門把她送進了丁家別墅,丁棋帶着程安安,偷偷地從後門出去。躲過大人的視線,兩個人哈哈大笑。

遠處,夏望舒穿着白色羽絨服,站在雪裏,看着她們發瘋。他神情淡淡的,只有微微勾起的唇角,洩露了內心的歡喜。

☆、心外科醫生

摩天輪緩緩上升,大地盡收眼底,那是銀白色、純淨的世界。程安安握住夏望舒的手:“望舒,你信我,我一定會說服媽媽的。”

夏望舒把臉靠在她的肩上,呼吸輕而慢:“其實我覺得你媽說得挺對的,你還小。好好學習吧,我等你長大。”懷疑的話在他舌尖打轉——你對我的喜歡會不會只是少年時的迷戀?卻不舍得問出口。

他害怕知道答案。

程安安和丁棋玩得很瘋,冰天雪地裏,在游樂場留下一片歡聲笑語。從過山車上下來,程安安才發現手機裏多了十幾條未接來電,全是姨夫打來的。

她連忙撥回去:“怎麽了?”

“安安,你外公昏倒了,快來市醫院!”

程安安的腦子轟得一下炸開,站都站不穩。夏望舒扶住她的雙肩,撐起她的身體。她雙手顫抖着說:“市醫院,送我去市醫院。”

為了避人耳目,他們出來的時候沒有坐丁家的車。正是大過年,街上出租車很少,等了十分鐘都不見車來,程安安脫下笨重的大衣,向着市醫院的方向跑去。

由于太過慌張,沒跑幾步,她就滑倒在地,摔得鼻青臉腫。夏望舒終于追上了她,彎下身子,溫柔地說:“我背你。”

他腳步穩健,雖然背着個人,速度卻比程安安更快。雪又開始下了,鵝毛一般,洋洋灑灑,落在他的身上,染白了他的頭發。

風從耳邊呼嘯而過,程安安只能聽到心跳聲,很快,不知道是她的,還是夏望舒的。沿着這條路跑了将近一千米,身後傳來汽車的鳴笛聲。

一輛出租車追上了他們,丁棋打開車窗招手:“上來,坐車更快。”

夏望舒把程安安塞進車裏,程安安死死地抓着他的手。她就是這樣,擔不起大事,一遇到親人生病,就會驚慌失措。還好丁棋打到了車,按程安安之前那樣跑下去,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到市醫院。

“謝謝。”程安安對丁棋,也對夏望舒說。

夏望舒脫下羽絨服,穿在程安安身上。出租車很快便到了市醫院,眼下這當口,倒沒有人質問夏望舒的出現。

“媽,外公怎麽了?”程安安焦急地問。

醫生恰好從病房走出:“5號病床的家屬跟我來一下。”聽到他的話,王芳夫婦、王芸、程安安、夏望舒、丁棋,就連程達山都跟了上去,呼啦一下進了醫生的辦公室。

“病人的情況很危急,是心肌梗塞,需要盡快進行搭橋手術,不過他需要搭橋的位置很少見,這個手術的把握并不高。”醫生指着外公的胸部CT,語氣不樂觀。

王芳哀求道:“一定要救我爸,不管多少錢,我們都拿得出!”

“這不是錢的問題,這例手術太罕見了……”

在他們的對話中,程安安漸漸冷靜下來,前世外公死在手術臺上,她只以為是家裏沒錢,無法為他請更好的醫生,所以今生努力賺錢,想要擺脫前世的命運。

沒想到外公情況這麽特殊!但只要有一線生機,她們就不能放棄!

“醫生,我們申請轉院到燕京,請你安排,直升機下午就到。”

醫生疑惑地看了程安安一眼,沒想到一大群人,居然是個小女孩拍板做決定,看樣子還是個初中生吧?他點頭:“好的,你們最好有醫護人員随機,注意事項我會交待。”

姨夫去安排轉院的事情,程安安對王芳說:“小姨,動用我們所有的關系,召集最優秀的心外科醫生去燕京。”

程安安一開口,焦急的衆人終于找到了主心骨,忙了起來。

在他們收集到的最權威的一手資料中,全世界共有三位頂級心外科醫生,在此例手術中,享有盛譽。排名第一的是一位外國老者,年過八旬,早就不動刀,只做榮譽教授了。

排名第二的同樣是外國人,名叫詹姆斯,二十七歲,正當盛年,此類手術成功率高達七成。第三則是中國醫生韋東升,成功率有四成。

四成聽起來很低,但由于心髒搭橋位置罕見,由其他醫生來做,連一成的成功率都沒有。

程安安大把大把的錢砸下去請人,那位年邁的老者,兩眼昏花,無法主刀,只好給她們發來大量參考資料和手術建議。

他們來燕京的第一天,秦鋒就收到了消息,不惜一切代價,試圖幫忙找到詹姆斯。可惜的是,詹姆斯早在五年前,就辭去醫院的工作,浪跡世界各地。

那個時候,詹姆斯把所有資産全部捐給慈善機構,什麽都沒帶,離開了繁華的紐約,成為一名背包客。

公衆最近一次聽說他,還是三年前,在南非大草原上,他救治了一只野豹。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麽放棄大好的前程不要,跑去窮游;更有人指責他,明明有高超的醫術,寧願救動物,都不肯救人。

詹姆斯對此從未回應,繼續銷聲匿跡。

雖然詹姆斯有意隐瞞行蹤,但憑借秦鋒掌握的人力物力,要找到他只是時間問題。然而,王虎林的病等不下去了,再拖,只怕兇多吉少。

退而求其次,他們找到了韋東升。秦老出面,韋東升當然義不容辭。更何況,醫者仁心,即便不看秦老的面子,他也不會對王虎林的病情置之不理。

他向程安安借來外國老者留下的手術建議,又帶着王虎林的各項檢測數據,親自飛了一趟國外,和那位心外科的泰山北鬥詳談。

回來之後,韋東升信心滿滿:“手術應該有一半的成功率。”他按照和老者商量出的對策,先為王虎林做調理,只等一天後,便上手術臺。

距離醫院不遠的位置,有一座千年古剎。廟裏鐘聲肅穆,信徒往來跪拜,香煙袅袅。程安安跪倒在佛前,虔誠地許願:“只要外公能度過這次劫難,信女願意付出生命來交換。”

她的命原本也是偷來的,如果能換今生外公長命百歲,她心甘情願。

程安安話音落下,大門一下子被打開了,刺眼的光線照了進來。逆着光,有一道身影向她走來。那人穿着長長的黑色風衣,面容俊美,身形挺拔,看着她的時候,神情帶着幾分譏诮:“平時不見你燒香,臨時抱佛腳可沒什麽用啊。”

“薛銘,我無法解釋為什麽會知道你出車禍,可我确實救了你一命,看我的笑話有意思嗎?”程安安冷冷地說。

手裏明明沒有握着槍,眼前站着的也不是他的敵人,薛銘的血液卻開始沸騰,沒由來的,十分興奮。

就是這樣,她就該這樣。

他寧願看她牙尖嘴利,對他露出爪子,也不想看到那種僞裝出來的禮貌恭敬,實在是太疏遠了。而他,想要和她再親密一些。

“跟我去見一個人,拒絕的話,你或許會後悔一輩子。”

程安安心下一跳,在這個節骨眼上,薛銘來找她,又說了這樣的話,難道是……?她聲音顫抖地問:“詹姆斯?”

“還不算太笨,我的私人飛機二十分鐘後從大廈頂層啓動。你不覺得,比起眼前這尊虛無缥缈的佛像,我更像是你的救世主嗎?”

程安安對佛像沒有失去恭敬,又拜了三拜,輕輕關上門,快步追了上去。聽到身後少女的腳步聲,薛銘低低一笑,放慢了步速。

路上,程安安心裏慌亂如麻,一會兒問:“你真的找得到詹姆斯嗎?連秦爺爺都找不到,聽說他已經避世很久了。”一會兒又問:“他會答應為我外公做手術嗎?他似乎很厭惡人類?”

薛銘遞給她一杯紅酒,笑道:“既然你跟我來了,就該信我,秦鋒有秦鋒的途徑,我有我的渠道。他找不到的人,并不代表我找不到。他請不動的人,我也有辦法。”

怕惹得薛銘不快,程安安不敢再說話。薛銘指了指杯中酒:“是梅洛,很溫和,你嘗嘗。”

心中裝着事情,程安安淺嘗辄止,按理說酒勁應該不大,不知道為什麽,她卻覺得暈暈的,放下杯子,睡了過去。

薛銘抱她到床上,幫她蓋好被子。看手下傳來的消息,她好幾天沒睡過覺了。正在長身體的時候,這可不好,他在酒裏給她加了點助眠的東西。份量不多,夠她休息一下。

“好眠。”

程安安這一覺睡得并不長,醒來的時候,飛機剛好在熱帶雨林降落。做好準備工作後,薛銘帶頭,加上程安安和手下,一行十幾人,進入雨林。

薛銘手裏拿着一個導航儀,不時地糾正方向。走了大半個小時,就看到一處簡陋的帳篷,搭在溪水旁邊。開闊地帶,生着一堆火,有個男人正在烤肉。

他身形高大,渾身上下髒兮兮的,胡子拉碴,好似野人。程安安看過他的報道,一眼就認出這是詹姆斯,連忙上前,請他幫忙醫治外公。

她的英語口語并不算好,只學了兩年,表達十分蹩腳。再加上她情緒過激,手腳并用,看起來笨拙得很。

詹姆斯低頭,在烤肉上刷了蜂蜜,肉類的焦香,混合着蜜汁的香甜,在噼啪作響的火堆之上,揮發出來。烤好的肉串,被他扔向薛銘的方向,速度很快,帶着風聲。

“薛,你明明知道,我不想醫治人類。”詹姆斯開口,說得是程安安熟悉的語言,京片子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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