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三節課還沒上完
十足。
薛銘穩穩地接住烤肉,沖着呆愣的程安安一笑:“你不用和他說英語,他精通八國語言。”嘗過烤肉後,贊道:“一別數年,你廚藝還是那麽好。”
看出詹姆斯完全不想理會自己,程安安退到一邊,聽着薛銘和他敘舊:“我知道你的苦衷,我更知道你最注重承諾。”
詹姆斯臉色驟變,再開口,卻是一大串程安安完全聽不懂的語言。薛銘同樣用那種語言回答他,古老而神秘。
少頃,詹姆斯離開,程安安想要追上去,薛銘側身攔住她:“他答應跟我們走了,現在是去和他的動物朋友們告別。”
“你怎麽說服他的?”
薛銘丢給她一個錄音筆:“自己找翻譯問吧。”
☆、手術
薛銘的私人飛機,內部裝修極其奢華,有多間總統套房,配備衛浴。詹姆斯去收拾自己,薛銘掏出一副撲克,笑着問程安安:“玩玩?”
飛機正在雲層之上,大片大片的雲朵宛如山巒一般鋪陳而開,氣勢龐大。薛銘站在窗前,存在感并不輸于身後的雲海。
是一個非常強大的人呢。
在這一刻,程安安無比慶幸曾經的一時善舉。如果她任由自己的小性子占據上風,對薛銘的車禍置之不理,也就失去了替外公找來詹姆斯的機會。
被卷進販|毒案的薛銘,或許當真十惡不赦。
那雙漂亮的手,熟練地操縱着撲克牌,開開合合,拉成一條長線,圍繞着他周身旋轉。在他的手上,也許就沾着鮮血。比起玩牌,這更是一雙拿槍的手。
可他終究對自己有大恩,這份恩情,比救了程安安本人的命更重。
或許她可以試着提醒薛銘?讓他及早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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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陪你玩,如果我贏了,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薛銘左手放平,撲克牌宛如落葉一般,一張一張地疊在他的手中。他微微鞠躬,右手執起程安安,把她的手放在胸前,在手背上印下一吻:“榮幸之至。”
玩法很簡單,在一副撲克牌中,随機抽出一張作為公牌,然後荷官發牌,每人兩張。最後算上公牌,比大小。
飛機上沒有荷官,就由薛銘的手下負責發牌。第一把,公牌是方塊七,薛銘沒有看手裏的底牌,翹着右腿坐在沙發上,修長而筆直,兩手交叉,放在膝蓋上:“要加注嗎?”
他臉上的笑意太過溫暖,徑直問出這句話,像是篤定了程安安的牌面更大。
程安安搖頭,開牌以後,她有一張大王和一張方塊五,大小王可以抵任意牌面,程安安組成同花順,贏了。
第二把,她又抽到了小王,薛銘笑道:“看來長得美的人,手氣比較好。”
程安安不得不承認,如果薛銘想要對一個人好,大概世間還沒有他無法攻破的堡壘吧。畢竟長得這麽好看,有權有勢,說話還這麽好聽,哪有人能抵擋得住?
他們正玩着,詹姆斯走了出來,收拾一新的他,完全看不出之前的野人模樣。他身形高大,五官深邃,一雙藍色的眼睛好似寶石。
見到兩人玩牌,詹姆斯一個大步邁上來,抓住薛銘的手:“薛,在牌桌上出老千欺負女人,一點都不紳士。”
薛銘的臉色看起來不太自然,摸了摸鼻子:“胡說什麽呢你?”
程安安這才回過味來,繼而莞爾一笑,她就說嘛,她手氣哪有這麽好?把把都贏。
為了揭穿薛銘的真面目,證明自己的話,詹姆斯直接翻開兩個人的底牌,程安安是對八,加上公牌,恰好是個炸彈。薛銘一只三、一只五,牌面爛透了。
詹姆斯有點懵逼,他明明看到了薛銘的小動作。薛銘瞞得過程安安,卻瞞不過他。但哪有人出老千故意讓對方贏的?薛銘把他推出去:“手術資料準備好了,你先去看。”
怕薛銘尴尬,程安安率先開口,打破房間裏的沉悶:“謝謝。”她笑起來的模樣,眉眼彎彎。
薛銘聳聳肩:“詹姆斯太不解風情。”他完全脫離人類社會,長期和動植物為伍,個性率真,有什麽說什麽,當然也可以理解為情商低。
“看樣子要算我贏了,不然我就和他一樣不解風情了。”
薛銘勾勾唇角,收起撲克牌問:“你打算提什麽要求?可選擇的範圍很大,我名下有很多産業,當然也可以是我目前沒有的東西。只要你想要,我會盡力得到。”這般自信的語氣,就像是把全世界都捧到了程安安面前。
“我希望你不再販|毒,毒|品對人傷害太大了。”
薛銘挑眉:“你似乎對我誤解很深,我從不碰毒|品。雖然他們都叫我黑幫,可我只做合法的産業,每年都努力為GDP做貢獻。”
程安安不信:“如果在你名下的酒吧搜出毒|品呢?”
薛銘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皺着眉頭,沉聲道:“那事态就嚴重了,有人想要弄死我,我還着了人家的道。”
“你從秦鋒那裏聽說了什麽嗎?看來有人見不得我好。謝謝你的忠告。”薛銘道。
程安安對此不置可否,她并不知道薛銘這話是真是假。如果他在騙她,日後他遇到前世的事情,一定會後悔當初沒有聽她的話收手。反正她提醒了,對得起他的大恩。
又過了兩個小時,飛機降落,程安安打電話給韋東升,知道她請到詹姆斯以後,韋東升激動得語無倫次。在心外科醫生這個行業中,詹姆斯是每一個同行的驕傲,他們以他為榜樣。
天色已暗,詹姆斯拒絕洩漏行蹤,不見一切媒體,在肯定了韋東升為王虎林做出的調理之後,更改了其中一種藥品的劑量,緊接着,穿上白大褂,進入實驗室。
他在裏面待了整整十個小時,解剖了一具又一具屍體。雖然這些年來,他沒有放下過手中的柳葉刀,一直堅持為動物治療。可對于人體,到底是生疏了,動刀之前,必須要先熟悉一下。
走出實驗室,詹姆斯吩咐道:“十二個小時以後手術,韋做我的副手。”
簡單的進食後,他呼呼大睡,精神和生理狀态調到最佳,整整八個小時。再醒來的時候,他拖着韋東升,和遠在國外的老者,開了一場視頻會議。
會議室裏,時不時傳出争吵聲,有時候又是一片安靜。期間,韋東升打開門,讓他手下帶的實習生送來一個心髒模型。
三個小時後,詹姆斯走出來,雙手插在口袋裏,說話沉穩有度:“通知各部門,準備手術!”
韋東升跟在他的身後,向程安安等人解釋道:“太厲害了!他提出了一種新思路,按照他的方法來進行手術,成功率高達九成!學術界又攻克了一個難關。”
王芳惴惴不安:“新思路……那不是讓我爸做小白鼠嗎?”
韋東升面露難色,病人家屬的話沒有錯。如果病人家屬不同意的話,手術無法進行。他們大可以再去征集其他病人,試驗這個手術方法,可這位病人還用舊有方法的話,未必能保住性命。
他勸道:“改動并不大,只是思路煥然一新,詹姆斯是世界上最優秀的心外科醫生,這個手術……”
多年的從業經驗,讓他說不出萬無一失的話,畢竟手術中不可預見的因素太多了。
程安安握住王芳的手,對韋東升點頭:“我們相信你們的專業能力。”
韋東升心裏有一陣暖流生起,比起病人家屬在手術成功後,對他們感恩戴德,他們更想聽到的是手術前的這句話。
每一場手術,他們都竭盡全力不管成功還是失敗,他們付出的心血是一樣的。
在病人家屬心裏,卻并不是這樣,只有成功了,他們才是醫生。一旦失敗,那就是劊子手,病人家屬恨不得生啖其肉。
病人家屬完全忽視了,在人力範圍之內,醫生做出了所有能做的努力。可惜的是,誰能與死神為敵?
這場手術整整進行了二十個小時,顯示手術中的燈終于滅了,詹姆斯從中走出,摘下口罩,笑着說:“手術成功了。”
呼啦一下圍在他身邊的程家人,喜極而泣,一個勁兒地道謝。詹姆斯禮貌地點頭,然後翩然離去。
醫院外,加長轎車內,煙霧缭繞。詹姆斯剛一打開車門,就嗆得咳嗽:“薛,你怎麽了?我記得你只在遇到大事的時候,才會犯煙瘾。如果有什麽困難,不妨對我說說。”
“你已經幫過了。”薛銘低頭看到程安安發來的信息,只有四個字——手術成功,掐滅了煙頭。
詹姆斯後知後覺:“你是擔心我手術失敗?”他撓撓頭:“放心吧,就算失敗,也不會傷害我的名譽,手術有成功,就會有失敗,這是常識。”就連他也只能努力提高成功率,無法保證百分之百。
“很明顯,我是在擔心病人。”
“OMG!你不是吧?”詹姆斯目瞪口呆,“我以為你請我來,只是償還那個女孩的救命之恩。”
不管手術成功與否,這份恩情都還上了,從此以後,薛銘與程安安互不相欠。現在看來,薛銘想要的,似乎并不是這樣?
“你喜歡那個女孩?哦不,fall in love,你愛上她了!”詹姆斯努力回想程安安的模樣,“個子矮得要死,身上沒幾兩肉,胸不挺、屁股不翹,英語爛的還不如一個三歲小孩……”
詹姆斯像看外星人一樣:“薛,你腦子壞掉了吧,還是眼睛需要動手術?我可以幫你。當初在學校的時候,Queenie追求你,你都拒絕了,她可是學校公認的女神,如今在好萊塢混得風生水起,經營的潮牌店遍布全球。Queenie都無法讓你動心,你卻喜歡上一個小丫頭片子?噢,可憐的Queenie,如果她知道這件事情,一定會氣得吃不下飯。”
薛銘再也無法忍受他的喋喋不休,下車,重重地關上車門,罵道:“白癡!”
詹姆斯把身體探出窗外,揮着胳膊,追問道:“薛,你該不會在車裏等了20個小時吧?你也太悶騷了,關心人家就上去陪着啊。”
銀色金屬制打火機在薛銘手中開開合合,聲音清脆。上去做什麽呢?
五歲的時候,他等在手術室外,等來了媽媽的死訊。十五歲,他送走了爸爸。
只要他等在那裏,就永遠是壞的結果,他大概命裏犯煞,上去只會給她帶來不詳。
作者有話要說: 詹姆斯:薛,你眼瞎!
程安安弱弱地辯解:其實,我是女主。
詹姆斯:應該讓Queenie來當女主,她膚白貌美、前挺後翹、智商超高,你只是個豆芽菜。
薛銘忍無可忍:夠了!喜歡Queenie就自己去追,別在這裏煩人。
詹姆斯:表白被拒了TAT
Queenie表示:MDZZ,人生唯一的黑歷史就是追薛銘被拒,詹姆斯每次都借薛銘的名義來約,根本就是在嘲笑我,滾滾滾滾滾。
☆、局外人
秦家,商業巨頭為秦瑞講解案例,幾乎是手把手地在教他。秦瑞卻心不在焉,聽到樓下有響動聲,他嗖地一下竄出去,趴在二樓的欄杆上向下看。
來人是郭明,見到秦瑞,郭明笑道:“少爺今天學得怎麽樣?”
秦鋒花大價錢請來的商業巨頭,就站在秦瑞身後,沖郭明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沒有回答郭明的問題,秦瑞質問道:“程安安是不是來燕京了?”
郭明不解,未免影響到秦瑞的學習進度,他早就囑咐秦家所有下人,不許告訴秦瑞,秦瑞是怎麽知道的?
看出郭明的疑惑,秦瑞嗤了一聲:“最近家裏的廚娘做飯的分量大了很多,其中固定不變的幾道菜——清炒冬瓜片、糖醋排骨、西湖牛肉羹,都是程安安愛吃的。以前她在的時候,家裏常常做。”
郭明恍然大悟,小少爺觀察能力蠻強的嘛。他笑眯眯地說:“程小姐确實來了燕京,不過已經走了。”心裏想着,下次從外面為程家人訂餐,不讓家裏的廚娘動手。
秦瑞沖進房間,把桌上的資料,一股腦地全部抱出來,雙手越過欄杆,嘩啦啦地丢了下去。紙片像雪花一樣傾灑,郭明躲避不及,被砸中了幾下。
他的發型亂了,語氣卻平穩如初:“少爺?”
“我不學了,你憑什麽禁锢我的自|由?憑什麽非要讓我學這些!我要回清源市。”
郭明打了個手勢,授課的那位商業巨頭悄悄離開。郭明對秦瑞招招手,淡淡地說:“帶你去個地方。”
“我不去!我又不是你手裏的傀儡,你讓我做什麽,我就要做什麽嗎?”秦瑞梗着脖子吼道。
郭明和他商量:“如果你随我去,我就讓你見到程安安。”
“你別騙我,我最恨人家騙我了!”秦瑞眸光微閃。
“你大可以去燕京城問問,我郭明何時食言過?”
郭明帶秦瑞去的,是一處建築工地。機器聲轟鳴,塵土飛揚,雖然是數九寒天,他們卻暴露在冷風之中,持續勞作。
有人搬着沉重的磚頭,吃力地向前;有人推着水泥車,身上滿是泥塊;也有人站在幾百米高的腳手架上,砌着牆……
秦瑞心下好笑:“郭叔叔,你這是打算教育我,不好好學習,以後只能來工地搬磚嗎?”
郭明靜靜地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緊接着,帶他去了附近的一座大廈。三十三層高樓,現代化建設,地板磚光滑可鑒,玻璃窗幹淨透亮。在裏面工作的人,各個穿的光鮮亮麗,步伐匆匆。
“昨天要的文件,你怎麽還沒給我?”
“客戶對我們提出的方案不滿意,改!”
“Boss,下周我再去出差,這次不拿下這個東南亞大戶,我提頭回來!”
走過這些形形□□的人,站在大廈頂層,眺望燕京城,郭明指着一處又一處産業道:“這是屬于秦家的,那是屬于秦家的……”
秦瑞偏着頭問:“你是想要向我炫耀秦家的權勢,讓我懂得珍惜這一切?”
郭明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問道:“你覺得金錢意味着什麽?”
秦瑞說:“有錢可以住豪宅、開豪車,還可以得到漂亮女人。”他聳肩,“大家都這麽說。”
郭明搖頭:“少爺,想明白再回答我。”
秦瑞低頭,思忖片刻,又道:“權勢、地位、身份,有錢就能換來這些。金錢代表了話語權,就像爺爺那樣,說一句話,燕京都要抖三抖。他走出去,人人都敬重他。”
眼見郭明又要搖頭,秦瑞搶先說:“郭叔叔,你就別和我打啞謎了。這個問題有無數答案,我怎麽知道哪個是你想要的?不管你想教育我什麽,麻煩直白點。”
郭明嘆一口氣,望着西面漸漸落下的夕陽,緩緩地說:“當擁有的金錢達到一定數量,錢對人來說,只是一串數字而已,區別只在于,後面跟了幾個零。廣廈千間,夜眠不過八尺;良田萬頃,日食不到一石。縱使再是追求物欲的人,只要有錢到一定程度,錢都無法給他們更多的享受了。”
秦瑞聞言,面露喜色:“郭叔叔,你能看開最好了,千萬別再讓我學那些了,秦家還不夠有錢嗎?世間能享受的,爺爺全部享受過了。”
郭明繼續道:“金錢無法給他的主人更多享受,可在那一串數字背後,卻代表着責任。秦家目前能夠統計出的資産近千億,這還只是在明面上的,你知道這個數字,和多少人的性命綁在一起嗎?”
這番話太高深,遠遠不是秦瑞這個年紀能夠理解的。郭明換了一種更加淺顯的說法:“去年善達破産,就在我們站的地方,跳樓的人像下餃子一樣,排着隊,一個接一個。大型企業破産,波及到它背後的每個個人,所有員工都被逼得走投無路。在我們生存的這個地方,銀行是這樣的存在,晴天借傘,雨天收傘。”
這句話秦瑞明白:“銀行會評估企業的發展狀況,如果态勢良好的話,就會借錢給企業。反之,一旦企業遇到危機,銀行會收回貸款。”
“那時多家銀行共同追回善達的貸款,不僅凍結CEO的資産,更有甚者,員工的信用卡額度直接被清零了。他們身上背負着房貸啊,一大家子的未來,看不到未來,也就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你剛才見的那些人,活生生的人,不管是高級白領也好,還是建築工人也罷,你要看着他們去死嗎?”
秦瑞咽一口唾沫,辯解道:“即便我不接手秦家,也不會破産吧?”
“秦老手下的資産,每一家公司背後,都站着一位巨頭,曾經随秦老打天下,如今又在商場為他賣命。由于秦老在中間斡旋,他們處于一種微妙的平衡之中。秦氏的繼承人,只能姓秦。只有秦老的後人,他們才會心甘情願地屈居臣下,而不是鬥個你死我活。商場如戰場,一旦他們亂了,你知道會發生什麽。”
話音落下,郭明不再開口。
“你讓我一個人想想。”秦瑞臉色發白,跌跌撞撞地走下天臺。他沒有乘坐電梯,而是走樓梯,每經過一層,都能聽到沸騰的人聲。恰好是下班時間,當他走到一樓大廳的時候,身邊人流如潮。
他被他們淹沒其中,聽着那些喧嚣,想着郭明的話。他們是他的責任,從大伯離世、父親扔下秦家這一大攤子去周游世界那一刻起,這些人的命運就和他息息相關。
他沒有選擇的餘地,更沒有逃避的退路,只能背負着他們向前。
對于一個十五歲的少年來說,這份責任太過沉重。可他不是他爸,他不會一走了之。
秦瑞撥通了郭明的電話:“郭叔叔,我知道怎麽做了。”
郭明大笑:“好!好!好!”連說了三個好字,“我幫你安排和程安安見面。”
詹姆斯的手術非常成功,大半個月來,外公的病情漸漸好轉,有一次趁大家沒注意,他還偷偷地溜出去晨練。被抓到了,也不知悔改,拍着胸脯說:“我現在身體好着呢!能打死一頭熊瞎子,天天讓我躺在床上,悶死我了。”
程安安設宴,答謝秦鋒,秦瑞也在席間。趁着秦鋒扯着王芸憶苦思甜的時候,秦瑞把程安安叫了出去:“我十六歲生日,爺爺打算大辦,正式把我介紹進燕京城的圈子。”
“這是好事啊。”
秦瑞邀請道:“你願意做我的女伴嗎?在我十六歲的生日宴上。”
上次不告而別,程安安對秦瑞心存愧疚,當然滿口答應。兩人冰釋前嫌,程安安鬧他:“好啊你,瑞瑞,我剛發現你這次見面都不叫我師父了。”
“你還不是一樣?來燕京也不說找我。”
“小徒弟叛變了!”程安安追着秦瑞鬧,秦瑞跑得很快,再也不像從前那樣,小跑幾步就氣喘籲籲。
在郭明的魔鬼訓練之下,雖然時間只過去幾個月,秦瑞身上的肥肉卻減了很多。原來他是個兩百斤的大胖子,胖的都看不出五官。如今他頂多算是一個身材有些壯碩的少年。
程安安知道,再過一段時間,眼前這位少年的模樣,将會更加驚豔,整個燕京城都會為他折服。想到這裏,程安安加快速度,追上秦瑞,撓他的癢癢。
趁着現在能欺負,趕快欺負吧!等以後秦瑞成清清冷冷的仙人,就只能遠觀不能亵玩咯。
程安安原本還想設宴答謝薛銘,可薛銘忙得抽不出時間,她只好先回清源市。飛機到省城,司機來接,程安安先把夏望舒送回了學校。
知道程安安要來,丁棋等在校門外,問了外公的病情,知道大好之後,笑着和她寒暄。程安安把薛銘給的錄音筆遞給丁棋:“棋棋,你能聽懂嗎?”
“是拉丁語。”丁棋自信一笑,“還難不倒我。”她逐字逐句地翻譯,原來薛銘曾對詹姆斯有過大恩,詹姆斯答應,日後會盡其所能回報薛銘。
在那段錄音裏,詹姆斯還說了自己的過去。他曾經因為一時心軟,救了一個暴君。動手術之前,對方向他承諾,會放棄暴|政,愛每一個子民。沒想到手術一好,那個暴君就向鄰國發起戰争,數千萬人流離失所,死于炮火。
詹姆斯覺得,這是他所造下的孽,如果不是他救了那個人,就不會有那麽多人死于戰争。因為心結,他放下了手術刀。他不知道下一次,是不是還會救一個人,害一個國家。
程安安唏噓:“沒想到詹姆斯還經歷過這樣的事情。”
丁棋的關注點在另一部分:“哇,詹姆斯說話真霸氣。”她模仿他的語氣,“薛,你該知道我家裏的背景,我能幫你的事情很多,你非要逼我做這臺手術嗎?如果我說,只有一個選擇呢?做了手術,我就什麽都不欠你了。你想清楚哦,我,詹姆斯·蘭特,古老而顯赫的蘭特家族,能為你的事業提供無窮的助力……”
那時薛銘回答:“你從未欠過我什麽,是我在求你。”
詹姆斯無可奈何:“認識你二十年,從來不知道,求字居然也能從你嘴裏說出來?怕了你了,我去還不行嗎!”
在她們身邊,夏望舒拉了拉帽檐,大大的黑色帽檐遮住了他的表情。他愛程安安,超過生命。從前他以為,他們兩個在一起,是世間最美好的童話。
現在他知道了,那只是對他而言。對于程安安呢?她那麽緊張外公,外公躺在手術臺上的時候,他除了祈禱,什麽都做不了。
秦瑞的爺爺能幫忙找來韋東升,薛銘放棄煊赫的蘭特家族潛在的支持,為她請來詹姆斯。他們聯手救醒了外公,從始至終,夏望舒都只是個局外人。
經此一事,成名的渴望,像野草一樣,在他心中瘋長。他想擁有他們的權勢,與他們比肩,以此證明程安安的選擇沒有錯。她愛他,他便值得她的愛。
他眼裏的光芒,太過熱切,原本清澈如水的眸子,染上瘋狂。他知道,那不是程安安喜歡的樣子,拉着帽檐的手,再次緊了緊,不想讓她看到。
☆、想親你
夏望舒順利通過藝考,在傳媒大學、戲劇學院、燕京電影學院三所大學的考試中表現優異。接下來,只要他的高考成績在二本線左右,加上藝考分數,就能順利被錄取。
在別人看來,這個時候應該松一口氣了。可對于夏望舒而言,恰恰相反,他的文化課成績一向很差,又要在一年之內讀完高中三年所有內容,太吃力了。
高一也是高三的下半學期,夏望舒閉關學習,吃住都在省城外國語。每天早上5點鐘起床,一個人跑到田徑場背誦語文和英語,7點鐘早讀正式開始,夏望舒背誦歷史和政治。
上午跟着老師複習,午休的時候做數學題。下午6點下課,晚自習模拟高考,做一整套卷子。11點,晚自習結束後,先做地理題,再把這一天所有錯題回顧一遍。
直到淩晨2點,他才會關掉床上的小燈,躺下睡覺。每天只睡3個小時,白天太困了,所以早上他會沖一杯濃濃的黑咖啡,苦而澀,但是提神。
中考體育三項,程安安以滿分通過,史老師特意誇獎了她:“你人在錦中,我沒辦法指導你,但你表現很棒!”
程安安恭喜道:“史老師才厲害呢!二班所有同學體育都是滿分。”
史老師哈哈一笑:“我也就這點本事了。”二班的孩子,他只能幫他們到這裏了。
實驗考試,程安安同樣是滿分。她的成績在八中二班一枝獨秀,放到錦中卻不算什麽了,一個班裏,幾乎大半都是滿分。
等體育和實驗這兩道前菜過去,程安安越發廢寝忘食,迎接接下來的中考,這才是重頭戲。
2008年6月6日,程安安從床上爬起來,頂着個雞窩頭,趕往省城。由于高考要借用初中教室,程安安有了三天假期,當然要去給夏望舒加油了!
夏望舒住在距離考場很近的一家酒店,步行只要五分鐘。聽到門鈴響,打開門看到程安安,他大吃一驚,程安安笑道:“Surprise!”
“你快要中考了,怎麽不在家好好學習?”
“我來幫你加油嘛!有我坐鎮,你高考絕對沒問題。”
推門進去,裏面是一片烏煙瘴氣,亂糟糟的。房間裏沒有開窗,厚厚的簾子垂下,黑漆漆的一片。夏望舒之前應該在抽煙,到處是濃烈的煙味。
吃剩的便當盒、方便面桶,随意放在地上,桌上攤着試卷,旁邊還有幾個錯題本。見到程安安進來,夏望舒神情慌亂,胡亂收拾着房間。
夏望舒把外賣盒扔到垃圾簍裏,起身去拉窗簾,散去房間的煙味。程安安從正面抱住他,踮起腳尖吻他。夏望舒別過臉躲開:“有煙味。”
程安安雙手勾着他的脖子,由不得他躲,霸道地結束了這個吻:“知道有煙味不好,你還吸啊。下次你抽煙,我就坐在你身邊,一起得肺癌好了!”
夏望舒道歉:“對不起,我下次不抽了。”
程安安笑嘻嘻地說:“和你開玩笑的啦,知道你壓力大嘛。”
夏望舒在看錯題本,程安安不放心外賣,特意去了酒店後廚,請掌勺師傅幫夏望舒做飯,要求是少鹽少油、葷素搭配。
來的時候,程安安帶着書包。上樓後,她和夏望舒一左一右地坐在書桌上學習。有時候擡頭看一眼夏望舒,她都會覺得特別玄幻。
前世,望舒最頭疼的就是看書了,根本就坐不住。現在居然也能一看錯題本就是好幾個小時。他的錯題本工工整整,用不同顏色的筆标注着重點。
到了酒店送飯的時間,服務員來敲門,夏望舒合上錯題本,開門讓她放下晚飯。吃飯的時候,夏望舒調侃程安安:“不好好吃飯,老是看我做什麽?剛才也是,一直看我,都不學習了。”
“想親你。”
程安安沿着桌子爬到他面前,粉舌微卷,睡衣裙的吊帶滑下,露出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膚,魅惑無比。
夏望舒只覺得渾身血氣都向下湧了,“妖精!”他打橫抱起她,把她扔到床上,傾身壓了上去。綿長而熱烈的親吻,雙手在她身上游走,手下的觸感比最上等的絲綢還要滑膩,身下的人是他心心念念的戀人,一颦一笑都讓他心神蕩漾。
一吻畢,夏望舒喘着粗氣,程安安面色酡紅。感覺到某個正在頂着自己的地方,程安安無辜地眨眨眼睛。
夏望舒推開她,她卻把手覆了上去。動作生疏,卻撩人。等夏望舒釋放出來,她大喇喇地趴在他身上,臉抵在他的胸口,聲音近似呢喃:“望舒,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胡說什麽?”夏望舒聲音沙啞,壓抑着情|欲。她胸前的柔軟,毫無縫隙地貼合,讓他心猿意馬,身下又有了擡頭的跡象。
“你好久沒和我打過電話了,我打電話你不接,發短信只回我三個字——在學習。剛才我想親你,你還躲我……”程安安一樁樁、一件件的數落,好像夏望舒是個負心漢。
夏望舒心中所有的懷疑、沮喪、失落,在她的溫言軟語裏,一下子消散了。她愛他,和俗世無關。和小姨所說的身份地位、和秦瑞、薛銘,全部無關。
她不會因為他們而動搖。
那麽他呢?
“安安,你喜歡我什麽?”夏望舒終于問了出來,“我沒有薛銘的權勢,沒有秦瑞的家世,沒有徐嘯煜的硬朗……”
“可你是望舒啊!”程安安脫口而出。
那種理所當然,讓夏望舒心裏滿滿的,嘴上卻還是央着要她回答。
“望舒,你相信前世嗎?”
夏望舒問:“前世我們是戀人?”
程安安搖頭:“前世我們是朋友,最好、最好的朋友。不管我遇到什麽困難,望舒永遠都陪在我身邊。有望舒在,我就有了面對全世界的勇氣。”
夏望舒嘆氣:“陪在你身邊啊,薛銘、秦瑞、徐嘯煜他們一樣可以做得到。”他并非特殊到無可替代。
“那不一樣,我想要親你,想要抱你,只想對你這樣。”程安安辯解。
這個答案,說了等于沒說,夏望舒淡淡地問:“如果沒有那個所謂的前世呢?你還會喜歡我嗎?”語氣平靜,指尖卻在顫抖。
程安安閉上眼睛,回憶重生以來的場景,一幕幕如同走馬觀花一般在她眼前閃過。
大排檔裏,望舒一臉痞笑地說:“有錢給老板,不如直接砸給我。”
面對小姨的關心,望舒不知所措的模樣。
第一晚住到程家,望舒抱着枕頭來找她,情動時眼角劃過的淚水。
錦中鋼琴室,星燈閃爍,望舒低頭為她彈琴,溫柔如水的一吻。
外公家廚房,望舒包攬所有事情,說是一起做飯,卻連個土豆都不舍得讓她削。
芒果臺現場,幽藍色燈光裏,望舒癡情地唱着《別離》。
知道外公生病,大雪紛飛的路邊,望舒背起她,一路狂奔。
她愛他的溫柔,愛他的才華,愛他的體貼,愛他的俊美,愛他的浪漫,愛他的多愁善感,愛他的堅強,愛他的善